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名,西子聽說過,在狹長的北馬國的最北面,有人說那裏是世界的北盡頭,冰漠雪山和冰川什麽都沒有,長年都看不到鳥獸蹤迹。
錢官家選擇在那裏結束自己的生命,就是希望能遠離欺騙他的那些人,尋求一份沒有嘲笑和譏諷的安靜。
他爬上一座小雪山,站在懸崖前,縱身一跳。
“人隻有在真要死的時候,才能明白害怕死的感覺,跳下懸崖的一刻,我就後悔了……我爲什麽要爲了别人的無恥和卑劣結束自己的生命呢?可我醒悟的太晚了……哎……”
錢官家搖搖頭,長籲短歎着,在心裏面,他還是不服氣,做了二十幾年的生意,竟然被幾個不入流的商友騙了。
就在他的身體離開懸崖的那一刻,突然一道白影掠過,将他的後衣領子抓住,拉了上去。
“千幸萬幸,一個穿着一身白衣,戴着鬥笠的人出手救了我……”
“一身白衣?”西子一驚,不知爲何說到一身白衣的人,她很容易聯想到龍飛。
“是的,那人的懷中還抱着一個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十歲左右的樣子,昏迷不醒,就是鳳小姐您了。”錢官家輕聲說。
“是我……”
西子的胸口劇烈的起伏了起來,一身白衣,帶着鬥笠,那不是龍飛還能是誰?他竟然将她帶到了北馬國,世界最北的盡頭。
他爲什麽要那麽做,她的血毒又是怎麽好起來的?
“龍飛,他是龍飛!”西子激動地喊了出來。
“我不知道他姓什麽,叫什麽,一直以爲他是鳳公子,可聽你這麽一說,倒是奇怪了,爲何你們兄妹姓氏會不一樣呢?”錢官家一直以爲那位白衣人也姓鳳,現在聽西子這麽一說有些糊塗了。
“後來呢?”西子在乎的不是自己姓什麽,而是後來發生了什麽?她是怎麽離開冰漠來到馬首城的。
“我被救了之後,想通了,決定不死了,可心裏頭還是有些心灰意冷,就決定暫時留在了冰漠,那段時間,他幾乎都和你在一起,在一座大冰川之中,偶爾會分給我一些食物,讓我不至于餓死……這樣大約過了一個月的光景,他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請求我帶你離開……”
“爲什麽讓你帶我離開,他不管我了嗎?”西子驚愕地問了一句,無疑這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她現在在鳳家,和錢官家在一起,就說明一切都發生了,龍飛将她交給了錢官家,是錢管家将她帶離了北馬國的冰漠。
“他說他在馬首城買了一處宅院,是鳳宅,讓我帶着你回到北馬國,在你昏迷期間,要好好照顧你,他給了我一個袋子,我打開一看,竟然全是金子,這些金子作爲我重新做生意的資本。”
從錢官家現在驚歎的聲音也可以猜出,他當時是多麽震驚,在他的錢财被騙一空之後,竟然還能看到這麽多的金子,是一種何等的刺激。
“我當時看到那些金子,都說不出話來了,可我哪裏能要恩人的東西,我決定以小姐的名義在馬首城做生意,就算發家了,我也是小姐的官家。”
“龍飛讓你帶我離開?那麽他呢?”西子走上前一步,就差抓住錢官家的手了,他應該勸解龍飛和他們一起走的,那樣冰冷的環境,他一個人留下來,是多麽孤單啊。
“他說他還有事要處理,恩人的話,我怎麽能不聽的,第二天,我就帶着你離開了冰漠,按照公子給的地址找到了這裏,很吃驚,這竟然是這麽一處宅子,大門的牌匾早就挂上了‘鳳宅’二字。”
聽了錢官家的話,西子垂下了頭,喉嚨一陣陣哽咽,雖然還不知道龍飛是怎麽解了她的毒,可她現在已經好了,血毒的症狀都沒有了,龍飛救了她。
“他說過……我若不聽話,就不管我了,可他還是回來了……他還是救了我。”
從來不肯哭泣的西子,眼眸濕潤了,頃刻間,大顆的淚水滾落下來,她雖然不知道她血毒是怎麽解的,卻可以猜到,龍飛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不然他當初不會扔下她氣惱離開南戈國。
算起來,對她真正好的,也隻有龍飛一人了。
可她太任性,從來沒聽過他的,還以九公主的身份自居,每次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良久的沉悶,西子低沉地啜泣了起來,鼻涕眼淚一起流了出來,錢官家輕輕地拍着她的肩頭,安慰着她。
“别哭啊,鳳小姐,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西子擡起眼眸,淚水琳琳地看着錢官家,是啊,還有三年的時間,這麽久,龍飛沒來看過她嗎?哪怕一次也好。
“他來過馬首城嗎?他是不是經常來看我的?”西子急切地問。
“沒有,他一次也沒來過馬首城的鳳宅,三年來,都是我趕去冰漠看恩人的,大約每三個月去一次,告訴他鳳家的盈虧狀況,他會給我一些建議,例如開銀号這樣的生意,然後帶一些奇怪的藥水給我,讓我定期給你服用,可是半年前,那次我去,卻沒有見到他。”錢官家皺着眉頭說。
“沒看到他?”
錢官家這樣的話,讓西子緊張了,會不會錢官家去的時候,不巧龍飛臨時去了哪裏,暫時沒有發現他?
“我在那裏等了三天,仍舊不見他的影子,隻能回來了……後來我又去了一趟,還是沒見到他,我想……他已經離開了。”
“他離開了,卻沒來看我?”
安若西子頹然地坐在了椅子裏,龍飛還在生她的氣嗎?應該不會的,若他還生氣,怎麽會冒險救她離開南戈國,那麽是什麽原因讓他再次消失了?是因爲……
想到了一個理由,讓西子突然之間覺得很沮喪,她不是龍飛心裏最重要的那個人,他是爲了俠義救了她,卻沒有義務一直守護着她,将她交給錢官家好生照顧,他已經心安理得了。
“小姐,不如我再去冰漠看看,或許你哥哥……”錢官家見西子的臉色有些不好,以爲她在擔心自己的哥哥,便低聲說了一句。
“我親自去。”
西子擡起了眼眸,不管冰漠距離這裏有多遠,環境有多惡劣,她都要親自去冰漠看一看。
錢官家一聽西子要親自去,忙搖了搖手。
“不行啊,小姐身體才好,怎麽可以去冰漠那種地方,當初公子将你交給我,也是你的身體适應不了那種寒冷才……”
“那時我在生病,無法承受寒冷,可我現在好了,錢官家能在冰漠堅持一個月,西子在那裏僅僅幾天應該還是可以的,我真很想……見到他……”
西子決定一定要去冰漠一趟,她要見到龍飛。
雖然錢官家在極力勸解西子,說她這樣去,可能也見不到公子,公子已經離開冰漠了,可西子這樣的堅持讓他隻能妥協了。
“那好吧,小姐,其實我也想再去看看……”
“如果他在那裏,我一定能勸他和我一起回來。”西子終于松了口氣,轉身回去準備去冰漠的行裝了。
第二天一早,錢官家準備了馬車,盤纏,帶着西子去了冰漠,途中大約花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天氣也越來越冷,馬首城是大雪飄飄,這裏就是冰天雪地了,完全沒有人煙,正如傳聞的那樣,天上連隻飛鳥也沒有。
接近冰漠的時候,馬車不能前行了,西子隻有徒步前行,這樣大約又走了幾個時辰,錢館家終于停了下來,他指着前面的巨大冰川說。
“小姐,我們到了,就是前面的冰川,公子以前都在那道冰川裏。”
西子順着官家的手指看去,發現那是一座很久遠的冰川,應該有上百年了,巨大的冰錐一條條下垂着,形成了好像瀑布一樣的垂簾,冰錐的下面,是一座座冰雪的圓盤,形如白色的蘑菇,又似綻放的蓮花,隐約的,垂簾之下有可以出入的空洞。
“喊他……你沒走進去過嗎?”西子問了一句。
“沒有,我不敢冒犯。”錢官家低聲說。
一聽錢官家這麽說,西子有些急了。
“你前兩次都沒進去看過,怎麽知道他不在裏面,這麽冷的地方,萬一他……”西子不敢相信龍飛若是凍死在裏面會是什麽情景,她顧不得那麽多了,提起了棉毛的裙子就向冰川奔去。
“公子不讓我進去的,小姐,小姐,你回來,太冷了,他一定不在的!”錢官家在後面大聲地喊着,有心追上來,可想想龍飛的話,還是停住了步子,他不能違背恩人的話,隻能等在這裏。
安若西子一口氣跑到了冰川之前,擡頭看着巨大的冰錐,好像那冰錐随時都會掉落下來,将她穿透一樣。
龍飛,我來了……
西子收了目光,暗念了一句之後,直視向了冰川之内,她擡腳走了進去,陰暗之中,一股子冷氣直面襲來,讓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拉近了裘絨的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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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大家了,我生病了,盡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