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清亮的月光斜灑而下,如末晚之輝映得納蘭冰的臉格外的清明。
耶律萊自納蘭冰等人後緩緩而出。
納蘭冰看着耶律萊淡淡一笑,“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便是耶律-大王吧!”
耶律萊露出個不以爲意的笑容,“小王實在不明白納蘭小姐的意思!”
納蘭冰眼神一冷,不怒而威,她一手拉着慕白的手,一邊看着耶律萊,“耶律大王也妄爲一世英雄,原來不過是個沒有擔當的小人罷了!
南宮蕭本是不用死的,若非他中了大王爲我準備的迷情香,又怎麽會控制不住的對多敏用強?
事後,若非大王教唆,他又怎麽會想到引我前去禅房,又殺了華生滅口呢?
這個棋賽本是大王爲我設的一局,無非是想毀我清白,以報我幾日前戲弄你之仇,可惜你以多敏爲迷情香引,又故意挑唆她與我争吵,讓我靠近她而中香毒,卻算錯了我那日根本未動任何棋子,也沒有飲你準備的香茶,而且我一早便在帕子中散了解毒粉,與你等小人交手,自是要準備萬全的!
最令我意外的是,無一大師居然是你耶律大王的人,或者他不是你的人,而是另有他人願助您一臂之力?他的棋譜我隻是假意翻看罷了,其實我根本動也未動,那迷情香蠱無色無味,可惜它怕水,棋譜上水珠潤濕之處都顯綠色,真真是奇妙的。
耶律大王在護國寺如此大手,你說吾皇會不會知道呢?護國寺畢竟是天南國寺啊,你此番作爲,令我天南顔面全無,我若是大王,必等連夜趕回蒼北,否則,隻怕就回不去了。”
說到最後,納蘭冰巧言笑兮,顧盼生輝,揶揄之意盡于言表。
耶律萊神色一禀,神色複雜地看了看納蘭冰,雙手微微抱拳,“此事便不勞納蘭小姐費心了,今日你另小王開了眼見,他日小王也定要以禮相還,告辭!”
看着耶律萊遠走的背景,納蘭冰笑了笑,“慕白,你的人安排好了?”
慕白緊握着納蘭冰的手,“放心,都安排好了!”
“小姐!”竹桃紅着眼睛,一把抱住納蘭冰的胳膊,神情委屈。
原來是司徒嚴尊帶着文媚将竹桃與竹靜自牢中接了出來。
納蘭冰拍了拍竹桃的手,安慰着,又看着司徒嚴尊體貼的爲文媚披上披風,文媚卻悄悄躲開,笑了笑,“此次還是要謝過司徒将軍出手相助!”
司徒嚴尊看也不看納蘭冰,隻是皺着眉心疼的看着文媚,“不必謝我,原也不是爲你!”
文媚瞪了司徒嚴尊一眼,“對我家主人說話客氣些!”然後走到納蘭冰面前,“主子,眼下您的事情是解決了,還有夫人呢?夫人也在大理寺的牢内。”
納蘭冰頗有些玩味地看着司徒嚴尊,又回首看了看大理寺牢房的方向,“有清莫與秋菊陪着娘,又有慕白的人照應着,應該不會有事,隻能暫且先委屈娘了,他日定要納蘭剛用八擡大轎接我娘回去!”
慕白看了看天色,寵溺道:“冰兒,看戲的時辰快到了,走吧!”
一旁的張炎頗爲好奇道:“有什麽好戲?也帶上我!”
納蘭冰頗爲得意的點了點頭,“想湊熱鬧就跟着來!司徒将軍若是有興趣也可以跟來哦!”
說完,納蘭冰便拉着慕白上了馬車,張炎連忙也跳上了車,向忠勇侯府而去。
竹桃、竹靜也文媚也上了另一輛車,司徒見文媚上了車,自己忙騎上馬跟上前去。
忠勇侯府
自從昨日老夫人殁了後,南宮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掌握了府中大權。
蘇謹繡一時間隻能避其風頭,以坐小月子爲由,一直在文玫閣内,連老夫人的守喪也未派人前來。
此時已近子時,納蘭剛晚膳過後便被皇上急急召到宮中議事,南宮甯在王嬷嬷的攙扶之下緩緩自跪墊上起身,走到納蘭莞身邊,心疼道:“莞兒,快到子時了,起來回去休息吧!”
納蘭莞看了看天色,自己也确實乏了,又急着想知道納蘭冰上堂的情況,便點了點頭,“好,母親你也早點歇息!”納蘭莞邊說邊慢慢起身,松了松腿,便有些疲憊的離開了。
梅姨娘環顧四周,眼見跪在這守喪的主子隻有自己與女兒納蘭琪了,于是揉着腿,對着南宮甯賠着笑臉,輕語道:“夫人,妾給您繡的海棠錦袍還沒繡完呢,您看,能,能不能,能不能讓妾與六小姐,也,也先回去……”
梅姨娘也是南宮甯身邊出來的,自是明白怎樣能讨她歡心,她這般低眉賠笑的樣子倒是滿足了南宮甯高傲的虛榮心,南宮甯冷冷一笑,蔑視的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去吧,記住那錦袍,我後日便要!”
梅姨娘剛剛起身又險些倒下,那錦袍花樣繁多,花色複雜,便是五日都不一定能繡完,這南宮甯後日便要,這,這便是她這兩日不吃不喝也繡不完啊,這,這分明是南宮甯故意爲難她,這是在怪她在她失勢時,她未像從前一樣對她鞍前馬後。
梅姨娘暗歎口氣,還想再求求南宮甯,卻看到她轉過身不再看向她,梅姨娘知道這代表此事已不可商量,便無奈的與納蘭琪退了下。
南宮甯冷冷環視着老夫人的靈堂,直到這一刻,她才對老夫人的死,對她重掌大權有了真實感。
她慢慢地,慢慢地走到老夫人的遺體前,凝望着她的遺容,南宮甯的心,一點點,一點點興奮了起來,她想笑,她想放聲大笑,她壓抑着,壓低着聲音,“都下去吧,王嬷嬷也下去吧!”
靈堂上的丫鬟與嬷嬷面面相觑,随後齊齊道:“是!”
王嬷嬷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南宮甯,“是!”
待衆人都退下後,南宮甯笑了,從淺淺的微笑,到露牙大笑,到最後放聲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