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宋紅軍的店和秦方家裏,因爲這幾支黨參變得熱鬧起來,而且有重新紅火的架勢,那麽田學昌兩天挖黨參賣出四千塊錢,就成了葦湖村的一個奇迹——田家的小子,才不過十五歲啊!
現在村裏二三十歲出去打工的不少,大家打聽到的消息,最多的一個,也就是在一家跨國體育用品連鎖店裏當店長,一個月一萬多吧。
村裏子種地的,去年平均一家純收入,也就幾萬塊錢。
按田學昌現在的這種掙錢速度,一天兩千,一個月就是六萬!
哪怕就是隻挖一個月,也相當于有些人一家掙一年的錢了!
這個掙錢速度,别說村裏這些人,哪怕是那些城市裏的白領,恐怕也會羨慕吧?
田學昌家裏,田本忠訓着自家的婆娘:
“就你能顯擺!這下子不能了吧!你看看,這兩天,多少人跑過來,要找學昌帶着去挖參——你以爲那參好挖的?
草原可有林管站和草原管理站的人呐!學昌真要把人帶去了,被抓了咋辦?
再說了,就算不被抓,這參挖的多了,那價錢不得跌?這和前段日子陳家那小子收苦豆子可不一樣,那玩意兒大批的收,價格自然穩定。
我可是打聽過了,藥店裏黨參一公斤就幾十塊錢,學昌能賣那麽多錢,是占了大貨的便宜,大貨多了,那不得跌價?”
範冬梅讪讪的說道:
“我不是想着學昌給咱們長臉了嘛,誰讓村裏那些婆姨們說學昌不上學沒出息的?他們的孩子倒是上了學了,那畢業後,一個月也不就兩三千塊錢,還不抵學昌兩天掙的呢!”
話說着,竟然慢慢高聲起來。
實在是這幾年範冬梅和村裏那些婦女們在一起聽到太多的關于誰家的兒子上了大學,誰家的女兒找了個好工作之類的。
但一說到他們田家,田春玲倒是學習的好樣子,田學昌那就是真正的反面典型了!
高中都沒考上!
那就遊手好閑的典型!
村裏不少有孩子上中學的人家都拿田學昌當反面例子,說是跑野了,跑瘋了。
以後就隻能種地——實際上,這幾年,特别是用上采棉機的幾年,村裏在外打工的年輕人不少都回來種地了,甚至還有大學生!
爲啥?
外面不好幹呗!
種地實際上忙就忙半年,而且機械化越來越普及,現在種棉花,就是播種後要接滴灌管子費人工,然後就是六七月份打頂費人工,剩下的幾乎都是機械了。
幹半年,掙别人一年的工資,住的是院子,吃的是自己種的菜,冬天嫌平房冷了,還可以搬到樓房去,多舒服?
但是,思想沒有改變,大多數人還是覺得,出去打工的比在家裏呆着要高級。
這是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的。
但是,最終,最直觀的,還是錢!
掙錢多少,成了不成文的衡量标準。
所以,當田學昌接到陳風華的轉賬信息,第一時間把錢轉給了田本忠後,範冬梅迫不及待的就将田學昌說的掙錢方法誇張的修飾了一下,晚上給那些婆娘們說了出去。
這下子就炸鍋了!
十五六歲的小孩,在農村如果不上學,的确是能跟着家裏幹點活。
但真幫得上忙的不多。
畢竟計劃生育了,哪怕是在這邊,一家最多也就兩個。
舍得讓這麽小的孩子去幹重活?
最多就騎上電動三輪車送送東西之類的。
别說掙錢了,能省點錢,不動不動問父母要錢就是好事了!
誰能想到,被這些婆娘們認爲最不可能有出息的田家的小兒子,竟然一下子就掙來四千塊錢!
聽那口氣,抓緊點,這錢還能掙一個月!
那就是六萬塊啊!
一輛拖拉機的錢了!
這簡直就颠覆了村裏人的認知了!
當晚,就有好幾個人去找田本忠确認情況了。
最心急的是田本忠的遠房堂弟田本義,這是三十多歲的單身漢,好吃懶做,從老家跑過來投奔田本堂,當時戶口管的不那麽嚴,就落到了村子裏。
雖然有了地,但卻不好好種,因此每年落不下幾個錢。
這次聽到自己的遠房侄子掙了大錢,立刻就跑過來打聽消息——自己沾光,那不是天經地義嗎?
順帶說一句,這位就是當初陳風華說苦豆子可以掙錢時,那位在磕瓜子說陳家收購價和說出來的價格不一緻的那位。
上一次,死要面子,沒去割苦豆子,一分錢沒掙到,雖然眼饞别人掙上錢喝上啤酒了,但自己卻說自己是“虎死不倒架”!
不過這一次他可不矜持了,畢竟是自家的侄子,按他的說法是:
“這錢就該我先掙!”
隻是從田本忠那裏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讓他失望:
“事情是學昌做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進山挖藥材的事情。你還是問學昌吧!”
田本義卻不想去問田學昌——實在是這個侄子根本不把他當叔!
想想,誰有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叔叔,會拿出來炫耀?
而且還是差不多出了五服的。
田家在内地老家也差不多是一個村子一個姓,雖然都是本字輩的,但田本忠和田本義的親戚關系,至少得從他們的爺爺輩那裏論起。
算到田學昌這裏,那差一點就是八杆子打不着了!
所以他壓根不搭田本義那個茬——實在是這個不成器的叔叔,連他這個侄子的錢都騙!
這時候,田學昌正給陳風華打電話呢:
“小華哥,你都不知道,這四千塊錢我一轉給我媽,那麻煩事就來了,村裏不少人都問我,怎麽賺的錢,要我帶着去呢!你說我怎麽辦?”
陳風華可給不出詳細的建議——能給也不給,畢竟這玩意兒說不好,可是要得罪一村人的!
他沒回話,而是笑着問道:
“這回你在村子裏是不是最靓的仔了?”
田學昌知道這個梗的,得意的說道:
“就是啊!以前那些嬸子大媽們看我都覺得遊手好閑,現在見我可熱情啦,我都有點受不了!”
“你最好給他們說一說林管站和草原管理站的事情。”陳風華想了想,還是給了個建議,“你能在你家的親戚的草場裏挖,那是合法的。那些人要随便去山裏挖,破壞了草場和植被,那麻煩就大了!”
田學昌一下子就領會了其中的含義,大笑着說道:
“我明白啦!小華哥,還是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