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冰對他的在意,對他的信任,他都感覺得到。他在她的心裏不是什麽都不是,相反,他在她心中也是很重要的。
可是,還不等他暗喜,一道驚天的鴻溝就橫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愛一個人可以愛到情深如此。
不許蓋棺,是要等她一起嗎?沒有哭泣,沒有悲傷。隻是那短短的一句話,卻比那最深的海,最高的山,讓人無法逾越,讓人隻能歎爲觀止。那樣的癡烈,讓人心驚,讓人無法震撼,卻更讓人心疼到無以複加。這要多深的愛恨,才能如此風平浪靜的這樣說呢。
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裏,張炎覺得一陣的無力,這份愛始終無法爲他停留。
那個背影,那個神色,卻讓他心疼的無法呼吸。他心疼她,心疼那個壓下了所有情緒,背脊依舊高高挺直的納蘭冰。血絲順着拳頭縫,緩緩的滴落塵埃。
他知道此時此刻,他不适合出現在思蘭宮内,隻能在這等待消息。
納蘭冰與清舟極快的趕到了思蘭宮。
諸葛風像一早便知道她會來般,此時正在行宮正殿品着茶。
納蘭冰入了正殿沒有行禮,便自故的坐了下,沒有哭泣,沒有瘋狂,隻有冷靜,一種可以把其他人憋瘋的冷靜。
終于,諸葛風忍不住開了口,“慕白的事,朕已聽說,還特意派人去查探過!有一批黑衣殺手突然出現對慕白下了殺手,對此,朕也覺得很遺憾。
但死者已矣,我們活着的人還要繼續生活。
朕會在這行宮設一個庵堂,安頓了然大師在此安渡晚年!
慕白的死,朕還是要負些責任的,從此後,他的母親就交由朕來侍奉吧。”
納蘭冰眼也未擡,是侍奉還是用做人質,他比誰都清楚。
見納蘭冰沒有說話,諸葛風輕咳了一聲,繼續道:“從今日起,你與你的母親等人就暫時先住在這裏吧,待一個月後,朕會安排你入宮。
入宮後你會親人見面的時間就很有限了,正好這一個月可以與你母親、弟弟好好聚一聚天倫。”
虛僞,明明都是他握在手中的人質,卻偏要找個如此貼心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年!我要爲慕白守喪一年!
這一年我會住在慕白的别院,我的母親等人必須回到忠勇侯府!皇上不放心,可以派人守在府外!
至于了然師太,任憑皇上安排!
一年後,我會如皇上所願入宮。
若是不同意,納蘭冰便一死了之!”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相當冷靜和标準,就好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其他人若是這樣與他講條件,隻怕早已身首異處,但對于長得像蘭依的納蘭冰,他怎麽也怒不起來。
細細思索了片刻,他慎重的點了點頭,“好,朕答應你!”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納蘭冰也不再逗留,留下一句,“請将我娘等人送回忠勇侯府!”便起身而走。
随後,她将文媚等人全部集結到千葉山莊。
“主人!”
文媚看着一言不發,沒有一絲生氣的納蘭冰,心疼的喚道。
“不惜一切代價将所有人安插到宮中,與幾位成年皇子的府中!
找一個與我有七分相似的女子!
找一個民間較有口碑的修道之人!
我們的時間不多,隻有一年,這些事要快!”納蘭冰冷冷道。
文媚跟在納蘭冰身邊幾年,對她的了解也頗深,那樣一個生命力極旺盛,遇到任何困難都隻會迎頭而上主人,居然會變得如此冷情、絕愛,令她感覺不到任何一點溫度。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就按她的要求将一切都辦好,她知道,她家主人與皇上之間的戰争已正式開始了。
入夜,納蘭冰便接到了秋菊傳來的消息,她娘與老夫人已經回到了忠勇侯府。
納蘭冰将上官耀請到了别院。
她單膝跪在上官耀的面前,語氣冷然道:“請父親大人喝了這一杯遲來的兒媳婦茶。”
上官耀因爲上官慕白之死,一夜間老了十幾歲,他痛心的接過納蘭冰的茶,眼眶微紅。皇上的龍影衛做事向來幹淨,事發後便摸去了所有的痕迹,他到現在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怎麽他的兒媳婦就突然被劫,他的兒子就因爲救媳婦而落掉了懸崖呢?
他顫抖的接過茶碗,隻覺得這碗有千金重。
“雖然,我與慕白沒有完成三拜九叩之禮,但在我心中,我已是他的妻子。
慕白的死不是意外,是皇上一手策劃!
原因是兒媳長得像曾經他愛着的蘭依公主,他想讓兒媳入宮。
他還抓了慕白的親娘與兒媳的母親。
他說若是兒媳答應入宮他便放過慕白,兒媳若是不答應,他便要造謠慕白并非公公您的親生子,然後治他一個欺君之罪。
兒媳無奈,本已經答應了他,可他不守承諾,仍是害死了慕白。
以前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龍影衛做事就算幹淨,也不可能完全沒有痕迹,兒媳說的是真是假,公公一定可以查得到。
他讓兒媳一個月後入宮,兒媳說要爲慕白守喪一年才能入宮,他已經同意。”納蘭冰冷冷的将事情講述了一遍。
上官耀手中的茶碗險些摔掉,他難以相信納蘭冰所講的事實,“什麽?是皇上?怎麽會是皇上?怎麽會……”
清舟與清風也跪在上官耀面前,清風悲痛道:“公爺,确實是皇上所爲,屬下那時一直在公子身邊,隻是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公子被皇上派來的人刺入了腹部,又一腳踢入了萬丈深淵,公爺,您要爲公子報仇啊……”
“啪!”
上官耀手中的茶碗掉到了地上。
清舟與清風是慕白的心腹,他是清楚的,若說納蘭冰的話他還是半信半疑,那麽此時他便已完全相信。
他緊咬着牙,狠狠道:“皇上居然會做出這種有違人倫,喪盡天良之事?皇上,你,你居然爲了一已之私斷了我上官家的血脈,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