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工廠轟轟烈烈地複工,一個比一個利索。
沒辦法,上頭催的。
市裏頭也急啊,怕無法回到正常的軌道。
路上的泥也組織了人去搞,村裏斷掉的電線也組織人緊鑼密鼓地在修。
這一次,南坪市的損失是真的挺大的,他們花了很多錢,迫切地需要更多的收入。
陸懷安更是被談話了幾次,回來就讓他們全線複工了。
鞋廠這邊經過年前的訓練什麽的,基本都能上手了。
他們開始派人出去,聯系之前的客戶什麽的,比如綜合市場,能上衣裳,順便也上鞋子。
開個新攤位,加個新門面。
也不需要操心别的,隻要他們這邊準備好了,陸懷安這邊是直接把貨送到他們倉庫門口的。
跟着衣裳一起來,一點不浪費時間。
一時之間,倒真是多了不少訂單。
鞋廠也開始忙碌起來,夏桃工作非常努力,每天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
錢叔還得管着他的紡織廠,回頭說起,都是說幸虧找了夏桃。
這要是讓他一個人管着,真不一定管得過來。
工廠這邊的圍牆修好之後,鍾萬繼續回去修路了。
過年這裏耽擱了太久,他們得開始趕工期了。
電話終于通了,陸懷安打了電話給許經業,卻遲遲沒人接。
也不知道,他們的貨現在到哪裏了。
走船的貨還沒來,其他渠道的倒是先來了。
陸懷安讓人清空了零件廠這邊的倉庫,全都按照序号放在了倉庫裏。
先這樣放着吧,等找着合适的廠房再說。
眼看事業就要欣欣向榮了,紡織廠卻迎來了難題。
錢叔過來找了陸懷安,眉頭緊鎖:“從去年開始,棉紗就有些緊張了,今年翻過年,我想着會好一些,但是現在直接斷餐了。”
從方舟紡織廠建立以來,原料從來沒有缺過貨。
去年到今年,爲了嚴格執行雙軌制,保護體制内的國營企業,上頭還發了一個嚴厲的禁令。
【重要生産資料和緊俏耐用消費品的批發業務,隻能由國營單位經營,不準套購就地轉手加價倒賣……】
出了淮揚那檔子事,南坪更是嚴加把控。
陸懷安之前沒太放心上,覺得這雙軌制跟他應該沒什麽關系。
此時聽錢叔一說,頓時一凜:“原料廠怎麽說的?”
“都送國營企業了,我們這邊一點都沒有。”
原先隻是減一些,後面減半,現在直接歸零。
陸懷安皺了皺眉頭,沉吟着道:“去市裏反映一下,申請一下。”
現在南坪市裏需要經濟發展,不會阻礙他們的。
錢叔嗯了一聲,也隻能如此了。
沒想到,錢叔去了之後,怒氣沖沖地回來了。
瞧着他一臉郁色,陸懷安就知道,這事沒成:“咋的了?”
“我去說了,他們說沒有,幾個國營廠子的廠長在那喝茶呢,他們壓根就不缺棉紗!”
陸懷安按了按額角,抽了口煙:“你怎麽說的?”
“我說,國營企業是老大哥,我們小企業是小弟弟,小弟弟向老大哥學習,能不能讓紡紗廠給我們提供一些棉紗。”
結果人家怎麽回的?
人家說:“你們不是小弟弟啊,稱不上的。”
要說出陸懷安的名頭,興許能搞到些棉紗,但是這就不是要的,而是求的。
錢叔一臉郁結,煩躁地捋了把頭發:“這種太不穩定了,反倒平白拉了你檔次。”
他索性就沒要了,氣沖沖地回來了。
陸懷安聽完,沉默了片刻。
他們原先是有幾個原料廠合作的,合同還沒到期。
“沒用。”錢叔搖了搖頭,歎口氣:“上頭要求的,按照國家指示,先供應國營企業。”
可他們的産量,全給國營企業吞下去了,一點多的都沒得。
于是,外頭這些紡織廠制衣廠,全都斷糧了。
“按理說,他們吃不下這麽多産量的。”陸懷安沉吟着,慢慢分析。
要是吃得下的話,早就吃了,當時淮揚都吃不下這些所有的原料,後面他們更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連方舟制衣廠都打不過,更别提諾亞了。
錢叔點點頭,這個他也想過:“确實吃不下,但是他們現在就是拖着,哪怕全堆倉庫都不拿出來。”
他們的想法其實也挺明白,就是一個字。
拖。
反正他們是不虧的,有政策支持,原料堆在倉庫裏也不會壞。
隻要拖垮了他們的紡織廠,制衣廠緊随其後。
那接下來,他們接手就順理成章了。
“而且我們這邊雪化了,其他省可沒有。”
想從外邊調原料來,那也得等過陣子雪化了,路面好走了才行。
冰凍過的路面,沒有像南坪這邊鏟過雪,就任它那麽凍裂了,太陽出來後,雪一化,是最容易壓壞的。
陸懷安讓幾個紡織廠和制衣廠都統計了一下,倉庫存貨還有多少,訂單量還差多少。
正是開春時節,一年之計在于春。
所有訂單全都趕在一起,年前欠的貨,這時候正是趕單的要緊時機。
這會子說沒有原料了,龔蘭都無法接受。
她實在想不通:“原來都沒出過這情況啊!怎麽來得這麽突然。”
“有什麽辦法呢。”錢叔也歎口氣,無奈地道:“先查吧,不管怎麽樣,先把情況摸清楚再說。”
所有資源彙總之後,總算得出了一個準确的數字。
現在綜合紡織廠的原料和材料,大概還能支撐半個月的樣子。
而諾亞這邊,布料堆積的數量還可以,勉強能撐半個月。
這加起來,就是能撐到一個月左右。
“可是我們這邊原料不足的話,做完這半個月,可能就直接得放假了。”錢叔也是實話實說的。
這也沒什麽好隐瞞的,畢竟情況都這樣了。
陸懷安嗯了一聲,也沒說别的:“那先這樣吧,緊着時間急的單子先做。”
量小的時間緊的都優先,能做一單是一單。
數量多的,就先往後移一移。
這還不是問題最大的。
等鄧健康這邊聯系到陸懷安,他們這邊情況已經緊急到馬上就要停工的階段了:“我們倉庫太小了,布料沒剩多少,我們最多還能撐七天。”
能撐七天,還是以最大限度來算過的,所有布料全用上才能撐到。
“前幾天一直聯系不上你這邊,我們這邊電話也滋滋響,打不出電話。”
好不容易能打通了,他第一時間就打電話過來了:“陸廠長,您這邊能不能先幫我們安排一下,送批布料過來?”
陸懷安沉吟片刻,讓他算一下大概的缺口。
“當然是越多越好啊!”鄧健康以爲有戲,高興壞了:“我這還好些訂單沒完成呢!”
“這個,沒辦法提供太多。”陸懷安按了按眉心,有點頭疼:“我這邊情況……”
把事情這麽一說,鄧健康感覺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涼浸浸的:“那,那怎麽辦啊?這邊客戶都催着要貨……”
陸懷安歎口氣:“不是不想給你送,實在是有些背陰處雪都沒化,全結着厚冰,貨車根本過不來。”
可是小汽車的話又不夠重,不穩重踏實,也放不了多少布料,跑不了這麽遠。
“如果能有一批布料的話,至少馬上要交貨的這些訂單都可以完成了。”鄧健康歎息着。
如果違約,那要賠償的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聽到消息,崔二主動跑了過來:“我開拖拉機去!或者小貨車也行!”
可是路上實在有太多未知數,這未免太危險了。
“而且,這也不過是杯水車薪。”陸懷安手指在桌面輕輕點了點,緩緩地搖頭:“遠水救不了近渴,這邊的布料也不多,如果勻過去一半的話,諾亞就撐不了多久了。”
他打了個電話給蕭明志,結果卻得到暫時沒别的辦法的回答。
畢竟是上頭的指示,蕭明志不可能在明面上頂着幹。
“但他們這樣是違背了上邊的指示的,隻是需要他們做的事情,導緻了不好的後果,才會啓動程序嚴查。”
陸懷安聽得眉頭直皺:“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再說,還能導緻什麽不好的後果?
最壞的後果就是諾亞倒了。
可這樣一來,訂單就全倒到了他們這邊,他們廠子效益一好,市裏怎麽可能還會計較,高興還來不及呢。
陸懷安眯了眯眼睛:他們沒準,打的就是這主意。
究竟是誰給出了個這麽損的法子?
蕭明志沉吟片刻,倒是給他指了條明路:“去年大裁軍你知道吧?”
這話題換的太突然了,陸懷安都禁不住怔了怔:“知道。”
“之前,鐵路局生産的東西,全都是軍用,現在,聽說他們要轉民用生産了。”
二者聯系起來,陸懷安突然就明白了:“嘿嘿,謝謝了!”
“嗐,客氣啥。”
挂了電話,陸懷安利索地打電話,約鐵道部門的老大哥吃飯。
話一說出來,對方就笑了:“行了,你想說什麽,我明白得很,但我這幾天确實挺忙……這樣,三天之後,老地方,我請客。”
陸懷安答應了,但挂了電話後,心裏忍不住琢磨着:這,到底啥意思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