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成爲田令孜心腹,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試想一下,内侍省那麽多的宦官,人人都想着巴結田令孜,能夠掌握權力,能夠出人頭地,這之中的競争該是有多麽的激烈,馬騰雲能夠從衆多的宦官之中脫穎而出,得到田令孜最大的信任,這份能力就非同一般了。
來到了梁州,若是在大街上招搖,馬騰雲肯定是引人注目的,畢竟梁州沒有什麽宦官,爲了不給田令孜添麻煩,馬騰雲克制了自身的**,基本都是呆在官驿,哪裏都不去,而且他對于田令孜的命令,非常清楚,知道這裏面是什麽含義,完全不折不扣的執行。
朝廷之中的情況,田令孜會時常告知馬騰雲,特别是牽涉到一些機密的事宜,畢竟馬騰雲是協助田令孜管理神策軍的,也是一股非常重要的力量,官宦需要結交田令孜,有些時候也是通過馬騰雲,故而馬騰雲與田令孜之間,聯系非常的緊密。
朝廷調整節度使的邸報送到梁州之後,馬騰雲知道,他必須要有行動了,朝廷那邊的事情基本結束,該是圍剿鐵血軍的時候了。
馬騰雲面對的困難是不小的,畢竟需要協調山南西道和山南東道兩個地方的節度使,而且這兩個節度使都有着不一般的經曆,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年紀不小了,老奸巨猾,去年還立下了大功,大敗黃巢,保住了山南道的安全,也阻止了黃巢朝着長安方向的侵襲,這份功勞朝廷看在眼裏,劉巨容也被敕封同平章事,等同于宰相了,有了這樣的資格,劉巨容可不一定完全聽從田令孜的擺布,做事情怕是以自身的利益爲重。
至于說鹿宴宏,就更加的複雜了,鹿宴宏的靠山是樞密使楊複光,因爲楊複光與田令孜之間存在矛盾,故而鹿宴宏想方設法巴結田令孜,想着在中間玩平衡,實際目的就是壯大自身的實力,這樣的心思,導緻鹿宴宏做事情更加的以自身利益爲重。
面對如此情況,馬騰雲僅僅依靠權威下壓,遇見的肯定是陽奉陰違的情況,再說調動梁州和襄陽兩地的軍隊來對付鐵血軍,可不是小事情,必定要引發朝廷震動的,找到合适的理由也是至關重要的,至少要讓朝廷無話可說。
田令孜的密信很快送達梁州。
密信之中反映出來了田令孜的擔憂,主要是害怕李儒沛壯大了自身的實力,來日想方設法的報複,這總是麻煩事,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來應對,還不如在鐵血軍萌芽期間就徹底剿滅。在田令孜看來,李儒沛也不是很大的麻煩,至少目前情況下不是。
可是馬騰雲卻不這麽看,來到梁州之後,他可沒有閑着,仔細了解鐵血軍的情況,了解幾次戰鬥的情況,他隐隐感覺到了,鐵血軍已經形成了氣候,想要徹底剿滅不是随便說說的事情,而且打敗了黃巢的劉巨容也曾經派出大軍圍剿,但同樣遭遇了失敗,這豈不是說明鐵血軍的戰鬥力,是遠遠強于黃巢的。
故而馬騰雲感覺到了壓力,非同一般的壓力。
鹿宴宏進入官驿的房間,馬騰雲沒有過多的寒暄,直接奔入主題。
“鹿公,這些日子咱家仔細考慮過了,鐵血軍和李儒沛已經成爲朝廷的心頭大患,不僅僅是鹿公感受到壓力,咱家也是寝食難安啊,必須要想辦法剿滅,咱家想到了一個法子,也不知是不是妥當,特請鹿公前來商議。”
“馬中護軍有什麽辦法,需要某出力的,盡管開口就是了,鐵血軍在山南西道作亂,勞馬中護軍操心,某已經很感激了。”
“鹿公也是爲朝廷盡力,咱家既然來到了梁州,就要盡心竭力,鐵血軍的情況,咱家也了解了不少,感覺還是有些棘手,并非朝廷想到的那麽簡單,好在鐵血軍固守在巴州和蓬州兩地,沒有轉移的迹象,這也讓大軍能夠直接去剿滅,咱家認爲,剿滅鐵血軍需要山南西道和山南東道聯手進行,就如同去歲和黃巢作戰一樣,不知道鹿公是怎麽看的。”
鹿宴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早就是這樣想的,畢竟鐵血軍是在山南西道作亂,想着朝廷派大軍前來圍剿,肯定不現實,其餘地方派遣大軍前來,存在的危險更大,誰知道那些節度使是怎麽想的,會不會雀占鸠巢,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
相對來說,唯有派遣山南東道的大軍前來是最爲安全的。
當然,鹿宴宏也會保存自身的實力,讓劉巨容的大軍承擔剿滅鐵血軍的重任。
“馬中護軍的建議非常好,某真的是佩服啊,不過梁州的情況,馬中護軍也是知曉的,某麾下的大軍,遭遇了多次的慘敗,損兵折将,實力堪憂,山南東道劉公麾下的大軍,去歲曾經大敗黃巢,鬥志昂然,承擔進攻鐵血軍的重任,一定能夠旗開得勝的,某這樣說,馬中護軍一定不要誤解,某不是推卸責任,某願意如同上次大敗黃巢大軍一樣,調撥精銳大軍,讓劉公統一指揮,某期盼兩軍聯合,徹底剿滅鐵血軍。”
馬騰雲皮笑肉不笑的點頭,内心其實已經憤怒了,他想不到鹿宴宏會公開說出來這樣的觀點,所謂的聯合作戰,隻不過是借口,到時候鹿宴宏抽調老弱病殘,交給劉巨容指揮,美其名曰通力協作,這就有些坐山觀虎鬥的意思了。
但這個時候,馬騰雲還不能夠挑明意思,還要看看劉巨容是什麽态度。
隻有掌握了劉巨容和鹿宴宏的真實想法,馬騰雲才好對症下藥。
襄陽。
劉巨容面如止水,字斟句酌的對着劉迪開口了。
“劉迪,這次你代表爲父到梁州去,一定要随機應變,馬騰雲和鹿宴宏想的挺美,無非是想着襄陽來做冤大頭,傾盡全力剿滅鐵血軍,鐵血軍本來是在山南西道作亂,憑什麽襄陽的軍隊承擔主要的進攻任務,他鹿宴宏幹什麽去了,這等的計謀用到某的頭上,還真的是看錯了對象,退一萬步說,李儒沛就算是在山南西道立足了,距離襄陽也有不短的距離,某完全可以做好應對之準備。”
“父親大人,孩兒明白,隻是這派遣多少大軍進入巴州和蓬州作戰,還請父親大人明示。”
“這件事情,某早就考慮了,派遣的兵力太少,面子上說不過去,恐怕還沒有開始厮殺,就開罪了田令孜和馬騰雲,某看五千人最爲合适,如此對各方都說得過去,你到梁州之後,一定要記住,大軍所有開銷,需要梁州供給,戰役的指揮由鹿宴宏負責,畢竟是在巴州和蓬州作戰,某可不想出頭,你還年輕,不要禁不住馬騰雲和鹿宴宏的忽悠,不管他們說什麽道理,你都要推辭,就說自己年輕,無法承擔重任,此番就是跟着學習的。”
劉迪點點頭,不過還是有些不服氣的神态。
劉巨容歎了一口氣,知子莫如父,劉迪的這種好勝心是害死人的,加之以前輸給了李儒沛,總是想着挽回面子。
“劉迪,爲父如此的操勞,也是想着爲你留下足夠的資本和實力,鐵血軍的戰鬥力非同一般,爲父早就有預料,就算是襄陽和梁州聯合起來,除非是傾盡全力,看看有沒有取勝的可能性,鐵血軍可不比黃巢的軍隊,絕非烏合之衆,可惜聯合作戰尚未開始,鹿宴宏就開始打起了小算盤,根本不願意用全力,此次的征伐兇多吉少啊。”
聽見劉巨容這樣說,劉迪大爲吃驚。
“父親大人,如此說來,此次征伐豈不是多此一舉。”
“劉迪,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哪怕是做出來姿态,爲父不能夠樹敵太多,日後你就會明白的,這次到梁州去,按照爲父說的做就是了,這裏面的蹊跷,你慢慢去領悟。”
“是,孩兒明日就出發前往梁州。”
劉迪離開之後,劉巨容歎了一口氣,他還是不放心,依照劉迪的性格,想要完全拒絕馬騰雲和鹿宴宏,恐怕有難度,但身邊無人可派遣,要是随便派遣一名牙将到梁州去,馬騰雲和鹿宴宏肯定是有意見的,就算是出兵了,也會被對方記仇,這種吃力不讨好的做法,劉巨容是不會做的,親自到梁州去,更是沒有必要,最好就是派遣劉迪到梁州去了,至于說五千将士,其中最多有一千牙軍,其餘都是外鎮兵組成。
鹿宴宏的打算,讓劉巨容感覺到憤怒,這就好比是自家遭災了,不想着自力更生,卻老是想着借他人之力來解決問題,世上豈有那麽多的傻瓜。
或許是鹿宴宏依靠到了田令孜,想着借助朝廷的權威來逼迫襄陽,劉巨容也不是吃素的,完全能夠想到辦法應對的。
稍微平息了心情之後,劉巨容開始寫信了,這封信非常的關鍵,是直接寫給馬騰雲的,劉巨容也要在信中叫苦,更重要的是讓馬騰雲明白,山南西道出現的麻煩,還是要以鹿宴宏爲主解決,外力隻是幫助,若是鹿宴宏退縮了,麻煩就無法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