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低下頭悶悶的回了句:“我不也是爲以後擔心麽,萬一他哪一天抽死了,我們都得流浪街頭。”</p>
老亞索雖然打他們罵他們,但是一頓飯都不少給他們,在黃浦灘,這已經算是很不錯了。</p>
同伴又是冷哼一聲:“這活一天算一天的,想那麽多做什麽。”</p>
今天都沒過完,就去想明天。</p>
說不得等明天,那大煙鬼就把他們賣了。</p>
誰能指望一個煙鬼有什麽良知。</p>
小童低下頭,不再言語,隻不停往嘴裏扒飯。</p>
忽然他哎呦了一聲,同伴皺着眉頭看向他:“怎麽了?”</p>
小童扁着嘴,從嘴裏吐出一顆後槽牙:“糙米裏混了沙子,我的牙掉了。”</p>
同伴皺眉看向他:“上牙還是下牙。”</p>
九歲的年齡,換牙其實也不算晚了。</p>
小童用舌頭舔了舔那個洞,品嘗到嘴裏的血腥味,他哭喪着小臉:“是下牙。”</p>
同伴聞言放下筷子,拉着他走到房梁下站定:“快許願,然後把牙丢上去,願望就能成真。”</p>
小童聞言,眼淚頓時憋了回去,一臉驚喜的看着同伴:“真的麽!”</p>
随後抓着自己的乳牙大聲喊道:“我希望我天天都能吃飽!”</p>
說完話,他抓着自己的小牙用力向房檐丢去。</p>
站在一旁的同伴,也同樣一臉期待的向上看:要真能每天吃飽就好了。</p>
随着房檐上傳來一聲輕響,乳牙并沒有掉下來,兩個小童激動的在院子中又蹦又跳。</p>
身在亂世,填飽肚子已經是他們最大的期盼。</p>
鞋攤老闆腳步飛快的走到煙館,看上去竟像是迫不及待。</p>
煙館外站着不少穿着清涼的女人,正在笑着向裏面拉客。</p>
這女人和煙,簡直就是完美搭配。</p>
老闆颠了颠自己今天剛賺到的錢,囊中羞澀的他,不得不挑了個年紀最大的女人帶了進去。</p>
女人帶着他七轉八轉的走進了其中一個隔間。</p>
關上門後,女人在一旁的衣櫃上敲了幾下。</p>
随後,就聽這衣櫃的底部傳來一陣輕輕的響動,一個與老闆身形相當的男人拉開機關鑽了出來。</p>
老闆迅速和對方換了衣服,女人則是點好的煙管,在他們身上頭上不停的熏。</p>
換好衣服後,女人将一頂沾滿煙油的帽子扣在老闆頭上,又在老闆嘴裏噴了些東西,這才将人送下地道。</p>
而那與老闆換了衣服的男人則一把将女人抱到床上,一邊的吸着煙管,一邊去拉女人的衣服。</p>
引得女人放聲大笑。</p>
聽裏面的動靜不小,一隻手悄悄推開這小隔間的門,當看到這兩人在缭繞的煙霧中滾成一團後,才悄悄退了回去。</p>
真不知野田少佐在想什麽,哪有人會爲了做戲,犧牲這麽大的。</p>
這擺明就是一些掙紮在社會最底層的豬,他們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隻能在被人宰割之前,享受着他們最後的瘋狂。</p>
穿過長長的地道,老闆走進一間簡陋的辦公室,這裏面有三個人,其中唯一的女人正在操作發報機。</p>
至于兩個男人,一個正坐在凳子上寫着什麽。</p>
另一個則拿着正在拆卸一隻木倉,似乎是在研究制作原理。</p>
寫字的男人見老闆進來,趕忙遞過來一套幹淨的中衣讓老闆換上。</p>
老闆将自己的衣服鞋襪一并脫給男人,讓對方将這些東西放在一個密閉的蒸箱中。</p>
而他自己則穿着幹淨的衣服坐在木桌旁,對鼓搗木倉的男人說道:“趙部長,金同志拒絕向靳青索取武器。”</p>
被稱爲趙部長的男人手中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老闆,聲音冷靜的問道:“爲什麽?”</p>
老闆咧開嘴,無奈一笑:“她說,她們是朋友,我想,她的意思應該是不想利用朋友吧!”</p>
朋友兩字在舌尖轉了轉,老闆有些無奈,在這樣的環境下,這兩個字會不會太奢侈了。</p>
趙部長眉頭緊鎖,還不等他說話,一旁正在操作發報機的女人已經摘下耳機,對着老闆低吼起來:“她是什麽意思,她是不是打算背叛我們的信仰,她知不知道那些武器對我們來說多麽重要,我們的同胞還處于水深火熱...”</p>
女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趙部長輕輕推開:“祝潔,去做你自己的工作。”</p>
祝潔輕輕咬了咬嘴唇,終究沒再反駁趙部長的話,氣鼓鼓的又坐了回去。</p>
趙部長靜靜的看着老闆:“你怎麽想。”</p>
老闆搖搖頭:“要不讓别人試試,我們需要那些火器。”</p>
黃埔雖然還是一片歲月靜好的模樣,可東北卻早已經變成了戰場。</p>
那種威力的火器,對于他們的戰争來說簡直就是如虎添翼。</p>
有了這樣的武器,自己的同胞們就不用再拿自己的身體去拼了。</p>
趙部長凝眉沉思了很久,才對着老闆搖搖頭:“不行,她平日裏不經常出門,沒人引薦,我們接近不了。”</p>
老闆深以爲然的點頭應道:“确實如此,我聽說那邊最近也在積極的接近她,卻始終找不到門路。甚至幾個國家的領事也都派人上門拜訪過,但目前爲止,始終沒人成功。”</p>
趙部長歎了口氣:“還是得從金同志身上下手,你去和她說明白,我們不需要她作甚麽,隻要她爲我們引薦一下便好。”</p>
現在大家雖然是一緻對外,可大家心裏都明白,他們與那邊遲早會有一場硬仗要打,一切都隻是時間問題罷了。</p>
所以,他們必須要爲自己争取更多的資源。</p>
老闆苦笑一聲:“怕是不大好辦,她這次的态度很堅決。”</p>
一旁沉默不語的祝潔悄悄咬咬牙,她覺得金扶搖一定是被眼前的繁華迷花眼了。</p>
老闆顯然發現了祝潔的不滿,聲音中帶上了些深沉:“金同志着實付出了很多,我們不能因爲一點點分歧就否定她的忠誠。”</p>
不論是潛伏在張先生身邊,還是在富貴花收集情報,甚至包括以女子之身曲意逢迎靳青。</p>
金老闆承受了他們想象不到的壓力,她是毋庸置疑的英雄。</p>
知道老闆的話是對着自己說的,祝潔羞臊的垂下頭,再不敢言語。</p>
趙部長的嘴抿成了一條直線:“還是要從金同志身上下手,你再勸勸她,實在不行,我再派其他人過去。”</p>
老闆對他點頭應是。</p>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子話,之前那男人将老闆的衣服拿了過來。</p>
聞到衣服上濃重的煙味,老闆對趙部長呵呵笑道:“我現在就像個煙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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