覟這個名字,是禁情賜下來的,原意是審視。
覟曾經猜想過,禁情或許是想讓他審視天下人的品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賜下錢财給他們。
他在人間這些年,一直将自己裝扮成人類的模樣。
雖然偶爾也曾悄悄吃幾個貪婪的人類打牙祭,但總體上卻算是行事有度。
可他真的太孤獨了。
這千萬年,地表上的生物已經更換過十幾茬。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之間發生的愛恨糾葛。
見多了人類的悲歡離合,他開始渴望一份至真至誠的感情。
于是,從千年前起,他便開始在人間物色心儀的對象。
人類是感情動物,他喜歡那種站在食物鏈頂端,與人類談情說愛的感覺。
偶爾也會爲人類做一些事。
慢慢的,他對愛情越來越癡迷,甚至愛上了這種奉獻後收獲回報的感覺。
然後,他便遇上了邢強。
邢強的父母是礦工,他從小便獨自帶着妹妹生活。
覟很喜歡邢強那小小年齡,便承擔起家庭重擔的認真模樣。
于是,他決定玩一場戀愛養成計劃。
最初,覟隻是躲在暗處悄悄觀察邢強。
可随着時間發展,覟對邢強開始上了心。
在邢強十六歲那年,覟與邢強正式在一起。
覟原本打算等到邢麗結婚,就将邢強帶走。
卻沒想到,邢強的父母居然發生了礦難。
父母的死讓邢強萬念俱灰,他心中無比自責。
甚至是聲稱是因爲他做了違背倫常的事,才導緻上天懲罰在他父母身上。
覟不懂邢強的悲傷,但他卻想讓邢強快樂。
于是,他想到了一個沒有幾十年腦血栓,絕對想不出來的好辦法。
他變回了真身,聲稱自己是神獸降世,讓邢強向他祈福。
不出意外的,邢強差點被他的原形吓死。
莫說祈福,邢強甚至發起了高燒。
許是那次事件的後遺症,邢強開始對他的碰觸過敏。
隻要他靠近邢強,邢強身上就會發出一層又一層紅疹。
覟原本以爲邢強隻是心裏作用,卻沒想到,邢強是真的過敏。
覟原本就不是個聰明的,遇到問題後隻會向着腦殘方向一路跑偏。
尤其是當邢強開始躲避他後,覟忽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已無法自拔的愛上了邢強。
想到百年之後,邢強身死,自己痛失所愛的畫面。
覟心如刀割,千年來第一次體會到悲傷的滋味。
他雖可以超脫天地規則,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可在這方世界中,他卻還要承受世界意識的壓制。
邢強隻是小富即安的命格,即使他給了邢強再多的東西,也隻能讓邢強衣食無憂。
因爲邢強的命格根本承受不住太大福氣,若他執意爲之,邢強可能會被世界意識當做害蟲抹殺。
确認過自己不能沒有邢強。
于是,覟便去詢問邢強。
如果他暫時離開一段時間,邢強會不會忘記他。
邢強雖然害怕覟,可他們兩人之間卻還是有感情的。
聽到覟的話,邢強當即表示自己會永遠等着覟。
情人的甜言蜜語最能打動人心,覟當即覺得,他不應該欺瞞自己的愛人。
于是他将邢強攬在懷中,告訴邢強自己的打算。
爲了改變邢強的命格,讓邢強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也爲了讓邢強不再害怕自己的碰觸,覟決定将自己的皮拖在邢強爸媽的墳墓中。
他的皮能自動吸收天地間的鬼怪、靈氣,并将抽走的這些靈氣都變成财氣。
再像充值一般,将這些财氣通過邢強父母與邢強之間的聯系,裝進邢強的身體裏。
覟的這些話,徹底推翻了邢強原有的世界觀。
他原本想要拒絕,可覟執意如此。
無奈之下,邢強也隻能順從。
不過覟也沒算是蠢到家,在做這些之前,他誘導邢強與他簽訂了魔獸的主仆契約。
而他則是這契約中的主人。
契約要求邢強與他共享邢強所擁有的一切。
覟原本以爲這東西永遠都用不上,卻沒想到人心比他想象中險惡的多。
入墓那天,邢強詢問過覟有沒有事,是需要特别注意的。
覟想了很久,随後告訴邢強,等他脫皮之後便會陷入沉睡。
爲了讓邢強感動自己的付出,覟還不忘叮囑邢強,三年後的今天一定要将他挖出來。
否則他就會消失在天地間。
事實上,這隻是覟對邢強開的一個小玩笑。
他确實是會沉睡,也确實需要有人将墓挖開,他才會清醒。
但是若一直沒人挖它,它沉睡到天荒地老。
根本不會出現消失于天地間的情況。
三足金蟾一族的休眠期,通常是三年,三十年,三百年...
覟說這個謊,隻是想看到三年後,愛人挖它出來時那緊張的表情。
從後面的情況看,這句話,邢強應該是信了。
覟感覺自己睡了很長時間,他甚至有一種将周圍的靈氣,财氣,陰氣,鬼氣都吸幹的錯覺。
他的睡眠越發不安穩。
就在覟即将自行蘇醒時,頭頂忽出現動土的聲音。
知道愛人過來挖自己出去,覟心裏一陣陣發暖。
他悄悄隐住身形,想要給愛人一個驚喜。
可等墳墓打開,滿眼都是驚喜...
原本的愛人,鬓角的發絲已經染上一層白霜。
身邊不但多了一個妻子,還有了一個兒子。
感覺自己被欺騙的覟,痛恨邢強至極。
他要讓邢強付出代價。
而邢強之前與它簽訂的契約,就是最好的報複媒介。
既然邢強願意與它共享,那麽邢強的妻子和兒子都應該有他一半。
他要讓田麗這個搶了他愛人的小三,下半輩子一直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沒有尊嚴的活着。
他要讓邢曉智這個占了他名字的野種,感受到被人搶占身體的痛苦。
他要讓邢強知道,如果沒有他的庇護,他擁有了多少财富,就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憤怒讓他做到很多事,他尤其喜歡寄生在邢曉智身體中的感覺。
聽到愛人口口聲聲叫自己小智,他心中都會産生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那種快樂甚至壓住了被愛人背叛的悲傷。
說到這,覟擡頭看向禁情。
他不後悔自己對邢強的報複,他隻恨自己的動作太慢,導緻報複沒有成功。
見覟看向自己,禁情表情依舊沒有波瀾:“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