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行很淡漠地回應了一句,他之所以決定那麽做,可不是爲了安若九公主的一聲謝謝,他隻求能心安理得,不想明知她會死,卻袖手旁觀。
當初龍天行能那麽冷漠離開南戈,一是因爲生氣,二是因爲救治血毒之症,要付出得代價太大,他沒有十足把握,也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在西子的身上,他急于找到嫣兒離開這裏……
但最後,他還是做出了取舍,選擇救人,爲了掩人耳目,他隻能驅動風沙将西子帶走。
“可是……”
西子瞪大了一雙烏黑的眼睛,一直走到了書案前,目光帶着疑慮審視着他,她的心中有很多疑問,當然這些疑問也夾雜着白猴子說的那些羞澀。
“血毒獸的毒,不是無藥可救嗎?你怎麽可能救了我,雖然我聽說有種辦法可以解,但很難……”
“是的,隻有一個辦法,具有雲鼎之上功力的人轉移了你的血毒,血毒由這個人來承受,要比你好一些,至少不會七天就死。”他低聲回答。
“竟然是真的?”
西子整張臉都變了顔色,如果那種說法是真的,現在血毒應該在龍天行的身上,他爲了傲慢的九公主,不要命了嗎?
“你中了血毒……”
西子什麽都顧不得了,一把抓住了龍天行的手腕,壓住了他的脈搏,柳眉微皺,神情凝重。
手指按壓下,感受的脈搏竟然強勁有力,絲毫沒有中毒的迹象,這這麽可能?他明明說……
“我身體裏有可以壓制血毒的珠子,你不用擔心。”
龍天行的目光低垂,落在了西子抓住他手腕的白皙小手上,稍稍失神之後,他将手腕慢慢抽了回去。
“珠子?什麽珠子?”
西子有點聽不懂了,人的身體裏怎麽會有珠子呢?如果有,那會是一顆什麽樣的珠子?
“你隻需知道我沒事兒就可以了,不必再因此感到不安。”龍天行安撫着西子,事情已經完結了,大家相安無事就好。
“可是……血毒會要了你的命的……”
西子不肯放松這個話題,她虧欠龍天行的太多了,就算有十個安若西子,也報答不了他屢次相救的恩惠了,如果他因此死了,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血毒在我的身體裏,兩年半的時間已經被壓制消除了,冰漠幫我争取了機會。”
龍天行不想西子太過顧慮,詳細地解釋着,血毒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七天可以奪人性命,可對于一個具有雲鼎神力的人來說,時間可以堅持得更長,但普通環境下,不會超過一個月,冰漠的寒冷,延緩了血毒的蔓延,龍天行封閉血毒,花費了兩年多的時間,才算将血毒清除幹淨,現在已無大礙。
可關于他身體裏的那顆珠子,他卻隻字未提,也不想安若西子知道得到太多。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會選擇冰漠……”
西子點點頭,心裏懸着的石頭一下子放下來,整個人也輕松了許多,隻要他沒事兒,比什麽都強,這份恩情,以後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償還,現在倒是不急了,笑容随後浮現在了西子的臉頰上,她探頭過來,看着書案上的那本書。
“山經異志……原來你也看這本書啊,我曾經也有一本,隻是不知丢到哪裏去了?怎麽……你這本看着好像我那本啊,這麽舊……黃色皮,還皺巴巴的……”
西子眨巴着眼睛,越看越覺得像自己那本,直至她十分肯定,龍天行看的這本書,就是自己的,瞬間的,她的臉紅了,白猴子好像說過,白衣男子脫了她的衣服,這書多半是那種情景下掉落出來被龍天行發現的。
“不,不是一本……我那本早就丢了,丢在南戈皇宮裏了。”
西子直起了腰,搖搖頭,她可不想這個時候提及冰漠發生的尴尬事兒。
“這是你的。”
龍天行竟然沒有避諱,讓西子倍感尴尬,臉上的肌肉抖了抖,幹巴巴地笑了一下說:“記不清了,如果是我的,現在送你了。”
爲了消除這份窘迫,西子故作輕松地在房間裏閑逛了起來,一邊假做看書,一邊偷偷地暼着龍天行,好在那家夥沒有什麽不自在的表情,一臉坦然,讓她才略略松了口氣。
“我聽錢官家說,你在馬首街頭布施?”龍天行的聲音打破了書房裏的沉靜。
提及布施,西子立刻來了精神,他那麽喜歡看拓跋嫣兒布施,知道安若西子也這麽做了,是不是感覺很不一樣?
“我送了難民饅頭,還讓那些有本事,有手藝的難民到錢官家處報到,給他們想辦法謀個差事,以後不要到處流浪了,不久之後,我還要開辦學堂,讓那些孩子都有書讀,有事做,有飯吃……”
西子滔滔不絕地規劃着,她有很多想法,都是要改變貧苦百姓生活的措施,讓大家都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龍天行眯着深奧的眼眸,看着西子,待她說得差不多了,才輕聲開口。
“以後不要去馬首街頭抛頭露面了,有事讓錢官家去做就好了。”
“爲什麽?”
一聽龍天行反對她在馬首街頭布施,救助那些窮苦的人,西子皺起了眉頭,不會是因爲她剛才在街頭大肆布施,搶了拓跋嫣兒的風頭,惹那女人不高興,他才這樣出面阻止的吧?
“不爲什麽?隻是不行。”龍天行的語氣好像命令,不容置疑。
“因爲拓跋嫣兒是不是?”
西子追問了一句,心裏的妒火瞬間被點燃了,好歹他也是搶了自己棋子的人,半個南戈國的九驸馬爺,怎麽可以關注另一個女子呢?就算那個女子叫什麽嫣兒也不行。
“不是因爲她。”
龍天行蹙眉,聲音低沉,表情略顯不自然,提到拓跋嫣兒,觸動了他心底的敏感神經,看到他這樣反常的表情,西子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斷了,難道他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僅僅以爲她的名字裏有嫣兒兩個字。
安若西子急了,一把将脖子上的玉佩拽了出來,啪的一聲拍在了書案中,拓跋嫣兒的名字有嫣兒兩個字,她也有,雖然是乳名,可都半斤八兩,相差不多的。
“龍天行,我也叫嫣兒,我有證據。”
玉佩擺在了龍天行的面前,他拿了起來,看了一眼,臉色明顯有些不一樣了,接着他站了起來,足足高了西子兩個腦袋,居高臨下,眸光犀利星銳。
西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站起來做什麽?不會看到這個玉佩激動了吧?
“嫣兒,一點都不參假。”
“安若西子,你鬧夠了吧?”他沒有激動,而是一把抓住了西子的肩膀,直接将她扣住,拉到了眼前。
她和他近在咫尺,他呼出的熱氣都撲在了她的臉上。
“什麽鬧?沒,沒鬧啊……我的乳名,真,真的叫嫣兒……”西子結巴了一句。
“你認爲我放下一切,等了一千年,要找的人是個笑話嗎?這很好笑嗎?”他眸光裏好像要噴射出火焰來,逼迫得西子不能呼吸。
“不,我承認之前……可我沒當笑話,沒有……對不起……”
西子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小,心也越來越不安,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曾經她在南戈國找的那些嫣兒,沒有一點誠意,是一場惡作劇,在九公主門外排成一字長龍的嫣兒們,讓龍天行已經不相信她了,她現在拿出這個玉佩,說她叫嫣兒,無疑仍舊是在耍心機。
玉佩可以僞造,名字也可以刻上去,金子可以使鬼推磨,這是多麽淺顯易懂的道理。
最重要的,她不知道龍天行要找的嫣兒是什麽樣的人,她的目的隻是想留住他。
龍天行仍舊抓着西子的肩頭,懊惱地盯着她的眼睛,當看到她眼中的驚恐和不安之後,他松手放開了她,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冷然地轉過身去,背對了她。
“這段時間,我會讓錢官家找北馬國最強的高手保護你,教授你功夫,一年之後,也就是你及笄之年,你需要放棄鳳小姐的身份,回到南戈國,做回你的九公主,奪取你該擁有的一切,可現在,你要安分守己,不能讓他們知道你還活着,不然,他們會不惜血洗馬首城,也會要了你的命。”
“要我的命……”
西子失神地聲重複了一句,知道她剛才誤會龍天行的意思了,他不讓她去馬首街頭抛頭露面,不是因爲拓跋嫣兒,而是有人一直在秘密尋找她,一旦發現了她的蹤迹,便會趕盡殺絕。
“你姐姐和皇叔們一直在找你,除非見到你的屍體,否則他們不會罷休,你若怕了,也可以鳳小姐的身份留在鳳宅,低調度過一生。”
龍天行的怒氣平複了下來,聲音再次恢複了平和。
“我會回去的。”
西子咬了一下唇瓣,她若這樣一輩子躲避在這裏,隐姓埋名,還不如中毒死了,南戈皇宮那些人施加給她的,她要加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