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李勇被對方抓了,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準備,隻是看到李勇此時的凄慘模樣,嫪毐依舊怒盈于胸,待看到對方帶來的所謂贓物時,更是生生把他氣笑了。
衆人見他剛剛還臉色鐵青,面若寒霜,此刻突然又笑了起來,皆有些摸不着頭腦。
“李勇兄,李勇兄?”
此時的李勇,雙眼早就又紅又腫,幾乎都睜不開了,右手五根手指全都有傷,臉上身上滿是鞭子抽的血痕,渾身幾乎都被鮮血浸透了,敞開的胸口,赫然還有着燙傷的痕迹。
“嫪毐?”
在嫪毐的呼喚下,李勇似乎聽出了嫪毐的聲音,微微有了些反應,眼皮似乎拼盡力氣睜開一道縫,看了看嫪毐又看了看四周,問道:“你也被抓住了?”
嫪毐看着他的模樣,神情愈發陰沉,一張俊美的臉龐如罩寒霜,冰冷至極。
“小滿呢?小滿在什麽地方?”
在嫪毐滿是擔憂之色的目光下,李勇緩緩搖了搖頭,喘着粗氣道:“沒,在,在芷陽宮東、南,灞河、西邊的一處斷崖下。”
話音落下,李勇便頭一低,暈了過去。嫪毐呼喊兩聲,見他沒有反應,知道他傷勢過重,不再耽擱,讓人拿了兩床被子撲在了“贓物”三輪車上,将李勇放上去就要準備帶走,卻被一個滿臉青筋的男子攔了下來。
“這位内侍長,您就這麽把人和贓物帶走,有些不妥吧?這可是我四劍門的寶物。”他是認定了李勇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且知道此物無人認識,所以才敢跳出來。
嫪毐本就怒火三丈,這一下徹底被他點燃了,指着三輪車道:“你們四劍門的寶物?你他娘的有臉說是你們四劍門的寶物?”
“知道這叫什麽嗎?啊?說啊?入你娘的!”
之前他盡管直接拔劍相向,但說話也是文質彬彬的樣子,給人以文雅的感覺,卻沒想到突然開始飙起了髒話,齊狼被他罵的紅了眼,若不是齊虎攔着,估計已經一劍斬向了嫪毐。
一邊攔着暴走的齊狼,齊虎一邊陰沉着臉問道:“此物得來不易,乃是一見絕世奇珍,我等也第一次見,自然不知他叫什麽,難道,内侍長知道嗎?”
“入你妹的**,這破玩意兒他娘的叫三輪車!”
說着又指着車把下的一個鐵棍道:“不是你們的寶物嗎?知道這個幹嘛用的嗎?”
齊虎面色鐵青,齊狼臉上青筋暴露,一臉兇狠的瞪着他。
“這他娘的是刹車用的,知道啥叫刹車不?啊?就是控制車輪,讓車緊急停止或者減速用的!”
“廢物!”又蹲下指着黑色的車外胎,怒罵道:“知道這是啥做的嗎?”
“這他娘的叫橡膠!軟的!”說着還伸手拍了拍,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又指着車輪上的一處凸起的青銅物件道:“知道這是幹嘛的知道不?”
“這是打氣用的!往裏面打氣!說了你們這群廢物也不明白!”說着又擰開了上面的帽,按了一下,頓時隻聽一陣嗤的聲音,眨眼間,輪胎便扁了下去。
“看到了嗎?肏你娘的!”
不論是衛尉竭、王奇、宋煕等人,還是一衆四劍門和烈焰堂的人,皆是一臉震驚的望着他,大概被他前後表現的極大差異驚得合不攏嘴。
“老子當成廢物懶得要的東西,你們還當成寶貝了!傻逼呵呵的,再說一句是你們的試試?齊虎,你敢嗎?”
齊狼被氣的臉色漲紅,雙目噴火,額頭上青筋暴露,滿是猙獰之色,隻是被他大哥死死抓着手,掙脫不得,隻能怒罵道:“爾娘婢也!”
說着一陣哇哇亂罵,看樣子是徹底怒了。
嫪毐一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入寬大的廣袖中,兌換出一個小型的打氣筒,在衆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下,又打好了氣,然後随手把打氣筒扔在了車内,随後便帶着李勇,揚長而去。
宋雲祥哈哈大笑數聲,與齊虎拱手笑道:“哎呀,虎門主,内侍長可是宮裏的高官,那可是随時能面見大王和王後的,被他罵兩句很正常,千萬别氣出病來。”
“哼!告辭!”
說完,便帶着烈焰堂衆人穿過一衆目瞪口呆的官兵,跟上了嫪毐一行人。
孟雲和齊虎不知對方和烈焰堂什麽關系,一時也不敢阻攔,就隻能這麽大眼瞪小眼,看着對方的身影消失。
從傍晚大約七點鍾,天色剛黑,到找到衛尉竭他們,再到現在找到李勇,一共也才用去了一個半時辰,也就是三個小時而已。
這在這個信息封閉且沒有攝像頭的時代,僅憑他們幾人,幾乎可以稱爲神速了。嫪毐同樣知道,若無衛尉竭和這些相府舍人,單憑他一個内侍長,估計很難從這些江湖草莽和縣尉手中救出李勇。
現在,他需要更尊貴的身份,一個不沾染軍權,也不觸碰政治權力,卻極爲尊貴的身份。
反思完畢,心中的怒火也大緻消了大半,從系統裏兌換了一些碘伏、紗布和具有止血、止痛消炎作用的雲南白藥藥粉,他的傷不是刀劍傷,而是皮鞭抽打的傷口,不需要縫合,用這些傷藥就足夠了。
刹車之後,嫪毐下了車,見衆人都默默跟在車後,尴尬笑道:“剛剛失态,讓大家見笑了。”
衆人連忙客氣回應,和善一笑,隻有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嫪毐翻了翻白眼,不去看笑的很開心的宋煕。
隻見身材高大的宋雲祥走上前兩步,接着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恭敬道:“老夫多謝内侍長和衛尉大人救命之恩。”
嫪毐連忙将他扶了起來,笑道:“宋堂主不必如此,久仰烈焰堂宋堂主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宋雲祥連道不敢,他的身後,一身紅色高領長裙的宋煕翻了翻白眼,心中不屑于某人的虛僞:咦,什麽久仰?虛僞!分明來的路上還不知道烈焰堂堂主姓啥好不?
兩人客氣幾句,嫪毐便問道:“實不相瞞,我對東城附近并不熟悉,不知宋堂主可否派一人爲我帶路,尋找李勇的家人?”
“這個好說,内侍長放心,老夫親自帶人陪你去找。”
嫪毐搖了搖頭,笑道:“這倒不必,非是客套,隻是眼下李勇傷勢頗爲嚴重,還得煩勞宋堂主帶人爲他包紮一下,然後先把他帶去你們烈焰堂休息,至于找人之事,宋堂主隻需派些人手于我就好,如何?”
“這,那好吧。”
見他答應下來,嫪毐微笑謝過,宋雲祥搖頭道:“内侍長對我烈焰堂上下有救命之恩,以後但有所命,我等哪怕豁出性命,也是義不容辭,些許小事,怎敢勞您稱謝?”
嫪毐觀其神色面相,見他相貌堂堂,一身氣勢頗爲威武,渾身透着一股子豪爽氣概,且言語間神情真誠,心中對其有了大概了解,便起了将之收服的心思,眼下他太缺人手,急需發展一股自保的勢力,而烈焰堂似乎各方面都完美符合他的心意。
尤其是......嫪毐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後面如花似玉的少女,這小野丫頭,他可是記仇的,說要剛她,就一定要做到不是?
宋雲祥一番表态之後,便看向身後的兒子道:“煦(xu)兒,你領些人手,帶幾位大人找人,記得保護好幾位大人安全,若有何閃失,你也不用回來見我了。”
宋煦聞言,恭敬道:“父親放心,幾位大人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兒子豈敢怠慢疏忽?”
他的身邊,身着一襲淺藍色勁裝的黛姬猶豫了下,亦道:“父親,女兒也陪着哥哥一起去吧。”(天九裏紅蓮直接喊韓非哥哥,這時是沒有這個稱呼的,這裏就按照天九的設定來吧。)
如此熱鬧,生性活潑可愛的宋煕豈能放過?當下也連忙要去,宋雲祥呵呵一笑,自然不會反對。
眼下天色已晚,嫪毐擔心再出其他意外,又急于見到佳人,也就不再耽擱,在十幾名烈焰堂弟子的帶領下,辭别衛尉竭五人,還拖衛尉竭往甘泉宮捎了消息。
今夜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所以已經決定不回去了,眼下鹹陽城門已關閉,不過他們剛剛出來時已經跟守門的将領打了招呼,所以也不用擔心他們回不去。
一行人再次踏上尋找佳人的道路上,嫪毐默默走在人群之中,跟随着大部隊的腳步,一旁的宋煕似乎是個閑不下來,一會兒跟姐姐宋黛問起在四劍門的經過,一會兒又問嫪毐從哪得到的三輪車,一會兒又問後來拿出的那個是什麽,一會兒又問這問那,她悅耳清脆的聲音宛若一首美妙的樂曲,奏響在漆黑的夜色裏。
曼妙苗條的嬌軀在夜色中蹦蹦跳跳的,宛若黑暗裏的精靈一般,隻是一雙妙目卻是時不時的落在沉默的嫪毐身上,倒不是看上他了,而是實在心裏好奇嫪毐與那小滿的關系,不明白他這樣的身份是怎麽認識李勇他們的,而且她看的出,嫪毐似乎很在意小滿那丫頭。
八卦的小火苗在少女芳心中一經點燃,便熊熊燃燒起來,雖然見嫪毐不怎麽願意搭理自己,但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内侍長,是怎麽認識李勇他們的?”
嫪毐嘴角抽了抽,暫時不欲與他閑聊,淡淡道:“說來話長。”
“哼!愛說不說。”
宋煕見他如此不願搭理自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一臉的不悅之色,扭過頭不去理他,一副我生氣了的樣子。
嫪毐淡淡一笑,也不以爲意,又沉默了一會兒,小丫頭終究是少女心性,又開始唧唧咋咋起來,溫婉可人的宋黛沒好氣的嗔了妹妹一眼,随即目光微頓,臉上露出遲疑之色。
“大人,對方下手如此重,大人剛剛那麽生氣,爲何不直接将他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