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裏開車到市裏,如今這條路已經好走多了,路上都鋪了石子和沙子。
陸懷安到家裏的時候,沈如芸已經整理好了行李,準備出發了。
“我還以爲你趕不回來了。”沈如芸撲上來,眼睛亮亮的:“你吃飯沒?”
“吃過啦。”陸懷安把東西拎到車上,轉頭看向她:“東西都帶齊了?”
沈如芸點點頭:“嗯呐!”
廚房裏頭,傳來沈媽的呼喚:“小芸,進來一下。”
沈如芸連忙進去,看到桌上的兩個袋子都有點懵:“這是啥?”
“我跟嬸子給你準備的吃食,聽說你們車上的東西都很貴,還是自己帶些吃的吧。”沈媽拉開袋子,指給她看:“瞧瞧,都是拿盒子裝好的,飯店的盒子,我洗幹淨了的。”
這個不用吧,沈如芸上手提了一下,覺得有點重:“等會不好提……”
“拿着吧。”陸懷安直接拿起,讓她直接走:“我等會買張票,把你送到車上。”
沈媽也覺得這個法子好,眉開眼笑的:“唉,對嘛,這樣多好诶,反正這些都是吃的,你呢,就在車上全吃掉,你要坐這麽久呢,就一路吃過去,到了北豐啊,就吃完啦!到時就還是隻要拎你那行李就好了。”
說到行李,陸懷安都覺得她就多餘提行李:“以後回來,不要帶行李,家裏頭啥沒有?那幾身衣裳,直接放北豐,沒必要帶的。”
“嗯呐。”沈如芸心裏暖洋洋的,笑得很開心:“我這趟回來也沒帶啥,就帶了些書,倒是從這邊帶了些衣服過去。”
衣服也不用帶過去,陸懷安皺着眉頭:“實在不行,下回我跑一趟,給你送些衣裳過去,北豐聽說挺冷的,這趟過去就該轉寒了吧。”
也确實差不多了。
他們這邊還暖和的時候,北豐就會開始轉涼。
等到他們這邊開始覺得冷了,北豐就開始結冰了。
“是嘛,這些薄衣服你帶就帶了,襖子什麽的,下回我給你送,或者你直接在北豐買。”
沈如芸最後再抱了抱兒子女兒,心裏頭是真舍不得,但還是隻得含淚揮别。
一路将她送到座位,陸懷安把行李給她塞好,吃的東西放到她床鋪對面的小桌子上:“幸虧是下鋪,不然你這吃東西可麻煩。”
“嗯呐。”沈如芸哪都不想看,眼睛一個勁兒盯着陸懷安瞧。
把東西整理好,轉頭看到她這樣,陸懷安心裏也一酸,摸了摸她的頭:“過去後,不要委屈自己,曉得不?有啥事就給我打電話。”
說起電話,他都有些郁悶。
手機什麽時候普及啊?哪怕是大哥大都行啊!
等陸懷安走了,沈如芸仍然盯着窗外,眼巴巴地瞧着他。
直到火車開了,實在瞧不着了,她才怏怏回頭。
唉,這一次她半個月都不得回來,項目還不知道啥時候結束呢,要是沒結束,她怕是一直都不能回來看懷安,看孩子。
“大妹子,你相好啊?”
冷不丁被問,沈如芸沒啥心情,随意地點點頭:“我男人,結了婚的。”
原來是有夫之婦,不少盯着她瞧的人都沒了興緻。
這會子,沒有手機,車廂裏的人總是會自來熟,很容易打成一片。
有的磕着瓜子聊會天,有的掏出一副牌,三五成群,熱熱鬧鬧的,也有安安靜靜看書,跟朋友讨論一下内容的。
沈如芸在家裏盡顧着逗孩子了,着實沒啥心情吃東西。
這會子聞着袋子裏的香味,倒真是有點餓了。
東西都是剛做的,熱乎着呢,她随便打開袋子,拿出一個盒子來。
唔,紅燒排骨。
全都是挑出來的,一節節炖得爛透,筷子都不需要用,直接揪着戳出來的骨頭,咬下肉就行。
沈如芸被這香氣沖了一下頭腦,整個人都來了精神。
吃!
她埋頭苦吃,不知何時起,車廂裏竟然慢慢安靜下來。
媽耶,這也忒香了!
沈如芸雖然隐隐感覺到哪裏不對,但是吃飽喝足,她心情又悲傷了。
收拾好東西,她決定休息一會。
吃完睡,睡醒了起來又吃。
有人默默給她數了一下:她吃了紅燒排骨,啃了雞爪子,還吃了紅薯片兒!
簡直慘無人道!
他們手裏的盒飯都不香了!
和她一個車廂的,還有同校的同學,隻是沒好意思過來打招呼。
隻是回去之後,沈如芸她男人是個廚子的消息,隐隐傳出來了。
開玩笑,要不是做廚子的,哪裏會做那麽多好吃的!
陸懷安送了沈如芸之後,立刻去開會了。
他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到齊了,正等着他呢。
開場白過後,總算說到了主題。
“這個項目呢,市裏和省裏都是非常支持的,關于你提的這幾點,我們也都進行了讨論。”
不止是開一個會,而是已經開了幾個會議,進行嚴肅的探讨和商議,最終決定,全力支持。
畢竟,相比于常晉省的大動作,他們南坪這邊實在是輕省多了。
有陸懷安這種積極上進的廠長在,他們隻需要付出很小的代價,就能獲得極大的收益。
現在陸懷安隻是需要小部分的支持罷了,何樂而不爲?
上頭批了同意,孫德成自然也是鼎力支持。
他特地叫了幾位銀行行長過來,讓他們給陸懷安提高貸款額度。
按照原先的規定,每筆貸款額度是六萬元,六萬,能抵什麽用的?
但現在既然孫德成發話了,行長們給錢給得痛快多了。
“我批三十萬!”
三十萬也少了點吧,另一位行長咬咬牙:“我批六十萬!”
六十萬也不怎麽多的樣子……
看着他們互相較勁,陸懷安心裏樂開了花,最終默默接受了他們提供的額度:“隻是,我需要外彙……”
對哦,陸懷安這次交易的對象,是國外的商家呢。
衆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孫德成揮了揮手:“都說好了,就按說好的來。”
省得還得重新吵一遍,鬧騰!
陸懷安高興壞了,但面上還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瞅着他這樣,孫德成隐隐感覺要壞事,索性不問他。
結果郭鳴在一邊扯着脖子問:“怎麽了?陸廠長您還有什麽難言之隐嗎!?”
土地局原是不用參加這次會議的,但他們主動申請要參加。
原先孫德成還不明白爲什麽,以爲他們隻是來旁聽,現在可算是明白了!
他瞪了郭鳴一眼,面上卻還得擠出一抹和藹的笑:“對啊,陸廠長,有什麽爲難的,你盡管說出來,能解決的,大家一起幫忙想辦法嘛,啊,哈哈,哈哈。”
衆人也都笑着,勸陸懷安說出來。
“其實,我本來……資金缺口沒這麽大的。”陸懷安歎了口氣,痛苦地撫額:“隻是,前陣子,我工地上出了點事情……”
他們修路的這邊,丢了一大批材料。
這個事情,下邊都是寫了報告上來的,衆人也都知道。
隻是,修路的錢不是他們批的,是各廠長籌的。
修路的施工隊也不是他們負責的,是陸懷安自個兒找的人。
那這事,他們肯定不會管啊!
樂得輕閑好嘛!至于這事怎麽處理,那都是陸懷安的事兒。
隻是,現在陸懷安把這事攤到明面上來講,就容不得他們視而不見了。
尤其是陸懷安現在一臉痛苦加無奈地歎着氣:“要是這批材料,能全部找回來的話,我也不需要背負這麽沉重的壓力……”
“……”有人看了看他,又看了孫德成一眼,謹慎地道:“陸廠長,敢問,這批材料,是你們全部資金購買的嗎?”
陸懷安悲痛欲絕地點了點頭:“是的。”
這的确不是一筆小錢啊。
如果全要鍾萬,或者陸懷安來賠的話,怕是這個新項目都不一定能正常開展。
想通了這個關竅,衆人臉色一時之間都有些不好看。
孫德成更是斂了笑意,沉沉地道:“怎麽一下子……進這麽多材料呢。”
好歹分批次嘛,損失也沒那麽大不是。
“是啊,畢竟頭一回修路,沒那麽多經驗。”陸懷安認錯态度誠懇,但堅決要求他們給個方案:“這事,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報案了的話,當然是找警察啊。”
陸懷安利索地點頭:“報是報了,但是一直沒什麽進展。”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
現在每天發生的事情那麽多,隻是批材料,又沒傷人,他們這個區警力本來就不足,出動太多警力也不現實。
最後是孫德成一揮手:“算了,讓其他區的也協助着找一找。”
能找到最好,找不着陸懷安也賴不着他們。
左右一句話的事兒,不算什麽的。
陸懷安眼睛一亮,自然是千恩萬謝的。
隻是等散了會,他特地尋了辦公室的幹事,讓他把孫德成這句話特地寫下來:如此這般,敦促他們抓緊辦案,然後再蓋上公章。
回頭就去了警局,拿着這張紙給他們說:“這是上頭要求快速查辦的,可申請其他區的協助。”
這話說得直白一點,翻譯過來就是:這事對市裏頭很重要,領導們可都看着呢!你們行不行啊?不行讓别人上!
孫德成聽了幹事彙報後,琢磨琢磨就回過神來,咬着牙道:“這陸懷安,還真是會拿着雞毛當令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