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禦史虞策上書彈劾蘇轼,說蘇轼從前任中書舍人時所作诰詞文字,語句譏讪,建議給蘇轼訓誡。其後殿中一位姓來的禦史,上書說其所作文字,譏諷先朝,以古諷今。
同時來禦史還列舉蘇轼在貶呂惠卿時所寫的诰詞:“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輸之政,自同商賈,手實之禍,下及雞豚,苟有蠹國而害民,率皆攘臂而稱首。”
甚至最後還羅列蘇轼,所作司馬光神道碑中的文字,攻擊他诽謗朝廷,要求對蘇轼嚴加懲治。自從虞策、來之邵二人發難後,禦史台官員在趙挺之的率領下,大肆攻擊蘇轼。
這也導緻蘇轼所作的一切文字,其中在給呂大防寫诰詞時有“民亦勞止”之語,成爲蘇轼極爲重要的一條罪名。以前蘇轼得罪過的朝臣,争相落井下石。
最終開創新元年的趙煦,一紙聖旨将其貶官英州,擔任所爲的節度副使。那怕朝堂有官員,例如高太後在位時的臣相範純仁,上書竭力爲蘇轼辯護,但結果卻适得其反。
先是弟弟蘇轍被貶離京城,随後又是他被流放般貶官,以文官之職出任遠甯軍的節度副使。也年近六旬的蘇轼,非常清楚自己爲何得到這麽個下場。
做爲一門兩進士,又是前進北宋大臣蘇洵的長子,蘇家在朝堂之中也算門生故吏衆多。隻可惜,他們兩兄弟都不願牽涉新舊兩黨的争鬥之中。
結果很不幸,本就想找人顯示一個皇權威嚴的趙煦。明知蘇轼身上的罪名。大多都是捕風抓影,可最後還是将其貶官發配,讓其來廣南東路當什麽節度副使。
對于這種老臣而言,他們面對皇權的時候,大多都逆來順受。跟前來宣旨的太監,還有接任的官員交接權利。很快就啓程趕赴上任。
就在蘇轼一行,進入廣南東路管轄的區域時。随行的蘇府護衛,就很意外的感覺到,他們似乎被人盯上了。隻是對方,似乎沒什麽惡意,一直在前後進行護衛。
這種情況,讓蘇轼也非常好奇。雖然他清楚,這次貶官更多都是黨争的犧牲品。可在他看來,那些恨他的官員。應該做不出半道劫殺的事情吧?
怎麽說,他也是兩朝老臣,突然死在赴任的路上,隻怕朝廷也不好跟臣民交待。最主要,蘇轼覺得他們兄弟的官風,在大宋總體還是有民望的。
可進入到廣南東路後,每到一處就有人,早早的等候在路上。一臉客氣的道:“蘇大人。奉主上之命,前面已經準備好熱食跟溫水。請蘇大人稍做稍息再上路。”
面對這些笑臉相迎的人,蘇轼自然非常好奇的道:“還未請教貴主上是何許人也?我一個貶官之臣,可受不起這等優待!”
對于他的話,來人卻絲毫不生氣的道:“還請蘇大人見諒,主上有令,時機未到不得透露他的名字。隻是交待我等。一定要照顧好蘇大人一行。
另外主上讓我等,轉告一聲,貴弟的事情,朝廷不會再做任何更改。雖然暫時需隐忍一段時間,但想來安全還是無恙。還請蘇大人移步。稍息後再上路!”
這些全然陌生的人,所顯示出來的熱情,确實令蘇轼非常意外。可從對方的行爲舉止,多少能看出,對方沒什麽惡意的他,也隻能裝着好奇享受對方的招待。
不管怎麽說,從中原那些繁華之地,突然來到這種廣南之地,他多少還是有些不适應。可有了這些人的招待,蘇轼覺得他此次赴任,還真是輕松的不行。
甚至在他們行進的途中,馬車不小心趴窩。沒多久,一輛嶄新的馬車,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就連蘇府的護衛也覺得,對方這種招待熱情的有點過份。
更令蘇轼驚訝的,還是他前往英州的路上,所過州縣的官員。沒有想象中,對他避之不及,反倒都熱情接待。可面對他的詢問,這些官員都忌諱頗深。
這種事情,直到他即将改道往英州的路上,卻很快出現一批精銳的騎兵。直接将其攔下道:“蘇大人,且慢行一步!主上有令,大人不必往英州赴任,朝廷對大人另有安排!”
面對這種一路上,都受盡招待卻被蒙在鼓裏的事情。蘇轼也難得生氣的道:“胡鬧!此乃朝廷旨意,我豈可抗旨不遵。别攔着,在聖旨未到之時,我必須前往英州赴任。”
看着這位蘇大人發飙,兩個下馬的中年騎兵,突然道:“大哥,要不還是算了。既然蘇大人執意前往英州,那我們就護送他去英州。到時,從英州直接登船出海便是!”
這話聽的蘇轼一愣道:“你們到底是何人部下?還有,老夫此行去英州赴任,爲何還要出海呢?還有,你們的主上到底是誰,他到底有何意圖?”
在這時,又有兩匹快馬,從他們車隊身上沖了過來。看到他們一行,馬上的騎士顯得長松一口氣道:“幸好趕上了!蘇大人,這是主人給你的書信。大人拆開便知!
另外給大人下的聖旨,已經在進入廣州的路上。大人如果轉道英州,怕是要多走不少冤枉路。如大人不信,看過我家主上的書信,便知這一切絕無虛言。”
望着兩位騎士滿頭大汗的樣子,蘇轼也很快将書信拆開。看到上面開頭‘子瞻兄,親鑒’的擡頭,蘇轼就覺得非常好奇。從這人寫的稱呼,必然是他相熟之人寫的。
等到直接看信的結尾落款,又是‘仲明賢弟親書’的字樣。想了半天,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仲明賢弟,到底是何許人也。可看完書信之後,蘇轼也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略帶不敢置信般道:“你們是徐王的部下?他不是。。。。。”
終于想起這‘仲明’便是徐王趙颢的字,可蘇轼卻知道,徐王趙颢不是去年被下殡了嗎?對這位年青時,還有過一番交道的大宋皇叔過世,他還曾感懷過一段時間呢!
現在突然看到,死人給他寫的信,說不震驚肯定是假的。可他更加震驚的則是,徐王的假死,朝廷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如果知道,那這其中必有不爲人知的隐密。
望着蘇轼震驚的表情,趕來的兩位騎士,立刻道:“蘇大人,我等都是瓊州王的部下。王爺得知大人蒙屈被貶,立刻具折朝廷,将大人另行任職。
先前我們已經得到通報,朝廷給大人新的任務,是儋州的新任知州。至于老王爺,此刻正在瓊州島,等着蘇大人過去。其中緣因,等大人見過王爺便知。”
一聽這些精銳的騎兵,都是瓊州王趙孝錫的手下。蘇轼就越發的好奇,這個本朝頭一個封王的王爺,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替他調換職位,又有何用意呢?
便在這時,趕來的騎士又道:“蘇大人,你可能還不知道,大人被貶英州後。館閣校勘秦觀秦大人,已被貶爲編管郴州。編修官黃大人,也被貶爲涪州别駕。”
聽到這位騎士說的事情,蘇轼也顯得有些心疼。對這兩位朝中至交好友,蘇轼也清楚,他們都跟自己一樣,不喜歡結朋營黨。可因爲他,同樣被牽連清洗。
也許是看出蘇轼的難過,騎士又道:“來時小王爺說過,暫時的對錯分辨不出,可曆史總會給出一個公正的評判。眼下瓊州百廢待興,希望蘇大人能渡海施教!”
爲了證明他們的身份,騎士很快又掏出,代表瓊州王府的令牌。見到這種情況,蘇轼也清楚。看這樣子,他隻怕是到不了英州了,隻能跟着這些騎兵前往廣州。
抵達廣州之後,在城裏休息一夜,第二天這些騎兵就護送他來到碼頭。看着懸挂大宋龍旗的戰艦,曾經出任過杭州通判的他,也清楚這種戰艦之利。
在家族護衛的保護下,他帶着滿頭的霧水,登上了這艘戰船之上。伴随戰船離開碼頭,望着護送的其它戰艦,蘇轼也覺得,這位瓊州王似乎在海外混的風生水起啊!
做爲大宋的文官世家,蘇轼對趙孝錫也算有些了解。可以前趙孝錫在京城,更多是跟那些武勳世家關系密切,跟文官反倒鮮有來往,這也是爲了避嫌。
對于當初趙孝錫京城,被皇帝下旨賜封瓊州開府練兵,無旨意不得進京。很多人都清楚,那位年青天子,對這位堂哥忌諱頗深。很可惜,趙孝錫在大宋同樣威望不小。
尤其趙孝錫統領過的騎軍,更是如今大宋最爲精銳的騎師,也被人稱爲天子禁騎。除此之外,趙孝錫的财力,更令不少大臣爲之側目。
離京才短短半年時間,趙孝錫就在廣南這邊僻壤之地,打造這樣一支水師,足以說明他的能力。可一個王爺實力太強,對一個帝國而言,真的是什麽好事嗎?
帶着這種忠君之念,蘇轼也滿腹心事,等待着此行瓊州,那位王爺到底會跟他說些什麽。如果想勸他謀反,蘇轼是決然不會同意的!(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