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襄陽的劉巨容,百分之百的肯定了,鐵血軍頭目李郎,就是魏王李佾的兒子李儒沛。
這本來不算是什麽大事情,就算是李儒沛活在世上,也不算什麽,皇家子弟多了去了,一個遭遇追殺的李儒沛算什麽啊,不要說節度使,就算是縣令都能夠輕松的對付這種落魄的皇家子弟,可惜這個李儒沛的情況不一樣。
從牆上的詩詞,到鐵血軍的骁勇,到發生在巴州和蓬州的戰鬥,讓劉巨容感受到一個鋒芒畢露的李儒沛,一個有機會改變天下大勢的李儒沛,一個能夠決定所有人命運的李儒沛。
這就是巨大的危險了。
畢竟魏王李佾被斬殺,劉巨容是有着無法擺脫的責任的,李儒沛肯定知道這裏面的蹊跷,真的等到李儒沛崛起了,劉家還能夠有什麽活路,怕不僅僅是他劉巨容要遭受到滅頂之災,包括劉迪等人,都不可能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所以劉巨容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想方設法斬殺李儒沛,将有可能出現的危險,徹底掐死在萌芽的狀态。
付出不是無限度的,既然鐵血軍在山南西道肆掠,劉巨容就有了不少的可乘之機,譬如說利用山南西道節度使鹿晏弘的力量,最大化的削弱鐵血軍的實力,到了必要的時候,自己再來派遣大軍,以援助鹿晏弘的名義,進入到山南西道,一舉剿滅鐵血軍。
隻要剿滅了鐵血軍,李儒沛就失去了依靠,就不存在有多大的威脅了,到時候就可以輕輕松松的對付李儒沛了。
這一切的打算,都在劉巨容的内心,任何人都不可能知曉。
劉迪率領大軍回到襄陽的時候,劉巨容少有的發脾氣了,責怪劉迪畏首畏尾,沒有能夠很好的抓住戰機,至少能夠進攻蓬州,給予鐵血軍必要的殺傷。
這種責怪,令劉迪倍感冤屈,卻不好說什麽,劉巨容内心的想法,劉迪不可能知道,李儒沛成爲了最大的威脅,劉迪也不可能完全清楚。
身在梁州的馬騰雲和劉自恒尚未來得及做出來其他的部署,消息就從山陰縣傳來了,第一次的暗殺失敗了,損失了一名神策軍的司戈,但收獲還是很大的,有人見到了一名年輕人,很有可能是鐵血軍的頭目李郎,這名年輕人的畫像也送到了梁州。
官驿裏面,馬騰雲和劉自恒的臉色異常的嚴肅,他們在等着畫像送到官驿來。
畫像打開的時候,劉自恒的臉色蒼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劉自恒近距離見過李儒沛,當然清楚李儒沛的相貌,畫像上的年輕人,活脫脫就是李儒沛,這一刻,劉自恒有些恍惚,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難道李儒沛真的如同傳說中的那樣,有老天保佑,不能夠被殺死。
馬騰雲沒有近距離見過李儒沛,隻知道李儒沛少年時期的相貌,看見劉自恒的狀況,馬騰雲不用詢問,已經知曉一切了。
“劉統軍,這個年輕人,就是李儒沛吧。”
“禀馬中護軍,從畫像上面看,的确是李儒沛,隻是神态有了很大的不同,某所見到的李儒沛,膽小懦弱,遠沒有這等的英氣。”
“這還用說,李儒沛如今是鐵血軍的頭目,當然有底氣了。”
“馬中護軍恕罪,都是某的過錯,沒有能夠斬草除根,留下如此巨大的麻煩,某一定要想辦法,斬殺這個李儒沛。”
“話不要說得過頭了,情況不一樣了,咱家都知道,想要斬殺李儒沛,沒有那麽簡單,你以爲鐵血軍是吃素的,鹿晏弘率領的大軍,屢屢敗于鐵血軍,簡直無力維持了,這難道是巧合嗎,鹿晏弘若不是萬般無奈,也不會向朝廷上折子,可見鐵血軍的戰鬥力是不菲的,遠非黃巢可以比拟的,前些天鹿晏弘倒是提醒了咱家,若是能夠将鐵血軍與黃巢相提并論,情況就不一樣了,既然是反則,那人人得而誅之,鐵血軍和李儒沛就成爲了過街的老鼠,就算是李儒沛的身份暴露出來,皇上也不好決斷。”
劉自恒連連點頭,眼睛裏面出現了光芒。
“馬中護軍的計謀正是妙,真的形成此等的局面,李儒沛就是有着三頭六臂,也沒有多大的出息了。”
馬騰雲歎了一口氣,再次開口了。
“沒有那麽容易啊,田大将軍能夠下定決心,斬殺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就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畢竟是王爺,哪裏有那麽簡單的說殺就殺,況且皇上早就改變主意了,想着赦免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皇上的年紀慢慢大了,有很多的事情,田大将軍也不好過分的幹涉,若是這件事情被皇上知曉了,田大将軍要承受很多的風險啊,朝廷之中,有人虎視眈眈,一直都盯着田大将軍,你也是知道的。”
劉自恒的神情開始暗淡下來,别的不說,樞密使楊複光就是最大的威脅,何況楊複光還有一幫幹兒子,手握兵權,要是田令孜所作所爲出現問題了,楊複光絕不會錯過機會的。
當然,鹿晏弘這邊不需要擔心了,利益交換總是存在的,鹿晏弘已經知道李儒沛的身份,也表示全力支持斬殺李儒沛,至于說鹿晏弘能夠得到的好處,肯定是不小的,其實鹿晏弘能夠明确的表态,就已經傾斜到田令孜這邊了。
但除開鹿晏弘,知道這個情況的,肯定還有其他人,這般重要的消息,想要完全保密,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除非行動迅速,在消息暴露之前,就斬殺了李儒沛,那就無所謂了,就算是消息洩露出去了,死無對證,怕就怕消息也洩露出去了,沒有能夠斬殺李儒沛,形成了對峙的局面,皇上也知道消息,下發一道聖旨,赦免了李儒沛,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更加要命的是,李儒沛手裏掌握着鐵血軍,這是一支異常骁勇的軍隊。
“好了,事到如今,不是咱家所能夠做出來的決定了,還是禀報田大将軍,咱家和你都在梁州等候指令,不過咱家還是有一個想法,能不能利用鹿晏弘,還有山南東道的劉巨容,這兩人能夠聯手,對付鐵血軍和李儒沛就有希望了。”
劉自恒再次的點頭。
“馬中護軍的這個建議,某認爲非常好,想必劉巨容也是如坐針氈,若是李儒沛強大起來,他劉巨容也是不好過日子的。”
“嗯,有關李儒沛身份的事情,到此爲止,下面所有人都不要繼續去追查了,此事一定要保密,不要洩露出去,免得壞了田大将軍的事情。”
“是,這件事情,某馬上去布置。”
田令孜接到馬騰雲的信函之後,很是惱火。
宦官特有的敏感,讓田令孜有些陰陽怪氣,一方面他依靠這種敏感,獲得了皇上的信任,能夠掌握大權,力壓楊複光,要知道楊氏家族在宦官之中是有着悠久傳承的,一直都掌握這高層的權力,另外一方面,也因爲這樣的敏感,讓田令孜自負自大的同時,對任何人都不是特别的相信,好多的事情,都是持懷疑的态度。
這次也不例外。
畢竟李儒沛的年紀不大,不過十六歲,這樣的年紀能夠有多大的出息,能夠有多高的智慧,再說魏王李佾早就開始逃亡了,從皇上登基的時候開始,轉眼就是七年時間,這麽長的時間裏面,李佾都是颠沛流離的,哪裏有時間教育李儒沛,難不成李儒沛是神仙下凡,能夠無師自通,要知道李儒沛從來都沒有接觸軍隊的機會。
田令孜固執的任務,李儒沛的身邊一定有謀士,其實李儒沛沒有多大的本事,不過是傀儡,身後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威脅。
不過事情總是要解決的,馬騰雲提出的主意很是不錯,既能夠斬殺李儒沛,也能夠剿滅鐵血軍,那就不管李儒沛的身後有什麽人了。
高興的事情也是有的,那就是鹿晏弘的投靠,要知道鹿晏弘可是楊複光非常看重的節度使。
朝廷之中正處于關鍵的時刻,馬上就要調整部分的節度使和朝中官吏了,這個時候,穩定是最爲重要的,南方的黃巢,暫時沒有什麽大的動作,也不可能有什麽大的動作,高骈的征繳行動還是不錯的,基本上壓制住了黃巢,若是進展順利,黃巢的命運怕是與王仙芝差不多,最終也是死于非命。
孰輕孰重,田令孜還是能夠分的很清楚,要求皇上下旨明确鐵血軍爲反賊,肯定不合适,到時候楊複光等人會注意,朝中丞相也會追根求源,反而将事情弄大了。
看過馬騰雲的信函之後,田令孜稍微思索,直接回信了,無非是贊同馬騰雲的建議,要求馬騰雲和劉自恒繼續堅守在梁州,全面指揮這次的行動,聲勢不要弄得太大,最好是安靜一段時間,等到四月過後,再來采取相應的行動。
至于爲什麽要等到四月份之後,田令孜不需要做出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