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紫宸殿,劉允章迎面看到了田令孜。
田令孜的臉上帶着笑容,沒有等到劉允章開口,便笑着開口了。
“劉副使代表彜王來到京城提親,咱家是恭喜啊,彜王大婚之日,咱家一定會派人到梁州去祝賀的。”
皇上在裏面召見他劉允章,田令孜就在紫宸殿外面等候,這絕不是巧合。
内心明白的劉允章,臉上也帶着笑容,其實他清楚的知道,當初朝會的時候,就是這個田令孜,要求朝廷對他嚴懲。
“見過田大将軍,某這次到京城來,是受王爺的委托,田大将軍的恭喜,某回到梁州之後,一定轉告王爺。”
“好啊,咱家也希望在京城見到王爺,劉副使來到京城,能夠這麽快就見到皇上,咱家可是做了不少努力啊,還請劉副使不要計較過去之事,咱家也是爲了皇上和朝廷着想啊。”
“田大将軍一心爲公,某很是佩服。”
宦官是刑餘之人,論其身份,歸根\頂\點\小說結底隻是皇家的奴仆,盡管說這麽多年以來,宦官掌控了朝政,甚至能夠決定皇帝的廢立,可對外他們是絕不會承認自己是一心爲公的,因爲他們做任何的事情,從名義上來說,都隻能夠是爲了皇上。
劉允章這句話,寓意深刻。
李儒沛與田令孜是死對手,劉允章無意居中調和,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調和的關系,而且他絕不能夠給予田令孜好臉色,這對不起他自己的良心,更對不起李儒沛的信任,遊走于雙方之間的騎牆派,他是絕不會做的。
田令孜的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了。
“劉公,咱家一直都記挂着王爺,王爺在山南西道,很是辛苦,最近咱家聽說,全州也是王爺直接管轄了,這朝廷定下的規矩,劉公想必是清楚的,還請劉公回去之後,多和王爺說道說道,免得皇上爲難啊。”
“王爺決定的事情,某不能夠幹涉,田大将軍所言,某回到梁州,一定轉告王爺。”
田令孜幹笑幾聲,擦着劉允章的身體,直接進入了紫宸殿。
劉允章搖搖頭,跟着宦官繼續朝前走,他還要趕到太極宮去,将崔涵蕾的生辰八字交給相關的人員,這可是大事情。
推算生辰八字是不是相合,這是很重要的一步,其實在劉允章的信函裏面,已經提醒過這件事情,崔安潛在做出決定的時候,已經找人算過,沒有任何的問題,所以才答應下來這件事情,隻是因爲李儒沛的身份不一般了,所以皇室還要進行測算。
走到丹鳳門,就要離開大明宮了。
劉巨容正好迎面走來。
劉允章微微皺了皺眉,他不知道自己今日的運氣怎麽這麽不好,或者說田令孜和劉允章都是故意的,就是專門在等候他。
劉允章是平章事,兼任吏部尚書,正宗的朝廷丞相,劉允章也是文官,盡管是在山南西道,所以從禮節方面來說,劉允章是他的上級,相互見面之後,是要稽首行禮的。
劉允章首先稽首行禮了。
“見過劉閣老。”
“劉公多禮了,遠道而來,尚未來得及歇息,就到宮裏來了,劉公此次爲彜王的婚事而來,某還要表示祝賀啊。”
劉允章内心暗暗好笑,應該說劉迪回到京城的時間不長,這件事情算是李儒沛狠狠的扇了劉巨容一個耳光,想必劉巨容是百味雜陳的。不過劉允章畢竟是朝中丞相,涵養還是不錯的,臉上看不出來什麽。
劉迪已經出任正五品下的太子中書舍人,雖然是一個閑散的位置,但總算是朝廷做出了安排,依照劉迪這樣的情況,不被朝廷處罪就算是很不錯了,可見在這件事情上面,田令孜是做出了一定努力的。從這個方面來說,劉巨容和田令孜之間的關系是非常不錯的,甚至可以說在很多事情上面是穿着連裆褲的。
劉允章建議将劉迪直接送到京城,其中含義就是想着挑撥劉巨容和田令孜之間的關系,看來這個目标很難實現,至少人家表面上是齊心的。
“劉閣老之祝賀,某回到梁州,一定轉告王爺。”
劉巨容的臉上帶着微笑,和劉允章面對面站立,一點都不着急,兩人說着一些閑話,有相互問候的意思,畢竟都曾經同朝爲官,如今也都是朝廷的人,而且也都是科舉出身的人,話語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兩人的交談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内容,這應和了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爲謀。
就在劉允章準備告辭的時候,劉巨容突然開口了。
“劉公回到梁州之後,請代爲向彜王表達謝意,犬子不懂事,膽敢冒犯彜王之威嚴,這都是某管教不嚴所緻,還請彜王不要計較。”
劉允章點點頭,沒有說話。
劉巨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生怕被外人聽見了,而且說完之後,臉上很快恢複慣常的笑容。
劉允章從這裏面看出來了端倪,也許劉巨容和田令孜之間,存在不小的矛盾,隻是因爲利益暫時的一緻,誰知道兩人之間的矛盾是不是會爆發出來。
劉允章離開之後,田令孜很快來到了丹鳳門。
這個時候,田令孜的臉色很不好看了,沉着臉,對着劉巨容開口了。
“劉閣老,看來李儒沛對你和咱家有着很大的仇恨啊,這個李儒沛,手裏掌控鐵血軍,遲早有一天會清算到京城來的,到了那個時候,怕是你和咱家什麽都保不住了。”
“田大将軍說的是,犬子之事,某還沒有來得及感謝大将軍,在這裏表示感謝了。”
“那不算是什麽事情,舉手之勞,咱家準備在皇上面前提出來一些建議,李儒沛既然有着這麽大的功勞,自然是應該到京城來的,就算是李儒沛不能夠到京城來,家眷也是應該留在京城的,咱家看李儒沛的大婚還是應該在京城舉行,不知道劉閣老怎麽看。”
“大将軍這個建議很好,某完全贊同,李儒沛畢竟是親王,若是在梁州舉行大婚,朝廷的顔面何在啊。”
“好啊,朝會之時,咱家提出來這個建議,還請劉閣老多多支持,哼,鄭畋老是和咱家唱反調,咱家看這第一丞相之職,應該是劉閣老了。”
劉允章沒有馬上開口說話,他很清楚,鄭畋在朝廷之中的威望非同一般,遠遠強于他這個從山南東道來到京城時間不長的丞相,若是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登上了第一丞相的寶座,恐怕還沒有坐穩,下面就是罵聲一片了。
稍微思索之後,劉允章謹慎的開口了。
“朝局尚平穩,如此時刻,某的建議是暫時不要考慮其他事宜,某倒是想到了,李儒沛出兵占據了全州,劉自恒心有不甘,此事朝廷應該有所表示,若不然,李儒沛可能會占領更多的地方,甚至直接攻擊襄陽的。”
“他敢,以爲麾下有鐵血軍,就無法無天了,皇上可以敕封他爲親王,也一樣可以撤去他的封号,到時候他沒有了任何的名分,難道還能夠嚣張。”
劉巨容的眼神有些黯淡了,其實他應該考慮到這樣的可能,不要看田令孜在朝廷之中呼風喚雨,但面對那些割據的藩鎮節度使,也是沒有絲毫辦法的,神策軍的實力擺在眼前,護衛京城和東都都做不到了,更不要說對着藩鎮作戰,李儒沛是山南西道節度使,更是親王,威望比那些割據的藩鎮還要大,如此情況之下,田令孜也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要說朝廷免去李儒沛山南西道節度使的職位,甚至是撤銷親王稱号,也許會在短時間産生一定的影響,但隻要李儒沛牢牢掌握鐵血軍,最終吃虧是誰還說不準。
不過劉巨容的神色很快恢複正常,他和田令孜之間,絕非親密無間,無非是利益上暫時的結合,相互之間也是有着不少矛盾的。
可不管怎麽說,在對付李儒沛的問題上面,劉巨容是必須要和李儒沛聯合起來的,至少李儒沛與他之間有着直接的仇恨,魏王李佾是如何遭遇不測的,這件事情遲早會真相大白,到了那個時候,他劉巨容也推卸不了責任。
劉允章來到太極宮,早有人等候,他拿出了崔涵蕾的生辰八字,僅僅等候了一個時辰,就得到了結果,兩人的生辰八字相合,沒有任何的問題。
拿到了結果之後,劉允章内心有底了,按說朝廷若是真的重視李儒沛,這等的大事情不會這麽快就有了結果,至少還要禀報皇上,得到皇上的準許,之所以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内就得到結果,隻能夠說明朝廷根本不是重視李儒沛的婚事,而是将目光集中在其他的地方。
這可能也是李儒沛早就有所預料的。
離開了皇城,劉允章暗自搖頭,也許今後很長的時間,他都不會到這裏來了,甚至不會到京城來,山南西道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他沒有多少的時間離開,再說家眷悉數都接到梁州去了,京城與他沒有太大的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