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鬼差卻覺得非常蛋疼,添福添壽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可實際上着實難辦。
尤其是他們這樣的陰官。
天官們每天負責賜下福澤,這些事若是交到天官手中,也就是動動手指,多說兩句話的事。
可同樣的事,他們陰官做起來卻十分艱難。
爲了這事,地府着實傷血了。
福澤這東西是有限的,爲了幫這兩人延壽,他們隻能舍下臉皮去同鬼借。
爲此還破例提拔了一名鬼差。
地府有嚴格任免機制,隻有集滿十世行善,積攢功德。
或者生前做過利民大事的靈魂,才能在地府謀得一官半職。
他們選中的那個人已有八世福澤,再有兩世才能成爲陰官。
可爲借對方的福澤,他們破例提前錄取。
同時将對方的福澤抽走大半,這才湊足了這老兩口的福氣。
如今事情都做完了,魏蓮花竟然讓他将人帶走,這是不想認賬麽。
想到這,鬼差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魏蓮花: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到鬼差委婉的向自己訴說了關于借福祿的事情,魏蓮花點點頭:“既然麻煩就算了,東西留下,你走吧!”
鬼差:“...”所以說,他還是被搶了是吧!
魏石頭家的晚餐非常簡單,蘿蔔纓子,地瓜葉,鹹菜幹切成了細丁,配合着一把苞米面熬成粥,也就是一頓飯。
吳巧鳳此時已經清醒了,正一臉警惕的看着魏蓮花。
她還沒忘這個閨女是怎麽将自己一頭磕趴下的。
雖然魏蓮花這些年一直瘋瘋癫癫,可她總覺得閨女身上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魏石頭也已經醒了過來,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似乎還沒從自己居然活着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自己之前飄起來過。
由于三個人都不說話,屋中的氣氛有些安靜。
王藝霖将稀粥裝在剛刷幹淨的罐頭瓶中端了過來,喜氣洋洋的對吳巧鳳喊道:“奶,你看咱家換新碗吃飯了。”
家裏的碗都已經殘破不全,一不留神就會劃破嘴唇。
今天撿回來的玻璃瓶,剛好派上用場。
隻是玻璃瓶不能受熱,她特意将粥放涼了裝進去。
看到王藝霖那一臉幸福的模樣,吳巧鳳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想當年受災的時候,她家也沒有這麽落魄過。
現在倒好,竟是連個新碗都買不起了,生活的擔子還壓在了孫女身上...
魏石頭也不說話,順着吳巧鳳的力道起身,斜倚在牆角不知道在想什麽。
房間中的安靜,讓王藝霖感到有些緊張。
想起奶奶之前和自己說的話,王藝霖伸手從桌子上拿起剩下的兩塊糖,分别塞進魏石頭和吳巧鳳嘴裏:“爺、奶,老師說我成績好,将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說罷,還不忘用勺子挂挂桌子上剩下的糖末塞進魏蓮花嘴裏:“所以,我将來已經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她家雖然窮,但各個都是愛幹淨的。
所以桌子上一點灰塵都沒有。
而且,糖可是好東西,更别說還是水果味的。
老師說了,這可都是城裏孩子吃的。
想到城裏,王藝霖眼中閃過堅定:縣裏都有那麽多好東西,城裏就更不用說了。
有機會一定要去城裏撿次垃圾,說不定不但能給家裏置辦不少好東西,還能順便賺些錢...
她成績好,學校免了她的學雜費。
爺爺雖然有津貼,可爺爺奶奶媽媽都要吃藥。
村裏的地是按照男丁的人頭分的,像她爺爺這樣的老人,能租到四畝地。
地價雖然便宜,卻是每年續租一次。
爲的就是防止家裏的男丁沒了,女眷不願意将地退回村裏。
這樣的地可以轉租,也可以自己種。
她家沒人種地,她便求大伯幫她把家裏的地轉租給别人。
大伯工作忙,沒有時間管這個事,于是便将事情交給了大伯娘。
說好了有了收成,給她家兩成的糧食。
畢竟糧食不值錢,産出又少,能用糧食換地,誰都不願意花錢。
可誰知道,等糧食下來的時候,大伯娘給她家送來的糧食都是些舊年陳糧。
糧袋子上面一層都是新糧,可下面的有的發了黴,還有的生了蟲。
她上門講理,卻被大伯娘怼了一臉。
大伯娘哭的驚天動地,隻說她心眼壞,想要訛人。
從那以後,她的名聲也不好了。
大家都說爺奶偏心,而她随她媽,生了一副壞心腸。
就連她的辛苦生存,也變成了活該和遭了報應。
村裏很少有人會同情他們,甚至還有傳言說,同他們接觸太多,将來一定會倒黴。
好在有幾個心善的嬸子,還願意同她換些東西。
所以,日子雖然永遠都是緊巴巴的,卻也還能活下去。
她現在年齡越來越大,能撿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小時候那麽難熬都熬過來了,沒道理馬上能賺錢的時候,卻要弄死她媽。
聽了王藝霖的話,吳巧鳳開始抹眼淚:這孩子托生到他老魏家,就是來吃苦的。
魏石頭也低下頭,望着自己缺了一截的小腿,他是這個家的拖累,卻是唯一一個有工資的人。
所以,在孫女嫁人前,他絕對不能死。
可他這破病身子,真能活這麽久嗎!
屋中一片愁雲慘霧,可沒有一個人發現,魏石頭和吳巧鳳的情況,居然比之前好了不少。
魏蓮花并沒有被屋中低迷的氣氛感染,此時的她正品着嘴裏那一絲甜味。
好濃的香精味,還有些發苦,應該是糖精放多了。
發現魏蓮花低頭不說話,隻是不停地蠕動嘴唇,王藝霖将勺子送到魏蓮花嘴邊:“阿娘乖,你多吃些粥,一會送禮物給你。”
她今天撿到的可不止是這些瓶子,還有娘最喜歡的東西。
魏蓮花将粥倒進嘴裏,敏銳的嘗到嘴裏有蛋白質的味道。
苞米面生蟲子了...
面不改色的将粥咽下去,魏蓮花歪頭斜眼的看着王藝霖:“禮物呢!”
溫熱的粥滑下肚子,五髒六腑都熨帖起來。
可奇怪的是,魏蓮花總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不應該是這樣。
蟲不蟲子的,她真是無所謂,可這個粥最起碼得管飽才行啊。
想到這,魏蓮花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起來,多少算是管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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