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好些人都哄笑起來。
好像是在開玩笑,但又有些神情緊繃。
一邊觑着鍾萬的神色,一邊又忐忑他的答案。
“我們出。”鍾萬微微一笑,平靜地道:“我們陸總批的,由新安集團總部撥款,同時,顧幹事也給我們申請到了一筆款項,用于橋梁的修建。”
顧幹事推了推眼鏡,微笑着點點頭:“是的,請大家不用擔心,這是一座求學橋,有助于千千萬萬個讀書的孩子,爲了我們祖國未來的花朵,不管再怎麽艱難,我們都會努力把它建成的!”
這當官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話還一套一套兒的。
但是,衆人還真就吃這一套。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疑地道:“什麽時候動工呢?”
不會修着修着又跑了吧?
有人跳起來問:“到底是修哪一座的呀?是修去學校的嗎!?”
另一座價值可大多了,可以通往商河的呢!
“都修。”鍾萬擡起手,示意他們看他身後的背景闆:“這是工程師和設計師們聯手繪制的效果圖,兩座橋,同時開工。”
工期基本相同,難度也相似。
最需要克服的問題,就是高度以及江水湍急。
當然,人工也是個問題。
畢竟現在南坪的工程還沒結束,鍾萬暫時還隻能調度一隊的工人。
兩個項目同時開工,他不一定忙得過來。
不過也沒什麽大問題,鍾萬笃定而認真地道:“咱們陸總,把這件事情交給了我,我就一定!會好好幹下去!請大家放心,就算是不相信我鍾萬,大家也可以盡管相信我們陸總,相信我們新安集團!”
他們言出必行!
他們一諾千金!
說修,就一定會修好!
短暫的寂靜過後,是雷鳴般的掌聲。
有人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聲:“沒人修橋,我來!”
旁邊有人立馬跟着喊:“我不要錢!我也來!”
“我隻要管飯就行!”
“我自己帶飯!”
眼看他們還要比下去,鍾萬連忙擡起手喊停:“鄉親們,鄉親們,請稍停一停……”
等大家都安靜下來,他笑得坦蕩:“我們現在呢,确實是缺人手的,大家願意來,我很高興,但是,工錢必須照給,熟手就是正常工價,生手就是小工的錢,飯管飽,大家也千萬别給我們省,省了這點子錢,耽誤了工期,才是大問題。”
旁邊的一衆領導,也跟着點頭說勸。
到了第二日,這邊工地一開工,果然就來了好些人手。
都是扛着自家鋤頭長鎬就來了,讓幹啥就幹啥,沒一句廢話。
鍾萬站在工地上,看着熱火朝天的場景,忽然有些感慨。
他真的沒想到。
明明之前打交道的時候,他都感覺淮啓的人挺自私的。
又俗,滿嘴都是錢錢錢。
可是此時此刻,他忽然理解了。
誰不俗呢!?
但是再俗的人,也有閃光點。
無論他們是爲了什麽理由站在這裏,光是他們願意來,就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這些,就是最可愛的人。
也有記者過來采訪,他們一個個害羞地躲避。
實在躲不掉,被記者問到面前:“你們爲什麽願意來?”
“嗐!這不是爲了娃娃嘛!”
一切,都是爲了孩子。
哪怕自家現在沒有孩子,未來總歸是有的嘛。
就算自己的孩子已經讀出來了,這不還有親戚朋友的孩子都要上學的。
正好現在也不是農忙時節,抽些空過來幫把手,也挺好的。
這些内容,很快都被報道出來。
淮啓市的落後,也逐漸被人們所知曉。
雖說是個市,但真的連南坪的一個縣都不如。
尤其在聽說他們這邊的孩子從前都是滑飛索過江讀書的時候,好些人都忍不住了。
有些學生都自願給他們捐款,想要幫幫他們。
陸星晖更是直接跑過來了。
這天陸懷安接到電話,都懵了:“伱說啥?”
說真的,鍾萬也挺懵的:“我說,星晖跑到我這來了!???”
這是他親爹,他都懵,鍾萬當然更懵。
尤其是,陸星晖一點都不見外,過來直接說有這種事情爲什麽不告訴他。
“……”爲什麽要告訴他?
鍾萬都感覺他奇奇怪怪的吧,他在這邊做工程,爲啥要告訴他這麽個毛頭小夥子啊?
而且,他跟陸星晖,這也不熟啊!?
可是對于陸星晖來說,鍾萬跟他挺熟的。
不僅非常自來熟地留下了,而且親自進工地幹活。
還掏錢,說要捐款。
這一掏還不少。
“安哥……他說要捐十萬塊……”鍾萬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
陸星晖這錢,他真不敢收,鬼知道哪來的,他這點年紀,開口就是十萬塊,怎麽敢的啊!?
他這一說,聽得陸懷安真是腦殼疼。
深吸一口氣,陸懷安讓他先不要拒絕:“你先穩住他,别讓他跑了。”
這個小兔崽子。
好好的書不讀,居然跑這邊工地來搬磚。
真的是,他要氣死了。
陸懷安又打了個電話給沈如芸,結果她壓根都不知道呢。
“他沒給我說啊!”沈如芸也懵了,氣得不輕:“這什麽情況啊,學校這邊怎麽辦,他哪來的十萬塊啊!?”
就算有錢,也不能這麽整啊。
那天下窮苦人多的是,每處捐十萬嗎?
這到底是做善事,還是二傻子。
沈如芸簡直要氣死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怎麽能偷偷跑掉,學校這邊一點動靜沒有,他也不給家裏人說,保镖幹啥吃的?”
這也是陸懷安在意的點。
這一次,是他跑來了淮啓。
那萬一,下回有人綁了他呢?
陸懷安生了很大的氣,直接聯系跟着陸星晖的保镖。
不行就全部換掉!
結果,人家也挺委屈的:“我們一直跟着呢,他不讓我們彙報,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不過我們一直有好好保護他的,他很安全。”
畢竟陸星晖是陸懷安親生兒子,他們也不敢得罪他太過。
而且他也沒亂跑,說了來淮啓市就來了淮啓市。
“我們一直在後邊跟着的呢!”
陸懷安聽了就知道,這事跟他們也沒太大的關系。
純粹是陸星晖這兔崽子搞事情。
也不知道他非要來淮啓,到底是在搞什麽鬼。
帶着滿腹的怒火,陸懷安直接殺去了淮啓。
當他站到工地上後,他終于看到了陸星晖。
今天太陽挺烈,雖然已是秋天,但是還是有三十多度。
頂着曬的話,不一會兒皮膚就有些發燙了。
可是就是這種天氣,陸星晖也在工地上幹活。
很難得,他沒有叫苦叫累,拿着鏟子,在那鏟沙子呢。
陸懷安看了一會,心裏的火氣突然就消了。
他也沒去喊,沒有打斷陸星晖。
就這麽在邊上遠遠地看着。
等陸星晖鏟完了這堆,準備去另一堆的時候,習慣性地扯了衣角擦汗。
一擡眼,和陸懷安對上了視線。
“嘿!”陸星晖頓時高興了,沖他揮揮手。
鏟子也不拿了,徑直蹦了過來:“嘿嘿,爸!”
陸懷安打量他兩眼。
嗯,就這麽兩天的功夫,曬成了個煤球。
看得出是真幹了點事的,胳膊上有二兩肉了。
确定他不是在打溜,陸懷安反而遲疑了。
這個,批評吧,孩子是真的在做事。
不批評吧,下回還這樣咋辦?
陸星晖倒是跟沒事人一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爸,你可算來了!來來來。”
他一路絮叨着:“鍾叔說你不答應,非不肯收我的錢,我好不容易存下來的,就是想着再捐棟教學樓呢……不過現在我覺得,捐這個橋可能更有用一點兒……”
畢竟,這座橋修好了,河對岸的孩子都能有書讀,不用再搞飛索。
啧啧啧,這個水湍急的,他站在岸邊往下望,都感覺腿肚子打顫呢!
更别說飛索還是把自己的小命,拴在那麽細的一根鐵絲上頭。
“那是鋼索。”陸懷安冷靜地道。
“嗐!差不多差不多。”
左右都細得很,陸星晖感覺很不踏實,一點都不牢靠呢。
陸懷安笑了一聲,這小東西,命倒是要緊得很。
等到了鍾萬跟前後,陸星晖侃侃而談。
他就是不放心,才自己特地跑的這一趟。
十萬塊,用來修橋,錢雖然不夠,但還是比較大的金額。
其實說起來,陸星晖是有些難過的。
他認爲鍾萬很了解他,肯定能理解他的。
畢竟,他們寫了這麽久的信呢!
說到寫信,鍾萬頓了頓:“嗯,我理解你的,隻是數額較大,所以還是得跟安哥商量一下。”
倆人便看向陸懷安。
陸懷安想了想,平靜地道:“這筆錢哪來的?”
“我存的。”陸星晖很是淡定,完全不怕被查問:“我之前不是考上大學,爺爺給了我三萬,奶奶獎了我兩萬,然後還有你們給我的錢嘛,加起來有八萬多。”
那也還差兩萬。
“然後,我就把這八萬,拿給小妹去搞玩具了。”
結果沒成想,陸言的玩具賣得可火。
直接賺大發了。
這不,一個轉手,直接賺了五萬。
“我就拿了十萬出來,其他的錢還放在小言那裏繼續賺錢。”
陸星晖想的可美了,嘿嘿地笑:“回頭再賺了,我再捐!不過我還得留點本在她那,嘿嘿嘿嘿!”
又是陸言。
之前考試她成績退步了,沈如芸說過,不準她自己投錢搞,隻讓她畫設計圖的,後續生産不讓她插手。
真要想做生意,等畢業了再做不遲。
結果她在家裏弄不到錢,就自己籌錢?還辦成了?
跟他們玩陽奉陰違這一套是吧。
很好,一個個挺有本事的。
陸懷安瞥了他一眼,沖鍾萬點了下頭:“這錢收了。”
直到這個時候,看着陸懷安臉上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陸星晖才突然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哎喲完蛋,他把他妹給暴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