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兒,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侍衛來報說韓義已死,這韓義分明好端端的活着。”沐劍狼緊皺眉頭,已慢慢嗅出什麽不對之處。
“父皇,剛剛兒臣與冰兒在審問韓義之時,确實傳來了母親的聲音,聲音模仿得很像,但卻少了些許母親的神韻。
我與冰兒一聽便知有詐,也想到了這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于是假意離開,随聲音而追去,實則躲在暗處,等待真相。
果然,我們離開不到片刻,便有人來刺殺韓義,随後我們将前來刺殺之人制伏,韓義才會免遭一死。”
慕白冷冷掃過耶律宗圖與凡都一眼,然後向衆人解釋着。
“什麽?居然有如此膽大之人,到底是誰膽敢在宮中,在朕的身後行兇,此等奸人不除,何以正我蒼北朝綱。”沐劍狼隻要一想到,在他眼皮子低下,還有人敢如此嚣張的施奸計,殺人證,他就恨得牙癢癢,這些人根本完全沒有将他放在眼裏,可恨,實在太可恨了。
納蘭冰聞言,轉身退下,親自将刺殺韓義之人押上大殿。
包括皇上在内的所有人,在看到刺殺之人時,一片嘩然。
刺殺韓義之人,居然就是負責整個前殿安危的副提督,康莫柯。
皇上勃然大怒,真正的勃然大怒,除了憤怒,還有後怕,深深的後怕。
康莫柯是負責整個前殿安危的副提督啊,是他一手提拔起來,保護他在前殿時身家性命的人。一個他信任得将身家性命的安危都交給他的人,居然是别人的人,居然是個會用劍指對他的人。
光是想想,皇上便覺得後背隐隐發寒。
被信任的人背叛,他本就怒上加怒,此人又深系他的安危,讓他不斷後怕,在背叛、憤怒與忍不住後怕的情緒夾擊中,沐劍狼如被激怒的獅子,眼中充滿了獸性的風暴。
“康莫柯,你可對得起朕?你爲何要殺死韓義?是誰指使你殺死韓義的,從實招來,否則,朕定然滅了你九族。”沐劍狼聲音有些嘶啞,卻依舊抵擋不住他濃烈的殺伐之氣,他的聲音倒還顯得平靜,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夕,聽似與平常無異,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将要爆棚的怒意
康莫柯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身深藍色官服,長得濃眉大眼,看起來一表人才。
他低下頭,面對皇上的憤怒,他心中一顫,卻選擇了沉默。
許久,他仍是低頭沉默。
“來人啊,捉康莫柯九族,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朕的刀硬。”
康莫柯仍然不爲所動,看得沐劍狼心中之怒愈演愈勝,險些張口罵人。
“父皇,除此之外韓義也已經認出,這康莫柯便是給他銀兩,指使他毒死布豪,嫁禍黃文藥的蒙面黑衣人。
韓義此人雖然不學無術,但對聲音極爲敏感,康莫柯一開口,韓義便認出了他的聲音。
韓義說,在阿安老爹被毒死的前兩天,他正被賭坊追債,眼見他還不出錢來,賭坊的人要砍下他一手一腳的時候,康莫柯突然出現,不但替他還清了賭債,還給了他二萬兩銀子以及一個藍色白花小瓷瓶,唯一的要求便是,在第二日黃文藥爲布豪醫過傷後,想辦法讓布豪吃下瓷瓶中之藥。
并警告他,此事若第三個人知道,便是他死期将至之日。
在巨額的銀兩面前,韓義利欲熏心,想也未想便答應了他,甚至在更大的利益面前,誣陷黃文藥。
剛剛若不是康莫柯想要殺他滅口,他爲求我們保護,還不肯說出實情。
這也難怪,他毒殺布豪在先,栽贓陷害黃文藥在後,難怪他不肯說出實話。
父皇,衆位屬王,如今案情十分明顯,黃文藥毒殺藥農一案,分明是被陷害,至于康莫柯爲何這樣做,就要等到他九族之親到來時,才有可能開口了。”
沐劍狼沒有想到,康莫柯涉及此案竟然如此之深,若非還有許多疑點尚未查清,他真想親手将他淩遲處死,方能消心頭之恨。
“韓義,三皇子以上所言,是否确實如此?”按慣例,沐王還是要再問一句。
韓義猛的點頭,神情還有些害怕,不過那股惹人讨厭的無賴勁,卻仍是一點未變,他急切的道:“對,對,三皇子說得對。
草民也沒有看到黃文藥放蛇毒殺阿安老爹,那日草民一直跟在黃文藥身後,見他先給布豪醫了腿,後來帶着布豪的蛇籠去了田間,再之後,他卻沒有去藥圃,反而出了村,草民當時還奇怪他爲何沒有去藥圃呢。
之後,草民打着想要租兩畝地的幌子,将布豪請到了我家,本來他腿受了傷,是不準備來的,不過後來聽說我準備了他最喜歡吃的糯米糕,才勉強來之。
草民沒将糯米糕送到他家,而請他到了我家,是怕他婆娘與孩子也會吃了糯米糕,而節外生枝。
皇上,這次,這次草民可是句句實話,還請皇上看在草民也是被康莫柯所逼,饒草民不死,饒草民不死吧。”
“來人――”
“父皇。”皇上剛剛想要處置韓義,卻被慕白攔住,“還請父皇稍後發落韓義。如今雖然證實了黃文藥是清白的,但是毒死藥農的真兇還沒有查出,也許韓義能幫得上忙,所以兒臣肯請稍後發落他。”
沐劍狼聞言點了點頭,覺得慕白言之有理。
幾位屬王面對突如其來的劇情急轉,顯然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了,片刻後才紛紛議論起韓義之證詞,以及康莫柯之罪行。
“這康莫柯康副提督好像是胡羌族人,不知都王對于族上出了這麽一号膽大包天,背信棄義之人有何感想?”二皇子的外公,一直沒有說話的土圭族族長額科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道。
額科此言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二皇子雖然被庶,但到底是皇室血脈,不到最後一刻,他仍有繼承大統的機會,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放棄的。
如今,耶律一族與三皇子一脈開始了正面交鋒,這兩日下來,他看得出上官慕白與老謀深算,謀籌多年的耶律宗圖相比,實力與人脈還要差上許多,他若是想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就必須要保持他們的實力相當,勢均力敵,所以,他不若假意幫助上官慕白,實則等待時機,挑撥他們兩敗俱傷之時,就是他與沐布重回到權力中心之際。
“胡羌也好,土圭也罷,族中何止幾萬人,不可能每個人都是盡忠職守的英雄。康莫柯雖然出身胡羌,卻不代表我胡羌的兒郎都會如他一般,本王對他除了唾棄,也沒有什麽可說的。”凡都王看着額科,眼中閃過輕蔑。
“是嗎?可是據本王所知,康莫柯兒時還曾在你府中做過都王世子的陪讀,你與他也算是早相識,你說說,康莫柯爲何要這麽做呢?
爲什麽好好的副提督不做,卻做這種殺人栽贓的勾當呢?”額科就差沒有明說是凡都指使康莫柯這樣做的了。
凡都冷冷一笑,“他兒時是曾做過我兒子的陪讀,不過當時他年紀雖小,品性卻極有問題,所以沒過兩天,本王便将他清除了王府,因此,他可沒少記恨本王。
做了副提督後,更是沒少爲難本王,有兩次還與我兒大打出手,科王難道沒聽說過嗎?
至于他爲何如此,這個自然要問他,本王并不清楚。”
他也康莫柯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沐劍狼之所以會重用康莫柯也與此有關,隻是他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棋差一招啊。
凡都與額科之言,沐劍狼自然是聽到了,也聽懂了他們的話外之音,隻是在康莫柯的家人未到之前,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說辭。
許久,沐劍狼派去的斡魯朵才匆匆回來複命。
“禀皇上,奴才趕到康莫柯九族之親所居之處,竟全都人去樓空,所有人都不知去向。”爲守的統領忍不住頭泛冷汗,他完全可以想象,皇上聽到此消息之後會有怎樣懾人的反應。
果然,沐劍狼聞言,再也按捺不住,猛的起身。
“康莫柯,你,你個狼子野心,原本早有準備。”
沐劍狼怒極滿臉通紅,匆匆走下龍椅,拔出侍衛的佩刀,便向康莫柯走去。
他猛的将刀架在康莫柯的脖子上,“說,你到底爲何要這麽做?到底是何人指使你這麽做?快說,否則朕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恥辱,莫大的恥辱,康莫柯如今就是他沐劍狼最大的恥辱。
直到此時此刻,康莫柯才緩緩擡起頭來,眼中充滿無奈的看向沐劍狼。
他深深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聲音嘶啞的道:“皇上,臣有負于您的重用,臣有罪,臣無話可說,臣隻求一死,希望用臣的鮮血,可以沖淡皇上的怒氣。”
有些人注定一出生就是要被用來犧牲的,而他,就是這樣的人。
對于沐劍狼的信任與重用,他不是不知道感恩,隻是他有太多的無何奈何,有太多的不得已,如今隻希望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