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曼薇一早接到冰舞的帖子,知道她今日要來給攝政王撫琴,一個時辰前便已在府前等候。
冰舞出了轎子,陳曼薇笑臉相迎,笑道:“冰茉表妹,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想來風寒已經痊愈了吧?”
冰舞回了禮,盈盈一笑,道:“托姐姐的福,冰茉已經痊愈。
呀,姐姐今日可真是漂亮,這是綠川的水緞吧?據說千金一匹,且一匹難求。”
陳曼薇聞言十分的得意,挺了挺身子道:“妹妹好眼力,這确實是綠川的水緞,我的舅舅原是綠川的郡守,如今升遷,成爲綠川所在航陵的陵州郡守,這水緞對别人來說千金難求,但是對我們府上來說還不是什麽稀罕之物。
妹妹若是喜歡,明日到我那取上兩匹。”
冰舞故意眼睛放光道:“真的嗎?姐姐真的要送我?”
冰舞嘴上這麽說,心中卻冷笑,陳曼薇的舅舅曹志可是有名的貪官,這綠川的水緞會賣得這麽貴都是曹志一手操控,而且所得錢财有百分之八十都入了他曹志的庫房,看看陳曼薇身上的衣服,比起之前的綠川水緞差的可不是零星半點,也隻有不識貨的人才會愛不釋手。
陳曼薇親昵的拉着冰舞的手,看了眼攝政王府的牌匾,冰舞若是能助她順利嫁入攝政王府,别說一匹兩匹,就是十匹八匹她也願意送。
“冰茉說的哪裏話,姐姐自然要送你的,咱們姐妹倆個還分什麽彼此呢,等明日我讓下人送到蕭府去,妹妹皮膚白皙,藕荷色最趁你的膚色,再送一匹粉紅色,嬌豔無比”
冰舞冷冷一笑,不分彼此?若是涉及到莫林風就不知道還分不分彼此了。
“那妹妹就卻之不恭了。時辰不早了,曼薇姐,咱們進去吧,不能讓攝政王等咱們。”
陳曼薇一聽可以忙随着冰舞一同入了攝政王府。
莫林風一早就接到了冰舞送的帖子,知道她今天會來,下了朝便急急趕回府中等待着她的到來。
他如今也說不清楚,他等的是商冰舞,還是西冰茉。
看到冰舞入了書房,正在沉思的莫林風眼睛一亮,可是在看到随之而來的陳曼薇的時候,眼神一沉,渾身上下充滿郁結之氣。
他鎖着眉,冷冷的看着陳曼薇,問道:“你怎麽來了?”
那眼神之中,有說不出的厭惡。
雖然他答應了娶這個女人,可不代表她可以登堂入室,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陳曼薇也感受到了他的冷意,身子微微顫抖,剛想說些什麽,卻聽見冰舞說道:“曼薇表姐是攝政王的未婚妻,這是整個納西都知道的事情。
我每日爲攝政王撫琴,雖然光明正大,爲的還是九鳳舞,但是你我知道,他人卻不知,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閑言碎語,所以我特意請表姐與我一同前來,怎麽,不可以嗎?
還是攝政王害羞見到自己的未婚妻呢?”
冰舞自然看得出莫林風對陳曼薇的讨厭。
她從前就知道莫林風讨厭她,所以她才故意促成他們倆人,她要看看娶了陳曼薇的莫林風會有怎樣的幸福人生。
而這個從前就喜歡每日跟在蕭瓊兒身後欺負她的陳曼薇,又會多麽的幸福。
莫林風聽到冰舞一口一個未婚妻,未婚妻的叫着,直覺心中特别的煩躁。
他有些郁郁的道:“随便你吧,快來撫琴。”
随後轉頭看向窗外,緩緩坐下,背對着冰舞與陳曼薇,表明不想看到她們。
冰舞無所謂的坐在琴邊,緩緩撫起琴來。
而陳曼薇暗恨的羞紅了臉坐在一旁,有一種被輕視的惱怒。
她雙手緊握成拳,怒火中燒,卻仍要保持着笑容。
冰舞看到她的表情,冷冷一笑,袅袅琴曲自她纖纖素手撥弦而出美妙異常。
今日冰舞故意用她以前常用的指法撫琴,每一個音符都帶着莫林風熟悉的味道。
琴聲剛剛響起,莫林風脊背便瞬間僵直。
他的腦中浮現出冰舞獨獨向他展露的絕美笑容,曾經那麽觸手可得,可是他滿腦都是仇恨,忽略了她的美好,如今伊人已不在,再想看看她的笑容,再想聽聽她的琴聲,竟然都變成了最奢侈的事情。
舞兒,舞兒,舞兒……
喃喃的,莫林風竟然從心中的呐喊,輕喃出聲。
這幾句舞兒就像幾記重拳打在了陳曼薇的臉上。
都這個時候了,商冰舞都死了,他居然還沒有忘記那個小賤婦,而且居然當着她與冰茉的面,就這樣肆無忌憚的深情呼喚着她的名字,過分,莫林風實在太過分了。
冰舞的心也狠狠一震,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深情呼喚着她。
她想起在蕭府看到的真相,心中一酸,她不知道待有天真相大白的時候,莫林風該如何面對她,面對她死去的父皇與母後。
她冷笑,真希望那天快一點到來。
琴曲由柔變強,聲聲帶着殺伐之氣,冰舞的手指也越撥越快。
突然,莫林風的屬下闖了進來,在他耳畔低語着什麽,莫林風看也沒看她們二人,起身便随來人而去。
陳曼薇見莫林風出了去,才極爲不滿的說道:“人家來看他,半句暖心的話都沒有,擺個臉子給誰看。
最讨厭的是,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心心念念那個小賤婦。”
冰舞眼神冷然,居然當着她的面罵她是小賤婦。
可面色上卻微微一笑,“曼薇表姐是說商冰舞嗎?她的事情我也偶然聽人說起過。
其實你不必放在心上,男人嘛,永遠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聽說商冰舞已經死在了楚東,她不過是過眼煙雲。
倒是表姐應該想一想,怎麽把握眼前的幸福。
冰茉很好奇,爲何攝政王看到太後之時總是笑意滿面,對待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呢?來了這麽多日,都沒見過他有過笑容。”
冰舞提起蕭瓊兒,陳曼薇的臉色更加難看。
商冰舞是過眼雲煙,可蕭瓊兒可是正在進行時啊。
陳曼薇點了點頭,冰茉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光糾結商冰舞是不對的,她眼前最大的障礙是蕭瓊兒才對。
她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太後是主,他是仆,面對太後,他當然會笑臉相迎了。
他這個人就是不苟言笑,習慣了就好了。”
“是這樣嗎?”
冰舞故意問道,“可是表姐不是其他人,是他未來的妻子,他還是冰塊臉,未免太傷表姐的顔面,以後表姐嫁了進來,隻怕連府中的奴才都會因爲他的态度而怠慢表姐,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哦。
就像剛剛那個下人,他難道不知道表姐您的身份嗎?不知道你即将是這裏的女主人嗎?
可是他進了書房直奔攝政王,看都沒有看你一眼,就更别說行禮問安了。
曼薇表姐,不是我這個人愛挑人毛病,他但凡有一點點顧念你當家主母的身份,都不會這麽目中無人,哎,我真是擔心表姐。”
陳曼薇原本還沒有在意這些,如今聽冰舞說起才驚覺确實如此,心中大駭。
一個不被重視的當家主母境遇都比不過府裏的一個管事嬷嬷,她不要這樣,她不要。
“怎麽辦?冰茉你說我該怎麽辦?你這麽一說我才覺得問題嚴重啊。”
陳曼薇有些慌張了。
“下馬威,一會兒攝政王回來,表姐就借口第一次來,想要逛逛院子,去找機會給一衆奴才立立下馬威,讓他們知道知道,何爲主,何爲仆,這樣總比你嫁進來之後受欺負的好。”冰舞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唯恐莫林風的日子過得安生了。
陳曼薇聞言,眼睛雪亮。
對啊,從現在開始就給這幫奴才立規矩。反正太後懿旨已下,她是名正言順的準攝政王妃,這個時候立規矩,也是應該的。
于是,她又親切的拉着冰舞的手,開心的說着謝謝。
片刻後,莫林風回了來,陳曼薇便借口想要逛院子而匆匆離開。
莫林風欣然同意,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想冰茉撫琴的時候,有外人在場。
看着陳曼薇越來越遠的背影,冰舞說道:“攝政王是不是也應該顧及下曼薇表姐的感受呢?在她的面前公然叨念着别的女子的名字,她很傷心。”
冰舞說得特别的語重心長,好似陳曼薇是她特别重要人一般。
“她向你抱怨了?”莫林風緊皺着眉頭。
“你看你的表情,表姐就是念叨幾句也是應該的。”
“女子過分善妒并不是件好事。”
他娶陳曼薇本來就是因爲蕭瓊兒,而非所願,如今更是對她越來越不滿。
“到底是女子善妒,還是你們男人花心,見一個愛一個呢?”
冰舞看着莫林風,冷冷的問道。
莫林風挑了挑眉,道:“你也不開心了嗎?”
不知道爲什麽,想到冰茉因他想念冰舞而不開心,他心裏還有些竊喜。
冰舞白了他一眼,“攝政王想多了,你想誰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隻管撫我的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