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讓你活的好好的,活得好好的。
此時太後前來求見。
納蘭冰轉身一笑,看來,玉墜應該有下落了。
果然,她猜得很對,太後見了她,二話未說,便拿出一枚綠色的海棠玉墜在她眼前晃過。
“怎麽樣?這就是你要的玉墜吧?當初你要求哀家做的三件事,哀家已完全做到,你答應哀家的呢?”
不過一兩日的光景,太後兩鬂的頭發便已斑白,臉上也滿是憔悴的痕迹,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幾歲。
納蘭冰高座在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太後,感歎不已,果然每個人都有他的逆鱗與軟肋。就連對自己的丈夫都可以冷血無情的人,費盡心思的設計害死的女人,面對自己心愛的兒子遇險,便徹底亂了方寸,沒了脾氣。
納蘭冰向一旁的清風示意,清風恭敬的遞上一張供詞。
納蘭冰晃了晃手中的供詞, 說道:“這裏有一張供詞,供詞中班輝與司徒嚴全都承認,他們背後的主子其實是耶律萊,漢王隻是受了耶律萊的蒙騙,對低質石料之事完全不知情。
有了這份供詞,漢王充其量是失察之罪,或貶或流放,但罪不緻死。
咱們一手交玉墜,一手交供詞,如何?”
太後的心,總算安定了許多。
她緊皺着眉頭,輕輕道:“若是如此,那萊弟豈不是――死罪難逃了嗎?”
“呵呵,太後,我要是你,就安安心心做我的太後,再不去管耶律家的事情。隻待風頭過後,想辦法将漢王接回北都,讓他娶妻生子,太後你盡享天倫。
至于耶律萊,耶律盟等人的生死,太後還是不要顧忌太多了。
時至今日,太後覺得你還有那個能力嗎?人最忌自不量力。”納蘭冰微笑的看着太後,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太後身子輕晃,她知道納蘭冰所言非需。
漢王未出事之前,八大氏族已有五族盡在她的掌握,朝中其他大臣也漸漸靠向她與沐澤一方。
而今日一早,她的父親不知爲何沒有上早朝,納蘭冰便借機以耶律萊同謀之罪,以快刀斬亂馬的方式,連斬耶律一族五名武将,奪了他們近二十萬的兵權,耶律一族已名存實亡,再不是她納蘭冰與沐澤的對手。
太後痛苦的閉上眼睛,半刻鍾後才顫抖的将六枚玉墜交給了納蘭冰,又顫顫的從她手中接過供詞。
納蘭冰冷笑,原本你也會痛苦,當你在親人之間做生間抉擇的時候,你也會不由自主的顫抖。你們害我必須在丈夫與孩子之間做抉擇,我自然也要讓你們嘗一嘗這樣的滋味。
“太後若是選擇了犧牲耶律萊,就将這供詞直接交給皇上就好,皇上年紀雖小,可心如明鏡,自有定奪。
好了,太後可以回去了,本妃累了,想要休息。”
納蘭冰算好了時間,太後從這回到宮中,應該接到耶律宗圖的死訊了,真可惜她看不到耶律盟與太後會有怎樣的表情。
太後聞言深吸口氣,緩緩挺直脊背,冷冷道:“納蘭冰你不要得意的太早,風水總會是輪流轉的,今日你十分得意,他日定百倍失意。”
說完,太後轉身離開。
納蘭冰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有太後的言傳身教,納蘭冰早已警醒,如此還要謝謝太後。”
傍晚十分,太後接到耶律宗圖的死訊,尤其得知了他的死因,自責内疚不已。
如果她不幫着納蘭冰傳消息給耶律盟,她的父親也不會中了納蘭冰之計跑到碧波山,而弑父的人間慘劇也不會發生。
納蘭冰是主謀,她則是幫兇。
爲了兒子,她害死了她的父親,又害了她兩個弟弟,怎麽會這樣,一切怎麽會這樣?
太後内疚之情達到頂峰,抱頭痛哭。
午夜時分更是連連從夢中驚醒。
此後每夜,太後宮中接連鬧鬼,太後神情變得極爲恍惚。
第二日,沐澤根據新的證供,下了新的旨意。
兩日後午時,耶律萊午門斬首示衆,漢王被貶爲庶人,同于午時流放莫蕪草原。
而耶律盟剛在親手殺死耶律宗圖後,便失去了蹤影。
心腹大患已不爲所懼,納蘭冰開始忙着張羅竹桃與清莫的婚事。
“嫁衣呢?頭面,頭面,去把竹桃與清莫都叫來,試一試嫁衣,不适合的趕緊改。他們的府邸裝扮得如何?”納蘭冰簡直比自己成親時還要操心。
“回王妃,一切都準備妥當,明日大婚,一切都不會有問題。”清靈笑着回答道。
“哎,爲了給相公沖喜,這婚事決定的有些倉促,還好有你們。”納蘭冰欣慰的看着清靈等人。
昨日,慕白的臉色突然變成青紫色,他所省之日不過三四天。
納蘭冰痛心之餘,想要将她最後兩件未了的心事完成。
那便是竹桃與清莫的婚事了。
于是,她将所有清字輩的護衛召集起來,又向沐澤借了許多人,以一日的時間爲她們準備婚事,明日正式出嫁。
明日,是耶律萊被處斬與漢王被流放的日子。
明日,她是她心愛的竹桃與清莫要出嫁的日子。
明日,更是她納蘭冰要做最後抉擇的日子。
過了明日,一切就會恢複平靜。
張炎在一旁看着她忙來忙去的身影,終于忍不住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拉到内殿,臉色不好的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孕婦,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竹桃與清莫的婚事籌備時間雖然短了些,但是咱們人手充足,完全來得及。
你隻安心休養就好,或者呆在宮内照顧慕白,讓其他人去忙便是。”
納蘭冰微微一笑,她自然知道有其他人會替她去忙碌,可這是她能爲竹桃做的最後一件事,所以凡事都希望能親力親爲。
“我沒事的,就我這身體,出去跑幾圈都沒什麽問題,不會傷到孩子的。我的身子有多健壯,你還不知道嗎?”納蘭冰壓下心中所有的苦澀,仍然面帶笑意的看着張炎。
直到今日,她也沒想将實情告訴給任何人。
正如她當初悄悄的重生而回,這一次,她也想悄悄的離去。
張炎看着她的笑容,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他哽咽道:“你到底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納蘭冰心中一驚,臉上表情卻未變,笑道:“好好的你怎麽了?什麽瞞你到什麽時候?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丫頭,我問你,我給你開的安胎藥,你爲什麽都沒有喝?不要否認,我已經在你房間内的花瓶中發現了藥汁。
還有,慕白的臉色已開始發生了變化,毒已由心入他血脈之中,你那麽在乎慕白,爲什麽可以若無其事的爲竹桃與清莫準備婚事?
不要說什麽病急亂投醫,所以才聽巫醫的話要爲慕白沖喜,你根本不是這樣性格的人。
丫頭,我要聽你句實話,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
張炎第一次這麽強勢的對納蘭冰講話,他的眼中是滿滿的心疼。
納蘭冰避過張炎的眼神,強忍着心中的劇痛,淡淡一笑,道:“我也是大夫,自然知道我的身體根本不需要喝什麽安胎藥,那麽藥又那麽苦,所以就沒有喝。
至于慕白的毒,這些日子以來,無論是你,還是我,想了各種辦法,用了無數種藥,卻都不見起色,我,我想,是我們該放棄的時候了。
看來這種毒,當真是無解的。
所以,才想在他還在的時候,将竹桃與清莫的婚事辦了,也好了卻他的一番心事。
我心裏也萬分的難過,但是爲了孩子,我會撐下去的。”
“納蘭冰!”
張炎忍不住吼道,他的淚再也忍不住,如泉湧。
他緊扶着納蘭冰的雙肩,痛徹心扉的說道:“你到底要瞞我到什麽時候?爲什麽這個時候你還不肯說實話?
我查過醫典,也找到了沐布,一切我都知道了。
這蠱叫兩個隻能活一個,當今世上,能救慕白的隻有你一個人,當是救他的方式,卻是要以換血的方式,一命救一命。
對不對?
你不喝安胎藥,是因爲你已經決定要爲慕白換血,怕藥中的成份會影響你對他的救治。
你急着爲竹桃他們辦婚事,不是爲了了卻慕白的心事,是你的。
除了慕白,你最在乎的就是竹桃,你要看着她風光大嫁,所以動用一切力量,以一天的時間爲他們安排婚事。
你将他們的婚事,以及耶律萊處斬的日子全都定在了明日,因爲明日是月圓之夜,是你爲慕白換血的最好時機。
白日你解決了一切事情之後,便要在晚上爲他換血,我說的對不對?對不對?”
納蘭冰聞言,無奈的閉上眼睛,努力将眼淚忍回,倔強的不肯在他面前落淚。
卻知道已經瞞不住他,不得已的點了點頭。
張炎緊緊将她摟在懷裏,痛苦的放聲大哭。
那是納蘭冰第一次聽到一個男人如此撕心裂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