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輔臣那個倒黴蛋,由于跟哥薩克打過仗,直接被扔去黑龍江流域了。
他帶着五百騎兵、一千步兵,駐紮在黑龍江和松花江的交彙處。那一千步兵,甚至是新募士卒,等整訓完畢就要拖出去跟哥薩克打仗。
雖然兵不多,軍銜卻很高,直接就是“少将”,并且兼管黑龍江沿岸的民政。
接替王輔臣職位的駱玉衡,江蘇武舉出身的猛人,曾一锏敲死滿達海的兒子楞塞宜。
遼甯騎兵師主将王廷臣,帶着三千騎兵沖向左翼,似乎是想去救援一支被圍困的龍騎兵。“劄薩克圖汗”旺舒克的二弟,率軍前去跟王廷臣交戰。
駱玉衡運氣很好,居然對陣的是劄薩克圖汗本人。
雙方互射弓箭,非常默契的朝着右側戰場而去。旺舒克仗着兵多,射出兩箭之後,便親率部隊沖鋒,又分出一千騎,繞向駱玉衡的側面。
駱玉衡不管側方的敵人,舉起鐵锏決死沖鋒。
胯下的混血戰馬四蹄狂奔,距離敵軍越來越近。駱玉衡拿出已經扣弦的手弩,朝着當面之敵射去,可惜射到對方的盔甲,并沒有造成緻命傷害。
“呔!”
一鐵锏揮出,砸中喀爾喀騎兵的胸口,對方胸前的鎖子甲明顯凹下去。
“噗!”
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外傷,那個喀爾喀騎兵卻口噴鮮血,仿佛渾身力氣都被抽空,右手拿不住兵器,左手也松開了缰繩。
旁邊的喀爾喀騎兵,一槍猛刺過來。
駱玉衡伏身躲避,槍尖刺中護頸的甲片,順着甲片滑向外側。他迅速起身,又是一锏砸出,砸中前方另一個敵人的兵器。那個騎兵被砸得彎刀脫手,被緊随而來的大同騎兵戳死。
“保護可汗!”
眼見駱玉衡沖過來,旺舒克的親衛大聲驚呼,立即過來兩騎想要阻擋。
此時沖鋒速度已經慢下來,都是傳統騎兵的松散陣型,大同騎兵和喀爾喀騎兵混戰在一起。駱玉衡砸斷一個蒙古親衛的手臂,自己左胸也被刺了一槍,但盔甲保護着連皮肉傷也沒有。
“咔!”
旺舒克的長槍,竟然被駱玉衡砸斷了。
這家夥是喀爾喀三可汗之一,不怎麽把察珲多爾濟放在眼裏,此刻卻被駱玉衡吓得背心發涼。他讓親衛阻擋敵人,險之又險的穿陣而過,再無交戰的心思,朝着戰場邊緣打馬奔逃。
他要逃回漠北,再也不來漠南了!
旺舒克麾下的騎兵,有一大半還在交戰狀态,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可汗逃跑了。
另一處戰場,遼甯騎兵師總宣教官王堯臣,本來帶兵沖得好好的,戰馬踩中屍體失去平衡。他跟着戰馬一起摔倒,戰馬很快爬起來,王堯臣卻被踩中了手臂,而且是被己方騎兵給踩中……
“保護先生!”
先生是對軍中宣教官的敬稱。
好在騎兵混戰時馬速不快,周圍的大同騎兵奮勇厮殺,部下将右臂骨折的王堯臣重新扶上馬。
“殺敵報國,不要管我!”
王堯臣疼得滿頭大汗,他右臂骨折沒法作戰,隻能拉着缰繩,在部下的圍護中繼續前沖。
這麽一番耽擱,大同騎兵開始處于劣勢。
爲了保護王堯臣,一個騎兵團長犧牲了,這是到目前爲止,此戰大同軍陣亡的最高級别将領。
“轟隆隆!”
察珲多爾濟親率主力騎兵,直接朝費如鶴的中軍奔去。
當然,前移一段距離,察珲多爾濟就止步,讓弟弟敦多布代替自己領軍沖鋒。
大同軍這邊,費如鶴也沒親臨。
張鐵牛卻不管那麽多,反正費如鶴做了臨時主帥。這貨窩在河北好幾年,一直在苦練騎術,現在終于可以派上用場。
張鐵牛親率毅騎兵,不疾不徐的前進,然後一點點緩慢加速。
雙方離得越來越近,停在後面的察珲多爾濟,很快看出不對勁:“漢人的那些騎兵,怎麽緊挨在一起?連空擋都不留,兩軍怎麽對沖?漢軍這是來送死的?”
近萬騎兵的牆式沖鋒開始了,這種戰術有很多缺點,被敵人研究透了,有很多辦法能夠克制。
但用來對付陌生敵人,卻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敦多布本來好端端在沖鋒,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騎兵牆,頓時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毀了。漢軍這是要跟自己對撞,看誰腦袋更硬嗎?
“放箭,快繞開!”
根本不用敦多布下令,他麾下的騎兵就草草射箭,然後自發轉向繞開躲避。甚至都等不及進入馬弓的射程,便把箭矢給射出,因爲再等就沒法轉向了。
“兒郎們,随我殺!”
李定國率領骁騎兵大軍,從牆式沖鋒的友軍側後方,一分爲二的繞出去沖鋒。他們的目标,是驚慌躲避牆式沖鋒的敦多布。
敦多布險之又險的躲過了張鐵牛沖鋒,還在繼續往側方奔跑,李定國就突然攔腰沖來。
猶如小刀切豆腐,李定國的騎兵部隊,直接将敦多布的騎兵攔腰殺穿。然後,繼續往前沖鋒,跟在張鐵牛的兩翼一起沖,他們的目标是察珲多爾濟的本陣。
察珲多爾濟連忙派出部隊攔截,但那些喀爾喀騎兵,前行不遠就被密集沖鋒吓傻。那鋪天蓋地的陣勢,那密不透風的陣型,不是古代遊牧騎兵能夠抵擋的。他們知道自己沖上去,肯定雙方都人仰馬翻,漢人的騎兵也讨不了好。但他們不願這樣以命換命啊!
就像兩個壯漢,拿着刀子對捅,結果必然是一起死。膽子大不要命的,舉着刀繼續往前;膽子小又惜命的,隻能轉身逃跑。
雙方都沒真正接戰,察珲多爾濟的本陣騎兵,就不顧軍令自動潰散。
“敵軍潰了,随我追殺!”
李定國見狀全速前進,逮着潰逃的敵騎死咬不放。
察珲多爾濟本人早就逃了,在本陣潰散的瞬間,便帶着親衛撒丫子開溜。
“減速,減速!”
敵人潰了,張鐵牛卻在踩刹車。
近萬牆式沖鋒的騎兵,一點一點放慢速度。等他們完全停下,李定國已經率部追出半裏地。
“散開陣型!”
“嗚嗚嗚嗚嗚~~~~”
随着号角聲響起,張鐵牛的騎兵緩緩散開,終于重新變成傳統騎兵陣型。一部去追殺察珲多爾濟,一部散出去幫助周圍亂戰的友軍。
大玉兒的兄長滿珠習禮,此刻正在被追殺。這貨的部隊隻剩千餘人,他自己的中了兩箭,箭矢插在背上不停晃蕩。
感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身後族人突然歡呼:“我們赢了,我們赢了!”
卻見正在追殺他的本巴什希,被兄長達爾罕諾顔吹号召回去。“達爾罕諾顔”本塔爾,時刻關注着察珲多爾濟,喀爾喀本陣潰散的瞬間,本塔爾就召集部隊逃命。
滿珠習禮喜極而泣,嘶聲怒吼道:“追殺敵人!”
如果從高空俯瞰,就能看到在廣袤的草原上,戰場綿延出好幾裏。東一坨,西一坨,雙方本來在亂戰,随着中央戰場分出勝負,喀爾喀那邊陸陸續續跟着潰逃。但有些喀爾喀部落,由于亂戰交錯拉扯,經常是跑不出多遠,就被另一支敵軍給截殺。
旺舒克是最先逃的,這貨是喀爾喀三大汗之一。接着逃跑的是本塔爾,他已經計算好了,一旦此戰失敗,回去就要兼并察珲多爾濟的部落。
隻要這兩人成功逃回漠北,漠北就是他們的天下。
察珲多爾濟也在逃跑,但李定國死咬在後面。後方戰場亂戰的大同龍騎兵,也舍棄眼前的潰兵,選擇回來截殺察珲多爾濟。
“砰砰砰!”
幾百個已經填彈的龍騎兵,朝着察珲多爾濟開槍,随即拔出腰刀沖殺。
前方被堵住,察珲多爾濟隻能朝側面轉向。李定國麾下的騎兵,很多都被潰兵擋住,隻帶着一千多騎沖出來,配合前方的龍騎兵夾擊察珲多爾濟。
李定國連續挑槍刺擊,将幾個察珲多爾濟的親衛挑落馬下。
正待他要加速擒獲察珲多爾濟時,一百多個龍騎兵已經沖來。察珲多爾濟揮舞彎刀,擋開一個龍騎兵的腰刀,卻被另一個龍騎兵砍到大腿,接着他的戰馬也被砍傷。
馬兒一身悲鳴,加速往前沖,跟龍騎兵的戰馬撞上。
連人帶馬,察珲多爾濟倒下去。後方的親衛刹車不及時,馬蹄狠狠踩在察珲多爾濟的胸口。
已經沖到面前的李定國,看着敵方主帥的屍體,頓時有些一言難盡。
“追殺敵軍!”
沒了破陣斬将的功勞,李定國把一腔怒火,都發洩在那些喀爾喀潰兵身上。
全軍追出百餘裏,這才陸續收兵。
不是不想追,而是在開戰之前,大同軍就因爲長途追擊而人困馬乏。接着又激戰多時,戰馬已經到了極限,強行追殺必然把戰馬給累死。
此戰殺敵四萬七千餘,俘虜敵軍八千多人,繳獲人口、牲畜、糧食無數。那些逃走的喀爾喀騎兵,接下來也不好受,因爲就快下雪了,半路不知道被凍死多少。而且糧食也沒了,一路還得餓死許多。
己方的傷亡也很快統計出來:大同軍陣亡3251人,重傷704人,輕傷5633人。陣亡了兩個團長。遼甯騎兵師總宣教官王堯臣,右臂肘關節被踩壞了,今後肯定不能再打仗。
另外,跟随大同軍出戰的蒙古騎兵,察哈爾各部傷亡三千餘,巴林兩部傷亡數百(族長戰死),科爾沁各部傷亡兩千餘。
“把喇嘛什希押過來!”費如鶴暴跳如雷。
“将軍饒命啊!”
喇嘛什希一把鼻涕一把淚,被大同軍士卒拖着哭嚎。
費如鶴咬牙切齒道:“你這厮先是投靠喀爾喀,我允許你戴罪立功,已經是極大的寬恕。兩軍決戰之時,你部竟然一擊就走,隻死了幾十個人,便逃離戰場好幾裏地,害得附近那支龍騎兵死了好幾百!來人,把他給砍了!”
一刀斬下,人頭落地。
蒙古諸部首領,對此大呼痛快,都覺得這人該死。老子浴血奮戰(其實也在劃水),憑啥伱就躲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