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地回過身,陳央慢慢朝着銀行門口走去,站在一邊的銀行保安一臉警惕地看着陳央,似乎想從陳央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一點什麽一樣,但他失望了,這家夥好像隻是一個普通的市民,雖然神色與行動有點古怪,可并沒有做什麽出格的舉動。
于是保安轉過頭,離開了緊盯着陳央的視線,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銀行大廳内,就在這一瞬間,“砰”的一聲,腦後傳來的聲響立即引得他回頭。
搶錢!
腦海裏浮出這麽一個念頭,銀行保安當了快五年了,作爲保安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敢在銀行門口搶錢,他臉色一變,急忙從後背拿出警棍沖向門口,那個被搶的倒黴年輕人仿佛吓呆了,居然還站在原地不動,任由搶錢的黑襯衫男子向遠處跑去。
“快……”
跑進年輕人的身邊,保安正想喊一聲“快報警”,這三個字中的第一個字才從嘴邊喊出,眼睛一花,那個年輕人身影消失。
“好快。”
保安驚駭了一跳,明明搶錢的黑襯衫男子都已經跑出二十多米遠了,那個被搶的年輕人竟然瞬息就跑到了男子的後面,猶如老鷹抓小雞,右手一把抓住男子的脖子一扔,男子好似葫蘆滾做一團,慘叫連連。
“我靠。”
保安已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這戲劇性的一幕讓他的大腦都有點當機的感覺,他揉了揉眼睛,拿着警棍小跑到兩人身邊。
看着年輕人撿起被搶的那一沓錢,保安嘴巴一張,“你……”
下一刻,保安身體僵硬無比,手腳冰涼,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睜睜看着那個年輕人撿起錢,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話也不說,轉身就走。
良久,直到地上的黑襯衫男子的慘叫才把保安驚醒過來,背後已經濕了一遍。
那是什麽樣的眼神?
不是憤怒,不是害怕,也不是慶幸,更不是冰冷。
是一種“無”……
什麽也沒有,一絲感情色彩都毫無的眸子與瞳孔。
不,保安猛然醒悟,那不是“無”,而是像人類踩死螞蟻一般的毫不在意,踩死一隻螞蟻,人類會有什麽情緒産生嗎?
突然之間,保安有種屈辱的憤怒生出,但仿佛被老虎注視過一樣,又帶着一股死裏逃生的虛脫感,他知道,他隻怕一生也無法忘記那個眼神,雖然注定說出去也會被别人當成是幻覺對待。
另一邊,已經轉過幾條街的陳央,正在忍受右手賦予給他的懲罰,每走上一步,來自雙腳的疼痛讓他感覺就像走在火堆中似的,走上一步,就渾身顫抖一下,牙齒哆嗦個不停,冷汗像不要命一般拼命往下淌。
這是對他大意的懲罰,按照右手的說法,這種痛覺神經的刺激,已是最低的程度了。
陳央知道沒錯,剛才要不是右手控制他的身體,他絕無可能追得上搶錢的男子,更不要說搶回錢,他連一隻雞都沒殺過,又怎麽打得過身強力壯的搶劫犯。
錢回來了,值得高興,可陳央覺得甯願把這一萬元錢丢了,也不想承受這非人的痛苦。
人類忍耐痛苦的能力是有限度的,一旦超過這個臨界線,人類自身便會陷入昏厥來逃避痛苦,可在未知生物能夠控制陳央中樞神經等器官的情況下,再強的痛苦陳央都隻能清醒的忍受。
所以,走在烈日的大街上,對陳央而言仿若地獄。
好在,這種懲罰隻有十秒鍾,度秒如年之下也硬撐過去了,陳央得到右手的“法外開恩”,允許站在街邊休息一分鍾。
“呼呼呼……”
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汗水早就把陳央的頭發弄濕透了,他的臉頰上也全是汗水幹涸的痕迹,因爲忍耐痛苦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還有下次,懲罰延長到二十秒……”
聲音從右手骨骼直接傳到耳膜内腔,陳央身子聞言一抖,不敢有一絲反駁的話,繼續朝着目的地進發。
他的下一個目的地是二手舊貨市場,那是三環路比較有名的二手市場,不論是家具還是電器,應有盡有。
可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他不得而知。
能夠肯定的是,來這裏絕對是來花錢的,陳央摸了摸口袋中的一沓錢,這毋庸置疑。
後面,證明了陳央的猜測沒有錯,在右手的一個接一個命令之下,他的嘴巴也越張越大,看看,他都買了些什麽東西。一台19英寸的顯示器,兩台27英寸的顯示器,一個電腦機箱,還有别人的二手顯卡和各種電子産品。
雖說都是些二手貨,但也足足花了三千多元錢,更令陳央疑惑的是,這個寄生在他右手的未知生物,似乎對這些電子儀器有着獨特的看法,在陳央看起來不錯的顯示器與顯卡,但在右手摸了摸以後,卻予以否決,反而選擇那些外表不怎麽樣的東西。
陳央不敢明說,心内卻有些嗤之以鼻。
右手好像察覺到了陳央的情緒,給了他一道突如其來的疼痛懲罰後,淡淡說道:“人類,不是越好的東西就越能好用,隻有适合自己要求的才是最好用的。何況以你的資金,按照你們人類的标準來劃分,作爲平均收入水平線以下的你,有什麽能力買最好的東西?”
哦,那還怪我了?
收入水平不行還真是對不起和抱歉了。
隐隐約約閃過這個想法,陳央急忙讓腦袋變“空”,他可不不想再接受一道懲罰了。
之後,漫步到五金市場的陳央,又在右手的直接指示之下,購買了電鑽和能夠鑽混凝土石頭等堅硬物質的電錘,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電纜、螺絲刀、釘子、管材、金屬闆材等等。簡直就如收破爛的一般,買的這些七零八落的東西,多到令陳央頭皮發麻。
最後,在花完了九千多元錢後,一場瘋狂的購物行動才宣告結束。
陳央嘴皮子抖了一抖,看着堆積在一起的雜物,沒有辦法,隻好在老闆的建議下,叫了一輛面包車,給了一百五十元錢的運輸費,才拉到自家的小樓房跟前。
司機可不會好心的幫助你搬運貨物,收了錢拍拍屁股就開車走了,留下陳央郁悶地看着門前一堆貨物,歎了口氣。
“人類,給你十分鍾時間,把所有的東西搬到地下室去。”
“地下室?”
陳央不是驚咦十分鍾的限時時間,而是對地下室這個詞語而感到驚咦,地下室确實有,就在一層樓梯下面,平時那裏放了些雜物,陳央已經許久沒有到地下室去過了。
“隻有十分鍾的時間……”
右手再一次重申了時間限制。
陳央不敢怠慢,連忙從一大串鑰匙中找出地下室的鑰匙,先跑去打開地下室的大門,捂着鼻子不去聞空氣中的臭氣,開啓了地下室的電燈按鈕。
謝天謝地,已經許久沒有使用的白熾燈,在按鈕按下之後,并沒有使什麽小性子,如以往一樣發出昏黃的燈光,把足足有一百多個平方的地下室暴露在陳央的眼皮子底下。
木頭、水泥袋、不用的家具、各種垃圾口袋,這就是地下室的真實面目。
陳央立即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刻——
“人類,搬完東西後把這裏打掃幹淨。”
該死,這麽大個地方要打掃多久?
陳央好不容易有了一絲血色的臉龐,又變得雪白起來。
垂頭喪氣地回到門口,陳央開始搬運貨物。
“呃,陳先生……”
一道柔軟帶着詫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