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候的寝殿
距離修離開已經将近三個時辰了,在這段期間,兩個内宦過來給姬候喂了藥又喂了水,之後便匆匆離開。
之前同修說了讓靳青過來侍疾的話後,姬候的嗓子便再發不出聲音來,似乎他已經将今日份的話都說完了。
因此這些内宦并沒有發現,他們的姬候有事想告訴他們。
内宦們最近一直都活的很糾結。
這些天,王宮中的女人們仿佛達成了同盟。
不但越來越團結,還每天都去妫姬宮中聽候指派工作。
也不知道姉姬是忘了還是故意,在将姬候宮中的女侍收回去後,竟然沒有的給姬候宮中指派新人。
修是個武夫,并不了解宮中那些彎彎繞。
但是他們這些内宦,卻對宮中發生的事情十分敏感。
之前修伺候姬候時從不假他人隻手,因此也從未注意過這件事。
但是内宦們卻是覺得心中焦慮不安。
他們都是每天吃兩頓飯的人,原本他們覺得,與宮外那些一天隻能吃一頓飯的人相比。
他們已經算是幸福的了,但誰想到,從女侍那邊得到的消息是,她們一天已經開始吃三餐了...
内宦們有些扼腕,他們之所以會進宮,本就是因爲日子過的苦巴巴的,實在熬不下去,想要給自己求個溫飽。
但是現在同在宮中,知道往日的同僚幹着比自己少的工作,卻能比自己多吃一頓飯後。他們心中的天平瞬間傾斜了。
看着女人們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模樣,内宦們咬着小手絹躲在牆角中暗自眼紅,那氣勢明顯是吃多了撐出來的。
更不要說,靳青那個能招來天譴一招制敵的手段了...
内侍們現在隻想知道,用什麽辦法能夠投奔姉姬,他們能幹的事情不必那些女侍們少,甚至還有可能更多。
原本姬候昏迷的時候,他們投奔靳青的可能性就不大。
因爲靳青身邊伺候的都是女人。
現在姬候醒了,他們就更不可能離開姬候的寝宮,看來他們就隻能望飯興歎了。
于是,兩個内宦在給姬候喂了飯和水後,便匆匆離開了姬候的寝宮。
他們想要找個地方哭一會去。
姬候迷茫的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他覺得自己不過隻是睡了一覺的時間,全世界就徹底變了。
原本唯唯諾諾的妫姬變成了民心所向的陰陽家,而他卻好像成了王宮中不重要的邊緣人物。
他剛剛清醒之後,修十句話中有九句都是在說靳青,最後更是留下一句,他去叫靳青過來侍疾,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再加上那兩個火燒屁股一樣的内宦,姬候心裏極不舒服,明明他才應該是息國的英雄。
是他浴血沙場,拼死保衛息國。
那天譴一定是老天爺垂憐,才降下來幫助他的,這一切同妫姬有什麽關系。
而且,他的夫人是息妫,也隻能是息妫。
待他養好傷後,定要想個辦法,挑動其他國家國主幫他将息妫奪回來。
但是現在...
姬候的臉上出現兩團尴尬的紅暈,侍疾的人都去哪了,他要解手。
又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一身竈火氣的修才終于恹恹的回到姬候的寝宮。
姬候将頭轉向修,他的喉嚨中還是火燒火燎的痛。
修畢竟是伺候姬候多年的人,隻一瞬間便讀懂的姬候的眼神。
修先是幫助姬候解決了一下“方便”的問題,然後才将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姬候。
當說到靳青打倒五國使臣的時候,修便發現姬候的臉色變得鐵青,就連呼吸的頻率都亂了起來。
待他說到靳青将所有知情人滅口的時候,姬候已經出現了翻白眼的迹象。
待他說道黛姬和姉姬決定要嫁禍蔡國的時候,姬候幹着嗓子,沙啞的喊了聲:“天亡我息國...”之後才終于暈了過去。
同時得罪了五國使者,這些國家一旦派兵出戰,他息國絕對涼的透透的。
他究竟是造了什麽孽,才會娶這個女人做媵妾...
見到自己主子再度昏迷,修頓時急了,他一邊着人去喊王宮中的醫者,一邊不停的在姬候耳邊說話試圖叫醒姬候:“主子、主子,您醒醒,息國還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靳青坐在自己的寝宮中吃着牛肉,佩姬正坐在她身邊,用小刀将牛肉切成小塊,放在靳青面前。
在進宮之前,佩姬一直都是家族以寵妾的标準培養的。
隻不過在姬候面前,她這一切手段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佩姬按照這樣模式已經生活了近十年,因此倒也懶得去更改自己習慣。
隻見這些當做自己哄自己玩得小手段,沒想到現在竟然全部用到了靳青身上。
兩頭牛一共有八字腿,靳青也是大方的。
肉少難啃的牛小腿、牛蹄子、牛尾巴,都被她分給了姉姬、佩姬、黛姬和佩姬。
至于牛頭和下水則是交給了宮中的女人們去分。
一時間,宮中的女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還有什麽事情是比吃肉更高興的。
姉姬看着正端着盤子往嘴裏倒肉的靳青,忽然悠悠的歎了口氣。
靳青不爲所動的繼續嚼着肉:她什麽都沒有聽見。
看着靳青沒有反應,姉姬的聲音又拔高了些,重重的歎了口氣:“哎!”
靳青:“...”她要是再沒有反應的話,這娘們是不是就要唱起來了。
看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知道這娘們一定是有活想讓她幹,她是瘋了才會去接茬。
發現靳青執意裝傻,姉姬抿了抿嘴,再接再厲的準備再高八度的歎息。
可這一次,姉姬才剛剛醞釀好,就聽對面傳來一聲調羹與銅碗落地的悶響。
姉姬尋聲看去,卻發現将銅碗碰掉在地上的,竟然是一直以來最遵守規矩禮法的黛姬。
黛姬祖上曾出了不少滿腹經綸的縱橫家,後來家族内部産生了分歧,其中一部分人便從了法家。
法家提倡将道德禮法全部用律法進行限制,并且強調:不别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妄圖将律法淩駕于王權之上。
因而不爲任何國家的諸侯認可,甚至還收到的強力的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