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出尚未過山頭,早霞已紅了一片天。經過一夜的降溫,清晨連空氣也透着些許的涼爽。
張瑞再次由自家的床上爬了起來,一切依舊是那麽不習慣。雖然昨夜李混一直挽留張瑞住在李府,但張瑞還沒有傻到以爲自己可以讓李混對自己毫無惡意,所以就以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推辭掉了。
清代不比現代,在現代被黑了也就出些錢,極少會有生命危險。清代如果不注意,那就是沒命。作爲孤家寡人還是窮人,被殺了也沒有地方可以喊冤去,一切都由不得張瑞不小心謹慎地對待。
要還在現代,夜貓子的張瑞能這麽早起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過在清朝,特别是鄉村的夜晚可沒有任何的娛樂節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複始就是他們覺得幸福美滿的生活。也許年景好的時候還能請個戲團來咿咿呀呀的唱上幾句,不過現在一切都不要幻想了。
本來張瑞想着找李混買些書本跟筆墨紙硯。不過鄉下之地,誰會準備這些東西。李混自身不會幾個字也就會簡單的記幾個賬,平時本來不帶這些。這次因爲要逼村民們簽字畫押倒是帶了筆墨紙硯,可惜在張瑞打雷豹的時候被打壞了。
李府的大少爺倒是留有些書本跟筆墨紙硯在這邊,不過李混表示作爲下人實在不好擅作主張。因此,張瑞隻好作罷。
原本張瑞以爲自己夠早了,結果到李府一看,已經滿滿的人在等着他到來。
其實這也難怪村民們緊張,要知道清代的畝産量不高,特别是廣西地處荒涼,不肥沃。全年畝産均值僅2.15石左右(注①),所以一季畝産米一石二鬥就是好田了,一年能畝産米3石就是好年景了。
清代的一石換算成現在的市斤才146斤左右。而清朝的一斤是現在的1.6斤,以周家得米21斤計算,他們得米就是現在33.6斤約等于34斤。具體現在得到了一包30斤的米還多出4斤的量。
青黃不接之際得這麽些糧就可以讓全家舒服的過好一陣子,所以村民們不能不激動。有幾個是可以睡着的?去遲了别人領完了怎麽辦?
“六哥…”
“六哥早…”
“六哥這麽早…”
…
守在李府門前的村民們見着張瑞過來,紛紛過來露臉打招呼。
“想不到大家都這麽早起來了!哈哈…看來我還是得早起勤快些才行。”張瑞調笑道
“六哥這是什麽話,你是做大事的人,勞心又勞力,多休息一下也是應該的。”周銅對着張瑞毫不客氣的說道
“就是……”
……
村民們一片附和……
“銅叔過譽了!!!”
……
文绉绉的話,村民們沒有聽懂,不過内心卻一緻認爲他有着天上文曲星的本事。
忽然,張瑞看着村裏的陳四狗正在他爹陳六的背後跟着村民笑着。陳四狗今年也是十六歲,比張六小上兩個月。
陳六一家相對村民屬于困難戶中的困難戶,家中有三個小孩子。陳四狗是最大的兒子,還有兩個小子,分别是十二歲的陳九狗跟十歲的陳十二狗。因爲陳四狗他娘親營養不良,體弱多病的身體經常需要錢醫治,所以家裏一直沒有一分的閑錢,有時候迫于無奈還得去借錢。
一家雖然窮,好在還是團團圓圓。陳四狗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因爲母親身體不适,所以他很小就幫着父親下田勞作。一有休息時間就去采菇挖筍,打柴到縣裏面賣來貼補家用,爲了這個家,爲了兩個弟弟不會哭着喊餓,可謂任勞任怨從不怨言。可是一切的辛苦的努力都沒有換來多大的改變。
昨晚的晚餐是陳四狗從出生以來都沒有見過的,更别說可以吃。即便是有次去打柴去賣一個富人家時,看見他們家擺的酒宴都沒有這麽好。
昨晚晚宴的時候,陳四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都吞了下去。特别是看到父母跟兩個弟弟開心的笑,這是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笑容。陳四狗内心出現不安騷動,他知道他貪心了,不過他想要看着父母跟弟弟們一直這樣每天吃飽吃好,開心笑下去。
被内心的欲望占據的陳四狗跟大部分人一樣,整晚沒有睡着。
自古常言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一個連飯都吃不上的人跟他什麽道理理想都是假的。他們需要的是可以讓他們吃飽的人,然後就是可以給他們精神滿足的人。
李四狗沒有讀過書,年輕也沒有什麽社會經驗。他想要改變自己,可是卻發現什麽也做不了。能做的還是打柴,采菇挖筍。
曾經他也想過去做土匪,可是看着強盜們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時,他覺得實在不是一個人能做出來。想起父母的教誨,而且自己一點武藝也不懂,要是死了爹娘跟兩個弟弟怎麽辦。他放棄這個可怕的念頭,繼續他的工作。
機會是難得可貴的,不過機會來臨的時候就要好好的把握它。
李四狗想了一個晚上,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改變,也許張六的出現就是這個可以改變的機會。所以整晚沒睡的他就跟着早早起來的爹一起過來。
欲望總能讓人奮發向上。
注①:資料來自于中國經濟史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