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來自地獄的低吼,讓原本即将離去的女人有些錯愕的轉過頭來。
那聲音,聽起來很陌生。
老人們都說,像是這樣不男不女的聲音,不吉利。
在他們的鎮上,也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和這個差不多。所以,全村的人都遠離他,直到他孤老終身。
夜風中,又是這樣不男不女的聲音。按理說,她是這個鎮上的人,也應該聽老人家的話,離這樣的人兒遠遠的才對。
可她還是執拗的再次湊近那棵樹,她覺得聲音應該是從那個地方傳來的。
不爲什麽,隻因爲這個聲音,讓她有中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你是誰?”
樹梢下,她憋見了那抹黑影。
路燈的光線并不是那麽好,所以她沒能看清楚樹梢上的人兒的臉。
唯一感覺的到的是,樹梢上的人兒正聚精會神的盯着她。
可她從樹梢下,卻捕捉不到任何一點東西。
這感覺不是很好。
讓人有種覺得自己像是獵物,獵手正恣意的盯着你,等待給你緻命一擊!
她仍舊不肯離去,即便那詭異的感覺讓她背脊一涼。
“你到底是誰?”她執拗的站在樹下,盯着樹梢上的人兒。
不爲别的,隻因爲此時她的心裏,有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是那人!
可十八年前,他死了!
這個消息,還不是他的家裏人告訴她的。
當時,他那次任務之前,還說過這次任務圓滿完成之後,就想要帶着她在這個小鎮上安居樂業。
那個時候的她,一臉羞澀的爲他送别。
其實,她也知道,那個人的背景很好。他的家人,應該對她很不滿意才對!
不然,當初的他帶她去見家長的時候,也不會坐冷闆凳,更連一頓飯都沒有能吃上,就直接被送回到這個小鎮上。
從那一天起,那個男人不再在她的面前提及他的家人。
他隻承諾于她:“阿嬌,我會對你好的!”
“阿嬌,等我這次任務歸來,我們在這個小鎮上舉辦婚禮!”
“阿嬌,你會給我生個足球隊吧?到時候,我要當足球隊的教練!”
“阿嬌……”
記憶中,那個男人總是自信滿滿。
她也堅信,他不會欺騙她。
可那次任務之後,那個男人就消失了。
不管她怎麽聯系,都找不到這個人。
那個時候,爲了見到他,她做出了各種瘋狂的事情。
到他所在的崗位,到他曾經帶她到過的每一處,甚至連答應過他不再踏入的他的家裏。可每一個人見到她,都是支支吾吾的。
她知道,她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等不到他的消息,她就像是離開水的魚兒。每天,都在煎熬中。
她一直都傻傻的等着,直到那份報紙的出現……
報紙上說,年輕的指揮官在這次任務中不幸犧牲……
那一刻,女人感覺她的世界崩潰了。
那個說好這次回來就要跟她結婚的人,怎麽可以就這樣抛下她呢?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消息,更還爲此鬧過自殺!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于是她抱着這樣的信念,開始到處奔波。
她也曾經向他的家人提出這樣無力的要求,最後被轟了出來。
沒有見到他的屍體,她總感覺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也是,她多年單身的原因。
起先,家裏也給她介紹了不錯的對象。那人對她也極好,她也感覺自己應該試着接受一份新感情。
可最終,她臨陣脫逃了。
在穿上婚紗,即将和那個人兒照婚紗照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他。
那一刻,她刻意掩埋的情感,再度掀起驚濤駭浪。
她不顧準新郎的感受,急匆匆的追了出去,隻爲看看那個男人。
可她失望了。
因爲等她跑出去的時候,那個人兒已經消失不見。
她還是沒能看到那個人的蹤影。
找不到他,她像是個迷路的孩童,穿着婚紗蹲在大街上就大聲哭泣。
不管誰怎麽勸說,都沒能讓眼淚不掉下來。
那日之後,準新郎沒有怪她,隻說重新挑選個日子,去照婚紗照。
看得出,那人真的很喜歡她。
就算明明看出來她心裏還有另一個人,他還在遷就她。
甚至,他說了,隻要她偶爾能想起他的好,就足已。
這樣的男人,嫁給他應該會是一輩子的幸福。
隻要她肯上前一步,不……
隻要她呆在原地就好,就有觸手可得的愛情和幸福。
她也做過嘗試,甚至努力的想要将談妙文以及和他有關的一切,深深的掩埋在自己的記憶中。
在穿上婚紗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成功的。
一直到……
一直到憋見婚紗店外的那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她所有引以爲傲的堅持,都沒了。
那一刻,她的世界再一次坍塌,比接到他死亡的消息還要徹底。
也是在那之後,她才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麽一類人,他就算一輩子都不再出現,也能輕易的亂了你的節奏,擾亂你的生活,侵蝕了所有的感官神經……
談妙文就是這樣一個人!
那之後,她拒絕了結婚,也不再去見别人介紹的對象。
就這樣,單着好多年……
母親見她這樣難受,也勸過她,要不找個人結婚,要不就離開這個讓她傷心失望的城市。
她也想過離開。
但每次收拾行李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的想到他出任務前對她說的那句話:“阿嬌,等我這次任務歸來,我們在這個小鎮上舉辦婚禮!”
他說過,要等他回來的。
所以,每次想到這,她收拾行李的手總是會不自覺的将收拾好的東西放回到櫃子裏。
至此,她也有了别的信念。
隻爲一人,留在一城……
隻要她看不到他的屍首,她都會等。
不管多少年,她都會等!
而這樣的等待,終于在今天全然爆發。
“談妙文,是你嗎?”
“談妙文,是你的話就出來!”
“不管你是人是鬼,見見我好不好?”
她又瘋狂的哭泣了起來,對着那棵樹大喊大叫的。
而這樣的呼喊聲,自然引起了周圍鄰居的關注。
很多房子都悄悄的打開了一條縫隙,看着樹下女人哭泣的場景。
阿嬌的母親也在聽到哭泣聲的時候跑了出來。
“阿嬌,你這是怎麽了?”
“媽,他回來了,他回來了!”她哭泣中,死死的盯着樹梢上的某個角落。
順着阿嬌的視線,她的母親也跟着擡頭看去。
隻是那兒黑漆漆的,看不到什麽東西。
但一擡頭,你還真的能感覺到有什麽人正在盯着你看。
或許是這詭異的感覺,讓阿嬌的母親害怕了。
“阿嬌,别瞎說!”那人不是已經死了,現在回來豈不是……
光是想到這一點,她母親就腿一軟。
“媽,我不騙你。這真的是他,隻是他好像還在生我的氣,怪我不去找她……”
她又哭又鬧,情緒有些失控。
“阿嬌,你跟我回家!”
“我不……媽,我要在這裏守着他!”
“你這孩子!阿明,快過來幫着我把你妹妹拉進屋……”
在阿嬌媽媽的努力下,阿嬌最終被她和她的大哥拉進了屋。
而從那一天開始,小鎮上又有一種傳言:這鎮上多出了個女瘋子!
“嘟嘟嘟……”
明朗大廈頂層辦公室,電話響起。
此時,顧念兮還正在收拾着一大堆簽署好的文件,打算下班。
“顧念兮,你這個死變态!”
顧念兮剛一接通電話,連話都還沒有說呢,就被臭罵了一頓。
聽着這個聲音,顧念兮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誰。
“羅軍寶,我招你惹你了?你這個瘋子,你信不信我讓我家談逸澤收拾你?”其實,顧念兮也想要親自收拾羅軍寶。
無奈這貨實在太放蕩不羁,實在不怎麽好收拾,隻能搬出談逸澤的名号。
“你就招我,你就惹我了!你再不放我女人下班,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勞動局告你虐待員工家屬?”
電話裏,某爺說的振振有詞!
而顧念兮一聽,頓時愣住。
虐待員工家屬?
還有這項新罪名?
爲毛她一點都不知情?
再說,她顧念兮哪裏虐待這貨了?
這羅軍寶不虐待别人,就算不錯了!
“麻煩你說話有根據點行不?”都要下班了,還被這貨占據了時間。
這個點,應該去接聿寶寶了。
這小家夥又開始上幼稚園了。
不過自從那次之後,他們家多少對幼稚園有些心理陰影。
每次放學,他們家的孩子都是第一個被接回去的。
“我怎麽沒根據了?顧念兮,你不讓我老婆下班,不是虐待我是什麽?”
羅軍寶還在喋喋不休的叫器着。
“你說甘甘?她今天是自告奮勇要留下來在這邊加班的!”顧念兮掃了一眼,辦公室外面還在聚精會神處理文件的女人。
“顧念兮,你别以爲小爺好欺負,就忽悠我!這世界沒誰那麽傻,主動留下來加班!”某小爺說話也不怕閃到舌頭,還好意思說他自己好欺負!
“這是真的,我沒必要騙你!”這本來就是甘甘自己主動說要留下來加班的。今天也就剩下那幾分文件,應該很快就做完才對!
“羅軍寶,我說你也沒必要着急是不是?不差這幾分鍾!”顧念兮試圖勸着。
“靠,沒必要着急?顧念兮,你是有小崽子,所以不着急。可小爺現在連個毛都沒有,怎麽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