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梁州的路上,鹿晏弘就得知了消息,巴州和蓬州都被鐵血軍占領了。
暴跳如雷的鹿晏弘,感覺到問題的嚴重了。
其實在杜威和錢世渠率領的一萬軍士遭遇慘敗、險些被全殲的時候,鹿宴弘就開始思考對策了,可惜那個時候,黃巢率領大軍,正準備進攻襄陽,他無法立即抽身回去,但也是時刻關注武陵縣、慶源縣和鐵血軍的情況,得知鐵血軍沒有其他的動作之後,才稍稍安心,襄陽之戰結束了,戰鬥取得勝利,鹿宴弘率領大軍急匆匆趕回梁州的時候,鐵血軍突然發難了,占領了巴州和蓬州,這個時間點選的非常合适。
能夠成爲山南西道的節度使,鹿宴弘還是有着一定能力的,也正是因爲自身的經曆,令他感覺到了極大的危機,當初他能夠成爲山南西道節度使,一方面借助楊複光的舉薦,一方面也是采用非常手段擠走了原任的節度使牛勖,這段不光彩的曆史,誰都是知曉的,不過無所謂,所謂成王敗寇,好多地方的節度使都是這樣,帶兵的将領最終攆走甚至是斬殺了原任的長官,朝廷沒有力量控制,也是和稀泥,往往予以承認。
鐵血軍的進攻穩準狠,能夠抓住時機,不是一味的猛攻,占據的巴州和蓬州,地理位置也很是關鍵,按照這等的趨勢發展下去,山南西道很快就要出現大問題。
盡管想着剿滅鐵血軍,但其中的難度是巨大的,鹿宴弘本身就是行伍出身,對于鐵血軍獲得的若幹勝利,心知肚明,若說鐵血軍當初打敗了山南東道的牙軍,那可能是由于劉迪的疏忽,可後來接連取得勝利,就是實力的體現了。面對強悍的鐵血軍,想着能夠徹底剿滅,難度是非常大的,弄得不好自己遭遇慘敗了,恐怕就要離開山南西道了。
焦急的鹿宴弘,命令大軍加快了行程,迅速回到了梁州。
剛剛回到梁州,來不及歇息,鹿宴弘迅速召集諸多的幕僚咨詢意見,他其實很矛盾,出兵剿滅鐵血軍,這是很正常的決定,一舉收複巴州和蓬州,基本剿滅鐵血軍,那是最理想的,但若是征伐失敗了,下一步該怎麽辦,也就是說,除開這個辦法,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主意,是不是還需要做好其他方面的準備。
鹿宴弘曆來都不重視幕僚的作用,好大喜功和聽奉承話習慣了,對幕僚更加的輕視,之所以身邊有那麽多的幕僚,其實是裝點門面,他也知道,絕大部分的幕僚都習慣說奉承話,很少有真正願意思考的,骨子裏面想到的還是升官,錢世渠算是很不錯的幕僚,可惜不屬于他了。
讨論持續了大半天的時間,幕僚提出來的建議,令鹿宴弘很是惱火,除開派兵征伐的建議之外,就沒有其他建議了,不過幕僚倒是提出來了,既然山南西道派兵幫助襄陽打敗黃巢了,那麽就可以請求山南東道派兵幫助剿滅鐵血軍,還山南西道一個安甯。
這個建議還是不錯的,鹿宴弘考慮采納,不管怎麽說,劉巨容都欠他的人情,如此關鍵時刻,要求劉巨容派遣大軍前來幫助,理所當然,再說劉巨容麾下的軍士,大敗黃巢,士氣正旺,戰鬥力也是很不錯的。
就在鹿宴弘尚在思考如何全面部署剿滅鐵血軍的時候,杜威回到了梁州。
節度使衙門的廂房。
鹿宴弘鐵青着臉,看着杜威進來,看見杜威跪在地上,看見杜威痛哭流涕,就是不開口說話,諸多的幕僚看着杜威,也不開口說話,他們的神色各式各樣。
鹿宴弘壓根沒有想到,杜威居然還能夠活着回來,帶去征伐的一萬大軍,逃回來的不足四千人,主将和軍師悉數都生擒,這樣的戰果,就是恥辱,身爲主将的杜威,既然被鐵血軍生擒,最好的選擇結果,就是以死謝罪,根本不應該回到梁州來。
憤怒占據了鹿宴弘的頭腦,曾經的心腹,如今看起來是那麽的讨厭。
跪在地上的杜威,痛哭了一陣子,不見鹿宴弘開口,終于主動開口了。
“屬下辜負了鹿公的信任,屬下該死。。。”
杜威一連說了好幾個該死,鹿宴弘更加的憤怒,既然知道該死,就不要回到梁州,就應該選擇以死謝罪。
“杜威,某不想聽這些無用的話,你還有其他什麽話說嗎。”
“屬下還有一件事情禀報鹿公,錢世渠已經背叛了鹿公。。。”
“這件事情某早知道了,你說錢世渠的事情,是什麽意思,是不是錢世渠背叛了,你沒有背叛,骨頭滿硬,如此說來你還有很大的功勞,某是不是該好好安慰你,獎勵你。”
“屬下不敢,屬下沒有這等的想法,屬下回到梁州,是向鹿公謝罪的,聽憑鹿公處置。”
杜威不說這句話還好,說出來之後,鹿宴弘終于忍不住雷霆大怒。
站起身來的鹿宴弘,走到了跪在地上的杜威面前。
“杜威,某如此信任你,換來的是什麽,你到遂州去執行任務,帶去的軍士幾乎全軍覆滅,某想到你是遭遇突襲,沒有在乎,好生安慰,再次讓你指揮大軍,剿滅鐵血軍,出發之前,某是怎麽囑托你的,必須要謹慎,必須要把握時機,必須要和錢世渠商議,你是怎麽做的,當做了耳旁風,與錢世渠之間沒有溝通交流,一意孤行,你以爲某任命錢世渠爲軍師,是給你這個主帥裝點門面嗎,你有這等的資格嗎。”
“最爲可恨是你的狂妄,葬送了大軍,你是主帥,指揮一萬大軍,居然帶領三千軍士沖鋒在前面,妄圖剿滅鐵血軍,你有能耐啊,結果如何。”
“你在某的身邊多年,應該知道這麽大的慘敗意味着什麽,鐵血軍占據了巴州和蓬州,你是不是想着某再次讓你帶兵,讓鐵血軍打到梁州來,某也成爲俘虜。”
。。。
“某不想多說,免得費口舌,軍法無情,當初你如何承諾的,就如何執行。”
鹿宴弘沒有繼續給杜威開口說話的時間,揮揮手,身邊的親兵很快将杜威架出去了,也許是感覺到羞愧,杜威被架出去的過程之中,一直都沒有開口求饒。
杜威被架出去之後,鹿宴弘尚在暴怒之中,此刻無人敢提出來建議。
一刻鍾時間過去,鹿宴弘突然明白過來了,急忙要求身邊的親兵去傳達命令,不要斬殺杜威,可惜他的醒悟時間太晚了,親兵已經端進來了盤子,盤子裏面是杜威的人頭。
勃然大怒的鹿宴弘,看了看四周,将怒氣發洩到了諸多幕僚的身上。
“某作出的決定不妥,你們爲什麽不開口說話,都是木頭嗎,那個混蛋李郎,送杜威回來,就是想着某斬殺杜威的,這麽簡單的道理,你們這些幕僚都看不清楚嗎,某要你們有何用,某養着你們,就是要你們每天圍在身邊說屁話的嗎。。。”
諸多的幕僚都是灰頭土臉,沒有人開口說話,其實這裏面的蹊跷,他們早就看出來了,不過盛怒之下的鹿宴弘,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也沒有誰願意在這個時候觸黴頭,這些幕僚也是有自尊心的,一直以來,鹿宴弘根本不重視他們,本來想着這次跟着到襄陽去讨伐,取得了重大勝利,應該是得到獎賞的,運氣好的話,還能夠被推薦出去做官,可惜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切都成爲泡影了,要知道諸多的幕僚默默忍受,阿谀奉承,都是有目的的。
錢世渠的遭遇,曾經讓這些幕僚感覺到慶幸,幸好他們沒有跟着去剿滅鐵血軍,要不然也是被生擒的下場,可從目前的情形來看,錢世渠很有可能因禍得福。
幕僚之中不乏有厲害的人,分析出來鐵血軍絕不是一般的土匪,特别是那個鐵血軍的頭目李郎,恐怕是不一般的人物,在大軍征伐黃巢的時候,忍住不動手,不趁火打劫,免得攪亂了局勢,實際上就是與黃巢劃清界限,讓衆人認識到鐵血軍不是所謂的土匪。
從目前的情況分析,鐵血軍恐怕是想着一步步消耗鹿宴弘的實力,最終取而代之,統領整個的山南西道。
條件也是成熟的,朝廷爲黃巢的到處肆掠頭疼不已,不可能顧及到沒有什麽名氣的鐵血軍,再說鐵血軍也沒有做出來燒殺劫掠的事情,武陵縣和慶源縣一直都很平穩,沒有鬧出來什麽亂子,如此情況之下,一旦鐵血軍進攻梁州,朝廷多半是從中調停,甚至給鐵血軍一個名分,好生安慰。
默默離開的諸多幕僚,此刻的心思大都出現變化。
隻是本來就不注重幕僚的鹿宴弘,根本沒有察覺到,也正是因爲他這等的态度,失去了聽到真正建議的機會。
鹿宴弘最終做出來決定,準備親自帶領大軍去剿滅鐵血軍了。
當然,做出來這個決定之時,鹿宴弘也專門給劉巨容寫信了,名義上是征求劉巨容的意見,其實是想着得到劉巨容的幫助,劉巨容欠了他好幾個人情了,按說在這件事情上面,也應該要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