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精。
果然年紀大了,眼睛銳得很。
陸懷安證還沒辦下來,不好明說:“還沒考慮好,得再想想。”
“哎,那得好好想。”房東歎了口氣,無奈地道:“當初我兒子也想過做點生意,結果沒做成,賣啥都沒法比供銷社便宜,而且也不準賣,你要租可以,但得考慮清楚。”
他說話也挺直的:“你要租我肯定是樂意的,但是咱話先說在前頭,你現在租,後面不租了,我錢是不退的。”
這倒也正常。
陸懷安利索點頭:“當然,這應該的。”
敲定租金後,索性連着原本欠的房租一起結算。
隻是……
陸懷安來之前就想清楚了,他這錢,不能全付了房租,不然沒錢周轉,是個大問題。
“關于房租我是這樣想的。”陸懷安笑着商量:“我原本沒想租門面的,所以預算沒這麽多,咱能不能這樣,先付兩個月的,後面每月一結?”
房東皺起眉頭。
這年頭租房的人,真的特别特别少。
加上大家基本都沒有什麽租房的意識,但凡要租房,那肯定是越久越好,所以基本都是一次租多久就直接付多久的錢。
“你這說法,倒是新鮮。”房東眯起眼睛,笑了:“那若是你哪個月不付了,咱這合同還作數麽?”
“自然是作數的。”陸懷安細細給他解釋一番,房東沉思良久,還是答應了。
确實,他也第一次遇到樓上樓下一起租的,而且是直接租一年,這錢着實不少。
看陸懷安夫婦也不像是有錢人,要他們一次性付這麽多也不現實。
“那行吧,不過還是不每月一付了,太麻煩了。”
最後押一付三,每季度一結。
皆大歡喜。
從頭到尾,沈如芸都隻掏錢,不插嘴。
隻是等到了家,她到底還是忍不住了:“你還有錢嗎?一下子付了這麽多,這房租是不是太貴了?”
“不貴的。”
陸懷安把合同什麽的都收起來,随口解釋了幾句:“現在是沒什麽人做生意,等以後你看,這位置,這門面,這個租金已經是很便宜的了。”
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沈如芸點點頭:“那,你開什麽店呢?”
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陸懷安肯定地告訴她:“不是我開,是我們開。”
“……我們?”
陸懷安點點頭,将報紙遞給她:“你看看,這也是有先例的,夫妻開店,我們可以先嘗試一下賣點饅頭包子什麽的,然後慢慢引進别的吃食,零嘴可以賣,但人也不會常買,畢竟不是主食。”
拿着報紙仔細看了看,沈如芸猶豫半晌:“這,能成嗎?”
“怎麽不能。”
陸懷安連錢叔周支書都能搞定,說服沈如芸簡直不要太簡單。
不僅成功打消了她的疑慮,甚至還讓她燃起了新的希望。
“真的嗎?閑着的時候你會讓我讀書?”她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我騙過你?”陸懷安想起來一件事,打開抽屜,從裏邊取出一本書:“對了,這是我給你買的。”
沈如芸接過,陸懷安才補充道:“上回本來準備給你帶回去的,後來事情一多,我給忘了。”
“書?”
這是沈如芸第一次,收到一本嶄新的,完全屬于她的書。
她甚至忘記了要矜持,也忘了保持體面,嘴都咧得收不住了。
看着她如癡如醉地翻看着,陸懷安體貼地走出去,給她帶上了房門。
開店不是個容易的事兒。
陸懷安沒經驗,不過他肯琢磨。
在開張之前,他和沈如芸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
首先就是蒸籠。
廚房裏啥都沒有,供銷社有賣,但挺小的。
這東西平時用用還行,但要做多就不行,它裝不了幾個。
沈如芸算着錢,有點發愁:“票我都掐着掐着算的,但也是用了就沒了,然後我們得買點肉,我最早去的話,可以搶到點肥肉,回來炸油,油渣留着做包子……”
扒拉了一下各種票,她歎了口氣:“可面粉這東西真的沒法省啊。”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陸懷安琢磨了一下,提議道:“我們也不一定全得做白面啊,你買點玉米面荞麥面回來,也能做的。”
“這,有人買嗎?”
“當然有。”
雖然不及白面做出來的好看,但是香還是一樣香的,關鍵是便宜!
沈如芸糾結了一下,決定聽他的:“那行吧,這些配料我算了一下,我們錢大概是夠的,但是,我們沒蒸籠啊……”
倆人想起供銷社的小蒸籠,眉頭都皺了起來。
最後陸懷安想了想,在附近找了個竹林,費了半天時間,砍了些竹子回來。
本來想給人家錢,結果人都不要。
“這竹子挺煩人的,老長到路上來,馬上又是春上,到時我又要費勁去清,你要砍就砍這外邊的,你給我清幹淨點,我不要你錢。”
陸懷安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好事,立馬答應下來:“好嘞,您盡管放心。”
他不僅砍的是外邊的,甚至還幫人把地上打掃的幹幹淨淨,連着一些竹根也挖了出來,也就省了來年的清掃。
竹林主人很滿意,連說下回他要砍竹子随時過來。
陸懷安在原地清了一下竹枝,拖着長長的竹子回去。
一路上受到了不少圍觀。
“這是幹啥的呀,這麽粗的竹子,沒法做籬笆吧?”
陸懷安一邊拖,一邊笑着解釋:“不是做籬笆的,我是做點籮筐什麽的。”
一說籮筐,人還來了勁。
有的說自家剛好缺一個籮筐,問他賣不賣。
于是陸懷安本來隻是想給自己打套蒸籠,莫名其妙就接了幾個單。
連着兩天都在趕夜工。
沈如芸有點心疼,看了會書實在忍不住了:“水是溫的,你弄了一下午了,休息一下吧。”
“好。”陸懷安放下篾刀,起身放松了一下筋骨。
噼哩啪啦一陣響,全身舒坦了。
趁着他喝水,沈如芸也終于問出了心裏的疑問:“爸不是說你沒跟他學嗎,你怎麽什麽都會啊。”
陸懷安頓了頓,故作潇灑地一擺手:“這東西有什麽難的,我跟着看了那麽多年,早都會了,隻是以前沒機會動手罷了。”
真是這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