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大梁;
司寇府;
夜晚如期而至,小雨卻不期而遇,夜幕下,細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在地上彙聚成一個個水窪。
街道兩旁,是貴族們風雨無阻的酒肉天堂,遠處,是底層百姓的萬家燈火。
卻不知這燈火映照的,是其樂融融的老婆孩子熱炕頭,還是水深火熱、饑寒交迫、任人欺淩的苟且。
在這個世界,是從來沒有什麽公平可言的。
富豪貴族,每日裏酒肉穿腸,抱着四處搶來的買來的姬妾尋歡作樂。
底層百姓,卻生來隻能任人欺淩、宰割,所謂欺男霸女,亘古有之,至今未絕。
在這個年代,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官員貴族貪權好se,欺男霸女,從來不是污點,不是罪過。
對統治者而言,隻要有用,就夠了。
司寇樊文主掌刑獄,負責追捕盜賊和誅戮違法大臣,是魏太子親信,然其本人卻是極爲貪财好se,不僅因爲他人行賄而斷了許多冤案,還四處搜刮。
當然,這些對于趙艾這位大秦公子沒有絲毫幹礙,什麽趙艾還巴不得魏國上下所有官吏都這樣。
不過讓他對一名好官清官下手,他心底的良知還真過不去。
所以,在他的命令下,今夜的行動,不論是他還是羅網的殺手,但凡所殺者,皆是無惡不作、欺男霸女之徒。
他自認不是什麽懲jian除惡的大俠,但也不想好人因自己而死。
至于魏無忌,不論好與壞,既然對方派人殺過他和蜜桃,那就是死仇了,有仇不報非君子!
雨水下夜晚天色稍顯陰沉,普通人家早已熄燈睡去,秦樓楚館卻還燈火通明。
趙艾在三名羅網地字輩殺手的帶領下來到司寇府,隐藏在一處飛檐上靜靜等待着,直到三更天,酒足飯飽還眠花宿柳的司寇樊文這才醉醺醺的自馬車下來。
剛走進院裏,忽然瞥見前方走廊站着一道黑影,恍惚間,還以爲是某個下人站在那裏接他。
“狗囊的畜生,吓本官一跳!滾!”
怒罵一聲後,才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待走得近了,才恍然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容。
一身黑衣勁裝,手持一把普通的長劍,一張臉卻是格外恐怖,除了雙眼和嘴外,竟然慘白如紙,在這模糊的雨夜裏望去,竟是猶如惡鬼一般。
“啊!”
樊文驚叫一聲,心中恐懼至極,但他掌管刑獄,也深谙裝神弄鬼之道,因此恐懼的不是因爲害怕鬼神,而是對方手中的那把長劍。
在這個時候拿着一把劍來找他,不用想他都知道對方要幹嘛。
“你,你是誰?”
趙艾冷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中年人,冷笑道:“殺你的人。”
樊文聞言再次渾身一哆嗦,強撐着站了起來,喘着粗氣道:“爲何?”
趙艾嗤笑一聲道:“就憑你做的事,還用問爲何?”
說着不待此人再開口,身體忽如鬼魅般出現在樊文面前,一劍劃過,頓時血花四濺,好大一口頭顱頓時噔噔噔的滾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無數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和刀劍如體的聲音,不斷傳出。
趙艾引燃了木質房屋後,又點了一根煙滿滿的抽着,待一根煙抽完,大火洶洶之勢已成,這才将煙頭彈入火光中,消失在夜色裏。
古代樓閣房舍多爲木質結構,包括裏面的紗帳都極爲易燃,一旦火勢已成,便很難撲滅,就憑天空這點小雨,根本無濟于事。
同一時間,同樣的場景,同時在大梁各處上演着,這一個凄凄雨夜,誰也沒想到,會在一片火光中度過。
整個大梁,瞬間亂了起來!
......
翌日清晨;
魏國臨華宮大殿内,氣氛凝重而壓抑;
魏太子增坐在王位上,臉色陰沉的可怕,一夜之間,他的心腹重臣司寇樊文并其屬官大司寇卿柳尊,還有司空卞牙,上卿常啓全部被人誅戮滿門。
包括他父王最信重的中尉葉通、郎中令閻松、谒者甯松亦全家被人屠殺個幹淨。
要知道,這些官員,皆是身居要職,是其父王和他耗費無數心血培養的心腹重臣。
卻沒想到,一夜之間,就被人屠殺幹淨,伴随着一把大火,瞬間灰飛煙滅。
不僅如此,一夜之間,掌管刑獄的司寇及其屬官,和統領北軍、掌管京城治安的中尉,還有負責殿内安全的郎中令全部被殺,大火之下,大梁一夜亂作一團,趁火打劫的盜賊四處劫掠。
偏偏禁衛軍和北軍一時無人做主統領,居中調度,導緻治安全面失控,讓大梁一夜陷入混亂不堪的境地。
若非信陵君魏無忌緊急調動武卒,接管大梁城防治安,四處抓捕盜賊,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大火已滅數個時辰,至今他都不敢讓其父王知道,生怕本來就身體不好的他,再氣出個好歹來。
他當然想要繼任王位,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太子增向來貪圖美se,至今差不多也将身子耗空了,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縱yu過度的樣子.
“一夜之間,司寇、司空、中尉、郎中令和谒者這些公卿全部被賊人殺害,屠戮滿門!”
“大梁淪爲一片火海,治安瞬間陷入混亂境地,盜賊趁亂四起!”
“爾等有何看法?”
信陵君身形修長,俊雅非凡,此刻站在群臣之首,眉宇間亦是多有陰沉之色。
聽聞太子增問起,便率先拱手道:“回太子,賊子嚣張,屠戮我大魏公卿大臣,妄圖亂我大梁,縱觀七國,此必是秦國所爲。”
太子增見其說話,面色愈發冰冷起來,雙目更是陰鸷冰寒,聽魏無忌如此說,頓時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哦?信陵君說是秦國賊子所爲,可有證據?”
昨夜死了八位高官,七人皆是他們父子的親信衆臣,郎中令更是負責其父王安危的郎衛統領,是自幼追随其父王的心腹。
而另外一人,雖然追随着魏無忌,卻不過是一個小小将領罷了,據傳還不受魏無忌信重。
在此王位交替之際,突然發生這等慘禍,還誣陷秦人,如此欲蓋彌彰的做法,當他看不出嗎?
現在呢,一夜之間,整個大梁盡爲魏無忌所領的武卒掌控,大魏王城軍權幾乎被魏無忌一手獨攬,北軍與禁衛軍悉數被看管起來,他要幹什麽?
信陵君的右手位置,亦是群臣之首,名傳千古的龍陽君垂眉低首,一時并未言語。
龍陽君男生女相,一身白衣,柔順的長發披散,如瀑垂落削肩,妖豔絕美的容貌上看不出半點瑕疵,肌膚雪白如玉,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櫻紅。
配上那丹鳳明眸,和婉轉魅人的舉止,若非名聲在外,隻怕任何人見了,都不得不歎一聲傾國佳人。
魏朝堂之上,這是唯一一位可以不穿官服上朝的人,也是唯一一位因爲美貌,讓魏安厘王親自下令,除他之外,“有敢言美人者族”的美人。
信陵君眉頭一皺,盡管已是不惑之年,依舊英俊儒雅,清秀無須,細觀之,歲月仿佛并沒有在其面容上留下痕迹,與自己的太子侄子站一起,說是兄弟都沒人不信。
魏無忌自然也看出了太子增眼中的陰厲與猜忌,正色道:“回太子,前幾日,本君在城外亦曾招人刺殺,那些殺手訓練有素,皆是劍道先天高手。”
“本君事後派人調查,發現這些人很有可能是羅網所爲,而羅網勢力遍布七國,與秦國有着不爲人知的緊密聯系。”
太子增不置可否的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龍陽君,淡淡道:“呵呵,信陵君說這是秦國殺手所爲,龍陽君怎麽看?”
龍陽君雖然是其父王寵臣,但人家卻是真正有能爲的人,不僅是劍道高手,還謀略過人,擅長于外交,是真正依靠功勳封君的人物,深得他們父子信重。
龍陽君身段高挑修長,鳳眸如水,手持一把折扇玉立在一群大腹便便的老邁高官中,實是鳳立雞群一般的人物。
整日面對一群胖子,隻有這麽一位美人,哪怕是看着,都能讓人賞心悅目。
或許,這也是魏王偏寵他的一個理由。
“太子殿下,本君以爲,現在大梁紛亂未止,當務之急,是擇選信任賢才,升任中尉、司寇、郎中令等要旨,統領北軍與禁衛軍,接替武卒掌控京畿治安,先安動亂。”
“至于緝拿兇賊,信陵君手下能人無數,高手如雲,且既然已有眉目,不妨交由信陵君來辦?”
太子增聞言,面上喜色一閃而逝,當下贊道:“龍陽君果然深謀遠慮。”
說着又看向了一旁的信陵君,淡淡道:“王叔以爲如何?”
信陵君微微拱手,鄭重道:“本君必定竭盡所能,緝拿兇手,查出幕後,給諸位公卿一個交代。”
“好!那本宮就給王叔三日期限,緝拿元兇。”
.........
就在大梁一片混亂時,趙艾卻已然趁夜飛越城牆,離開了這是非之地,駕着一輛摩托車,沿着驿道直奔韓國新鄭。
今夜行動前,他早已布置好了今後三天的行動,主要由羅網的絕字輩和地字輩殺手實施。
說是驿道,其實不過是平坦寬闊的土路罷了,不過也并非普通土路,大部分是由紅砂岩土填築壓實的,非常結實。
騎着摩托在上面一路狂飙,人多時,刺耳的喇叭更是幾乎沒聽過,速度倒也不慢,隻是一路之上比較拉風,道上百姓不知所以,不少人都被吓得四散逃避。
趙艾卻也不以爲意,騎着摩托車的确引人注意,不過他的速度太快,還帶着頭盔,既沒人認得出,也沒人追的上。
這樣一來,對于沿途遇到的人來說,亦不過是個衆說紛纭的傳說罷了。
一百多裏路,若在現代,狂飙的話,一個小時差不多就到了,但到底是土路,又是夜間出發,疾行了一天,到中午方才到達新鄭。
遠遠的看到新鄭城,趙艾便騎車來到了一處密林裏,用系統收回了摩托車後,這才化爲片片飛花消失在原地。
大将軍府;
趙艾的忽然出現,顯然讓姬無夜大爲驚訝,據他所知,趙艾可是早早地就離開了新鄭,百鳥的人還想暗中跟蹤一下,都被他無情斬殺了。
端坐在主位之上,姬無夜滿是眼白的大眼望着趙艾,冷笑道:“公子還真是神出鬼沒啊,不知這才前來本将軍府邸,所爲何事?”
趙艾自顧自的在一旁的客位坐下,笑道:“自然是有天大的好事來找将軍合作。”
“合作?”
姬無夜目光一冷,嗤笑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與公子的合作,似乎并不愉快,公子得了美人,本将軍卻空手而歸,還無端讓人指着鼻子罵。”
“怎麽,公子當本将軍傻嗎?”
趙艾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後,把玩着手中的酒樽,淡淡笑道:“看來将軍是沒興趣合作了?”
姬無夜抱着懷中美人,張嘴飲下嬌弱美人喂來的美酒,方才老神在在的道:“說來聽聽。”
趙艾笑道:“本公子的合作,自然非同小可,還是讓他們出去的好。”
姬無夜不屑一笑,看着懷中佳人,随意道:“無妨,公子直說便是。”
趙艾卻依舊把玩着手中酒樽,好似頗爲喜愛一般,神色随意,并沒有說話的意思。
“呵呵,公子還真是憐香惜玉,可惜本将軍已經嘗過了,不然定會送給公子。”
見趙艾如此,姬無夜示意了下,待嬌弱美人便乖乖離去,這才輕笑道。
“說吧,究竟何事?”
趙艾這才滿意一笑,看向姬無夜道:“知道将軍對蒼龍七宿似乎很感興趣,我這裏正好有點線索。”
姬無夜瞳孔一縮,眼中眼白更多,高大的身體依舊斜靠在榻沿上,看似随意,神色卻鄭重了許多。
“公子知道什麽線索?”
趙艾将他的細微動作盡收眼底,微笑道:“首先,我的根基在鹹陽,将軍的根基在新鄭,在韓國,你我兩人,并無根本利益之争,卻可以合作共赢。”
“且本公子隻愛美人,與将軍亦是沒有沖突,對于那狗屁的傳說視如糞土,這是你我合作的基礎,所以,我的合作,将軍肯定會很感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