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挑起,看向了走在冕駕之外的安若子坦,剛好他也轉眸過來,眯着眼睛,眼神溫柔,那一瞬間西子覺得時光沒有流逝三年,什麽都沒有改變,他還是那個對西子愛護有加的好四哥。
“西子,四哥的财富就是你的,四哥的權利也是你的,甚至這天下都是你和我的,隻要你聽話,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四哥也能給你摘下來。”他的聲音由冕駕之外傳來,帶着滿滿的自信。
“四哥……”
如果不是知道發生的事情,西子真的會被安若子坦感動。
“西子不想要得很多,隻希望八皇叔和父王……”
不等西子說完,安若子坦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變得不耐煩了。
“這個時候,我不想說這件事兒。”
說完,他收了目光,一夾馬的肚子,向前飛奔而去,幾個禁軍護衛也随後跟上,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眼看着安若子坦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西子輕歎了一聲,看來隻能進入皇宮之後再提這件事兒了。
冕駕進入皇宮的時候,那些禁衛軍還沒有撤走,大約要等安若子坦安然無恙回到寝宮才能撤離,進入皇宮正門的時候,西子才看了安若子坦的身影,他一反剛才的和藹,變得冷若冰霜。
“将公主安排在雍月宮。”他吩咐着。
雍月宮?
那可是父王當年讓寵妃盧美人住的地方,她是回歸的公主,當今大王的妹妹,爲什麽被安排住了那個宮殿?九公主的府邸爲什麽不讓她住?
“四哥,我現在還不累,我能不能和你談談。”
西子下了冕駕,哪裏有什麽心情享受什麽特殊待遇,她希望四哥能看在他們兄妹情分上赦免了八皇叔,然後讓她見見父王。至于南戈王位,假若四哥不殺那麽多人,她将以九公主的身份昭告天下,不會再争。
“你我以後相處的時間還很多,何必急于一時,陳大人,照我的吩咐做,沒本王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她。”
安若子坦吩咐完了,冷然一笑,沒給西子再說話的機會,便帶着人離開了,已經兩次了,他拒絕對面八皇叔和父王的問題,甚至不給西子任何懇求的機會。
“九公主,請吧。”陳大人挑起了眼眸,等着安若西子回應。
安若西子抿了一下唇瓣,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什麽,現在是她有求于四哥,就算有什麽不順也得忍耐着。
一路前往雍月宮的路上,西子竟然沒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冬雪和夏雨呢?”西子問了一句。
“冬雪和夏雨?公主說的是原來九公主府邸的丫鬟吧?大王登基之後,這皇宮裏打雜的,跑腿的都換了,沒什麽冬雪和夏雨了,雍月宮這邊已經給公主安排了新的丫鬟,一定會讓九公主滿意的。”
換掉了?四哥竟然換掉了所有使喚的丫頭,他爲什麽要那麽做?曆代新任大王登基,可能會更換朝臣,卻不會換掉這些地位低下的丫鬟和婆子,看來安若子坦已經謹慎到了每個細節。
雖然西子很想細問,可看陳大人的表情,似乎不想多說什麽。
進入了雍月宮,果然每一個面孔都是生疏的,丫鬟們隻是低頭做事,多一句話都不會說,連小聲的議論都沒有。
大約半個時辰,禦醫來了,一個個戰戰兢兢,滿頭是汗,檢查之後,說西子的臉隻是鴉膽子使用過量的紅腫,幾日就會消除,但陳大人一直強調不能留下疤痕,否則大王會重重懲罰他們,禦醫們不敢怠慢,各種美容養顔的藥水熬了不少,生怕留下一個紅點,受到大王的責難。
禦醫和陳大人走了,丫鬟們忙碌完了,也都紛紛退了出去,再不踏入雍月宮半步,偌大的一個雍月宮隻有西子一人,顯得冷冷清清。
雖然很想見到八皇叔和父王,幫他們脫困,可安若子坦很避諱這個話題,西子也不敢太着急了,索性人已經在南戈皇宮,安若子坦早晚要和她就這個問題面對面交涉。
既來之則安之,她也要慢慢觀察,了解清楚具體情況再開口不遲,隻是可惜皇宮裏一個熟悉的面孔都沒有了,想打探一下情況,都不容易了。
就在西子想着怎麽找個熟人問問情況的時候,突然,雍月宮内響起了一個細小謹慎的聲音。
“九妹……”
“誰?”
西子警覺地回看了一下,宮殿裏并沒有什麽人,這聲音哪裏來的,莫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九妹……我在這裏……”聲音又傳了過來,聽起來十分耳熟……
是八姐妤纓,雖然三年未見,可西子還是一下子聽說了安若妤纓的聲音。
“過來……”聲音來自地面。
“八姐?”
西子緊走了幾步,發現地面上一塊地毯動了一下,接着被人掀開了,一個挽着環髻的腦袋露了出來,那不是八姐還能是誰。
“西子,你可算回來了,快拉我一下。”安若妤纓伸出了手,她渾身是土,鼻孔都是黑的。
“怎麽有門不走……”
西子将八姐拉了出來,安若妤纓已經十四歲了,不但個子高,身材也很壯實,皮膚稍稍有些發黑,看起來曬了不少的太陽。
“噓!”
妤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壓低了聲音:“我被安若子坦禁足了,隻能每天到處挖地道,還好這裏我早就挖好了,不然想見你,怎麽也要十天半個月了。”
“挖地道?”
西子吃了一驚,堂堂南戈八公主來雍月宮竟然要偷偷摸摸走地道?
妤纓出來後,撲撲身上的塵土,将地毯又重新鋪好,拉住了西子的手,眼睛竟變得濕漉漉的。
“西子,八姐以爲你死了……西子!”
妤纓抱住了安若西子大哭了起來,鼻涕眼淚一把把地流着,她說三年來,很多人都說九公主已經死了,可她還是堅持在皇宮裏等待着,直到四哥發動了暴亂,殺死了大姐,囚禁了父王,連八皇叔也關進了大牢。
“我因爲小,平素很少關心皇宮裏的政事,四哥沒有對付我的理由,就将我禁足了,可想關着我沒那麽容易,我用你給我的寶貝工具,挖了地道,雖然不遠,卻能通到禦花園,聽水軒附近,你這裏距離禦花園近,我就順便也挖通了,可以自由自在地逛……隻是沒一個我熟悉的面孔了。”
安若妤纓抽搭着,委屈死了,說還是父王在位的時候好,至少自由自在的,也算其樂融融,現在可好,整個皇宮好像地獄一樣,死氣沉沉的,到處走動的哪裏是人,分明就是僵屍。
“四哥爲什麽要殺大姐,囚禁父王?”
若說四哥發動暴亂,是爲了謀得大王權位,可爲何要殺了大姐?這是西子一直感到費解的,大公主安若莺時不是擁戴四哥嗎?平時四哥對大公主也很尊重,到底因爲什麽,讓安若子坦動了殺機。
雖然過去大姐對西子各種刁難,可現在人死了,西子難免感到難受,過去的種種,都因爲她的死完全化解了。
“不知道,我隻記得那天……”
安若妤纓回憶着,說四哥發動暴亂的前一天,大公主安若莺時怒氣沖沖帶人到了四哥安若子坦的府邸,不知因爲什麽和四哥起了沖突,安若子坦一劍刺死了安若莺時,父王聞訊随後帶人包圍了安若子坦的府邸,可惜安若子坦早就做好了準備,皇城那夜陷入了一片刀光劍影之中。
“那天晚上,皇城裏死了很多人,八皇叔被抓了,父王被關押了,第二天一早,他宣布繼位,我不明真相,前去找他,想見父王,可四哥已經不是以前的四哥了,他下令将我禁足了。”
“那你見過父王沒有?”西子問。
“沒有,自從那天之後,我就沒見過父王了,至不知道父王被囚禁在哪裏,隻知道他還沒死,不過……四哥對群臣說,父王病了,得了一種癡傻的怪病,将王位傳給了他,還拿出了父王的手谕。”
癡傻的怪病?
西子的心一沉,她離開南戈的時候,父王還身體健康,老當益壯,怎麽會得了什麽癡傻的怪病,無疑這是安若子坦堵人口舌的借口而已。
“我必須打聽父王關在哪裏,隻有見到了父王才知道那夜發生了什麽?”
西子堅信,父王一直希望庶子安若子坦繼承王位,那夜卻突然出兵包圍了四哥的住處,絕對不是因爲四哥和大姐之間的沖突,一定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至于其他的幾位公主,都狀況不好,安若墨涼被迫返回南疆夫家,安若晴月夫君早死,大公主死後,她逃離了皇宮,至今下落不明,安若陌瑢和芷韻投靠四哥,現在還在皇宮裏,是唯一兩位還算有地位的公主,至于七公主安若慧君在那夜的沖突中,受了刺激,瘋癫在七公主府邸,無人問津。
好端端的一個南戈皇宮,就這麽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