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往年這個時候，是村子裏最忙的。</p>
今年村裏卻有不少的閑人。</p>
吳老二的院子裏，三桌自動麻将機圍滿了人，燒烤攤子邊上，烤腸烤蔬菜已經消耗過半，烤肉卻隻下去三分之一。</p>
“老二，你這烤肉今天是賣不動了吧？便宜點，我來十串！”</p>
“賣不動？那不可能！”吳老二一邊烤着腸一邊笑着說道：“要不到十一點，這些烤肉就一點也不剩不下了！”</p>
“那是！等藥廠的人下班，烤肉算啥？啤酒恐怕也餘不下多少吧？”</p>
說話的人語氣裏帶着濃濃的羨慕。</p>
村裏人基本上都入了合作社，除非到合作社裏打工，不然不到年底是沒錢進賬的。</p>
但藥廠不同，每個月工資足額到賬，而且基本上都是在五千以上。</p>
像魏老實、鐵蛋這樣已經當了車間主任的，一個月過萬很正常！</p>
一萬多塊啊！</p>
買烤肉得買多少串？</p>
農村開銷少，夏秋兩季吃菜都不用花錢，自家養的有雞、豬，想吃魚了提條網去水庫裏走一趟，野生鮮魚管夠。</p>
這錢可不就存着了？</p>
特别是今年，地種的少了，年底想來錢也不會很多。</p>
在場的這些男女大都是四十多歲到七十歲之間的人。</p>
去合作社賺錢沒興奮，到藥廠讓陳家小華管着又拉不下那個臉。</p>
隻好羨慕别人的收入了。</p>
“你們聽說沒有？趙春那個合作社，說是明年準備種藥材了！”</p>
“種藥材？腦子被驢踢了吧？”馬大嘴摸了一張麻将，邊說邊打了出去，“三筒！”</p>
“碰！”旁邊的徐三叔立刻拿起這張牌，笑着說道：“種藥材怎麽是被驢踢了？”</p>
“咱們這地方，最早種的是稻子和麥子。後來種的玉米和油葵。”馬大嘴差不多六十歲，一副教訓後輩的語氣：“油菜、西瓜、打瓜等有人種過。</p>
爲啥現在就種棉花呢？”</p>
“還不是棉花掙錢啊！”旁邊有人插了一句，“不掙錢誰種？”</p>
“放屁！”馬大嘴瞪了那人一眼，“頭幾年棉花能掙上錢？我告訴你們啊，那是咱們這地方的地，就不适合種那些藥材！”</p>
“咋不适合了？”突然有人問了一句。</p>
馬大嘴扭頭一看，竟然是趙春，沒回答問題，疑惑的問道：“趙春，你現在不找采棉機去采棉，怎麽有空到這裏來？”</p>
“我們合作社的棉花才打完催花劑，現在采不了，還能閑上幾天。”趙春笑着坐了下來，問道：“馬叔，你說咱們這地怎麽種不了藥材了？”</p>
“地的堿性大呗！”馬大嘴又打出一張将，繼續說道：“咱們這裏羊肉好吃，你應該清楚吧？就是羊吃的草含堿性太大，所以不膻。</p>
但是土地堿性太大，不少東西種下去，收成就不好。也不說種不成，隻是種出來東西，收成差，不掙錢，那還不如不種。</p>
棉花就不一樣，堿性大的土地，隻要肥施得好，長的還好！你看那些新開的荒地，頭年還不怎麽樣，第二年畝産三四百公斤的籽棉都有！</p>
但要是種了其他東西，小麥油葵啥的，那就别想了！”</p>
趙春點點頭，沒再說話。</p>
其實土地性質什麽的，他并不擔心。</p>
畢竟現在測土施肥已經快普及了，土地堿性大，那就施肥中和呗！</p>
農業技術員可不是吃幹飯的！</p>
不過這話沒必要在這裏說。</p>
但有人卻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徐三叔一邊摸牌一邊問道：“那趙春，你們明年還種不種藥材了？”</p>
“種。”趙春笑着說道：“堿土地總得有适合種的藥材吧。比如咱們地梗子邊上長的苦豆子、甘草，實在不行學陳叔種鎖陽啥的也不錯啊！</p>
我聽小華說這兩年藥材的價格每年都是穩步上升，前景應該可以！”</p>
“那要是有人入的地不願意種呢？”徐三叔繼續問道：“我聽說有些藥材要幾年才成，有的還很吃地力……”</p>
“不願意的也不勉強，今年年底分過紅後退出就行了。”趙春解釋道，“我們想到過有些人可能會退，所以就給了這麽個說法。”</p>
徐三叔深思着點點頭。</p>
“老三，你還打不打？”馬大嘴不耐煩的說道：“打牌就打牌，别分神！”</p>
“好吧好吧！”徐三叔回過神來，随手打出一張牌。</p>
“我胡了！”馬大嘴一看，樂了，“哈哈哈，清一色！”</p>
徐三叔臉立刻就黑了！</p>
趙春沒理會他們，眼睛向外望着。</p>
沒一會兒，一群人說說笑笑的走了進來，爲首的是魏老實和鐵蛋毛孩。</p>
“老實來了啊！”趙春立刻站了起來，迎了過去，“過來過來，我有事找你聊聊！”</p>
“好！”魏老實憨厚的笑道：“來，邊吃邊聊！”</p>
“吳老二，來五十串烤肉！”趙春回頭喊了一句。</p>
“好哩！”</p>
知道趙春和魏老實要談事，他們這張小桌子再沒坐其他人。</p>
好在大家都不在意細節，有些沒地方坐的，幹脆就蹲在烤爐邊上，一邊吹着啤酒一邊吃着烤肉。</p>
“咱們廠子裏收藥材，都啥程序？”烤肉上來，趙春給魏老實遞了一串，自己也拿了一串，問道，“有沒有啥規矩？”</p>
“規矩？規矩就是藥材要質量好。”魏老實順嘴說道：“聽說你們明年種藥材？”</p>
“是啊！這種棉花實在是太折騰人了。而且收成時好時壞的。現在地少，利潤不高了，就想着換東西種了。”</p>
“那就好好種。隻要藥材的質量好，廠子鐵定收！”魏老實知道趙春的顧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p>
“小華把廠子建在村子邊上，想的就是能讓大家一起緻富。咱們村子裏如果能種出好藥材，他肯定是會高價優先收的！畢竟不出運費，不是嗎？”</p>
他這麽一說，趙春也放下心來，拿起啤酒瓶子，和魏老實碰了碰，說道：“來，喝！”</p>
陳家院子裏，陳元明有些疑慮的問道：“小華，咱們這地，種藥材，靠譜嗎？”</p>
“那得聽技術員的。”陳風華笑着說道：“不過我覺得沒問題。你在沙地裏都種肉苁蓉了，這地種藥材肯定也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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