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州被包圍半個月時間了。
楊師立的脾氣開始變得暴躁起來,梓州城内已經被陰霾所籠罩,駐守城内的軍士,肆無忌憚的劫掠百姓,軍官之中流傳着很多的傳聞,全部都是對楊師立所不利的傳聞。
幾乎每天都有軍士悄悄的溜出城去,不知所蹤,軍官盡管說斬殺了一些軍士,可依舊不能夠阻止這種情況的出現,更加要命的是,城外的陳敬瑄并不發動進攻,依舊是包圍着梓州城,讓城内的軍士越來越絕望。
楊師立已經明白了陳敬瑄的意思,陳敬瑄想着城内的軍士造反,到了那個時候,麾下的軍官軍士拿着他的人頭,就可以向陳敬瑄邀功請賞了。
楊師立不會讓陳敬瑄得逞,他一直都在節度使衙門,很少出去,每日裏都是軍官進入到節度使衙門禀報軍情,而且還要去掉身上的武器,身邊的五百餘名親兵,将整個的節度使衙門護衛的如鐵桶一般,不給他人刺殺的機會,另外有五百名的親兵,在梓州城内巡視,這些親兵有着至高`頂`點`小說`無上的權勢,随時可以斬殺那些存在危險的人。
如此的局面之下,梓州城已經成爲了火藥桶。
陳敬瑄攻打東川的消息,終于還是傳到京城長安了。
這個消息,再次引發了震蕩,朝中的文武大臣可不笨,馬上就聯想到是什麽樣的情況了。
消息也傳到了楊複光的府邸。
楊複光的病情已經非常嚴重,幾乎難以支撐了,東川被陳敬瑄攻打的消息傳到府邸裏面,沒有引發多大的震蕩。
楊複恭帶着這個消息,進入了屋内,親口将消息告知了楊複光。
楊複恭的神色是輕松的,西川和東川發生内讧,在他看來沒有多大的事情。反而是對田令孜的打擊,畢竟陳敬瑄是田令孜的哥哥,楊師立是田令孜的心腹,兩人爆發了直接的沖突,受到損害的還是田令孜。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楊複光的臉色發青,連連咳嗽。
吓壞的楊複恭,連忙輕拍楊複光的背部,站起身來,準備叫外面的郎中進來看看。
楊複光擺手制止了。閉目歇息了一會之後,睜開了眼睛。
這個時候,楊複光的眼睛裏面射出了深邃的光芒。
“複恭,如此重大的事情,你才獲知消息,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啊。”
楊複恭看着楊複光,稍微思索之後,低下頭不說話了。
“楊家一直都是效忠朝廷和皇上的,如今咱家病了。眼看着熬不過去了,如此重大的消息,咱家竟然不知道一點的消息,看來皇上忘記奴婢了。楊家的災禍不遠了啊。”
楊複恭擡頭準備開口說話,楊複光再次擺手。
“不要插言,聽咱家說,楊家今後就依靠你了。能否渡過這個難關,咱家沒有把握啊,咱家是好不起來了。也許就是這幾日的時間,咱家去了之後,田令孜一定會動手的,不管面對什麽樣的局面,你都要暫且忍耐,切不可逞匹夫之勇,否則留給了田令孜把柄,整個的楊家都會遭遇不測的。”
“其實能夠離開京城,是最好的選擇,離開京城能夠避禍,這一點是肯定的,咱家去了之後,田令孜是不好随便開殺戒的,頂多也就是讓你離開京城,遠離皇上,如此就容易被皇上所遺忘,時間長了,田令孜會另外想辦法動手,達到斬草除根的目的。”
“故而短時間之内,楊家是安全的,可時間長了,就說不定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楊複光的臉色有些潮紅。
“你和壽王殿下的關系不錯,可惜這一層的關系,不能夠保全楊家之平安,相反可能爲楊家帶來禍患,咱家是了解田令孜的,沒有多大的能力,做事情也不算是特别的有魄力,但爲人是狠毒的,睚眦必報,田令孜知道你和壽王的關系不錯,如此情況之下,他不會放過你,甚至不會放過壽王殿下啊。”
楊複光說到這裏的時候,楊複恭的神色有些變化了。
不過楊複恭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楊師立和田令孜、陳敬瑄之間,早就有矛盾的,楊師立曾經給咱家寫信,這是絕密的事情,誰都不知曉,咱家也在皇上的面前,爲楊師立說過好話,應該說楊師立對咱家事心存感激的,對楊家也是心存感激的,可惜這一層關系沒有了任何的作用。”
楊複光說到這裏的時候,楊複恭的臉色發白,要不是聽見楊複光說,他絕對不敢相信有這等的事情發生。
“咱家最爲遺憾的,是沒有直接投靠福王殿下啊,可惜咱家沒有時間了。”
“誰都知道福王殿下不喜歡宦官,故而所有的宦官,對福王殿下是另眼相看的,不過咱家倒是覺得,福王殿下此舉沒有什麽問題。”
“當初的甘露寺之變,你是知曉的,這麽多年以來,宦官一直都是掌控朝政,怕是引發了天怒人怨,福王殿下絕非凡人,豈能不看透這一層,不過咱家覺得,福王殿下是英主,能夠做出不一般的決斷,宦官隻要不想着幹政,不想着插手朝廷之中的事情,福王殿下是不會無緣無故的懲罰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咱家知道你的想法,你和田令孜有一點相似之處,那就是時時刻刻想着掌控權力,這不是好事情,也許你這樣的想法,可能爲楊家帶來緻命的災禍,咱家甚至可以預料到,不要多少年的時間,福王殿下就可以登上九五之尊。”
“咱家希望你能夠投奔福王殿下,你是不是有這等的福分,咱家就不知道了,你是不是願意放棄權力,咱家更是不敢說,咱家也隻能夠說到這裏了。”
“複恭,咱家預計,陳敬瑄此次進攻東川,必然沒有什麽好的結果,他忘記了一件事情,福王殿下一直都控制山南西道,山南西道緊鄰西川和東川,如今陳敬瑄和楊師立自殘,如此好的機會,福王殿下怎麽可能放棄,一旦福王殿下抓住了機會,徹底掌控了西川和東川,大唐皇上易主的時間也就要來臨了。”
“福王殿下心思缜密,所有計劃都是一步一步實施的,很多人認爲福王殿下一定會控制黔中道和嶺南道,控制了這兩個地方之後,才有可能圖謀西川和東川,一年時間過去了,福王殿下沒有任何的動作,有些人放心了,以爲福王殿下知足了,那真的是天大的笑話啊。”
“複恭,你一定要高度關注局勢的發展,若是福王殿下真的在這個時候拿下了西川和東川,那麽不出五年的時間,福王殿下一定會掌控整個的大唐,到時候北方的藩鎮将遭遇到從未有過的噩夢,想想鹿晏弘、劉自恒和黃巢等人的下場,就可以知道福王殿下是如何對待藩鎮的。”
“咱家很想勸你,聽不聽咱家不敢奢望,若是真如咱家所說,福王殿下拿下了西川和東川,你要想方設法投靠福王殿下,放棄争取權力的想法,安安心心的過日子,若是福王殿下沒有拿下西川和東川,你日後想如何做,咱家不提任何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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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複光說了很多的話語,就連他自己都感覺到奇怪了,按說他的身體,是無法承受的。
可惜說到最後的時候,楊複光看了楊複恭的眼神,明白自己所有的話都白說了,楊複恭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一門心思勸解楊複恭的楊複光,遭遇到了沉重的打擊,他仿佛看見了楊家最終的命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個時候的楊複光,再也無法堅持了。
當天夜裏,楊複光故去了。
楊複光是樞密使,故去之後,消息馬上禀報給了皇上。
皇上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沉默了很長的時間。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楊複恭提出了要求,因爲楊複光的病故,遭遇到了沉重的打擊,身體有些不适,懇請回到老家去休養。
皇上沒有思索多長的時間,準許了楊複恭的這個請求。
等到田令孜得知消息,準備阻止的時候,皇上的口谕已經到了楊複恭那裏。
得知了楊複光的死訊之後,田令孜高興的手舞足蹈,他最大的對手總算是去掉了,應該說朝廷之中沒有對手了,至于說遠在襄陽的福王李儒沛,暫時不用考慮。
此時的田令孜,就等着楊複光下葬之後,開始對付楊家衆人了,特别是楊複恭,想不到這個時候,楊複恭主動示弱,以身體不好的原因,懇請回到老家去休養。
這讓田令孜猝不及防,本能的想着去阻止,可惜皇上不準。
盡管出現了這一絲絲的不如意,但總體來說,田令孜是高興的,從梓州來的消息,楊師立基本無法支持了,不要多長的時間就會崩潰,從成都方向傳來的消息,一切都是風平浪靜,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這說明鐵血軍尚未進入西川或者是東川,
隻要陳敬瑄打敗了楊師立,徹底掌控西川和東川,日後的局勢就真的不好說了,西川和東川的地理位置特殊,李儒沛和鐵血軍想着拿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隻要緩過這口氣,完全掌控朝局的田令孜,就能夠想辦法利用北方的藩鎮對付李儒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