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後來俄羅斯的說法,外興安嶺及以北地區,土著全都叫做“雅庫特人”。
雅庫特人,雅庫茨克,很明顯是怎麽回事。
這裏的土著,其實自稱“薩哈人”。蘇聯解體之後,爲了表示對土著的尊重,雅庫特共和國改名爲薩哈共和國。
在很長一段時間内,薩哈族和鄂溫克族經常被混淆。
一是源于兩族的風俗習慣互相影響,二是在劃分民族的時候,中國境内的薩哈人,被全部歸爲鄂溫克族,而蘇聯境内的鄂溫克人,又全部歸爲雅庫特族(薩哈族)。
對了,“通古斯”這個詞彙,最早就是薩哈人對鄂溫克人的稱呼……
根據現代科學手段,在匈奴時期的蒙古高原墓葬中,找到了薩哈人的基因上遊。
說明薩哈人的祖先,漢代曾經生活在蒙古高原。
有學者推測,其遠祖應該是高車人。根據不同的遷徙路線,又可稱之爲丁零、鐵勒、敕勒。後來又融入回纥汗國,因此也有專家說,薩哈人與維吾爾族屬于同源異流。
薩哈人的語言,屬于突厥語系。
兩百多年前,他們還在貝加爾湖地區定居,被布裏亞特蒙古驅趕到極寒之地。
所以不要覺得他們是原始人,别人已經掌握了冶鐵技術!
此時此刻,奔跑在最前方的鹿車,走下來一個薩哈女薩滿。她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全身綴滿了獸皮條,戴着造型古怪的帽子,帽上插着幾根彩色羽毛。
她叫瓦霞·布裏托天,拔出利刃指向城堡:“去!”
馴鹿拉着一架雪橇,徑直奔至城外,一個戰士大吼:“我們來贖人質了,快把人放出來!”
彭春林問道:“他們說什麽?你能聽懂嗎?”
哈巴羅夫翻譯:“贖買人質。”
薩哈人是在夏天過新年,而那些哥薩克強盜,也喜歡夏天劃船到處跑。一旦發現薩哈部落,就白天隐藏起來,夜裏進行突襲,搶走皮毛和糧食不說,還抓捕重要的部落成員做人質。
彭春林說:“把人質都帶出來,讓他們辨認。”
負責喊話的薩哈戰士叫達瓦,意思是“難以翻越的高山”。他見城堡大門打開,立即握緊武器,随時準備作戰。
哈巴羅夫走在最前面,說道:“你過來辨認一下。”
達瓦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族人,那是女薩滿的獨子。一旦女薩滿去世,其子修煉三年,就要繼承薩滿職位,保護部族不受侵害。
彭春林說:“放這人離開。”
人質被帶到達瓦面前,達瓦直接愣住了。按照正常流程,不是該有人去薩滿那邊驗貨,雙方一手交皮毛、一手換人質嗎?
哈巴羅夫說:“可惡的羅刹強盜,已經被偉大的中國人趕走了。今後,不會再有人欺淩你們,中國人将是伱們的保護者。這是中國人準備的禮物!”
張庭訓手捧一小罐鹽上前。
達瓦下意識接過,用手指蘸鹽品嘗,頓時如同飲了美酒。
這裏獲取食鹽,要麽燒煮池鹽,要麽挖掘岩鹽。不管是哪一種,都富含雜質,味道是苦澀的。而眼前的食鹽,潔白如雪,毫無異味。
達瓦不敢怠慢,載着人質,驅趕雪橇返回。
他捧上鹽罐子,指着城堡一陣訴說,已然高興得手舞足蹈。
女薩滿瓦霞·布裏托天,好奇的看向大同軍:“中國人把羅刹強盜趕走了,他們釋放人質的時候,不但不索要皮毛,還送我們雪鹽做禮物?”
“是的,”達瓦高興道,“中國人是好人,不是羅刹強盜那種壞蛋。”
瓦霞·布裏托天又問兒子:“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他的兒子叫坤德,回答說:“我被羅刹強盜抓到這裏,跟其他部落的人質一起,關在一間黑屋子裏,每天隻能吃一小碗叫大麥粥的東西。有一天,外面傳來火炮的聲音,羅刹強盜就被殺死了。中國人沒有再關押我,讓我幫他們修繕城堡,每天也能勉強吃飽。”
“都随我過去。”瓦霞·布裏托天說。
雪橇隊全體奔向城堡,女薩滿下車踩在雪地裏,雙臂交叉抱于胸前:“我叫瓦霞·布裏托天,感謝中國朋友,救下我的兒子,還送給我們貴重的雪鹽。”
哈巴羅夫翻譯之後,彭春林笑道:“我叫彭春林,是這裏的長官。羅刹強盜,也是中國的敵人,希望我們可以做朋友。”
瓦霞·布裏托天解下腰間的匕首,雙手捧上說:“你們已經是逐日部的朋友,請收下這把匕首。”
彭春林說:“朋友,請到城堡裏休息吧,我們會提供豐盛的食物。今後我們可以交易,你們用皮毛交換,我們用布匹和食鹽交換。如果你們願意定居,也可以住在城堡附近,我會教你們如何種植糧食。”
瓦霞·布裏托天略微遲疑,看向大同軍手裏的火铳。
她覺得應該沒有危險,如果大同軍立即動手,她是避不開這種魔鬼武器的。
不同的薩哈部落,有不同的圖騰信仰,日月星辰、風雨雷電、鳥熊狼豬……都可以作爲圖騰。
眼前這個部落,就以太陽爲圖騰,對外稱爲追日部落、逐日部落。
他們被請進城堡裏,不但有大麥、土豆、熏魚作爲食物,甚至還捧上來一壇劣酒。劣酒是哥薩克的藏品,極爲珍貴,估計來自貝加爾湖地區。
如此熱情款待,感染了女薩滿,立即讓人從雪橇取來食物。
那是凍硬的鹿血和酸奶,還有一些鹿肉幹。
“我敬薩滿一杯。”彭春林說道。
瓦霞·布裏托天非常豪爽,舉杯一飲而盡,說道:“太陽保佑中國朋友!”
在哈巴羅夫的翻譯下,雙方開始熱情交流起來。
女薩滿估計沒怎麽喝過酒,幾杯下肚就臉紅了,好奇問道:“我知道南方有通古斯人(索倫部),中國朋友又來自哪裏?”
彭春林說:“我們來自更南邊,索倫諸部,已經臣服于中國的皇帝陛下。中國皇帝陛下,命令我們北上,先幫助索倫部趕走羅刹鬼,再來這裏幫助你們趕走羅刹鬼。”
索倫部,是達斡爾、鄂倫春、鄂溫克等族的統稱。
瓦霞·布裏托天難以想象,更南邊會是哪裏,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中國。
彭春林趁機說道:“明年夏天,會有士兵送來糧食。到那個時候,薩滿如果願意的話,可以派遣族人随船前往中國。”
瓦霞·布裏托天點頭說:“我會的。”
女薩滿覺得,中國應該是一個非常大的部落,中國皇帝就是那個部落的首領。距離應該很遠,至少要走半年吧,她非常願意結交這種友好而強大的部落。
東拉西扯半天,鹿血和酸奶已經融化。
瓦霞·布裏托天往熱騰騰的鹿血裏,倒入一些酸奶攪拌:“請品嘗逐日部的鹿血,它能讓身體溫暖,再寒冷的冬天也不會生病。”
彭春林輕輕抿了一口,頓時臉都綠了,酸奶和鹿血的混合物,那奇葩的味道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面對女薩滿期待的眼神,彭春林硬着頭皮喝下幾口,猛的反胃差點直接吐出來。
鹿血是好東西啊,滋陰補陽,冬日暖身。
而且,這些薩哈人屬于半遊牧部落,經常無法順利獲取食鹽,全靠喝鹿血、牛血補充鹽分。
“庭訓,你也來嘗嘗,這可是壯陽之物。”彭春林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被坑。
瓦霞·布裏托天看得明白,也不再逼迫彭春林,起身親自給張庭訓倒鹿血。
别看張庭訓生長在勳貴家庭,骨子裏就是一個粗胚。剛喝的時候,略微有些不适應,但多喝幾口竟覺得不錯,咕噜咕噜把整碗鹿血都喝完。
彭春林看得目瞪口呆,懷疑張庭訓是不是味覺有問題。
張庭訓把碗放下,橫袖擦了擦嘴,打飽嗝道:“果然是好東西,喝了身體發熱。”
哪有這麽快見效的?你大冬天喝碗熱湯都會發熱。
雙方酒足飯飽,開始談生意。
逐日部落帶來20塊皮毛贖買人質,多爲鹿皮,但還有幾張紫貂皮。
大同軍繳獲哥薩克的物資,根本不缺穿的,出兵時帶來的棉襖可以拿來交換。
總共價值幾兩銀子的棉襖,換來價值上千兩銀子的皮毛,雙方都感到非常高興,這是一筆雙赢的買賣。
彭春林說:“明年夏天,我們還有食鹽和棉襖運來,到時候希望可以繼續交換物品。對了,還有棉布和針線,如果棉襖破了能夠縫補。”
“感謝慷慨的中國朋友,我們明年還會帶着皮子過來。”瓦霞·布裏托天,期待着下一次交易。
今天沒有下雪,彭春來想炫耀武力,邀請女薩滿參觀士卒操練。
幾十個大同軍士卒,站在掃了雪的空地裏,齊聲呐喊着練習刺刀拼殺。
瓦霞·布裏托天看着明晃晃的刺刀,站在那裏若有所思。她知道這種武器,可以射出子彈,最厲害的部落勇士也無法抵擋。
這些中國人,比羅刹強盜更加強大,或許可以提出聯姻。
薩哈人也是有姓氏的,并且同姓不能結婚,部落之間的聯姻極爲常見。
現在,逐日部落打算跟中國部落聯姻。
瓦霞·布裏托天問:“彭首領願意跟逐日部通婚嗎?我們會嫁出部落最美麗的少女。”
彭春林當然樂意通婚,不過他已經收了一個哥薩克留下的女人。雖然說可以收第二個,但這裏許多戰士還沒女人呢,自己不能做得太過分。
彭春林一肚子壞水兒,指着正在練刺刀的張庭訓:“那是中國貴人的兒子,或許逐日部的美麗少女,可以嫁給他。”
瓦霞·布裏托天居然認出來了:“這就是飲盡鹿血的勇士?我們非常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