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全晸前腳離開,盧攜後腳來拜訪,就連王铎都感覺到奇怪了,盧攜身爲朝廷第一丞相,需要考慮的事情是很多的,加之朝廷之中傳來了消息,恐怕要調整部分官吏,如此關鍵時刻,那些想着升遷的官吏,怕是要到處尋門路,找盧攜的人一定非常多。
如此忙碌的情況之下,盧攜親自到府上來,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的。
盧攜前來拜訪,王铎親自到大堂迎客。
寒暄之時,盧攜左顧右盼,遲遲沒有切入到正題,王铎很快明白了意思,大堂之上,有不少的下人要忙着服侍,有些話是不能夠說出來的。
王铎很快提議,請盧攜到書房去坐坐,盧攜爽快答應了。
兩人起身,王铎吩咐管家,備下一桌酒菜,要精緻一些,送到書房去,酒一定要溫好。
進入書房之後,兩人依舊寒暄,他們都在等着酒菜上來,若是商議事情之時,被打斷了,可不是什麽舒服的事情。
不過一刻鍾的時間,酒菜就端到書房來了。
熱騰騰的火鍋,能夠勾起人的食欲,不過端着酒杯的盧攜,心思好像沒有在吃喝上面,兩杯酒下肚之後,盧攜終于開口了。
“閣老,山南西道鹿晏弘寫來了奏折,彈劾山南東道的劉巨容,某實在有些不明白,按說黃巢進犯山南東道之時,鹿晏弘親自率領大軍前去增援,這份情誼不一般了,難不成是朝廷沒有論功行賞,鹿晏弘什麽都沒有得到,發洩怨氣。”
“盧閣老這等的認識,某不同意,就算是鹿晏弘心存不滿,也怪不到劉巨容的頭上,當是時,某還在全面負責剿滅黃巢事宜,鹿晏弘就算是不滿,也是針對某的,不會怪到劉巨容的頭上。”
“閣老說的是,某的意思,是不是鹿晏弘想着借此機會,得到朝廷的提拔啊。”
王铎笑着搖頭,端起了酒杯,給盧攜敬酒。
盧攜有些着急,卻也不好追問,隻能夠是端起酒杯,慢慢品酒。
好不容易喝完了一杯酒,盧攜準備繼續開口詢問,王铎卻主動開口了。
“盧閣老身負重任,所做一切事情,都是爲了朝廷,既然想着弄清楚這裏面的緣由,某還是要盡力幫助的,不過某也不是很清楚,雖說在襄陽之時,某曾經與劉巨容、鹿晏弘共處了一段時間,不過那個時候忙于抵抗黃巢,也就沒有關心其他的事宜了。”
盧攜站起身,端起了酒杯。
“閣老遭遇了不公待遇,某也是不平的,不過這朝中之事,還是要請閣老操心的,某一直都認爲,閣老依舊是朝廷第一丞相。”
王铎沒有表現出來激動,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語,誰都會說,不過真正遇到利益攸關的時候了,怕就不是這樣的認識了,在如何安置曹全晸的問題上面,王铎對盧攜是不滿意的,兩人甚至出現了短暫的争執。
“盧閣老萬萬不要如此說,某不敢當,既然盧閣老想着分析這裏面的緣由,某就勉力爲之,幫着盧閣老分析一番,鹿晏弘既然公開的彈劾劉巨容,那就說明兩人之間關系很不融洽了,鹿晏弘如此做,公開了于劉巨容之間的矛盾,這是很多人都忌諱的,按說一人在山南西道,一人在山南東道,井水不犯河水,不存在多大的矛盾分歧,偏偏出現這等情況,實在是奇怪,某看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兩人或許曾經有過什麽約定,其中有一方沒有做到,故而出現如今這等的情況。”
盧攜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閣老提醒的是,某一直都有些不明白,看來鹿晏弘對劉巨容的憎惡,怕是來自于鐵血軍的作亂,鹿晏弘曾經親率大軍前往襄陽,參與了抗擊黃巢的戰鬥,鹿晏弘剿滅鐵血軍之時,劉巨容自然應該派出大軍,前去協助,不過鹿晏弘想的簡單了一些,想要劉巨容派出大軍去協助,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王铎笑着點點頭。
“閣老,某還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清楚,這鐵血軍是不是過于的狂妄了一些,不過是一幫土匪,烏合之衆,機緣巧合,偶爾取得了幾次的勝利,就自命爲鐵血軍,那個所謂的頭目李郎,還做了一首無比狂妄的詩句。。。”
“逸興可沖九昊天,豪情足潰百萬軍。橫掃萬騷如卷席,仙李應無半點嗔。”
不等盧攜開口,王铎緩緩念出來這首詩詞。
“這首詩詞,韻律一般,但豪氣沖天,不失爲佳作。”
“閣老評價的是,若是高骈做出來這樣的詩詞,某是欣賞的,不過那個李郎,不過是土匪頭目,有着如此之大的口氣,難以理解。”
“高骈作不出來這樣的詩詞,盧閣老,某這裏還有三首詩詞,請盧閣老看看。”
王铎起身,很快找到了劉允章寫來的信函,上面的三首詩詞,王铎早就背下來了。
盧攜接過了信函,看的很是仔細,到了後來,情不自禁的開始念起來了。
“慘淡歲月入夢遙,浪迹四海悲寂聊。**正随鲲鵬去,我自面壁空長嘯。。。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驿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畢竟是讀書人,看見好的詩詞,還是容易沉浸其中的,這一刻,盧攜幾乎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專心緻志的品鑒詩詞了。
過了好一會,盧攜猛地站起來,臉色有些變了。
“這三首詩詞,某從來都沒有見過,某非也是那個鐵血軍頭目李郎所作。”
“信函是劉允章寄來的,當初某專心考慮朝中之事,就沒有關心那麽多了,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三首詩詞,也是來自于武陵縣,鐵血軍在武陵縣和慶源縣一帶活動,鐵血軍的那個頭目李郎,作出來後面的一首詩詞,表現出來的氣概是驚人的,某很快想到前面的三首詩詞,連起來看,反應出來這個李郎心境的變化,也不算是什麽稀奇。”
“閣老說的是,武陵縣和慶源縣一帶,怕是不會有第二個這等的人才,如此看來,這個李郎還真的不是一般人啊,文采出衆,胸中有千鶴,還能夠率領一幫子的土匪,屢次打敗官軍,文武全才,隻是某有些奇怪,如此出衆之人才,爲何不爲朝廷效力,卻願意落草爲寇。”
說到這裏的時候,王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臉色有些發白。
盧攜看見王铎的表情,猛然間也想到了什麽,不僅是臉色發白,身體都微微顫抖了。
兩人悉數身居高位,那個時候都是丞相,朝廷之中發生的某些隐秘的事情,是瞞不過他們的。
良久,王铎長歎了一口氣。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盧閣老,此事乃是天機啊,絕不能夠輕易洩露出去,若是被北衙知曉,還不知道掀起多大的腥風血雨。”
“閣老,某也想到了,隻是這等的事情,最終都是難以保密的,皇上時常念叨此事,可朝中無人敢說出真相。”
“無憑無據,誰敢輕易開口,若是被北衙知曉,還能夠活命嗎。”
“閣老以爲,此事該當如何處理。”
“盧閣老怕是早就有主意了。”
“閣老,某是真心求教,還請閣老不要推辭,這個李郎,才華橫溢,乃是人中之傑,若是耽誤了,就太可惜了。”
王铎的神情變得嚴肅了,低頭沉思了一會。
“盧閣老,某也想不到好的辦法,茲事重大,絕非草率間就能夠做出來決定的,某看暫時不要提及這件事情,某還有預感,恐怕北衙早就知曉此事,派出人去調查了,真要是這樣,朝中就難以安甯了,依照那個李郎的本事,豈是一般人可以應對的。”
“閣老說的是,不過某還是要關注山南西道的情況,徹底弄清楚這個李郎的真正身份。”
“嗯,這樣的事情倒是可以做的,不過需要特别謹慎,除非是特别信賴的人,否則甯願不動手調查。”
盧攜離開之後,王铎吩咐管家,閉門謝客。
寒風撲面,氣候還是非常陰冷的,不過後花園之中的王铎,似乎感覺不到寒冷。
他想到了很多,要不是盧攜前來拜訪,他絕對想不到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魏王李佾是在武陵縣火龍村出現意外的,全家無一人幸免,誰有這樣的能力,那是不言而喻的,可就在李佾全家遭遇不測之後,武陵縣就開始發生那麽多的事情,首先是有人作出來驚豔絕倫的詩詞,接着是鐵血軍誕生,最後是鐵血軍屢次擊敗了鹿晏弘麾下的大軍,占據了巴州和蓬州,而且鹿晏弘根本不敢繼續圍剿了。
可這裏面也有令人疑惑的地方,北衙做事情曆來都是幹淨利落的,絕不會拖泥帶水,既然籌謀好了,又怎麽可能不斬草除根,再說李佾也就是一個兒子在身邊,名李儒沛,字洛坤,年紀應該不大,到如今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剛剛成年,要是這個李郎真的是李儒沛,那就是令人恐懼的事情,小小的年紀,居然展現出來驚天的本領,他日還了得。
思索良久,王铎覺得,自己還是要做些什麽,至少要努力一下,這可是一個打擊北衙的最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