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頭傳來孩子的哭泣聲後最爲激動的,就數着談老爺子了。
本來被劉嫂攙扶着坐在邊上的長椅等待的他,現在已經連手杖都不用拿,三兩步就走到了手術室前方。
那步伐利落的,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有腿疾的人。
那那雙布滿了歲月留下來的痕迹的鷹隼裏,有着的是對新生命的希冀,和對正躺在手術台上的女人的濃濃擔憂。
“老爺子,您仔細點。”劉嫂看到談老爺子這麽走,也都有些心驚膽戰的。
抱着聿寶寶的她,趕緊跟了上去。
“我沒事。就是不知道兮兮現在怎麽樣了!”
說這話的時候,談老爺子還不死心的在這手術室前張望着。
那充滿關切的眼神,像是希望透過這扇門看到點什麽……
同樣顯得有些興奮的,還有蘇小妞。
不是沒有看到過孩子的降生,在醫院做婦産科醫生這一行的,對于這樣的情況已經屢見不鮮。
可這一次,卻讓蘇小妞有些緊張。
因爲,這是自己的好妹妹的孩子。
再者,一想到再過不久,自己也會跟顧念兮一趟躺在産房裏頭剩下一個和自己流着一樣的血的小娃娃,蘇小妞的心裏就忍不住的期待。
看着蘇悠悠望着手術室門的期盼,淩二爺則有些小小的妒忌。
談老大這下都有第二個崽子,和小嫂子的感情也更上一層樓了!當然,在家庭裏的地位也更加牢固了。
可他淩二爺呢?
現在還在通往争取在蘇小妞的家裏有一席之位的艱難道路上。
不過視線轉向蘇小妞現在雖然還看不大明顯的小腹之時,淩二爺的嘴角又忍不住的輕勾。
雖然有些羨慕嫉妒談老大這第二個寶寶的來臨,可一想到他淩二爺的寶寶也正在娘胎裏,心裏也跟着樂呵着。
這麽一想着,淩二爺覺得自己的生活也開始變得有滋有味了!
不同于這些人在聽到孩子的哭泣聲的時候的各種期待,一邊剛被談逸澤收拾了一頓的楚東籬,眼眸隻是直勾勾的落向手術室的燈上。
孩子怎麽樣,他楚東籬才管不着。
他在乎的,隻有那個女人的安慰……
在孩子哭聲傳出之後的不久,一個護士手上抱着一個皺巴巴的小肉團走了出來。
一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緊跟着沖了上去。
“護士小姐,我們家兮兮現在怎麽樣了?”談老爺子第一個問的是兮兮,這讓一邊的蘇小妞聽着順心了一些。
至少證明,他們家兮丫頭在談家長輩的眼裏,遠比孩子重要。
“剛剛手術過程中出現心髒驟停,不過後來經過及時搶救,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醫生正在給她做縫合手術,很快就能出來了!”護士小姐這一說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心跳驟停?
這一次顧念兮還真的和死神擦肩而過。
不過在聽到護士小姐後邊說顧念兮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很快就能出來了,所有人又都松了一口氣。
而此時,蘇悠悠已經問着:“那孩子應該要進保溫箱吧?”
蘇小妞是婦産醫生,她當然知道顧念兮這次算是早産。
生下來的孩子,她一眼就看得出這孩子低于正常孩子體重,需要進保溫箱。
“嗯,是個漂亮的王子。不過現在這孩子的體重隻有四斤五兩,屬于早産兒,所以現在要進保溫箱!”
“王子?又是個帶把的?”
談老爺子這一聽,又給激動着一時半會兒說不上話了。
而蘇悠悠這邊一聽,倒是皺眉了。
“怎麽是男孩?念兮前一陣子跟我說,裏頭是個女孩!”
所以,蘇悠悠連給自己幹女兒的見面禮都準備好了。據說,談家這次給孩子準備的嬰兒用品,也是清一色的粉色。
結果到頭來,竟然是個男孩!
“呵呵,真的是個男孩!沒假……好了,我先把孩子送保溫箱去了!”
護士小姐這一走,談老爺子也忍不住會跟上前。
而抱着聿寶寶的劉嫂,也隻能跟上去。
剩下的隻有蘇小妞跟淩二爺,以及一直都站在邊上的楚東籬。
很快,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手術室門被推開的時候,陸續有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頭走了出來。
“手術過程中雖然病人出現了心跳驟停的現象,不過經過醫生的極力搶救,目前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情況穩定。現在可以轉入普通病房。”這和醫生打交道的時候,蘇悠悠最在行了。
所以,這些都是蘇悠悠處理的。
這之後,顧念兮被推了出來。
而她身邊緊跟着的,還有談逸澤。
衆人能看到,當顧念兮被推出來的時候,談逸澤和顧念兮的手兒一直都緊握在一起。
而對于這些,醫護人員貌似沒有多大的驚訝。
因爲從談逸澤進入手術室之後,他的手就這樣一直牽着顧念兮的。
即便顧念兮被推着離開,談逸澤也緊緊拉着她的手,加快步伐,跟着她一并離開。
楚東籬試圖想要跟着上去,但談逸澤回頭那冷冷的一眼,帶着無聲的警告。
最終,楚東籬止步于此。
而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去的,還有邊上的淩二爺。
他不會像蘇小妞那個二貨一樣,現在談老大和小嫂子之間明顯不想其他人打擾,她還死皮賴臉的跟上去當電燈泡。
不過不跟上去,貌似在這醫院呆的也有些無聊。
不過這一轉身,憋見正半蹲下來,打算撿起剛剛被談逸澤踩碎了一個鏡片的楚東籬,淩二爺突然也覺得,在這裏其實并不是那麽無聊。
楚東籬是想要撿起自己的那副眼鏡,并不是因爲那副眼鏡有多麽的貴重,更不是他楚東籬沒有錢可以換一副。
而是因爲,這幅眼鏡的鏡框,還是他當上市委書記的那一天,顧念兮送給他的禮物。
當時,這樣的鏡框是非常流行的。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鏡框潮流更新換代。
而他楚東籬,卻一直沒有換。
而這,都是因爲他心裏的某個執念……
本以爲不換鏡框,就可以一直将顧念兮留在自己的心裏頭。
可今兒個,鏡框卻被人爲的弄壞了。
而弄壞了鏡框的人,是現在擁有着顧念兮的談逸澤。
楚東籬一直都以爲,自己将對顧念兮的這份情掩飾的極好。
可今兒個那個男人在踩碎這幅邊框眼鏡的時候的毫不留情,讓他察覺到不是這樣。
那個男人,恐怕早已将他楚東籬心裏的所有心思都給看穿了。
所以,每次對上他楚東籬的時候,他都是不留情面。
連他的拳頭,也沒有留情。
隻是,就算被談逸澤給當面揭穿,楚東籬還是舍不得。
那是他深埋在心裏多年的喜歡,從未擁有,又怎麽肯輕易舍去?
伸出手,他想要将地上那副被踩得殘破不堪的眼鏡給收回。
可手在觸及到眼鏡的時候,有一雙骨節纖長的大手卻先于他楚東籬一步,将地上的那副邊框眼鏡給撿走了。
這感覺,就像是當初知道,顧念兮和她最喜歡的男人并沒有結婚,而是被一個半路殺出來的談逸澤給擄了去的感覺是一樣的。
再加上今天還被談逸澤打了一頓的緣故,楚東籬此刻的不滿在一瞬間爆發。
擡頭,他想要将今兒個自己的怒火給發洩出來。
可沒有想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竟然是那雙謎一樣的桃花眼……
把玩着那副一個鏡片已經碎成跟蜘蛛似的眼鏡,淩二爺臉上的笑容,妖冶奪目。
“把它還給我!”
楚東籬眼看着這個男人将他的眼鏡放在手裏玩弄着,有種不好的征兆。
感覺,這個男人将會将他最後一件珍視的東西,給奪走。
這樣的不安,就像當初知道顧念兮竟然傻乎乎的就嫁給了談逸澤的感覺,是如出一轍。
而楚東籬也第一次當着其他人,毫不掩飾的将自己的不安發洩出來。
可淩二爺呢?
在面對楚東籬的咆哮,他臉上的笑容一分都不少。
更沒有直接回答楚東籬的話,而是反問着:“有些人已經離開了你的生命,留下來的東西就是死物!這麽留着,還有什麽意義?”
淩二爺的話,看上去漫不經心。
卻讓聽到這話的男子,身形一僵:“這個就不需要你管了!你淩二爺,還是擔心你自個兒的問題就行了!”
楚東籬一直以爲,自己掩藏的很好。
卻不想,在談逸澤他們這群人的面前,都成了徒勞。
現在非但談逸澤自己看出來,連他的兄弟淩二爺都看穿了他的心思。
更看得懂,他之所以在這幅眼鏡變得殘破不堪,還企圖将它修複的原因……
“我當然隻會管我自己的事情,不過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給你一些忠告罷了。談老大,是你所惹不起的。所以該丢掉的東西,還是早些丢掉的比較好!不然将來,有你後悔的。”
雖然是這麽和楚東籬說,但淩二爺最終還是将自己撿起來的那副眼鏡送回到楚東籬的手上。
之後,淩二爺将自己的雙手放回褲袋裏,又掃了楚東籬有些狼狽的身影,再補充了這麽一句:“小三可真的不是那麽好當的。尤其是當談老大軍婚裏的小三,那可是要判刑的。所以我勸楚書記,你還是今早死了這心吧!”
丢下這話,淩二爺便邁開修長的腿,朝着蘇小妞剛剛離開的方向走了。
那個二貨,才是他淩二爺最擔心的。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才和他淩二爺沒半毛錢關系。
“……”
楚東籬在聽聞淩二爺的“好言”相勸之後,也發不出一句話,隻能傻乎乎的盯着淩二爺剛剛放回到自己掌心裏的那一副一個鏡片已經碎成蜘蛛的眼鏡……
當談逸澤天朝失蹤客機被搜到,并且成功的救下三十乘客這個消息在電視節目上一遍遍的播出,并且還有無數被采訪者表現出對于談逸澤營救及時的感恩之時,這城市某一處廢棄工廠内的男子,一把抄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陶瓷煙灰缸,狠狠的砸向這個工廠裏擺放的唯一一件家電——老式電視機!
當電視機被咂中的時候,本來還在繼續播放各個群衆對于談逸澤有多愛戴,對國家有多麽信任的電視熒幕突然暗了下去。
整個廢棄工廠,再度恢複和之前一樣的死寂。
隻是即便是這樣,這男人還像是無法發洩自己内心的不滿似的,在這個廢棄的工廠裏各種打砸。
不過幸好這裏的東西都是工廠停産之後留下的,被砸的如此淩亂,也沒有人多在意。
等到砸累了,這個男人才窩回到自己剛剛坐的那把椅子上。
“梁參謀長,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而等到這個男人真的平息下來的時候,才有個人出現。
“該怎麽做?談逸澤現在非但過的好,連民心都被他給收拾的服服帖帖。我們現在,是無法将他從那個位置拉下來了!”
怕隻怕,等這事情一過,談逸澤再度高升。
到時候,就是他将他們這一群亂臣賊子收拾了的時候了。
一想到那可怕後果,男子的臉色又變了。
“難道我們現在要坐以待斃?”
若是沒法将談逸澤拉下來,那他們這東躲西藏的日子,就沒完沒了了。
最終的結果,肯定會被談逸澤逮住,送上軍事法庭。
“不……坐以待斃,不是我梁海的作風!”
男人說到這的時候,抓起了放在自己邊上的啤酒。
狠狠的往自己的肚子裏灌了大半罐之後,他将瓶子給丢在一邊。
瓶子和地面接觸的時候,發出刺耳的聲響。最後裏面的酒水,都留在了地上。
本來還收拾的算整齊的廢棄廠房,經過這個男人這麽一砸丢,變得淩亂不堪。
而男人在灌下了這麽多的酒之後,窩在椅子上一個勁兒的喘息着。
其實,自從他參軍開始,他真的很少像是這樣喝酒。
以前的他,認爲喝酒就像是浪費時間。
與其花時間在這裏買醉,還不如清醒着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在那段時間裏,他除了必要的應酬會喝酒之外,其他的時間他滴酒不沾。
可現在呢?
現在,外面的陽光正好。
談逸澤照樣步步高升!
這個時間,本來他梁海應該出去給他制造點障礙的才對!
可現在的他,竟然隻能躲在世人都看不到的角落,喝着酒醉生夢死!因爲隻有這樣,在這個見不到人的角落裏,才不用每分每秒都數着度過……
如此的頹廢度日,打從梁海出生開始就沒有過。
而這樣的結果,全都是拜談逸澤所賜。
梁海不甘!
他自認爲,自己無論是能力還是别的,都不輸給談逸澤!
爲什麽,卻會栽了這麽大的跟頭!
“那我們到底要怎麽做?”顯然,跟在梁海身邊的這個人,也開始有些不滿近段時間梁海的節節敗退。
有時候,選錯隊伍站,是很可怕的。
輕則,丢了工作,丢了現在所擁有的财富,重則連命都沒了!
“你現在問我,我也不知道!”
可被這麽逼問,梁海也有些氣急敗壞。
他要是知道自己該怎麽做的話,也不至于大白天的躲在這裏喝酒度過。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已經注定此局已敗?”
“還沒有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都不一定!”
“那既然這樣,我就拭目以待!”
說到這的時候,那人轉身就朝着大門走去。
“你去哪裏?”
“這個時間,當然是找個地方吃東西了。”
“那好,回來的時候給我也帶點!”
梁海吩咐着。
而那個人在聽到梁海的這句話之後,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弧度。但他最終還是應道:“好!”
之後,他便繼續朝着前方走去。
隻是剛剛走了兩步,他就感覺到眼前一花。
有什麽東西,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同樣是個軍人,當然知道這情況絕對是遇襲了。
他立馬伸手,想要阻止這玩意兒往自己的脖子上勒。
而腳,也狠狠的準備朝着自己後方踢去。
可這人似乎早在他行動之前就意識到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映似的,在他伸腳的時候,立馬狠狠的壓制住了他的腿。
而勒住他脖子的手,也不斷的加大力道。
他從小就跟在梁海的身邊,他的功夫也都是梁海教會他的。
能清晰的看清楚他的招式,并且也知道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映之人,除了梁海他不認爲還會有什麽人!
可這個認知,卻讓他打從心裏不肯接受!
他從十五歲開始就跟在梁海的身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就像這一次一樣,所有的人都在知道梁海敗北之後,選擇遠離梁海。
可他還是傻傻的跟着。
不隻是因爲年少時候的那份恩情,更因爲他将梁海看成自己的恩師。
所以,他真的無法接受,自己這樣無條件的跟随梁海,最後引來的是他的殺意。
可在拼死的轉頭看向自己身後正勒着自己脖子的那張面孔之時,他真的恨不得自己剛剛沒有看清楚這些。
真的是梁海!
對他動手,想要治他于死地的人,真的是梁海!
“你怎麽可以……”
他是那麽堅定不移的跟着梁海,梁海怎麽能夠殺他?
“對不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殺你!可你知道,我現在情況特殊,若是你走出去不小心走漏一點風聲的話,那我豈不就一命嗚呼了?”
“我不會出賣你……這麽多年過來,你還不信我麽?”
被梁海勒的喘不過氣,此人的面色變成了紫紅色。
可他,還是斷斷續續的說着。
眼神,從沒有從梁海那張虛僞的臉上離開過。
看着他如此恨自己的眼神,梁海卻笑着說到:“我當然相信你,怎麽可能不相信你不會出賣我?不過我會更相信一個死人!”
最後的一句話落下,梁海狠狠的加大了自己手上的力道。
很快,被他勒着的人兒,眼神一點一點的渙散。
到最後,本來還狠狠掙紮的人,就那樣癱軟在梁海的身上……
在察覺到這人已死,梁海将這人丢回了地上之後,又不忘往他的身上補上幾腳:“現在少一個人,少一分累贅。你要怪,還是要怪談逸澤。誰讓他害的我走投無路……”
“老胡,她怎麽還沒有醒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當某廢棄工廠裏發生命案的時候,軍區總院的病房裏,一男人拉住老胡的袖子,怒色道。
而這,對于老胡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今兒個顧念兮被送進這病房裏,談逸澤已經不止一次這麽問。
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一樣。
“你放心,我們剛剛已經給念兮做了兩套最全面的檢查,證明都沒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問題,那她爲什麽到現在都沒有醒?”
看着躺在床上,一直緊閉着雙眼的女人,談逸澤的心裏亂糟糟的。
“估計是這段時間沒有怎麽睡好吧?你看她的眼圈有多深!”插進這話的,是蘇悠悠。
從顧念兮被送到病房之後,這都已經過去七八個鍾頭了。
眼下,已經是深夜。
不管淩二爺好說歹說,蘇小妞都不肯回去。她堅持着,要等顧念兮醒來再走。
見談逸澤神神叨叨的,蘇小妞便插話了。
早這麽擔心的話,那應該早些回來看她。也不至于讓念兮一個人面對了那麽多!
所以,蘇小妞倒是支持這個時候的顧念兮多睡一小會兒,不理會這個男人,讓他好好的緊張一些。
當然,蘇小妞的意思是,顧念兮隻能多睡一會兒。
一會兒之後,一定要醒來!
一定要跟以前一樣,老是愛賴着她蘇悠悠買闆栗給她吃!
聽到蘇小妞的這一番話的談逸澤,掃了一眼顧念兮眼圈下的那一層黑,心裏也不大好受。
也對,這丫頭都習慣賴在自己的懷中睡覺。
再加上這段時間天氣轉涼,她的手和腳都是涼涼的。
記得以前每到這個季節,顧念兮睡覺都喜歡将雙手放到他談逸澤的脖子上蹭暖才能睡着。
而這段時間,入秋之後天氣變得無常。這樣的夜晚,他卻将她一個人留在這冰冷的醫院……
怪不得這丫頭的眼圈這麽黑呢?
想到這段時間對顧念兮的辜負,談逸澤的心一下下的抽疼。
沒敢再說話,隻伸手輕輕揉着顧念兮那微涼的指尖……
“蘇小妞,咱們先回去吧。都這個點了,你跟寶寶都該睡覺了!”
淩二爺看了一眼牆上的壁鍾,都十二點了!
這麽晚入睡,對孕婦不好吧?
“不,我等兮丫頭醒來再走!”
蘇小妞堅持。
“蘇小妞,别忘記你是個孕婦!”
淩二爺有些氣急敗壞!
“聽話,咱們先回去。回去睡了覺,明天一早我在帶你過來!要不然你跟小嫂子在這邊,到時候連你的身子也給熬壞了,就不好了!”
淩二爺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蘇醫生,你還是早些回去吧。這麽在這裏呆着,也做不了什麽事情是不是?”
老胡見淩二爺勸的辛苦,也加入了他的陣營。
“可我……”
蘇悠悠還想說什麽,就聽到談逸澤這麽說:“你先回去吧。她要是醒了,我到時候讓淩二通知你!”
說這話的時候,談逸澤的視線,仍舊沒有離開顧念兮的身上。
不是他擔心蘇悠悠,那又不是他談逸澤的老婆。關心她和孩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他談逸澤。
可談逸澤知道,在顧念兮的心中,蘇小妞的地位可不低。
要是她知道自己昏睡這一夜,他談逸澤竟然讓蘇小妞在這邊等一整夜的話,到時候這丫頭該發脾氣了。
關于坐月子的事情,爲了顧念兮,談逸澤可沒少了解。
要是讓坐月子的她心情不好的話,恐怕對她的身體也不好。
所以,爲了免得這丫頭遭罪,談逸澤這才開了口。
而被他這麽一說,本來還執拗着不肯離去的蘇小妞,也終于妥協了下來,跟着淩二爺離開了。
老胡交代了值班醫生一聲之後,也跟着離開了。
此刻,病房裏便再度剩下他和顧念兮兩人。
看着這丫頭睡的沉,談逸澤有些心疼的撥開了她臉頰上的發絲。
“小東西,你睡的太久了吧?”
“是不是,最近這段時間我都沒有陪在你身邊,你睡得不好?所以我一回來,你就故意睡着不理我?”
“好吧,你就懲罰我吧。不過你可答應我,一定要醒來知不知道?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呢!”
“……”
念念叨叨的,談逸澤就在顧念兮的身邊這樣說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天灰朦朦亮的時候,顧念兮的眼皮才有了反映。
而這一整夜,談逸澤的視線始終都沒有離開她的臉,甚至連閉眼休息一會兒都沒有。就那樣貪戀的盯着顧念兮的小臉看。
所以,這顧念兮的眼睛稍稍一動,談逸澤就反映過來了。
“兮兮?”
“兮兮,你醒了麽?”
在談逸澤那低啞的有些不像是他的嗓音中,顧念兮緩緩的睜開了眼。
此時,天剛灰蒙蒙亮。
這病房裏的光線,并不是很足。
可顧念兮在第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男人便是她的談逸澤。
此時,眼眸中還帶着些許睡意的她,就這樣緩緩的對着談逸澤伸出了另一隻手。
談逸澤看到她伸出來的手,還以爲她這是想要做什麽,趕緊伸手拉住了她的。
可沒想到,她的手兒卻掙脫了他,緩緩的落向他的臉頰。
當然,按照談逸澤的力氣,他不可能拉不住現在才動過手術,身體還很虛弱的顧念兮。他拉不住她,更大的程度是他不想弄疼了她。
可談逸澤怎麽都沒有想到,顧念兮這一醒來就摸着他的臉頰,然後呢喃着:“我是不是太想你了?竟然做夢都夢到你……”
說完這話的時候,談逸澤便看到從顧念兮眼尾處緩緩掉落的那滴晶瑩。
那種無聲的眼淚,仿佛在訴說着他談逸澤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對他那種入骨的思念。
而透過她那雙充滿水霧的大眼,談逸澤仿佛看到了在這期間無數個夜,她一個人睜着眼睛等待天明,等待他談逸澤歸來的一幕幕……
那一刻,談逸澤真的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而顧念兮的呢喃聲,再度傳來:“這次的夢境不錯,竟然還有手感……”
她的嗓音,啞啞的。
在這個病房内響起的時候,有種酸澀的味道蔓延開來。
“唉……臭談逸澤,你怎麽舍得讓我一個人等你等這麽久……”
說到這的時候,顧念兮本來還落在談逸澤臉頰上的手,就要離開。
而談逸澤卻突然伸手将她的手兒拉住,并且按在自己的臉頰上:“兮兮,是我。真的是我,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那一刻,從他眼裏開始彌漫着一股薄霧。在他面前的顧念兮,變得有些模糊。
“真的是你?”感覺到那隻拉着自己的手的指腹粗糙,那正是她家談參謀長常年握槍所特有的。
那真實的觸感,讓顧念兮意識到這面前的人兒,并不是自己的夢境。
那一刻,這段時間所有的驚慌和無助,所有的等待和無奈,都随着這兩行熱淚緩緩流出……
“談逸澤,你怎麽這麽久才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害怕……”
說到這的時候,顧念兮察覺到自己小腹的一樣掃了一眼。發現那原本圓滾滾的腹部,竟然出奇的平坦,她發了慌的尖叫着:“孩子!”
“我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到哪兒去了?”
談逸澤知道,他可能聯想到了什麽,趕緊拉住顧念兮。
“沒事沒事,孩子平安生下來了!”
聽到談逸澤這話,顧念兮的心總算是歸于原位。
還好,孩子和她都在這場“戰役”中,活了下來!
“那孩子呢?是女孩麽?”想到一個柔柔的小丫頭,顧念兮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看的談逸澤一愣一愣的。
“呃……這個應該是個女孩吧!”
談逸澤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平頭,頓時有些尴尬。
本還想糊弄顧念兮一下的談逸澤,卻不想一下子竟然被顧念兮給看穿了。
“談參謀長,你不要告訴我你從回來就一直都呆在我的身邊,連女兒都沒有看過。”
“這個……”這丫頭,看出來也不要直接拆穿啊,弄的他談逸澤都怪不好意思的了。
“讨厭,一點都不關心女兒!”
顧念兮小小的抱怨了聲,想要将手兒從談參謀長的魔爪裏逃出來。但結果,隻被他拽得更緊。
“好了,我這不是擔心你麽?動完了手術,你一直不醒來,我怎麽有心情顧得上其他?”
談逸澤說着,低頭将輕柔的吻覆在顧念兮的鬓角上……
那小心翼翼,又呵護備至的感覺,讓顧念兮心裏暖暖的。
談逸澤在孩子出生之後,連孩子都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甚至連性别都不知道。這是不是證明,她顧念兮在談逸澤的心裏頭,比其他的一切都重要?
談逸澤的吻落下來之後的不久,顧念兮便感覺到身側的位置塌陷了許多。
睜眼一看才發現,她家的談參謀長也跟着鑽進了這張小床。
“老公,你不會覺得我們這樣躺着,有些讓人想入非非了麽?”
這才剛剛生完了孩子,立馬又鑽進了同個被窩裏?
“你管别人想什麽做什麽?趕緊睡你的,有什麽事情我都在你身邊。”說着,他已經熟練的伸手繞過了她的腰身,抱住了她。
這,就是她家的談參謀長。
隻要他覺得能親力親爲的事情,一般都輪不到其他人。
特别是在她顧念兮的事情上。
隻要他覺得對他顧念兮好的事情,他都不準許其他人改變他的想法。
看着這男人環住自己腰身的長臂,顧念兮心裏碎碎念着這個男人的霸道。
但心裏頭,卻是暖暖的。
因爲她也知道,她家談參謀長不過是知道,沒有他躺在她的身邊,她睡的一點都不踏實。
如今再度靠近這個熟悉的懷抱,本來已經睡了一覺的顧念兮,又覺得眼皮沉沉的。
很快,她蹭着談逸澤的胸口,就再度跌進了香甜的睡夢中……
這一次的夢,沒有他不在家時候的慌亂。
有的,隻有他陪伴的滿足……
而看着她的睡顔的談逸澤,隻是心疼的親吻着不過是幾天不見,就明顯瘦了一圈的她的小臉……
其實,這一夜談逸澤也跟前段時間在海上執行搜救任務一樣,一整夜壓根就沒有睡過。
可看着顧念兮的那張白臉,談逸澤卻覺得異常的滿足。
重聚的喜悅,沖淡了分别的哀愁。
也讓他們兩人在彼此的依偎中,撫平了所有的傷口……
第二天,天一亮這病房裏就叽叽喳喳吵個不停了。
因爲,蘇小妞來了!
當然,因爲知道這麽大早直接殺進病房去,怕是會惹得談參謀長的不悅。蘇小妞索性還拉着剛剛被談老爺子帶過來的聿寶寶,兩人直接殺了進去。
而一進門,這小家夥最先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那抹熟悉橄榄綠。
“爸……”小家夥一下子就雀躍了。
揮舞着小胳膊和小腿,急匆匆的就朝着談逸澤那邊跑了過去。
當然,現在的聿寶寶已經比同年齡的孩子要高出了好些。
明明隻有兩歲多的他,卻比五歲的孩子還要高。
不等談逸澤起身接着他,他已經順着床腿爬上去,直接撲在談逸澤的懷中。
談逸澤也知道這小家夥跑進來了,不過是想要先給顧念兮蓋好被子之後才起來。
可這小家夥從來都不安分,爬上來之後就打算要在他和顧念兮之間搗蛋。談逸澤趕緊一把就将這往顧念兮身邊鑽去的小家夥給拽住,扛在自己的肩頭上:“噓,别鬧。媽媽身上還有傷口,要是鬧疼了她,弄醒了她,你就給我仔細一點你的屁股。”
而被談逸澤這麽真槍實彈的威脅的聿寶寶,也算是安分了下來。
不過等他從談逸澤的肩頭上爬下來之後,就伸出兩個胖乎乎的小手抱着談逸澤的脖子,甜甜的喊着:“爸,抱抱……”
看着面前那張甜甜的小臉,還有那大眼裏的希冀,談逸澤也有些心疼。
雖說男孩要糙着養,可太長時間沒有陪伴在他的身邊,也肯定讓這個小小的人兒心神不安吧?
有些心疼的抱緊了兒子,談逸澤又用自己的鼻尖去蹭兒子的,逗着着說:“你這不是抱着麽?”
難得享受了一把談參謀長的溫柔的聿寶寶,笑的就像是後宮裏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恩寵的美人那般的蕩漾……
看着兒子笑的很開心,談逸澤也忍不住跟着笑出聲。
結果,父子兩人的笑聲,自然讓睡夢中的顧念兮醒來。
見到顧念兮醒來,蘇小妞立馬就蹭過去:“兮丫頭,感覺怎麽樣?”
“九死一生!”
再經曆過兩次生孩子之後,這是顧念兮最大的感觸。
可一聽到那個忌諱的字,蘇小妞就一個勁兒的喊着:“呸呸呸……胡說什麽呢?那是你運氣不好,誰讓兩次生孩子,都碰到了這樣或那樣的破事呢?好了,别想太多,現在都過去了。要是有遺憾,下次再懷一個,好好的彌補遺憾就是了。”
蘇小妞說的這話,其實也是知道前兩天顧念兮堅持不肯動手術,爲了等談逸澤歸來的原因。
不過這話,顧念兮都還沒有開口回應蘇悠悠呢,倒是談逸澤先開口:“不了。生了這個,打死都不生了!”
男人的語氣,斬釘截鐵。
一聽談逸澤的這話,顧念兮就知道這老男人不是在開玩笑。
而且,這次的态度明顯比上次生聿寶寶的時候還要毋庸置疑上幾分。
可蘇小妞在聽談逸澤這話,卻笑了:“喂喂,又不是你生孩子。你怕什麽?”
好吧,蘇小妞這話裏,有三分是玩笑,七分是故意說出來酸談逸澤的。
在蘇小妞看來,生孩子這事情,壓根就是女人累死累活,男人就等着坐享其成。
所以,談逸澤才在顧念兮那麽艱難的時候,不陪在她的身邊。
其實一聽蘇小妞這話,談逸澤也知道這嘴巴裏吐不出象牙的蘇小妞是什麽意思。
但他,難得的沒有發脾氣:“我不是怕,我是不想讓兮兮遭罪了!”
至于其他,談逸澤也不屑于對蘇小妞說。
“……”聽着談逸澤的這話,蘇小妞倒是識趣的沒有開口了。
而顧念兮,卻看着談逸澤有些陰沉的側臉,察覺到這個氣氛變得有些僵,趕緊開口道:“悠悠,你看孩子了麽?”
“看了,挺漂亮的!”
是啊,是漂亮的。
至少,在蘇小妞接生的嬰兒中,還真的很少有一出生就長的如此精緻的小人兒。
不過蘇小妞并不知道,是她的這話讓顧念兮順理成章的以爲,自己生的應該就是個女兒了!
不然,蘇小妞應該不會用漂亮來形容孩子。
“我想去看看!”顧念兮說。
“這能行麽?要不我去弄把輪椅,推你過去?”從昨晚上,談逸澤就知道顧念兮想看孩子想的迫切,今天應該是攔不住的。
可考慮到她現在剛剛動完手術,談逸澤有些擔憂。
但蘇悠悠這個時候發話了。
“沒事,剖宮産術後隻要雙腿恢複知覺,就應該驚醒肢體揮動,不然更容易出現下肢深靜脈血栓。而且運動一下,不禁能增加腸胃蠕動,還可以預防腸粘連。要是怕弄到傷口,就用束腹帶綁住腹部就行了!”
說到這的時候,蘇小妞還從自己的包包裏掏出了一個束腹帶。
“看看,本宮給你準備的多齊全。還不快快跪安!”拿着個束腹帶,蘇小妞就在顧念兮的面前趾高氣昂的。那德行,别提多欠抽。
淩二爺跟着老胡走進來的時候,就恨不得掉頭走掉,裝成不認識她。
而這邊,顧念兮和蘇小妞的對話仍舊在繼續:“好啦,跪安我現在是不方便了。不過我感謝你八輩祖宗成了吧?”
“顧念兮,我怎麽感覺你在罵我?”
“沒有,這絕對沒有!你還是趕緊幫着我弄好,我要看我女兒去!”顧念兮從昨晚就一直想看自己生下來的小小人兒。
“好,我幫你弄……不過,誰跟你說,你生的是個女兒?”
蘇小妞也注意到顧念兮嘴裏的“女兒”二字。
“不是女兒?不是女兒會是什麽?”
顧念兮聽到這話,突然迷茫了。
談參謀長不是說裏頭是個女寶寶的麽?
他應該不會騙她顧念兮的!
于是,顧念兮急忙的扭頭,看向談逸澤準備求證什麽。
結果,談逸澤抱着聿寶寶,也跟她一樣的一頭霧水。
“不是女兒當然是個兒子咯!兮丫頭,我跟你說,你家這次的寶貝兒,比你家痰盂長的還要人模狗樣的!”
聽着蘇小妞的那些形容詞,淩二爺在心裏吐槽着:有個性,夠變态!
好在談老大和小嫂子都處于孩子是個男孩的震撼中沒回過神來,不然可有她好受的。
“悠悠,你說我生的是男孩?”
顧念兮仍舊不死心,繼續追問着。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信,你到時候自己去看保溫箱裏的那小把子!”
聽着蘇悠悠那傻大姐似的笑聲,淩二爺的嘴角又直抽抽:蘇小妞,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你好歹也文明一點吧!
可蘇小妞一扭頭,直接甩了一直在邊上弄出各種表情的淩二爺一眼。
别以爲,他不出聲,她蘇悠悠就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她背後搞鬼。
再說了,她蘇悠悠這哪裏不文明?
怒瞪淩二爺一番之後,蘇小妞表示:姐渾身上下都是藝術細胞。隻是你這些肉眼凡胎的看不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