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中和二年的第一個早朝。
按照慣例,這個早朝無非是皇上問候一下文武大臣,不會有其他的事情,這個早朝皇上是一定要參加的,哪怕是出面做個樣子,文武大臣在這個早朝的時候,能夠見到皇上。
參加早朝的文武官員,人數也是不少的,京城正七品以上的官員,悉數都出現在含元殿,人數多達五百餘人,很多低級的官員,也就是在這一天能夠見到皇上。
不過這一次的早朝,沒有喜慶的氣氛,來到含元殿的文武大臣,都是非常嚴肅的,皇上尚未到來之前,很多人都在低聲的議論,打擊議論的主要話題,無非是神策軍對揚州發動了進攻,畢師铎的大軍遭遇重創,如今正在揚州城内苦苦堅持。
這個消息是爆炸性的,盡管說北方的藩鎮,時常出現相互厮殺的情況,但南方一直都是比較平靜的,盡管說黃巢在南方荼毒的時候,諸多的節度使也不存在兵戈相見的情形,可這一次鐵血軍公開進攻揚州了,看樣子是準備-頂-點-小-說-徹底剿滅揚州的大軍。
揚州的大軍,是朝廷的依靠,也是朝廷用來控制南方局面的大軍,若是這一支大軍被剿滅,朝廷将失去對南方的控制,換句話說,南方将被鐵血軍完全控制,将被李儒沛完全控制。
鐵血軍在毫無理由的情況之下,突然進攻揚州,這等同于造反,至少在文武大臣看來,就是這樣的情況,也有人想到了皇上下旨,任命畢師铎爲諸道行營都統,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情,得罪了彜王李儒沛。
議論是非常多的,也令京城出現了異樣的局面。
不少人都開始觀望了。看看朝廷會采取什麽樣的方式應對,大家也能夠從應對的方式之中,發現一些端倪。
鄭畋和嚴複等人,成爲了衆人關注的焦點,大家都知道鄭畋是支持李儒沛的,嚴複是李儒沛信任的官員,正月初三的時候,京城裏面甚至出現了傳聞,說是鄭畋和嚴複等人,都紛紛離開了京城。到襄陽去了,這個傳聞傳的很遠,讓很多人都相信了。
不過早朝的時候,很多人來到含元殿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鄭畋。
鄭畋的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這個春節,是他思考最多的。
正月初一的半夜,楊複光來訪之後,鄭畋就沒有睡過安穩覺了。李儒沛和鐵血軍的舉措,讓他大爲吃驚,按說這樣的事情,李儒沛應該事先通報一下的。也讓他有所準備,可事情發生過于的突然了,情急之下,他找到了嚴複。讓嚴複在府邸裏停留了兩天的時間。
也就是這兩天的商議,讓鄭畋的心靜下來了。
可以說,鄭畋是以坦然的心态對待這次早朝的。他知道早朝會出現巨大的風波,但他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他也相信,憑着李儒沛在南方的力量,朝廷不敢怎麽樣。
嚴複站在距離鄭畋不遠的地方,關注他的人更多,不過嚴複的臉上帶着笑容,隻要有人打招呼,他一定是恭恭敬敬回禮的,但不開口說話,就是抱拳行禮,笑笑而已。
鐵血軍進攻揚州,嚴複是知道的,不過襄陽來的情報之中,明确告訴他了,必須想辦法應對京城可能出現的一切局面,鐵血軍一旦控制南方之後,還會有更多的動作,這些動作對朝廷都是不利的,需要嚴複想辦法應對,不過情報之中也說了,萬一嚴複感覺到難以應對了,可以想辦法離開京城,回到襄陽。
接到這樣的情報,讓嚴複異常激動,他知道王爺動手了,接下來就是鐵血軍在大唐各地馳騁的時間了,他很想回到襄陽,回到鐵血軍之中去,能夠騎馬縱橫馳騁,奮勇殺敵,是他做夢都在想的事情,可惜王爺的要求是明确的,他必須留在京城,爲鐵血軍争取到一切能夠争取到的機會。
王爺有了動作和信心,嚴複肯定是傾盡全力,爲鐵血軍争取到有力的局面,至少京城不能夠大亂,至少皇上不會亂來。
皇上終于出現在大殿之中。
所不同的是,皇上的臉色陰沉,盯着鄭畋和嚴複等人,好像是要發脾氣的樣子。
早朝本來是鄭畋主持的,可是皇上沒有等到鄭畋開口說話,首先開口了。
“今日早朝,朕本來是想着見見諸位愛卿的,可揚州的局勢,讓朕夜不能寐,朕很想知道爲什麽發生這等的事情,彜王本事朕的侄子,朕待彜王不薄,難道說彜王也想着造反嗎,他那樣做,怎麽對得起先皇,怎麽對得起李唐皇室。。。”
皇上突然說出來這樣的話語,等于是說李儒沛造反了,要知道這樣的話語,輕易是不能夠說出來的,畢竟真實情況如何,皇上并不知曉,就算是知道了真實的情況,也要等到文武大臣讨論之後,才會最後做出決定的。
很多人的臉色都變化了,不少人低下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可嚴複一直都沒有低頭,一直都看着皇上。
他發現了一個衆人不可能發現的秘密,皇上盡管是臉色陰沉,盡管是表現出來明顯不高興的神情,可是皇上臉上的怒氣一直都不明顯,就算是說出如此嚴厲話語的時候,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來應該有的怒氣,這給嚴複的感覺,皇上好像是一個正在發脾氣的小孩子,受到了大人的操控,并非是自身真實意思的表示。
嚴複用餘光看了田令孜。
田令孜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顯得很是高興的樣子。
刹那間,嚴複明白了什麽,也許這不一定是皇上真實的态度,看樣子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境地。
嚴複能夠有這等的想法,也是源于對李儒沛的崇拜和相信。
其實嚴複産生這樣的想法,還有一個最爲關鍵的原因,那就是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皇上一直沒有什麽行動,要是認定李儒沛造反了,那麽他嚴複早就被控制起來了,不可能還參加早朝,退一步說,皇上真的認定李儒沛造反了,那麽在早朝開始的時候,就可以吩咐禦林軍将他和鄭畋等人控制起來了,可這樣的情況沒有出現。
這說明皇上的态度是動搖的。
相反田令孜一定會抓住這次的機會,讓李儒沛成爲朝廷的對頭,讓李儒沛成爲亂黨,如此的情況之下,田令孜就能夠放開手腳對付李儒沛了,至少讓李儒沛在朝廷之中失去所有的支持,這對于李儒沛今後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至少在平定南方局勢上面,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各地的官府也不會效忠李儒沛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嚴複豁出去了,他決定在朝會之上,表達自身的觀點,爲李儒沛争取到最好的局面了。
皇上說完之後,田令孜跟着開口了。
“皇上,奴婢痛心疾首,當初就是因爲奴婢的疏忽,導緻李儒沛大難不死,如今李儒沛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意圖造反了,奴婢以爲,皇上一定要當機立斷,讓天下人聲讨李儒沛。。。”
田令孜的話語剛剛說完,另外一個聲音出現了,這是楊複光的聲音。
“皇上,奴婢以爲,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能夠輕易做出決定,僅僅憑着畢師铎的奏折,就要對于皇室的親王動手,本朝還沒有這樣的先例,若是想着徹底弄清楚緣由,還是應該派出大員前去調查,弄清楚所有的緣由,再來處理不遲。。。”
田令孜扭着頭,看着楊複光,再次開口了。
“李儒沛造反的迹象異常明确了,不請示朝廷,不奏報皇上,直接就進攻揚州,要知道揚州的十萬大軍,是朝廷的大軍,難道楊樞密使認爲李儒沛此舉還值得肯定嗎。”
大殿之内的火藥味瞬間升起來了。
田令孜對楊複光的痛恨是無以複加的,不過這件事情他怪不到楊複光,淮南道特使來到京城的時候,首先是來拜訪他的,可惜被門房擋住了,結果特使找到了楊複光,緻使局面開始就朝着不利的方向發展。
正月初一的晚上,田令孜其實在陪着皇上,在麟德殿欣賞歌舞的時候,宦官禀報楊複光求見,被田令孜直接擋回去,皇上根本就不知道,也正是因爲田令孜的這個舉措,導緻鄭畋和嚴複等人首先看到了奏折。
想到這些,田令孜恨得咬牙切齒,正月初三就驅逐了門房,重新換人了。
接下來的時間,田令孜一直都在皇宮,陪在皇上的身邊,不斷的灌輸不利于李儒沛的觀點,讓皇上下定決心對付李儒沛,可惜這麽長時間過去了,皇上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心。
田令孜可以說是圖窮匕見了,他很清楚,李儒沛力量越是強大,他的死期越是近了,爲了自身的權勢,爲了自己的性命,田令孜是要拼命的,必須讓皇上下定決心。
如何最大程度的削弱李儒沛的實力,田令孜沒有想到最好的辦法,但若是皇上下旨,明确李儒沛爲亂黨,那一切的事情都好說了,李儒沛若是真的有實力颠覆大統,那他田令孜也沒有辦法,命該如此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