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客棧是武陵縣城中最不引人注意的小客棧之一,整個客棧隻有六間客房,除了掌櫃,就一個夥計,客棧的所有的事情都由掌櫃娘子負責。
柳氏客棧雖小,但在武陵縣城也頗有名氣,原因就是客棧掌櫃不遺餘力收留那些外地來的流浪兒、乞丐,爲他們提供吃住,客棧對外宣稱,爲那些無依無靠的外地流浪兒和乞丐,免費提供食宿,招待三天,避免流浪兒和乞丐凍餓緻死,據說客棧掌櫃這樣做,是因爲膝下一直沒有子嗣,希望通過做善事,感動菩薩,賜予小孩。
其實按照大唐律的規定,女人不能夠生小孩,男人是可以納妾的,可惜柳氏客棧的掌櫃娘子比河東獅子還要厲害,掌櫃的别說納妾,多看其他女人幾眼都不行。
至于三三兩兩來的外地流浪兒、乞丐,在柳氏客棧住宿了三天,之後到哪裏去了,沒有什麽人關心,時局長時間動蕩不安,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變的冷漠,誰都想着自身的利益,那些外地來的流浪小孩是沒有人注意的。
不過柳氏客棧這樣的做法,倒是引起了衆人的關注,時間長了,城内城外的人大都知道了,縣城裏面有一個柳氏客棧,專門做善事。
柳氏客棧掌櫃柳福來,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平時見人都是笑嘻嘻的,一臉阿彌陀佛的樣子,柳福來的老家,在距離縣城四十餘裏的柳家鎮,也不知爲什麽搬來縣城,專門開了一家柳氏客棧,幾年的經營下來,也沒有見生意如何。
櫃台裏面的柳福來,臉上帶着笑容,搖頭晃腦哼着小曲,顯得特别高興。
今日店裏來了一個外地流浪少年郎,背着大包裹被人領着進入客棧,眼尖的柳福來,知道來了大生意,當然高興了。
見到夥計從客房裏出來,柳福來笑嘻嘻地開口了。
“柳七,都安置好了嗎,小郎君還滿意吧?”
柳七站在櫃台前回答了。
“掌櫃的,一切都照以前的安排,不會有問題的,酉時仆給小郎君送飯。”
“好,好,送晚飯的時候,你和小兄弟多聊聊,探探他的來曆,記得早些告知某,這會兒沒有什麽事情了,你去門口招呼客人。”
柳七依舊是一臉的冷漠表情,走到了客棧的門口,搬過一個凳子坐下了,守在了門口,就柳七這樣的表情,能夠有客人入住柳氏客棧,那就是稀奇事情了,人家來住店,是要掏銅闆的,若是看見柳七那樣的嘴臉,誰心裏舒服啊,換做其他的客棧,柳七這樣的夥計,早就被辭退了,誰願意用這樣的夥計啊。
不過柳福來一點都不在意,依舊帶着笑容,坐在櫃台裏面,兵荒馬亂的,客棧有的是生意,就算是沒有人進來住,也能夠維持。
李儒沛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他知道,包裹裏的這些東西,成爲了最大的威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家柳氏客棧,絕對是一家黑店,自己孤身一人,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面對的局面是很不利的,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内想辦法,盡管說人生地不熟,可若是一味的退讓,恐怕保不住小命了。
說動就動,李儒沛開始仔細觀察這間客房,客房陳設很簡單,一張木床,一張四方的木桌子,兩把椅子,洗漱用的木桶放在屋角。
李儒沛首先注意到了木床,他鑽到床底下,接着窗戶進來的餘光,仔細看了看。
一股腥味傳來,床底的地面,隐隐可以看見一些黑色的污漬,李儒沛用手去摸了一下,感覺到有些潮濕,用力扣動了一小塊,拿起來仔細聞聞,一股血腥味鑽進了鼻孔裏面。
李儒沛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終于知道這家客棧是幹什麽的了。
唐末人吃人的情況是存在的,據說有做人肉包子的客棧,難道自己的運氣那麽好,真的遇見了嗎,縣城居然有這樣的黑店,難道掌櫃的那麽大的膽量嗎,按說這樣的黑店,應該是在荒郊野嶺的,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
從床底下出來之後,李儒沛歎了口氣,表情異常的嚴峻,他遇見了**煩。
逃走沒有機會,進來的時候他就注意了,客棧唯一的出口在大堂,客棧的掌櫃和夥計都守在大堂,自己走不出去的,求饒更是笑話,死的更快,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掉掌櫃和夥計,一把火燒了這家要人命的客棧。
想到要殺人,而且不止殺一個人,李儒沛的心裏發抖,這樣的事情,說起來容易,真正要做到,可不是那麽的簡單,但這一關必須要突破,否則一輩子都不要想着有出息。
推開窗子,李儒沛看着後面的小院,四周是高高的土牆,院子中間有一棵大樹,大樹旁邊有一塊耕地,裏面種了一些菜。
盯着大樹看了幾秒鍾,李儒沛腦海裏面蓦然冒出了想法。
窗戶離地不高,下去沒有問題。
他走到客房門口仔細聽聽,栓好門,打開小包裹,從錦囊裏拿出一把碎銀子塞進衣襟裏,将長發和信箋放進鐵盒,接着背起了小包裹,從窗子跳下去,進入後院,徑直走到大樹下。
小包裹掩埋在地裏肯定不行,旁邊就是菜地,經常有人挖地,隻能夠将小包裹藏在大樹上,李儒沛用嘴咬住包裹,毫不猶豫的爬上去,找到一個下面看不見的牢靠枝桠後,用包裹布将錦囊鐵盒牢牢綁在枝桠上。
回到客房,李儒沛一點都不覺得累,頭上出現了汗滴,全身熱乎乎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切都要考慮到最爲細緻。
“小郎君,吃飯了。”
客房的光線已經暗下來了,不知不覺天快要黑了。
打開客房門,聞到飯菜香,李儒沛的口水就來了,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晚飯很簡單,一盤青菜,一碗蘿蔔湯,兩碗大米飯。
李儒沛沒有首先動筷子,盡管說胃部都有痙攣的感覺了,若是掌櫃在飯菜裏面做手腳,自己吃下去了,天大的本事都沒有作用了。
柳七皺着眉頭,他沒有想到,洗過澡的小郎君,臉上還是髒兮兮的,和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根本就看不清楚真正的面容,還好進入客棧那股難聞的味道基本消失了。
柳七端起一碗米飯,嘟嘟囔囔的開口了。
“小郎君,這是某的晚飯,某和你一同吃。”
柳七端起其中一碗米飯,大口吃起來了,吃得特别香。
看見柳七開始吃飯了,李儒沛打消了顧慮,端起另外一碗白米飯,就着青菜蘿蔔,大口大口吞咽,一會功夫,飯菜全部下肚。
吃完飯之後,柳七沒有馬上離開,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開口說話了。
“小郎君,打哪裏來啊。”
“某從鄉下來的。”
“哦,那你的父母沒有跟着一起來嗎。”
“某的父母都去世了。”
“真的是作孽,小郎君準備到哪裏去,沒有親人投靠了嗎。”
“沒有親人了,某都不知道以後怎麽辦。”
“是嗎,來到柳氏客棧,算是你的福氣了,掌櫃的專門收留你這樣的小郎君,放心,掌櫃的是大善人,管吃管住,還要給你找事情做的,某可要提醒你啊,城裏很亂,你哪裏也不要去,就在客房裏呆着。記住,哪裏也不要去啊。”
“好的,隻是某沒有錢,倒是麻煩掌櫃的。”
“不礙事,不礙事,晚些時候某來看你。”
柳七臉上隐隐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看了看放在床上的包裹,拍拍李儒沛的肩膀,提着飯盒出去了。
看着柳七不經意露出的得意笑容和目光,李儒沛咬牙切齒,**的,哄三歲小孩啊,老子已經一千多歲了,就你這樣拙劣的表現,能夠糊弄老子啊,以如此拙劣的手段打探老子的來曆,好沒有顧慮的動手,這樣的小兒科,老子閉着眼睛都能夠想到。
柳七出去之後,李儒沛去拉了拉客房門,拉不動。
必須要做好準備了,李儒沛将衣襟裏的碎銀子全部掏出來,放進了鞋子裏面,穿上鞋子之後,他搖了搖頭,再次脫下鞋子,從裏面拿出兩小塊碎銀子,放進衣襟。
那把很精緻的匕首,手掌大小,非常的鋒利,連同刀鞘,李儒沛很小心的放進了右腳的鞋子裏面,其餘的東西,都留在包裹裏面了,無非是一些破舊的衣服。
左邊的鞋子裏面,放着碎銀子,右邊的鞋子裏面,放着尖刀,鞋口用布帶紮的很嚴實,但想要好好的走路是不大可能了。
準備好一切,李儒沛坐在椅子上,腦瓜飛速運轉起來,客棧的掌櫃和夥計準備用什麽手段來對付自己呢,最大的可能是一刀殺了,或者是用**灸殺。
面對什麽樣的情況,就需要用什麽辦法來應對,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情況緊急的時候,先下手爲強,萬一熬不過去了,也就是自己命該如此。
李儒沛的心撲通撲通跳,真的要殺人了,他還是有些心虛的,他并非鐵石心腸,但爲了保住自身的性命,天大的困難都要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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