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那四個太監被宮牆砸死後,他們的屍體既沒人查也沒人收斂的原因。
敏感時期,大家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
估計那四個小太監的屍體,很快就會被這些人處理掉,隻是他們少的那片牆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修補好。
靳青扛着一大包東西跑回冷宮時,安靖赜剛好洗完盆子裏的衣服。
安靖赜将衣服都晾在院子裏的矮樹叢上,之後便在院子中活動自己有些僵硬的身體。
看着忽然出現的靳青,安靖赜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嘲諷的笑:不是說出去找吃的麽,怎麽這麽快就跑了回來,莫不是被人發現了吧。
由于冷宮沒有點燈,安靖赜隻憑借月色辨别出靳青的身形,卻沒有看見靳青身後背着的已經泯于夜色的深色大包裹。
聽着靳青因爲奔跑變得略微急促的喘氣聲,安靖赜心中更是呵呵:宮中雖然大多數人都在混日子,但是防守森嚴。
食物要當真那麽好找的話,他當年又何必差點活活餓死。
知道自己牆外停着四具屍體,安靖赜倒也不擔心會有人查到他這個冷宮來,畢竟誰都會下意識的避開他們這個晦氣的地方。
安靖赜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靳青的表情。
但是周圍實在太黑,他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兩個人站在院子裏誰都沒有說話,安靖赜靜靜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而靳青則是琢磨着要不要給這個小屁孩點吃的,畢竟這人還會給她洗衣服。
正在這時,宮牆外傳來窸窸窣窣衣擺摩擦的聲音。
安靖赜身上一個激靈,拉着靳青的袖子便将她往屋裏帶:“快跟朕...我走。”嘴快了,差點露餡。
這時間會往這邊走的,多半是到他們宮來,現在沒有了宮牆,縱使有人闖進來他們也毫無還手之力,還是盡快躲藏才是。
靳青:“...”真我是什麽鬼。
但是腳下還是順從的跟着安靖赜往竈房的方向走。
聽出那些人的腳步聲很急,安靖赜生怕他們是被靳青招來的,進而拖累到他,畢竟兩個人現在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兩個人進了竈房,這邊原本是冷宮中的小廚房。
由于當年的貴妃受寵,因此宮中也是有小廚房的。
小廚房與正殿相對而立,當初着火的時候,也沒有波及到這邊,到是讓小廚房得以保存下來。
賢妃娘倆剛被打入冷宮的時候,兩個人都不會做飯,這小廚房也便沒有用起來。
丁敏兒到是會做飯,但她一沒有食材,二不想冷宮升起炊煙引起别人的注意,因此也便将小廚房荒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廚房帶煞,早上丁敏兒才做了碗壽面,白天便被人活活打死了。
而這會,這竈台也早已涼透了。
安靖赜帶着靳青跑進小廚房中,将門闩好。
靳青的視線很好,她清楚地看到安靖赜脫下身上的薄被,紅果果的鑽進了竈台地下。
雖然竈台沒有火,但是靳青還是被震驚了:“...”這是...火烤自己!
還沒等靳青回過神來,就見安靖赜已經快速從竈台地下爬出來,他此時身上到處都蹭滿了鍋底灰。
渾身的油煙味,讓他整個人聞起來就像是個被地溝油漚透了的圍裙。
安靖赜爬出來後,先是看了看自己紅果的身體,然後放棄了去拿薄被的打算。
接着他就這麽揮舞着兩隻在竈台底下,蹭的黝黑锃亮的小手飛快的沖向靳青:“快點,我來幫你抹。”
靳青:“...”要不是能看見你那一口小白牙,老子幾乎都找不到你,黑的真均勻啊!
眼見着安靖赜的小黑手即将招呼到自己身上,靳青擡起腳用鞋底頂住了安靖赜的臉:“别碰老子。”
很顯然,安靖赜是個很執着的人:“他們說不得會進來了,你快點将臉塗黑。”他們扮醜後,起碼不會引起那些人其他的邪念。
他倒不是擔心靳青出事,而是害怕靳青會牽連到他。
此時被靳青用腳抵住頭,安靖赜的小臉更是緊張,低聲同靳青嘀咕道:“你聽我的,我不會害你。”
看着在安靖赜掙紮下被抹的一片黑漆漆的褲腿,靳青的腳向前一送将安靖赜輕輕的踢出去,而後轉身向外走:“你等老子一下。”老子先去把外面的那幾個人弄死就回來。
安靖赜被靳青踢得一個屁蹲呆呆地坐在地上,随後便像火燒屁股一樣的站起身,試探性的在地上拍了拍,随後哭喪着臉坐回原處:他的被子髒了,這被子越洗越不暖和,還要蓋十幾年呢。
但是現在既然已經髒了,那就坐個夠本吧!
走出竈房,靳青發現剛剛那急匆匆的腳步聲已經消失了,靳青眯着眼睛看向那片倒塌的宮牆。
果然,原本停在那的屍體都不見了,看來這些人應該是過來做緊急處理的。
靳青轉身回了房間,隻見房間中放着一大一小兩張床。
大的那張上蓄着被褥,而小的那張則是用柴鑫堆成的,上邊鋪着一張簡陋的床單。
靳青毫不客氣的坐上那張大床,隻聽吱嘎一聲,床一歪險些将靳青掉下來。
這床是賢妃當初花了高價從太監那邊買回來的殘次品,床腳一直都墊着瓦片。
賢妃死後,這床便由安靖赜繼承了,由于安靖赜年紀小離不了人,因此丁敏兒一直睡在旁邊的柴垛上。
靳青剛剛那一下剛好壓碎了瓦片,因此才差點掉下來,若是她再用些力氣,估計這破床直接就散了...
将床上鋪的被子推到一邊,又将身後的大包袱鋪在床闆上。
靳青在床上悠蹬着腿,開始吃起她幾輩子最像樣的人飯。
反正她能看見東西,倒也不害怕會吃到壞東西。
随着靳青的動作,她身下的床一晃一晃的發出了吱吱嘎嘎的響聲,到是有種坐船的飄搖感。
安靖赜在竈房中久久聽不到外面有動靜,頓時心亂如麻。
終于,他狠下心,裹着薄被從竈房中走出來,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誰知道,院子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靳青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