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行突然語塞,那樣的形容詞到了他的嘴裏,當真說不出來,片刻滞悶之後,他繼續說:“她的腿傷不好,必然需要照顧,趕路的時候,更加不能自己走,難道你能背着她嗎?”
這話說得也對,安若西子怎麽可能屈尊背着拓跋四小姐趕路?若是傷口不好,還不是得龍天行背着,抱着,西子此時的心态,自然不願看到這樣的場景,所以還是早點康複才好,所以這藥必須得用。
“這,藥有那麽好用嗎?若是不好用,就在這片林子養傷一段時日,好了再走,暫時也沒對策,我們也不着急離開。”
西子握住了紫色的小瓶子,又嘟囔了幾句,轉身去了那片空地。
見西子聽話給拓跋小姐治傷去了,龍天行才收斂了淡笑,眸光挑起,看向了林子之外。
這次驿站事變,花宣冷和安若子坦沒有一舉殲滅月飛羽,已經觸動了擁日大陸七國全面混戰的危機,納日帝國有了作戰理由,将長驅直入,改變原定的進攻目标,第一個要攻打的是西鐵國了,所以花宣冷在納日帝國援軍沒有達到之前,不會放過除掉月飛羽的任何機會,會加派重兵仔細盤查驿站附近的每一個可以藏身之處,這片林子距離驿站不遠,不宜久留。
慢步向林子外走去,龍天行要确保這裏是安全的。
空地裏,西子走到了拓跋嫣兒的身邊,蹲了下來,看了一下傷口說。
“不說假話,給你治傷,我是心不甘,情不願,也沒想讓你怎麽感激我,我之所以決定來幫你,都是爲了龍天行……”
“我不要你管,你走,叫龍公子來……”拓跋嫣兒羞惱地推着安若西子,龍公子呢?爲什麽他不過來?卻叫這麽一個驕縱的公主給她治傷。
安若西子見拓跋嫣兒又掙紮,又推她,立刻火了,一雙美麗的眸子一瞪,透出兇光來。
“你再動,信不信……我一刀殺了你!這樣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幹淨利落!”
語罷,西子一把将拓跋嫣兒腰間的匕首抽了出來,在她面前兇悍地晃動了一下,拓跋嫣兒吓得臉色慘白,推西子的手也收了回來,不敢亂動了。
“你,你幹什麽?”
“不幹什麽,隻想告訴你,本公主心情不好的時候,偶爾就喜歡殺人,諸如先切掉人的手指頭,腳趾頭,然後按照關節分解,小腿,大腿,手臂,接着就是砍掉腦袋,挖了眼珠子……”
西子越說,拓跋嫣兒的臉越白,一會兒就冷汗淋漓,别說動了,連話都不敢說了,現在龍天行不在這裏,她又受了傷,絕對不能招惹了這個女閻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此時,拓跋嫣兒有些後悔了,剛才不該沖動刺激了安若西子。
“我,我也沒說什麽……你不是要治箭傷嗎……還不開始?”拓跋嫣兒轉移了話題,脊背上都是冷汗。
“你不提醒,我還真當要殺人了……現在别動啊,萬一匕首偏了,刺進肚子,就麻煩了。”
西子一邊說,一邊抓住了箭柄,噌的一聲将箭柄切斷了,這箭鋒上有兩處倒鈎,不能硬拉硬拽,不然會傷了血管和韌帶,隻能通過手術一點點取出來,過程有些痛苦,也會很痛,希望拓跋嫣兒能堅持下來。
箭柄一動,拓跋嫣兒吃痛,大叫了出來。
“啊!”
“别叫,不能出聲,若叫了,我被吓到,手一抖……”
西子故意将匕首的尖兒對準了拓跋嫣兒的小腹,拓跋嫣兒一把捂住了嘴巴,圓睜雙眸,不敢再大叫了。
在拓跋嫣兒龇牙咧嘴的表情中,西子将斷箭取了出來,灑上了龍天行給她的藥粉,說來真是奇了,藥粉灑上之後,傷口不但止血了,還慢慢收斂愈合,這果然是奇藥,不知道是是什麽草藥配置的,應該不是什麽常見的藥物,看來大黑叔叔的手裏還真有一些寶貝,下次見了,西子決定軟磨硬泡,非要來一些不可,以備不時之需。
包紮好了傷口,西子将拓跋嫣兒的裙子整理好了,回頭看時,龍天行還沒有回來,他這是避開尴尬的場面,留在林子的外圍了。
手中帶血的匕首一松,西子垂坐在了地上,眸光看向了陰郁的天空,方才一直含着的兇銳的鋒芒消失在美麗的瞳中。
拓跋嫣兒的傷不痛了,扭曲隐忍的五官緩和了過來,她微微喘息着,轉眸看向了安若西子,無法掩飾眼中的自卑和羨慕,安若九公主真的很美,美的傳神,這樣光線不明的情況下,她的五官朦胧柔和,好像一個仙界神女臨世,渾身散發着不凡的氣質,哪個男人看了她這樣的美人,還不動心呢?
恍然的,拓跋嫣兒開了口。
“你已經搶走了我的表兄,就别來和我争龍公子了……”
“搶?”
安若西子轉眸過來,不解地看着拓跋嫣兒,她怎麽會用了這個字?
“安若西子,你難道敢做,就不敢當嗎?是你寫信給我表兄,答應了他的求婚也就罷了,還讓他悔婚,讓我成爲笑柄,你不會做過了,就忘記了這個事實嗎?還是覺得我傷得不夠深,才這樣奚落假裝不知?”拓跋嫣兒咬着唇瓣,心裏委屈死了,安若九公主又美麗,還有高貴的身份,想要什麽男人得不到,爲何偏偏看上了她的?
眼見拓跋嫣兒淚眼婆娑,西子竟然心軟了,她垂眸下來,低聲說。
“從未擁有過一顆心,又何來的被人搶走?”
這樣的話,讓拓跋嫣兒臉上的肌肉抽了又抽,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記耳光一樣,慘白之中湧上一片血紅。
“安若西子,就算你說的沒錯,表兄的心不在我這裏,可龍公子呢?龍公子對我早已心意暗許,我也想找一個好的歸宿,可你爲什麽陰魂不散糾纏着他?得到表兄的心,又惦記龍公子,你是何居心?”
拓跋嫣兒咬着牙關,難道安若九公主要得天下所有男人的心嗎?這種女人要輕浮到何時?又要傷多少無辜女子的心?
西子被這樣質問,臉一紅,不覺想到了月之河邊的一夜,那種癡纏不休,悱恻恩愛,到現在還讓她魂牽夢系,無法忘卻,若拓跋嫣兒真是龍天行等待一千年的女子,她和龍天行之間發生的關系,就是對過去承諾的一種背叛,西子不想龍天行陷入這種矛盾之中。
“拓跋小姐多心了,相見隻是巧合……也許這次之後,以後不會再見了。”西子垂下眼眸,自知愧疚地說。
“真的?你以後不會再見龍公子,你向我保證!發毒誓。”拓跋嫣兒一把抓住了西子的手,隻要她發誓,她就安心了。
“都說是巧合了,爲什麽要發誓,至少……以後,我避開他好了。”
西子将手抽了回去,不悅地白了拓跋嫣兒一眼,她才不會發那種無聊的誓言呢,何況現在的拓跋四小姐不見得就一定是龍天行要等的人,若這世間根本就沒有龍天行要等的人,她一定當仁不讓将龍天行的心吸引過來。
轉過身去,西子不再理會拓跋嫣兒了,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火光黯淡了許多,稀稀落落地竟然真的下起雨來,拓跋嫣兒站了起來,護着傷腿,生怕傷口感染成了瘸子。
西子瞥了拓跋嫣兒一眼,作爲女人,她是她的情敵,可作爲醫者,她是她的病人,她不能這個時候不管她,西子将身上的外衫脫了下來,披在了拓跋嫣兒的身上。
“披着這個,躲到樹下,就不會淋到腿了。”
拓跋嫣兒看了西子一眼,沒想到這麽跋扈自私的九公主,竟然給了她外衫這雨?手指拉緊了披在肩頭的外衫,雖然很想說聲謝謝,卻還是沒有說出口來,在心裏,拓跋嫣兒還是不喜歡安若西子。
雨才下了片刻,龍天行就從林子之外匆匆地走了進來,他擡眸看了一眼西子和拓跋嫣兒,眸光落在西子單薄的衣衫上,眉頭微微一皺,大步上前,将身上的錦袍脫下,扔給了西子。
“穿上,一會兒雨下大了,便冷了。”
接過龍天行的衣衫,西子的心頭一熱,眸光也垂了下來,他竟然不在拓跋四小姐的面前避諱,将衣服給了她?
身邊,拓跋嫣兒縮了一下身子,幽怨地看了西子一眼,有些後悔剛才披她的衣服了,不然現在穿上龍天行外衣的就是她了。
西子披上了寬大的衣裳,身子暖和了許多,雨越下越大,小樹林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龍天行環視了一下這篇林子,冷聲道。
“這裏不能久留了,南戈國的士兵正向這邊殺來,他們見人就殺,一個活口都不留。”
“見人就殺?”
這話讓西子變了臉色,四哥怎麽會下了這樣的命令?簡直就是殘忍之至。
“他們這麽做,就是怕月飛羽喬裝離開,所以才會一個活口不留,已經破釜沉舟了,在他們進入這片林子之前,我們必須先行離開。”
“離開,去哪裏?”拓跋嫣兒已經受夠了,若龍天行能帶她離開,自然是好,隻是不知要去哪裏?
“我們去南戈國。”龍天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