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他們怎麽忘了納蘭冰手中還有這麽個東西。如今它成了先帝禦賜之物,什麽上打昏君,下打饞臣,就是新皇都得畏懼三分,他們根本不能說“不”。
又如何不惱怒。
沐澤借機率先向尚方寶劍單膝跪下,大聲喊道:“兒子緊遵先皇之命。”
皇上已跪,大臣們也齊齊下跪,大聲應道:“臣等遵先皇之命。”
納蘭冰手中執劍傲視群臣,冷冷一笑,在心中默念道:“慕白,第一步,搞定。”
不過姜到底還是老的辣,耶律宗圖片刻的又道:“皇上,攝政王妃雖然可以暫代攝政王之職,但她畢竟是位女子,而攝政王又重病在身,需要她的照顧,對朝堂之事,她既精力有限,又不是特别的精通。
不如再賜漢王與攝政王妃一同代替攝政王輔政,他們二人可以取長補短,共同爲我蒼北效力。”
沐澤輕皺着眉頭,眼神偷偷瞟向納蘭冰,由太子輔政,他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他一時間又找不到好的借口可以推脫。
納蘭冰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嗤笑道:“耶律大人,蒼北建國百年,攝政王或者輔政大臣,一共卻不足五人,爲什麽?
俗話說得好,沒有那個金鋼鑽,不要攬那個瓷器活。
同樣的道理,沒有那個能力,就休要肖想攝政王或者輔政之位,否則隻會爲蒼北帶來滅頂之災。
攝政王與輔政可不是蘿蔔白菜,随便什麽人都可以。
漢王自入朝以來,确實兢兢業業,但确沒有什麽傲人的建樹。也就是說勤勉有餘,能力嘛,還有待考評。”
“有待考評?什麽考評?先皇交給漢王的任務,漢王從來都是順利完成,還需要什麽考評?”耶律宗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據本妃所知,皇上交給漢王的,可從來沒有什麽值得載入史冊、名垂千古的大任務,不過都是些誰都可以完成的小打小鬧,本妃怎麽能夠确定,漢王能否勝任這個位置。
本妃如今替夫上朝,事事自然要嚴格把關,還希望耶律大人與漢王能諒解。”
太子一直保持着他君子般的笑意,看似風淡雲清,将功名利祿看得很淡,實則心中如狂燒着一團烈火,若是可以,當真分分鍾便能将納蘭冰秒燒得連灰都不剩。
就在此時,侍衛來報,距離北都八百裏的渾河郡突發百年不遇的大水,情況危急。
渾河郡外有蒼北唯一的一條運河,是蒼北與其他三國以及藍水國相通的交通要道。更因它離都城較近,也是蒼北的軍事要道。
但渾河郡常年泛水災,沐劍狼爲此特意修建了堤壩,确實改善了渾河郡的水災情況。
但不巧的是,今年渾河郡一帶雨勢較大,堤壩漸有決堤的危險,渾河郡内幾十萬人的生命正受到洪水的威脅,而且渾河郡是北都的最後一道屏障,若屏障到了,北都會很危險。
所以群臣聽到這個消息,便完全不淡定了。
耶律宗圖卻眼前一亮,“皇上,渾河郡大水,有決堤之危,唯今之計隻有派人一方面疏散百姓,一方面重新修堤。
臣以爲,漢王是最适合的人選。
其一,十年前建堤之時,漢王曾經參與其中,對整個過程十分的清楚。其二,當初爲了建堤漢其還曾拜師學習過一番,此次由漢王前去,必定能事半功倍。”
他又有些得意的看着納蘭冰,這一次就連天都站在他們這一邊,她剛剛不是還在說漢王平生沒有大的建樹,需要考評,結果天賜的機會就來了。
“攝政王妃,你剛剛說對漢王有待考評,那不如就以此次疏散百姓與重新建堤爲考評,若是漢王順利完成,便算過了考評,在攝政王重新回到朝堂之前,與攝政王妃你一共輔佐皇上,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漢王聞言,也是眼中一亮。
納蘭冰怔住,随後緩緩道:“耶律大人以此爲考評,是乎下的注碼有些大。渾河郡之堤關系數十萬人的性命,萬萬不能有任何纰漏,否則我蒼北會有滅國之危,以此來作爲漢王的考評,太過兒戲。
本妃覺得不适合。
此事事關重大,咱們還是應該細細商議,選出最爲适合的人選,絕不能如此草草定奪,否則一旦出事,怎麽對得起那數幾十萬的生靈。”
納蘭冰緊繃着臉,說什麽也不同意。
耶律宗圖也不急,就憑太子參與過上一次的建堤,就沒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選。
果然一翻商議下來,衆臣都覺得漢王是最适合的人選。
耶律宗圖看着納蘭冰,步步緊逼道:“攝政王妃,如今大家都覺得漢王是最爲适合的人選,你還是不要因私而固執已見了。
臣知道,大權獨攬确實比與漢王分權在快意得多,但是國難當頭,還請攝政王妃以大局爲重,将個人利益暫時先放下。”
納蘭冰輕眯着眼,冷冷一哼,耶律宗圖這個老家夥,居然借機諷刺她。
她冷清着聲音道:“本妃站在朝堂之上,考慮的就不再是個人的榮辱,而是整個蒼北的興亡,所有蒼北百姓的生死。
耶律大人莫要以小人之心度我這個女子之腹。
既然大家都覺得漢王是最适合的人選,又沒有其他人選可以推薦,那本妃也沒有異議,不過,漢王順利完成任務,便成了輔政大臣,倘若沒有呢?
倘若因爲他渾河郡的百姓流離失所,複堤又決,又當如何?”
“到時候要殺要剮,臣全憑皇上定奪。”漢王終于表了态。
納蘭冰轉頭看向他,“好,不虧是皇兄,倒是有萬丈豪情的英雄氣概,爽快。到時候,皇兄若不能順利完全任務,就休要怪皇上的責罰了。”
“理應如此。”
随後,沐澤下旨封漢王爲治河使,配五千人馬,二百萬兩銀子,明日便向渾河郡出發。
翌日清晨,漢王便帶着沐澤賜下的五千人馬,又從族中選了二千好手,浩浩蕩蕩的向渾河郡出發了。
納蘭冰與張炎一同站在一個酒樓的二樓雅間,看着漢王漸行漸遠的隊伍。
“雖然那個時候你告訴我,你是重生之人,我雖知你不會騙我,卻多少有些不能相信,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卻是不能不信。”張炎的語氣中隻有對她過往的疼惜,全然沒有用異樣的目光看待過她。
這個朋友,還真不是一般的貼心。
納蘭冰再次慶幸,重生後能與張炎相遇,相知又相惜,也許今生她注定要負他,但是爲了他,她同樣願意拼命。
“是啊,有時候就連我自己都會有些恍惚,以前經曆過的那些歲月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也往往隻有這個時候,才不得不承認,那些不開心,那些失敗,那麽恨,都是真實的。
我一早就告訴過你,蒼北今年會有大災吧,我不是神算,隻是曾經經曆過,不過渾河郡的大雨不會持續太久。”
納蘭冰語帶憂傷的說着,眼神卻沒有離開漢王的隊伍。
耶律宗圖等人打得如意算盤,想要借這個機會用漢王來牽制她,卻不知道,這本就是她設給漢王的一個局,重生一次,總是要有些優勢與福利的嘛。
“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張炎緊緊盯着納蘭冰,不想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近來,每夜,他總會夢到一張陌生女子的臉,那個臉雖然并不清楚,但他卻知道那不是納蘭冰。他每奇怪自己爲何會夢到其他女子,他一直都堅信着自己對納蘭冰的愛意,哪怕明知她不會有所回應,卻也執着的堅守着,他不允許自己的心有所動搖,更不能接受自己會夢到除了納蘭冰以外的女子。
納蘭冰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問道:“在看什麽?”
張炎有些尴尬的低下頭,忙道:“沒,沒什麽。”
納蘭冰雖然不知道他今日爲何如此反常,卻也隻是輕輕一笑,并沒有在意。
耶律盟一路相送,在城外與漢王話别。
“表哥,人我都安排好了,是渾河郡附近山寨的強盜,我與他們的首領有過交情,到時候你将這封信交給他們。
他們會在當地燒殺搶掠,還會破壞你複堤,你适時出現,收拾他們,解百姓之危,安社稷之邦,定會傳爲佳話,爲你積攢人氣。
而那山寨的首領會将一切都推到納蘭冰的身上,供出她是主謀,到時候……”
耶律盟曾經在渾河郡住過兩年,對那周圍的環境極爲熟悉,甚至與當地草莽結爲好友,他一夜未宿,想出來一系列對付納蘭冰的計劃。
其實,就這樣殺了納蘭冰,他心裏隐隐還有些失落感,但是無論是爲了他自己,還是爲了耶律一族,納蘭冰都得死。
“另外,這個信箋之中寫着對付納蘭冰的一系列計劃,表哥隻需要安計行事,這一次,她将無路可逃。”
漢王收好兩封信,點了點頭,随後帶着大隊人馬,緩緩向渾河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