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西十裏外,清晨的風還帶着些微的涼意,趙艾與趙曦兒一早出發,來到這座小亭時,也才不過一個小時而已。
“夫君,後面有人跟着。”
車廂内傳來了趙曦兒微帶煞氣的聲音。
趙艾一邊駕着車,一邊無聊的回頭看了一眼,笑道:“無妨,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如果要動手的話,不必手下留情。”
趙曦兒默默地看了眼趙艾的背影,輕輕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繼續閉目打坐起來。
過了洛邑,下一個比較大的城池便是渑池了,渑池之後,便是天下雄關——函谷關,過了函谷關,則是那後世名揚天下的風陵渡,風陵渡往西,過了陰晉,便是鹹陽了。
原本按照計劃,趙艾是打算直接驅車前往的,不僅速度快,還不用忍受風吹日曬之苦。
奈何後面跟着一群蒼蠅,趙艾隻能放棄了驅車的打算,以免這些人跟不上自己。
畢竟既然他們對自己動了殺心,還是及早将他們的解決的好,不然将來行走天下,時不時的偷襲一下,或者暗中下個毒,那就不太妙了。
他趙艾不想随意殺人,但對他有了殺心的人,他向來不會手軟,甚至爲了避免麻煩,還會斬草除根。
就目前爲止,身後的那群蒼蠅裏,除了六名先天高手和那位顧豐外,基本都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雖然初生牛犢不怕虎,但解決起來,牛犢确實可以一刀一個,刀刀入骨。
那位顧豐既然是趙國第一劍客喻佐的師弟,想來劍術應該也不弱,不過面對現在的趙艾,還是要差一些的。
馬車在滄桑的古道上慢慢的晃悠着,後面的人則以出衆的腳力,不遠不近的跟着,如此又行了二十裏,天氣漸熱,趙艾的馬車也終于在一處陰涼地停了下來。
望着前方并排站着的二十多人,趙艾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淡淡道:“誰家的狗在此擋道?”
“呵呵,秦人果然都是粗鄙蠻人。”
這二十多人大熱的天,卻個個穿了一身黑衣,頭戴黑色鬥篷,當先一人身材高大,氣勢渾厚,不屑的說了一句,便帶着人圍了上來。
于此同時,兩人的左右兩邊,又忽然蹿出了四五十人,相較于之前的二十多人統一的着裝,這兩邊的人馬倒是雜亂的多,男女老幼皆有,穿的衣服也千奇百怪。
當先六人,不僅都帶着面具,身上也有帶着農家身份的九星株草。看其須發年齡也都不小了,個個氣勢淩厲,冷眼望着趙艾。
“農家?”
趙曦兒雖然年輕,但做殺手時也算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對于天下各方勢力都有一定的了解,似農家這般,也交手過幾次,卻沒想到,對方這次向他們出手。
趙艾漸漸冰冷的目光望向了身後同樣圍了上來的顧豐等人,皺眉道:“你認識這些人?”
趙曦兒微微點了點頭,聲音清冷道:“農家弟子遍布天下,平日裏多有遭遇。”
說着,她看向了右方的三人,淡淡道:“這邊三人,灰褐須發那位,是烈山堂堂主曆師,灰白須發的是蚩尤堂堂主兵主,深色須發,連腮胡須的那位,是神農堂堂主藥王。”
說着又看向了左邊,面若寒霜,冷聲道:“至于這邊三位,則分别是共工堂堂主禹徒,魁隗堂堂主谷神,四嶽堂堂主弦宗。”
趙艾聞言,眉間一挑,頓時冷笑道:“呵呵,想不到農家六大堂主居然都來了,還真是看得起趙某。”
烈山堂堂主曆師須發皆是灰褐色,先是看了一眼趙艾,渾濁的目光一轉,又看向了一旁殺氣凜然的趙曦兒,淡淡道:“小姑娘見識倒是不淺。”
他的說話聲音深沉有力、頗具威嚴,說着,才又看向了趙艾,沉聲道:“就是你這小子殺害了信陵君?”
他的話音一落,便見一道異常高大的巨人走了上前,指着趙艾和趙曦兒道:“就是他們!當日就是他們二人偷襲了桂陵君府,殺了太子妃娘家滿門,之後信陵君便遭了暗算。”
趙艾看着身材高壯的典慶,唇角微揚,淡淡道:“披甲門典慶?想不到信陵君剛死,你就投靠了農家,呵呵,好一個忠義的披甲門。”
典慶雖然蒙眼雙眼,但似乎絲毫不影響他行走,他那滿是傷疤的巨大身子赫然跨前一步,怒道:“胡說!老夫何時投靠農家了?”
趙艾笑道:“既然不是,那你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裏,跟農家的人混在一起?”
典慶冷哼一聲,身上肌肉瓊結,蒲扇般的巴掌緊緊握起,高聲道:“自然是爲了殺你給信陵君報仇。”
說着,他取下了後背上的兩把菜刀,咬牙切齒道:“說,究竟是不是你殺害了信陵君?”
趙艾冷眼環視四周,心中對周圍這些人的實力有了大概的判斷,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蚩尤堂堂主兵主聞言,頓時一臉譏諷的望着趙艾,冷笑道:“是,你要死,不是,你依舊要死。”
趙艾輕笑一聲,面上依舊挂着風輕雲淡的笑容,反問道:“那還廢你媽的話?”
說着,他緩緩抽出了承影劍,明媚的眼光下,趙艾手握劍柄,承影劍身卻宛若沒有一般,透明如無物。
趙艾指向将四周衆人,聲音滿是不屑與譏諷,道:“來吧,單打獨鬥還是一起上?”
“爺爺今天奉陪到底!”
“砰!”
趙艾的話音剛落,忽然一直勁風襲來,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在趙艾身前三尺處,一道又寬又大的巨劍已然徑直釘在了地上。
厚重的巨劍掀起一陣塵土,就連趙艾周圍的地面都微微顫抖了一下,随之龜裂開來。
“哼!猖狂!對付你,老子一個就夠了!”
巨劍落下,便見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輕弟子走了過來,手中握着一道鐵鏈,與巨劍的劍首連接在一起。
趙艾冷眼看了來人一眼,見其面容粗犷豪放,輪廓深刻,兩隻大眼睛露着兇光,看起來兇戾而狂野。
趙艾近距離的打量着身前的巨劍,淡淡道:“原來是劍譜排名第十一位的巨阙。”
說着,又冷冷的掃了一眼緩步走來的陳勝,目露譏諷之色,道:“可惜了,這樣一柄天下至尊,竟落在了你這樣的人手裏,真是辱沒了它。”
陳勝聞言,頓時火冒三丈,目光森然道:“找死!”
說着粗壯的手臂抓住鐵鏈,往回一收,巨阙劍頓時倒飛而回,帶起一陣塵土。
而陳勝本人亦是高高躍起,雙手将巨阙舉過頭頂,以力劈華山之勢,向着趙艾斬了過來。
不遠處的典慶早就見識過趙艾和趙曦兒的實力,盡管此時見兩人年紀輕輕的,依舊不敢大意。
孰料陳勝這火爆脾氣,說動手便動手,當下面色一變,驚呼道:“小心!”
說着,人也已經沖了過去。
陳勝一劍斬來,如果不用龍神功,趙艾自然也不敢去硬接,趙曦兒冷眼看向陳勝身後的那位典慶。
雙方都是老對手了,她也找到了對付典慶的方法,當下身形一動,但見一道殘影掠過陳勝,風瀾劍随之而出,将典慶攔了下來。
而趙艾則站在原地一動未動,隻擡頭望着斬來的巨阙,淩厲的勁風逼的他衣發揚起,他卻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甚至連動都懶得動一下。
眼看着巨阙落下,趙艾就要當場被一劍劈成兩半,隐藏在暗處的公孫麗姬再也顧不得其他,滿是擔憂的驚呼道:“小心!”
與此同時,陳勝手持巨阙,也重重的一劍斬下。
下一刻,巨響立時傳出,伴随着一陣塵土飛揚,巨阙劍将地面斬出一道巨大的裂縫。
衆人隻覺眼睛一花,便見塵土飛揚中,趙艾的身影竟是帶着一陣殘影,忽然橫移三尺。
驚險的躲了過去,如此詭異的身法輕功,讓陳勝瞬間心中一驚,随即手中真氣湧動,巨阙之上亦是一陣紅光浮起,就要使出橫掃千軍。
幾乎在同一時間,趙艾的臉上浮起一抹譏諷之色,手中承影瞬間揮出,一道透明的劍光便忽然在衆人眼中閃過。
而那宛若透明無物的承影,也瞬間在他右手手臂上斬過。
“小心!”兵主面色大變,清瘦的身體忽然如兔躍起,手中劍光閃爍,向着趙艾急飛了過去。
陳勝自然看到了趙艾撩劍的動作,當下面露兇光,手中加大力道,握着巨阙全力向着趙艾砍去。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巨阙并沒有被他揮起,反而是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随着巨阙劍一起掉落的,還有一條雄壯的手臂。
沉聲愣了一下,低頭看去,但見自己的右臂早已隻剩了五寸不到,正有淋漓的鮮血,噴灑而出。
劇痛仿佛也後知後覺一般,緩緩傳來。
陳勝身體踉跄了一下,随之驚呼一聲,高大的身體砰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啊!”
不遠處,一道慘叫聲,亦随之響起,卻并非從陳勝口中傳出,衆人皆有些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隻見典慶那巨大魁梧的身體轟然倒下,揚起一陣塵煙,本就遍體傷疤的他,此刻看上去竟是猶如血人一般。
身體上三處劍傷深可及骨,正不斷的向外流淌着鮮血。
幾日的相處,他們對這位大塊頭那可是印象頗深,那一身的銅皮鐵骨,簡直無人能擋,他們中的高手可是都試過的。
披甲門人刀槍不入的威名遠揚,但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世間有這樣的鐵人?
誰能想到對方一個年紀輕輕地少女,竟能在片刻之間将其重傷?
剛剛二人對戰,衆人隻看到一片片殘影圍着典慶不斷打轉,耳中聽到的是一陣叮叮當當的金屬脆鳴聲。
原以爲這少女雖然輕功高絕,奈何面對的是典慶的至剛硬功,任她身法再快,也難敵天然的克制。
卻沒想到,短短片刻功夫,典慶居然就重傷不起了。
另一邊,蚩尤堂堂主兵主也與趙艾戰到了一起,讓一衆農家弟子目瞪口呆的是,他們往日裏敬佩的堂主,個個武功高絕,此刻與那少年鬥在一起,卻是并未占得上風。
隻見二人一個劍法霸道剛猛,出劍淩厲至極,真氣鼓蕩間,劍氣不斷閃出,逼得圍觀的衆人生怕殃及,不斷後退。
一個劍法迅疾如風,快如閃電,輕功之高,竟是比之剛剛那少女還要強上三分。
整個人猶如鬼魅一般,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一會兒在東邊消失,眨眼又在西邊出現。
衆人尚且看的眼花缭亂,頭皮發麻,更别說深處趙艾劍勢下的兵主。
身爲一堂之主,兵主見過的年輕俊傑、少年高手也不少了,卻從未見過如此變态之人。
輕功天下無雙就算了,劍法亦是詭異刁鑽,快如閃電,就連修爲,也絲毫不比他弱,再加上那無形無影的承影劍,與趙艾的身法和劍法完美相合,讓他更加疲于應對。
若非他修爲高深,對劍道頗有研究,隻怕早就被對方的快劍給千刀萬剮了。
即便他千般小心,身上依舊挂了彩。
顧豐一衆人的人群中,荊轲與公孫麗姬見到趙艾武功如此高絕,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原本他們就知道趙艾修爲不俗,武功極高,卻沒想到竟然如此高絕,對戰兵主亦能占據上風。
農家弟子遍布天下,遊俠隐士輩出,且多爲正直俠義之士,行蹤莫測,是諸子百家中弟子數量最龐大的一派。
六堂堂主更是早就威名遠揚,就連他們的師父公孫羽提起,言語之間,亦是大爲佩服。
公孫麗姬望着場中大展神威的少年,更是芳心可可,一雙聚滿天地靈氣美眸泛着星星點點的亮光,眼波流轉,盈盈如一池春水。
就在他們的不遠處,吳曠一臉凝重的爲好兄弟陳勝包紮着傷口,吳曠的身邊,有一十三四歲的妙齡少女,一襲粉群,亭亭玉立。
亦是妙目泛着連連異彩,怔怔的望着場中的俊美少年,一雙纖細雪白的玉手緊緊握起,不知是緊張,還是在暗自爲某人加油。
“不夠,止血散,快拿止血散!”
吳曠一臉焦急的爲陳勝止着血,邊捂着傷口邊道。
“止血散!止血散呢?蜜兒?”
他連喊數聲,見無人應答,頓時眉頭一皺,不解的回頭望去,沉聲道:
“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