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飯店,龔皓把欠條給陸懷安看了看,拉開椅子坐下來:“哎喲,餓死我了。”
“點了你愛吃的。”陸懷安也餓得慌,今天是真正的跑了一整天:“事辦得不錯啊。”
“那肯定。”龔皓嘿嘿地笑,挑眉看向他:“你這招真不錯,要早幾天,你借了,鍾萬也不會這麽感激你。”
陸懷安笑了笑,沒說什麽。
要是早幾天,他借不借錢,鍾萬最終還是能解決這個事情。
甚至,鍾萬要是解決了,回頭還錢的時候,可能還會覺得這錢是陸懷安非要借他的。
會感激嗎?
也許會有的,但到底是少。
而現在,鍾萬已經走投無路了。
他的性格,注定了他拉不下臉去求别人,也沒法開口去借這錢。
幫走投無路的人,消耗的資源永遠都是最少的,但回報率,卻是最高的。
他從來不幹虧本的買賣。
其實仔細一琢磨,龔皓也懂了。
“對了,夏桃去了鞋廠這邊。”龔皓想起來,今天還是他給轉的她的資料過去的:“回頭她的工資就從鞋廠這邊發了。”
陸懷安皺了皺眉,不是早就說夏桃要過去?
“是的。”龔皓一邊吃,一邊給他說着:“就錢叔這邊覺得,先讓夏桃過去看看情況來着。”
畢竟夏桃之前沒接觸過鞋廠,又一直都在制衣廠這邊做事。
而且,她是個女孩子,過去卻全是男的。
錢叔也怕她挑不起這重任,回頭過去了又幹不成正事,調來調去的也麻煩不是?
索性找了個借口,先把她弄過去學了一段時間。
這夏桃倒也是個人才,過去後,她就紮紮實實地學習,不僅利索地摸索透了機器的操作,還無師自通地把其他人的底細給摸熟了。
并且,根據這些人的特性,寫了好幾頁的說明。
每個人适合什麽崗位,和誰搭檔最爲合适。
誰不适合哪個崗位,原因是什麽。
哪台機器要怎麽操作怎麽保養,關鍵的點在于什麽……
條條款款,全都寫了下來。
“那天錢叔收到那個本子的時候,都看懵了。”龔皓說起來都想笑,還給陸懷安學了一下:繃緊着臉,眼睛瞪得老大,眉頭還皺着,很快又舒展,然後翻上一頁,又皺成一團。
龔皓哈哈大笑。
陸懷安也忍不住有些想笑,點了點頭:“那後來呢?所以他就答應把她調過去了?”
“沒呢。”
哪這麽容易的。
雖然夏桃确實很努力,但想過去直接做車間主任,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錢叔也算是放開了權力來的,讓她自己努努力。
也開了個短會,讓大家都知道,車間準備提個主任上來,大家各憑本事。
結果,接下來的時間裏,夏桃憑着自己的本事,站穩了腳跟不說,還讓所有的人全都信服于她。
“她好像,人際關系挺厲害的。”
陸懷安想起當時夏桃攔住他的場景,也跟着點點頭:“膽子是不小。”
也很有遠見。
“那她要到鞋廠這邊的話,外甥呢?”
那個毛二蛋……要不帶過來的話,恐怕不大行吧,毛家容不下他。
龔皓嗯了一聲:“她一起帶過來了。”
正好,毛二蛋在村裏上學,他奶總是過去找事,有回都跑到他學校裏頭去鬧事了。
整的他老師氣的不輕,把他好一頓訓。
後面還是夏桃出面,總算是擺平了,不過毛二蛋這孩子,眼看着就寂靜下去了。
一下子就長大了一樣,不少人還喊他是殺人犯的兒子。
“可能也有出于這方面的考量吧。”龔皓歎了口氣,搖搖頭:“夏桃說,換個學校,可能會好點。”
換個沒人知道這些事情的學校,一切重頭來過。
陸懷安想想這些事,嗯了一聲:“也好,升了主任,她工資也高了不少,隻是,别給其他人說吧。”
至少,毛家和夏家是别知道最好。
“嗯呢,明白的,我給鞋廠這邊都打個招呼。”
夏桃真正上任這天,錢叔還特地給陸懷安打了個電話。
抽了個空,陸懷安到了現場。
下邊站滿了工人,夏桃穿着一身工裝,頭發盤起來,戴着帽子,一闆一眼的念着稿子。
她的眉宇間,已經褪去了當初的青澀,滿眼,都是不服輸。
哪怕生活把她踩到淤泥裏,隻要有一絲可能,她就能爬起來。
陸懷安很欣賞這樣的人。
聽說毛二蛋轉學後,沒地方住,他也讓廠裏給他單獨劃了間屋子。
畢竟也不小了,不可能一直跟夏桃睡一屋。
夏桃很感激,做起事來更是勤勤懇懇。
她抓生産抓得很嚴,而且很多事情都是親身上陣,從來不畏難。
工人們在她的帶領之下,做事也更細緻認真。
月底的時候,陸懷安就聽說,他們已經做了一批鞋子出來。
這速度,可以的啊。
陸懷安挺高興的,不過許經業這邊已經把外彙搞定了,他得抽空先把買設備這個事定下來,沒時間過去看。
畢竟零件廠才是大頭嘛!
隻是他還是打電話問了一下:“你這邊安排的業務員,跑得怎麽樣了?”
說起這個,錢叔就來了精神:“還不錯,我們拿到了幾個小單子……”
畢竟是新生的産業,他們還不确定前景如何,所以定價也很良心。
前期先靠口碑打出名聲,後面再慢慢根據質量和銷量定最終的方向吧。
陸懷安想起諾亞制衣廠這邊,也提醒了一下:“你們也可以找幾個人去,簽一下合同,找幾個設計鞋面的,這樣。”
比如沈如芸,她給諾亞設計衣服後,諾亞又找了幾個人簽了合同。
靠着她們給的設計圖,諾亞的衣服現在賣得越來越好了。
畢竟現在不比從前,現在賣得貴一點的衣裳,都開始要挑款式,挑花色了。
錢叔利索地答應下來,嘿嘿直樂:“這個,夏桃也說了,她剛好認識幾個這樣的同學,雖然都還在讀書,不過我看了一下給的圖片,确實都還可以。”
而且學生多便宜!
也是,有夏桃有龔蘭她們在,錢叔這些事情應該都是沒問題的。
陸懷安也給他說了一下,自己最近要忙這邊的事情:“你這邊你多盯着點,現在夏桃也提上來了,你也能分點精力,紡織廠這邊也要上點心。”
“好的,我明白。”錢叔想了想,問他:“那你會一起出國嗎?”
出國還是算了,陸懷安搖搖頭:“我這邊馬上要考試了,走不開的。”
而且他一個英語不會,出國也是一臉懵。
既然說好了交給李佩霖負責,那他就全盤相信他。
相信他的能力,而不是說好了的,轉頭他又自己跟過去,倒顯得他不相信李佩霖一樣,後面辦起事情來也不利索。
“也是。”
許經業在定州跑程序,南坪這邊隻能靠陸懷安了。
好在因爲蕭明志打過招呼的,加上孫德成也發過話了,要去的工程師技術員什麽的出國的手續全都要辦。
這些天裏,陸懷安可謂是上上下下的人全見了個遍。
結果這些手續還沒辦完,派出所的人倒找上門來了。
陸懷安一大清早起來,看到所裏的人坐在屋裏頭喝茶,心裏還唬一跳。
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最近他應該沒幹啥壞事。
結果衆人看到他,挺高興的。
“什麽?逮到人了?”陸懷安頓時來了精神,早飯都顧不上吃了:“是誰?”
說起來,确實也是熟人辦案。
所長微微一笑,遞了張照片過來:“是他們勾結來的。”
第一張陸懷安就認識,鍾萬的同鄉,是跟着鍾萬幹了好幾年活的紅臉漢子。
喜歡穿個背心,常年曬的背上一個背心印,大夥都叫他老八,因爲他排第八。
一個人缺錢,缺到一定份上,就一定會想法子。
老八喜歡打牌,輸的有些多了,但還算還得上的。
結果新招來的工人裏頭,有個玩牌很厲害的,帶他玩過幾回,把他欠的錢全赢了回來。
就這麽的,老八就跟着他玩了。
那天倆人值班,這人又帶着他去玩。
玩完了,倆人回去,一看傻眼了。
滿地的材料,全沒了。
但他們也不敢吱聲,生怕自己跑去打牌的事情被揭發,這就便宜了工友裏頭另一個内鬼。
“查到老八的時候,我們還差點走了岔路,以爲就是他偷的。”
後面查到材料在哪裏之後,順藤摸瓜,才摸出來這名工友。
摸出了一個人,後面的事情就好解決多了。
他們是團夥做案,一共七個人。
早先規劃好了做案路線,一貨車拉走的,趁着沒拆封,連打包都不用,格外輕松。
也不需要做什麽多的,内鬼隻是幫着看門,告訴他們不要挑,能拿全拉,屋裏頭的不能去拿,免得被發現。
也确實,屋裏頭隔壁就睡了人,要是他們去屋裏搬,肯定會驚動工人們的。
陸懷安聽得直皺眉,這早有預謀啊,有心算無心,難怪他們會得手:“材料呢?”
“賣了。”
他們哪裏敢捂着這東西,是錯峰賣的。
早幾天就談好了價格和數量,比這邊偷的還多一些,自己掏錢補的這個缺口。
偷到之後立馬送過去,賣到了西區這邊,很便宜出的手。
“所以我們之前一直查不到,因爲誰也想不到,他們居然偷之前就把貨給賣了。”
這誰能想得到呢?還真是挺聰明的。
陸懷安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道:“賣給了誰?”
“吳高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