這是第幾次站在迷霧森林之外了,西子已經數不清了,放眼望去,一切都那麽熟悉,隻是身邊的人不同了,這次沒有龍天行陪同,一種凄然寂聊的感覺包圍了她。
又走了一段路程,巧遇了拓跋顯的幾個把守放風的騎兵,沈落血襲擊了他們,繳獲三匹馬,然後他不客氣地将花宣冷扔在了馬背上,自己則騎着馬默默地跟在了後面,整個過程他一言不發,有條不紊,似乎早就知道拓跋顯的人在什麽位置,怎麽避開了。
有了馬匹,速度快了很多,可隐約的,也覺得拓跋顯的騎兵越來越多了,這厮爲了抓住花宣冷,花費了不少氣力。
“雖然花宣冷喬裝了,但這樣走下去,還是不安全,我們換條路走吧。”西子提議。
“走南戈東面。”
沈落血行走七國,對地形十分熟悉,率先驅馬向東,迂回前進,西子拖着花宣冷馬的缰繩跟在了他的後面。
天亮的時候,才接近了南戈的邊境東涼城,花宣冷騎在馬背上,雖然沒有吭聲,可一路疾走颠簸還是牽動了傷口,他冷汗直冒,血從包紮處滲透出來,當東涼城的城頭隐隐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他已經沒了力氣,伏在了馬背之上,人處于昏迷的狀态中。
“能不能停一下,我看看他的傷口。”西子征求着沈落血的意見,這樣走下去,怕不到大都,他就堅持不住了。
沈落血搖搖頭,說隻要不死就得繼續前進,現在的南戈邊境并不安定,隻有進了東涼城才是安全的。
西子聽沈落血這麽一提醒,才警覺地環視了一下周圍,覺得今天确實有些奇怪,東涼城是南戈五大通商城之一,也是東面的邊境城池,這裏戰事很少,幾乎常年處于和平的狀态,很多商人怕在北方和劫匪相遇,也會繞路東涼城做生意,所以這樣的白天,應該可以看到商隊和偶爾經過的旅人,可到現在卻清清冷冷,有些不同尋常。
“好吧,再堅持一下,進城再說。”西子低聲對花宣冷說,現在停下,确實有些不妥,看他的樣子隻是牽動了傷口,并沒有引發大量出血,不會危及生命。
“走吧……”
花宣冷睜開了眼睛,擡起頭,臉好像白紙一樣,毫無血色,他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麽不妥,咬緊牙關點點頭,要盡快進入東涼城。
到了東涼城城門前的時候,西子勒住了缰繩,剛要擡頭喊話,隐隐覺得有冷風從後面襲來,她回頭看去,發現很遠的地方起了濃煙,層層疊疊地壓了過來,如果不是在地面上,她會誤以爲是陰雲壓境。
“是暴風嗎?”西子自問了一句。
“不是暴風,是軍隊,馬上進城。”沈落血催促西子,現在不能再耽擱了,進城再觀察那濃煙之後到底藏了什麽。
西子點點頭,掏出了腰間的牌匾,高舉了起來。
“東涼城的守城士兵,我是南戈大王安若西子,馬上打開城門!”
這樣一聲喊,城頭上人影晃動,很多人在相互喊話,毫無準備,一個守城的将軍出現在城頭之上,他通過瞭望口向城下張望着,很快,傳來了一聲敬畏的喊聲。
“是大王,趕緊打開城門!”
吱呀呀,大門打開了,守城将軍帶領一些将士飛奔了出來,西子讓他們免除客套之禮,趕緊扶着花宣冷進城,然後關閉城門。
南戈大王突然來了東涼城,引發了不少的震動,百姓們紛紛奔到了街頭,朝這裏看着,雖然已經聽說新任南戈大王是位傾城少女,可真見了本人,還是驚歎不已,天下間怎麽會有這樣的絕美可人,甚至有人開始懷疑,這樣一個絕色弱質的女子,能擔當了大王的重擔嗎?
“通商被叫停了,說納日出兵了,咱們大王能帶兵打仗嗎?”
“她看起來還是個少女,太小了。”
“可她平定了皇城之亂,聽說連老天都在幫她,應該可以吧。”
“但願啊……”
人們議論紛紛,安心的有,不安的也有,大多數的人還是擔心她難當大任。
西子無暇理會那些議論之言,城門關閉之後,便匆匆登上了城頭,通過瞭望口的瞭望鏡觀察遠處的濃煙,正如沈落血猜測的那樣,濃煙隐去之後,露出了黑壓壓的幾萬大軍,拉近了距離觀察,隊伍之上好像飄蕩着納日帝國的旗幟,他們在接近東涼城大約一裏的地方停住了,沒有再沖過來,似乎在原地待命。
“竟然是納日帝國的人?”
西子看到這樣的情景,有些吃驚,納日帝國和西鐵國剛剛打了仗,怎麽還有精力突襲南戈國,他們是不是精力太充足了,安若子坦已經死了,圍困月飛羽的這筆賬,怎麽也算不到安若西子的頭上,納日帝王這樣威逼南戈國,有點事出無由,太欺負人了吧?
“大王有所不知,自從安若子坦撤軍之後,花宣冷在北方驿站一戰落敗,沒能殺了月飛羽,卻給了納日帝國進攻西鐵國的借口,納日帝國的大軍揮軍西征,正式對西鐵國宣戰,突破了西鐵國固若金湯的鐵棋城,連殺西鐵國十幾員猛将,然後屠了西鐵東城所有反抗的人,其中不乏無辜的百姓,東城血流成河,花宣冷在皇城附近被擊落馬下,雖然沒見到屍體,存活的可能性也不大,大王落馬,生死不明,軍心渙散,僅僅一夜,偌大的西鐵國便戰敗了,花宣冷之母不得不簽訂了協議,成了納日帝國的附庸國,我們失去了北面的唯一阻隔,現在真是……哎……”守城将軍歎息一聲,對前景不甚樂觀。
雖然已經聽宣冷講述了,現在聽守城将軍這般仔細說明,西子覺得形式更嚴峻了,西鐵國一直是納日窺視南戈的天然屏障,如今西鐵國成爲納日疆域的一部分,他們想進攻南戈國,就如捏死一隻小小的螞蟻那麽簡單,雖然任何一場戰争都需要理由,可若是強國不要臉了,其他小國想聲讨,也沒那個實力,隻能啞巴虧了。
安若西子這個大王的寶座,此時成了長滿芒刺的針墊。
“他們這樣囤積軍隊到了東涼城,相信南戈北部邊境和西部邊境應該有更多的敵軍。”西子斷定月飛羽從三面包圍了南戈國,隻要他一聲令下,南戈就會被夷爲平地。
“大王,末将會死守東涼城,請大王放心。”守城将軍向信任大王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不……”
西子搖搖頭,守是一定要守,但不是死守,面對強大的敵人,死守必然會損失慘重,就算有十位強将守城,也不過是白白丢了性命而已,所以必要時,要學會智守或者幹脆放棄。
“我不會讓南戈人這樣送死。”
一定還有别的辦法能夠緩解危機,她要見月飛羽,相信以過去的交情,他一定願意和她好好談談,和平解決這場戰事。
沈落血抱着黑色的短刀站在西子的身邊,眸光微眯着,他聽着,看着,良久才開了口。
“按常理來說,納日帝國已經輕松地拿下西鐵國,想一舉突襲南戈國,完全沒有必要這樣按兵不動,相信月飛羽這是在震懾南戈,對南戈另有所圖,應該不是黃金和擴張疆土那麽簡單。”
“另有所圖?”西子有些不解,沈落血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這樣一鳴驚人,讓人不得不猜測他口中所說月飛羽的那個所圖是什麽……
“你好像忘記了,曾經七國傳聞,月飛羽和你私下訂立了婚約。”沈落血淡然的目光看向了西子,雖然他是一個殺手,冷血無情,可除了殺人,還喜歡聽聞一些關于要殺目标的故事,例如這樣被街頭巷尾議論的婚事。
“婚約?”
說到這個,西子的臉一紅,那是很久之前,爲了挽救被四哥安若子坦關押的人和成全龍天行才臨時想的辦法,并非西子心甘情願,後來安若子坦和花宣冷聯合圍困了月飛羽,西子趁機返回南戈,不但救人成功,還順便奪回了南戈江山,而龍天行也證實拓跋嫣兒不是他要找的人,這婚約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相信月飛羽也該明白西子的意圖……大家心照不宣,除非他并不甘心。
沈落血漠然冷對外面的大軍,告訴西子,答案就在眼前,英雄難過美人關,納日帝國的月飛羽再骁勇善戰也是一個性情中人,難過兒女私情這一關。
“納日帝國想要南戈的金礦,大可馬上進攻,想要疆土也無需等待,所以這個原因必定就是你!”
“我?”
西子聽着沈落血的話,審視着他,懷疑好像他這樣冷血無情,甚至連個喜歡女子都沒有的男人,怎麽可能這麽洞徹月飛羽的心,憑借他這樣僵硬固守規則的腦袋,能說出這樣一番大道理出來,還真讓人有點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