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接着一份的信函送到了節度使衙門,這都是從各府州縣送來的信函,有些是官府送來的,有些是馬皓軒與趙來寶送來的,也有些是安插的專人送來的,盡管每份信函的語氣不一樣,但說到的都是存在的諸多問題,其最爲嚴重的還是士紳富戶存在的問題,山南西道的諸多士紳富戶,所租賃出去的耕地,收取的租費特别高,有的甚至達到了耕地收成的三分之二,如此高的租費,佃戶根本沒有活路,一年種地下來,所有的收成都被士紳富戶拿走了,留下的糧食養家糊口都不夠。
針對此類的情況,各方提出來的處理意見也是不一樣的,官府的官吏認爲,這是士紳富戶自家的事情,官府可以對那些士紳富戶課以重稅,讓官府的收入增加,至于說那些佃戶,心甘情願租種耕地,官府管不到那麽多,馬皓軒與趙來寶的意見,與官府的有相同之處,總體認爲這是士紳富戶自家的事情,官府若是強行幹預,恐怕會引發騷亂。
李儒沛卻不是這樣看的。
士紳富戶的做法,無異于殺雞取卵,而且士紳富戶還不會承擔任何的責任,他們是富裕起來了,麻煩留給了官府,這些掙紮在死亡線上的佃戶,怨氣最終會發洩在官府的頭上,一旦有火星,他們的怒火就會徹底的爆發。
黃巢造反這麽多年了,屢次的被打的大敗,身邊也沒有多少的軍士了,可爲什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内崛起,爲什麽能夠很快的招募到那麽多的軍士,就是因爲官府、士紳富戶對百姓的盤剝過分了,百姓活不下去了,餓死與造反被殺死,都是同樣的概念,這就逼得百姓造反,這就導緻黃巢有着源源不斷的軍士來源。
李儒沛很清楚這樣的道理,所以他有着截然不同的認識。
官府是幹什麽的,自古以來都有很多的大道理,古代的官府,想要全心全意爲老百姓辦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也是現實所不允許的,但府州縣的主官,被百姓稱作是父母官,那是有着深刻含義的,作爲父母,不能夠保護家庭成員的安全,不能夠讓家庭成員好好的活下去,那還算是什麽父母官,真的不如回家去種紅薯了。
士紳富戶肯定比尋常的百姓富裕,也比尋常的百姓有尊嚴,這種情況是存在的,但士紳富戶的做法不能夠太過分,他們一樣要體恤百姓,讓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不僅僅是官府的責任,士紳富戶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士紳富戶和百姓,都是家庭之的成員,都要爲家園更加強盛出力。
從這一層道理出發,李儒沛一定要管這樣的事情,這是大事情,絕不能夠小視。
至于說某些士紳富戶會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诽謗官府,甚至是直接造反,那也無所謂,鎮壓這些人就是了,官府可不是吃素的。
隻要能夠把握好其的度,問題就不是很大,這裏面的原則,就是官府隻要能夠得到成以上士紳富戶的支持,就不害怕局面出現不可控的情況。
仔細思考之後,李儒沛專門召集了梁州的諸多士紳富戶,将這些人請到了節度使衙門。
諸多的士紳富戶是帶着忐忑和高興的心情來到節度使衙門的,李儒沛被冊封爲彜王,兼任山南西道節度使,大家都知道了,以李儒沛如此尊貴的身份,請他們到節度使衙門,這是莫大的榮耀。
節度使衙門的外院,擺好了酒宴。
李儒沛親自陪着諸多的士紳富戶吃飯喝酒,頻頻的給衆人敬酒。
這令所有人更加的惶恐,要說士紳富戶也是見過世面的,難道說李儒沛此舉,是爲了籌集錢糧,準備要衆人掏腰包嗎。
很快,李儒沛開口說話了。
“今日某請諸位到節度使衙門來,是有一件事情,期望得到諸位的支持。”
外院迅速安靜下來,剛剛還是笑容滿面的衆人,臉色頓時變化了,他們不知道這頓飯究竟價值幾何,若是王爺獅大開口,他們也隻能夠是認栽。
“正是秋收季節,諸位士紳富戶,有着衆多的耕地,也有着不少的佃戶,某聽到了很多的反映,主要是說到租賃費用之問題,各地的情況都不一樣的,有的租費達到了耕地收成的三分之二,有的達到了二分之一,最少的也在三分之一左右。”
“某今日請諸位來,就是說說這租賃費用之問題,很多人認爲,這租賃費用乃是諸位自家的事情,官府是不能夠幹預的,不過某的認識不一樣,官府理所當然的應當幹涉,試想諸位受到官府的保護吧,無緣無故之人,不敢随便進入諸位的住處,不敢騷擾諸位,諸位平日裏有着不錯的身份,得到了周圍人的尊敬吧,這些都應該歸功官府的支持。”
“某請諸位來,就是一個意思,從即日起,租賃的費用,一律爲耕地收成的四分之一。”
四周更加的安靜,很多人的臉色愈發的白了,要知道很多的士紳富戶,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在耕地上面,一旦明确租賃費用爲收成的四分之一,他們的收入将大大的減少。
“某知道有些人吃不消,覺得某提出來的條件過于的苛刻了,不過某今日也要将話語說透,免得日後官府認真起來,大家的顔面都不好看。”
“太宗皇帝早就說過,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諸位憑什麽富裕起來,還不是要靠佃戶耕種土地,上繳租費,若是将佃戶盤剝過于了,就不怕佃戶起來造反嗎,黃巢造反就是很好的例,那些曾經盤剝佃戶過于的士紳富戶,城池被攻破之後,遭遇悲慘,身家性命丢了,财物也被洗劫一空,某爲他們感覺到歎息,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諸位不要以爲這樣的事情離自身很遠,說不定明日就降臨到你的頭上了。”
“殺雞取卵的事情,某勸諸位之的一些人,還是不要做的好。”
“佃戶上繳四分之一收成,這是節度使衙門定下的規矩,從即日起開始執行,官府将派出諸多的官吏,下去暗查,若是發現有違背此舉的士紳富戶,一定嚴懲,第一次違反規矩,官府将予以重罰,第二次違反規矩,那就不是用銀可以了事的,官府就要開始追究個人之責任了,不客氣的說,就請你到大牢裏面去吃飯了,至于說你的家财,官府也會沒收。”
。。。
四周異常的安靜,說完之後的李儒沛,笑着端起酒杯,繼續給衆人敬酒。
這杯酒喝下去之後,李儒沛再次開口了。
“某請諸位到節度使衙門來,就是信得過諸位,諸位對官府的支持,某是記在心裏的,不管怎麽說,官府還是要維護諸位之利益的,隻要諸位按照節度使衙門與各級官府之要求做事情,那就能夠得到官府的保護和重視,畢竟官府與諸位是一體的。”
“某在這裏還要做出一個承諾,官府是不會加重諸位負擔的,若是有官員膽敢敲詐諸位,某一定嚴懲,也請諸位監督某,某要是在這方面做不好,諸位盡管進言,某絕不會怪罪。”
。。。
李儒沛請士紳富戶吃飯的事情,迅速傳開了,有關節度使衙門規範租費的事情,也在最快的時間傳達到了各級的官府。
有了這柄尚方寶劍,各地官府做事情就可以放開手腳了。
一個月秋收季節過去,山南西道因爲士紳富戶違背規矩,被處罰的人數達到了兩百餘人,其有二十餘人,因爲屢教不改,被關進大牢,家财被官府直接沒收,土地也成爲了官田,而且節度使還将這些情況,及時通報給諸多的士紳富戶。
到了這個時候,諸多的士紳富戶,總算是明白了,官府是來真的,沒有說假話,看來王爺做事情說到做到,絕不會手軟。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官府的威信開始上升,凡是官府強調的事情,衆人都知道不是說着玩的,要是真的違背了,那是要吃大虧的。
山南西道的土地兼并情況,非常的嚴重,百分之十以上的土地,都屬于士紳富戶所有,包括一些官吏,也擁有不少的土地,節度使衙門規範了租費之後,直接得到好處的是衆多的佃戶,這些佃戶辛苦一年種地,能夠得到土地之上四分之三的收入,足以養家糊口了。
規範租費,令山南西道在最短的時間之内,達到了最大的穩定。
不客氣的說,節度使衙門此舉,讓山南西道的百姓安定下來,若是黃巢到山南西道來,絕無招募軍士的可能。
當然,各級的官府,也學習節度使衙門的做法,請諸多的士紳富戶吃飯喝酒,平複他們内心的怨氣,至于說他們是不是真心服氣,倒是暫時管不了。
秋收之後,節度使衙門再次宣布,免去今年全年的賦稅,讓百姓休養生息。
此舉在山南西道引發了轟動,不僅僅是百姓能夠從得到好處,士紳富戶也能夠從獲取到好處,要知道鹿晏弘征收賦稅的額度是很大的,讓諸多的百姓和士紳富戶根本吃不消。
節度使衙門和各級官府,也是在最短的時間之内,得到了諸多的擁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