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響,連路過的護士都不自覺的捂住雙耳。
“老爺子,我真的不是有意吓唬小澤媳婦的。我要是知道她一直都不知道這事情,我壓根也不會在她面前提起這些!”
舒落輝滿臉都是哀怨。
本來還想趁着談逸澤不在的機會,說服顧念兮,讓她放過他們舒家。
可現在,一切都弄巧成拙了。
本以爲,顧念兮現在身爲談逸澤名下sh國際的代理人,應該都知道這些事情。
可沒想到,他不過是在顧念兮面前說談逸澤是sh國際的真正所有者而已,竟然能讓顧念兮一時間給吓昏過去。
要是一個正常人那還好說,可關鍵是現在顧念兮還懷着他們談家的骨肉。
談家的人,最護短了。
切不說别的,單單是今晚他舒落輝趁着談逸澤不在家鬧出的這事情,談家就絕對跟他沒完。
更别想求着,談逸澤放過他們舒家了。
光是想到以上兩點,舒落輝的心就越發拔涼了。
“你不是故意吓唬她,你還有臉敢跟我在這裏狡辯!”
談老爺子有些氣急敗壞的吼着。
天朝飛機失蹤了。
小澤第一時間受命,帶着人馬趕到失事海域搜尋。
這樣的任務,當然不是第一次。
但因爲這次失事的是乘坐天朝人的客機,所以備受關注。
雖然不知道上頭到底說了什麽,但以談老爺子多年的經驗當然知道,這一次談逸澤的壓力不小。
想着那天他連跟顧念兮好好道别的時間都沒有,就急匆匆的拿着幾件衣服離開了,一想到他離開之前還跟老爺子交代,讓他幫着好好守着他談逸澤的媳婦。
要是他這沒有來,顧念兮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該怎麽辦才好?
到時候,他上哪兒再給談逸澤弄個顧念兮來?
正因爲不知道到時候高和談逸澤怎麽交代,所以談老爺子也将現在所有的氣都撒在了舒落輝的身上。
可舒落輝卻覺得自己有些冤枉:“談老爺子,我真的沒有狡辯。我是真的不知道顧念兮竟然會不知道談逸澤就是……”
舒落輝還想要說些什麽。
但這話,他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說出口的時候,就被談老爺子呵斥住了:“你别在這裏亂說,不然小澤沒有收拾你,我這老頭子先把你滅了!”
談老爺子的話,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口頭警告那麽簡單。
他年輕的時候,經常帶隊出征,爲這天朝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而他手上沾上的人血,自然也不會比談逸澤少。
就算老了,他拿槍杆子的手,也從來都沒有軟過。
再者還有他眼神裏的堅定,也無時不刻不告訴舒落輝,你要是再敢往下說,我真的不介意今天在這裏将你給解決了!
不像談建天,在當初談逸澤尚未成年,注冊公司什麽手續,都需要他談建天這個法定監護人的簽名,所以将談逸澤所掌控的帝國也了解的清清楚楚,可談老爺子是聰明人,一聽到剛剛舒落輝在談家的那些,再結合當初談建天在第一次看到電視新聞上出現sh國際的相關消息時候的震怒,他立馬明白了什麽。
但同樣的,他也知道事關談逸澤的前途,這些絕對不能在公衆場合說。
但若是舒落輝真的這麽不識趣的話,談老爺子也不介意他從此閉上嘴。(死人,就永遠都不會說話了,談老爺子是這麽想的!)
不過舒落輝也是個明白人。
在聽到談老爺子的警告,他自然也明白什麽話在這個時候該說,什麽不該說。再者,他現在還有求于談家。怎麽能一時半會兒,将臉都撕破了?
所以,在談老爺子出聲警告的時候,舒落輝識趣的閉上嘴了。
灰頭灰臉的抹了把臉之後,他對老爺子說:“老爺子,我就在這裏,看念兮安全了,我就回去了!”
“要在這邊呆着,就給我閃一邊去。看到你,我就心煩!”
不賞臉,談老爺子扭頭就站在了急診室的門前。
看着談老爺子軟硬不吃,舒落輝也隻能灰溜溜的守在急診室的門口。時不時的擡頭,往急診室那邊張望一下。就生怕,錯過點什麽。
其實,他更怕,在這個時候顧念兮沒點什麽,談家非要給他栽贓點什麽。
這一來二去,到時候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他哪知道,打從舒落心對施涵做了那些,他們舒家一家人,早就深陷于泥潭中。
這些年,談逸澤之所以不動手,眼睜睜的看着舒家人一步步的往上走,還不就是爲了将他們捧到足夠的高度,到時候摔下來才會更痛?
“劉嫂,你嘗試一下聯不聯系得上小澤!”
在急診室門口等待,是最焦急的。
談老爺子這都在這門口守了大半個鍾頭了都沒有見到顧念兮從裏頭出來,擔心顧念兮真的是出了什麽事情,所以這邊站着催着劉嫂。
而劉嫂聽到談老爺子這話,眉心也皺成了一團:“老爺子,小澤這出任務呢!”
可能,有些人在聽到劉嫂這話的時候,會覺得劉嫂是不想去打擾談逸澤的工作。
可談老爺子知道,劉嫂這話的意思說告訴他,談逸澤每次出任務的時候,是很難聯系上的。
大部分的時候,若非他主動打電話回家,他們是根本找不到他的。
再者,這一次他前往的地方是海上搜尋,這電話怎麽可能打得通?
“打不通,也給我打一下試試。”這顧念兮要是真的有個什麽好歹,到時候談逸澤又沒有能過來,這可怎麽辦?
“那好!”
劉嫂趕緊将聿寶寶放在回廊的長椅上,開始撥打談逸澤的電話。
聿寶寶貌似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也不敢跟以往一樣,時不時的鬧一鬧企圖引起關注。
這個時候的聿寶寶,就像是個小大人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長椅上,時不時用那雙帶着淚意的大眼,掃一下急診室的門口。
看着這孩子那雙和談逸澤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眼睛,談老爺子隻覺得心裏揪成了一團。
回頭看到劉嫂将手機放在掌心,又開始準備撥一通,他就知道談逸澤的手機沒能打通。
“劉嫂,打不通就算了,你照看好寶寶。等會兒要是實在不行,我直接找我的老熟人,讓他找小澤一下!”
其實,談老爺子又怎麽會不知道,談逸澤現在遠在印度洋,這個時候電話一般是不可能打得通的。
再者,身爲國家的軍人,國之利器,談逸澤這個時候是不能被所有人影響的。
其實,他是過來人,又怎麽會看不透,這飛機的消失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
而談逸澤的出動,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個時候影響到談逸澤的情緒,也可能影響到大局。
而顧念兮呢?
她是唯一一個,能讓小澤的情緒一天中變化好幾次的人兒。
這樣的女人,談老爺子也明白,顧念兮在談逸澤心中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
兩邊都對談逸澤至關重要,談老爺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更不能替談逸澤做決定。
所以,他想要聯系上談逸澤,讓他親自做選擇。
急診室的燈,仍舊沒有熄滅。
談老爺子那雙雖然布滿了細碎紋路,卻仍舊如同鷹隼般犀利的眼眸,充滿了擔憂……
與此同時,談家大門外緩緩停下一輛車。
從車上下來的男子,一身黑色西裝搭配白色襯衣。成熟的色調,非但沒有在這個男人的身上顯得老氣,反倒是讓他看上去穩重了許多。
暗夜中,男人臉上那副銀色邊框眼鏡,被談家大宅門外留着的那盞燈反射成了鏡面,恰到好處的遮擋住男人投向這幢房子三樓上某個窗口時的貪戀。
“楚小子,既然來了怎麽不進去?”
是的,今夜到來的,便是楚東籬。
他是過來看看顧念兮的。
他說,隻是臨時結束了會議,到這邊過來随便轉轉的。
可當看到他下車的時候,手上還提着一大袋親手做好的川味牛肉粒。又有多少人會相信,他剛剛說隻是偶然路過的借口?
他們今天早上才到這裏,期間也隻是早上七點下飛機到九點,在酒店裏休息了那麽一下。楚東籬出差,其實也就帶着那麽兩三樣東西。
至于這川味牛肉,當然是他今天放棄了短暫的休息時間,在酒店結了廚房做出來的。
楚東籬做的這些爲了什麽?
其實,這個答案連他自己都給不了。
顧念兮已經結婚了,并且已經懷上了談逸澤的第二個孩子。
他們夫妻的感情很好,談逸澤也對顧念兮寵愛有加。
那是,連神仙都羨慕的感情。
但同樣,也宣告着他楚東籬已經沒有了機會。
隻是明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麽做,都改變不了的結果,楚東籬還是放不下她。
她的喜好,他永遠都記在心頭。
隻要她一笑,他的世界便能一整日都是晴天。
但同樣的,隻要她一哭,他卻要傷心上好幾日。
這樣的感情,或許這世間并沒有多少人能夠真真正正的體會。
爲了能找到借口和她見上一面,今天他到a市連抽空補一下眠的時間都沒有,就一個人上街,一個人在酒店的廚房裏忙活着,爲的就是送上她最喜歡的美食。
看着他在廚房裏忙活的場景,多少酒店的女服務員都欽慕于他?
更有不少女性坦言,要是真的自己能遇上像是他楚東籬這樣的好男人,一定會嫁給他!
是啊,這話楚東籬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
隻可惜,所有的女人都看到了他楚東籬的好,包括顧念兮。可她,卻永遠貌似都看不穿他對她的用心。
每次想到這,楚東籬都是苦澀一笑。
這一次,也是一樣。
不過因爲眼鏡被反射,形成了一個鏡面的關系,他眼裏現在所有的苦澀,都能夠很好的掩藏。
所以,他也無需多擔心,自己的臉部表情會洩露出點什麽來。
擡了擡頭,楚東籬又看了一眼談家大宅的三樓一眼。
昨兒個要到a城,他一整夜都想着和顧念兮見面,興奮的在飛機上一夜沒有合眼。
可真到了這裏,楚東籬卻猶豫了。
見了這一次,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他該找什麽樣的機會,和她相遇?
“我……還是下次再來吧!”
猶豫着,楚東籬開了口。
這個時間,顧念兮會不會已經休息了?
應該不會吧?
那丫頭一直都比較喜歡當夜貓。
這麽早的時間,她應該是窩在房間裏看沒有營養的漫畫。
“下次再來?可你……”那人在聽到楚東籬的一番話之後,頓時有些吃驚的盯着楚東籬手上早已準備好的牛肉粒……
楚東籬知道,這人應該是想說,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這個時候才說不想要進去,會不會太過矯情了?
“那好吧!”
琢磨了一番,楚東籬最終也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矯情了。
大半夜的跑到這邊,竟然還打算臨陣逃跑,這的确不是他楚東籬的作風。
想到這,楚東籬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牛肉粒,上前按響了談家大宅的大門門鈴。
可按了好幾遍,始終都沒有人來開門。
難不成,他們不歡迎他楚東籬?
或者,是談逸澤那個老奸巨猾的在家?
他知道他楚東籬一直都打的什麽主意,所以才不肯讓他楚東籬進門?
若真是這樣的話,楚東籬覺得自己肯定要好好的鄙夷談逸澤一番。
隻是腦子裏雖然是這麽想的,楚東籬的嘴角上還是有個苦澀的漣漪在擴大。
雖然他知道這一點足夠他在談逸澤的面前得瑟一陣,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談逸澤的确有這個資格,讓他和顧念兮見不上面。
誰讓,他談逸澤才是顧念兮的丈夫?
連按了好幾聲門鈴,都沒有得到談家大宅的反映,楚東籬有些頹敗的收回自己的手。
而他身側站着的男子,看着這樣的他也知道楚東籬現在應該不是那麽的好受。
想了想,他安慰着:“楚小子,可能是兮丫頭他們都不在家吧!”
“……”楚東籬又是尴尬的笑了笑。
不在家麽?
他才不相信。
這麽大的談家,會弄得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主人不在家也就算了,但那個幫傭大嬸呢?
這所謂的“不在家”,估計也是别人哄他的一個理由吧。
“慕叔,你别安慰我了!我們回去吧,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呢!”
楚東籬有些無奈的轉身朝着車子走去。
這次出差的行程,真的很急促。
兩天輾轉三個城市。
所以你可以想象,今晚上抽出這一點時間對他而言,又是多麽的寶貴?
隻可惜,仍舊沒有見上顧念兮一面。
楚東籬表面上說的很輕松,可說完折後,随着他的步伐邁開,他的肩頭又往下垂了垂……
“你們是找談家的人麽?”
就在楚東籬和身後的男子紛紛邁開腳步準備離開的時候,談家大宅隔壁的房子有人推門走了出來。
出來的,是陳家的老頭。
陳家老頭的氣色不錯,若不是滿頭沒有經過人工挑染的引發,估計看不出這老頭子已經八十好幾。
推門出來,陳老爺子上上下下将楚東籬他們打量了個遍。
最終,視線落在楚東籬的臉上,覺得此人莫名的熟悉。
“您好老先生,我們楚書記是這談宅的孫媳婦顧念兮的老鄰居,今天正好從d市過來這邊出差,準備順便看望一下她。不過他們家的人,貌似都不在家。能跟您打聽一下,他們都去哪裏了麽?”
慕叔不愧是交際老手。
一番話說下來,既跟面前的老頭介紹了楚東籬的身份,也順便告訴老頭他們兩人到這邊找人并沒有惡意。
再加上語氣不卑不亢的,一聽就知道來人身份地位也不低。
“原來是兮兮的老鄰居啊!不過你們今天來的不湊巧,剛剛新媳婦據說昏倒了,被軍區總院的人給接走了!”
陳老頭其實也認出了楚東籬。
那個d市時下他最喜歡的小輩!
如果情況準許的話,他當然想要結識一下這個小輩。
可沒辦法,眼下情況有些緊急。
剛剛救護車開進來的時候,他們家還以爲是談家老頭發生了什麽事情,紛紛跑過去看。這一看才知道,原來出事的并不是談老爺子,而是挺着大肚子的顧念兮。
至于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陳老爺子也不知道。
隻知道,到現在談家的人都還沒有回來,估計情況不是很好。
而楚東籬一聽到,這人說的應該是顧念兮的時候,本來還緊拽在掌心裏的川味牛肉粒,一下子都給丢在地上,直接上前拉着陳老爺子就問:“兮丫頭怎麽了?”
“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我看一定跟舒家人到這邊,有脫不了的關系!”
“那兮丫頭呢?”
“被送去軍區總院那邊,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
看得出知道顧念兮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楚東籬已經因爲過分焦急,而變得分寸大亂。
所以,陳老爺子也不敢将自己剛剛心裏頭最壞的打算給說出來。
可這一番話下來,楚東籬連跟他打招呼都沒有,直接喊着:“慕叔,趕緊去軍區總院!”
慕叔當然知道顧念兮在楚東籬心裏的地位,也不敢多說什麽,就跟着楚東籬上車了。
楚東籬一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很快,談家大宅的門前,安靜了下來。
如同,沒有人來過一般。
唯有那袋被人丢擲在地上的牛肉粒,安靜的躺着。
而陳老爺子在看到這袋子東西的時候,上前将其撿起。
将袋子裏的東西打開來看,看到裏面的東西之時,他詫異的看向剛剛車子消失的方向,呢喃着:“牛肉粒?”
與此同時,舒家大宅。
“怎麽樣了?”
舒落輝一進門,就有那麽個蒼老的女音,從主位上傳來。
不用擡頭看,舒落輝也知道,那必定是他母親的聲音。
母親今年已經年過九旬,本該不理會世事的她,卻到如今都将舒家的大權掌控于手上。
當然,舒落輝對于母親的不滿,還不止這一點這麽簡單。
盛世集團現在遇上瓶頸,所有的項目全都因爲資金問題,都不能實施。負債情況,越來越讓人堪憂。
在舒落輝看來,這個時候本該是一家人同舟共濟。
卻不想,母親到這一刻都不肯拿出她的棺材本幫着他一把。
别看這老夫人年紀一大把,可她的穿戴極爲考究。
光是手上的那個帝王綠手镯,就價值連城。
可這有什麽用?
到現在,母親都不肯幫着他一把。
不管他這期間多少次明示暗示她,她都裝聾作啞。
所以到現在,舒落輝對于母親,已經算是失望透頂。
見到母親還想要事事都管,自然也就煩。
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舒落輝扯了一把自己脖子上的領帶,随後道:“沒什麽。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說着,他便打算邁步朝着樓上走去。
而看着一副對自己愛理不理的舒落輝,舒老夫人來了氣。
“啪……”
這一聲,是她拍桌子站起來的聲響。
對于這聲響,舒落輝并不陌生。
從小到大,他都不知道到底經曆多少次了!
“逆子。你這是什麽态度!”
熟悉的呵斥聲,讓舒落輝轉過頭來。
“我還能什麽态度?”
幫也不肯幫,他現在對這個家也疲憊了。
整個盛世感覺就像是被吸血鬼咬住的樣子,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虛弱。
而這吸血鬼,就是sh國際。不,應該說,這隻吸血鬼,應該是sh國際背後的談逸澤!
“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今天是去談家了。給我說說,他們家到底是個什麽态度!”
“……”聽着她的話,舒落輝的嘴角露出一抹譏諷。
一直都窩在舒家大宅子裏的舒老夫人,可真是耳觀八方。
就連這點風吹草動的,都瞞不過她。
當然,舒落輝也知道,這不過和舒老夫人一直都派在自己身邊的監視的人,脫不了關系。
“你既然知道了我是去談家,那麽你應該也能知道他們是個什麽态度才對!”
明知道是什麽結果,還非得逼着他親口說出來。跟在傷口上撒鹽,又有什麽區别?
這到底,算是哪門子的親生母親?
“逆子!我要是知道他們是個什麽态度,我就不用等到大晚上了!”
舒老夫人又是一陣怒吼。
其實吧,就像是舒落輝知道的,在舒落輝的身邊一直都有舒老夫人的眼線。
往大的方面說,舒老夫人是不放心自己的子女安全。
可真正的,其實是因爲,這舒家的兩個男孩,壓根就不是她的親骨肉。
之所以一直都派人跟着舒落輝,就是防止他敗壞了舒家的産業。
不,換句話應該說,現在應該都隻是她舒老夫人一個人的産業。
而舒家這三個孩子,唯一跟她有血緣關系的,就隻有舒落心。
那是她四十歲的時候,才懷上的孩子。
前兩個,都是當年大房生下來的。
不過大房的命短,生下這兩個孩子之後,很快就走了。
當時因爲這人走的早,所以這兩個孩子對她也沒有什麽印象。
被放到她的名下養之後,他們一直都以爲她才是他們的親生母親。
而舒家當年知道這些的人,都礙于她現在所掌控的權勢,不敢說出來。
在舒家老爺子去世之後,這整個舒家的動産不動産,就都順理成章的落進了她的名下。
而她,也準備将自己留下來的東西,都留給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
這也是,她當初爲什麽逼着舒家的兩個男孩去聯姻,卻唯獨對自己的女兒選擇婚姻放縱政策,任由她追逐自己所喜歡的人的原因。
在她看來,沒有什麽比自己的女兒快樂更重要的。
當然,看到女兒那麽幸苦的追着談建天跑,心疼女兒的舒老夫人,也真的沒少在這件事情上使過勁。
如果沒有她舒老夫人,你覺得當初舒落心可能簡單的用幾杯酒就放到了談建天,并且還能讓她懷上孩子?
要不是她讓人又往談建天的酒水裏放了點東西的話,十個舒落心絕對也搞不定談建天!
再者,當初舒落心在懷上孩子之後,想要置施涵于死地,你覺得要不是她舒老夫人,舒落心會那麽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麥司卡林,讓施涵精神錯亂最後自殺麽?
所以,舒老夫人才是舒落心身後那個推波助瀾的人物。
隻是,所有人一直都沒有察覺到罷了。
如今的舒落輝,掌控着整個盛世集團,也不過被她拽在手心裏的一枚棋子。
她所擔心的,是舒落輝到底能不能搞定盛世集團這一次的危機。
今天她得到的情報,是說舒落輝又找到談家大宅去了。
可除此之外,情報上又說舒落輝去了一趟軍區總院,沒有其他的了。
也正因爲這樣,得不到答案的舒老夫人,才有必要通過舒落輝知道點什麽。
“還不快點跟我說說,談家他們到底說了什麽?”
最終,看着自己母親那一副非知道不可的樣子,舒落輝妥協下來:“都還沒有來得及說明來意呢,談逸澤的媳婦就暈倒了。”
“暈倒?”
“嗯,我不過說了sh國際是談逸澤所掌控的罷了,她竟然就給吓暈了!什麽事情都沒有辦成,就怕這談逸澤會将這一筆也給算進去!”
舒落輝在沙發上落座,有些懊惱的扯着自己的頭發。
“這女人,你說她會不會是裝的?”
舒老夫人的咀嚼着這舒落輝的話,呢喃着。
“怎麽可能?我剛剛在那邊看着,她臉色可白着。一點都不像是裝的!”舒落輝說。
“那你不是從醫院回來麽?她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據說是暫時穩定下來了,不過這兩天還要住院觀察!”
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舒落輝又說到:“現在您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經知道了,我是不是可以上樓去了?”
面對這樣的母親,舒落輝最近越來越感覺到疲憊。
明明這個年紀,應該放手讓兒孫自己去拼搏,可她卻總愛将權利掌控于自己的手心。
可能她不知道,這樣隻會讓他舒落輝越發的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好吧。早點休息,明天出去之後,再給我找個好律師來!”
舒老夫人的話,讓舒落輝邁開的步伐又一頓。
“媽,您不會還真的打算,要将落心給弄出來吧?”
而他的這話,讓舒老夫人的面色一冷:“落心是你們的妹妹,難道你就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在裏頭死了才滿意?”
最關鍵的,是舒落心是她唯一的親骨肉。
至于談逸南,雖然是舒落心生下來的,但那個孩子一直都跟她不親。
要是現在連舒落心都沒有的話,這個世界對于舒老夫人而言,就跟孤家寡人沒有什麽區别。
再者,她這麽多年掌控了舒家,也變得沒什麽意義了。
“可她現在犯了事,殺了兩個人不說,前段時間您不也看到電視上的新聞了麽,她現在非但涉嫌殺人,還涉嫌販賣毒品。上次你花了那麽多的錢請進去的律師,都主動寫了辭職信,說無法勝任了。現在還來?”
光是看着律師退回來的那筆費用,舒落輝就知道現在舒老夫人手上還握着的資金肯定也不少。
與其花在舒落心那個無底洞上,倒不如直接花在盛世集團上,最起碼還能夠和sh國際抗衡一下。這是舒落輝的想法。
可他卻不知道,舒老夫人自然隻想将錢花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犯了事又怎麽了?再說了,施涵的死都是陳年芝麻爛豆的事情了,就算是她做的也查不出什麽,至于那個死在監獄裏的,到時候我找個人去頂包就行。最後那個販毒,時間掌握的那麽巧妙,難道你都看不出你的妹妹是被人陷害的麽?”
舒老夫人說了這一句,生怕舒落輝再說出什麽反駁自己的話,便道:“反正去給我再找個律師來。不管花多少,我都不想看到我們舒家的子孫,死在牢裏!”
丢下這話,舒老夫人就拄着手杖好,回房了。
看着母親消失在卧室的方向,舒落輝本來想說什麽,最終也隻能閉上嘴。
其實,這個時候的舒落輝隻是納悶着,這和舒家雖然還有那麽一點點家底,可跟談逸澤比起來,就像是以卵擊石。
這樣的懸殊對比,壓根就不可能讓舒落心獲救。
而母親的做法,雖然有些滑稽,但或許她真的隻是想要讓舒家的子孫都安好罷了。
可不過三個月之後,他才明白,原來母親所謂的想要讓舒家的子孫都安好,不過是美麗的借口罷了。
她真正想要的,恐怕隻有她的女兒活着。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她才不會管!
很多事情,你隻看到了開頭,卻永遠都猜不到結尾。
舒落輝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看到顧念兮暈倒,看到顧念兮被急匆匆的送到了軍區總院,卻不知道暈倒隻不過是短暫的一瞬間。
在被送到急診室的時候,她其實就已經醒來了。
診斷的結果,她有些低血糖了。
其實舒落輝來之前,他們本來就要開飯了。可因爲這聿寶寶在跳舞,逗得大人們都在笑,所以給耽擱了。
而舒落輝的到來,也讓晚飯的時間又推遲了許多。
原本就不經餓的顧念兮,一下子低血糖就犯了。
被送到急診室,輸了液之後,顧念兮就清醒了。
不過她知道,這個時候舒落輝應該還在外面才對,生怕這個時候自己醒了,那個人又會拜托自己去求談參謀長,所以她才壞心眼的讓老胡他們都在裏頭多呆上一會兒。
弄得最後舒落輝在得知她才“剛剛”醒來,不想見到外人,才灰溜溜的離去。
舒落輝走後,談老爺子他們就進了病房了。
看到已經坐起來的顧念兮,談老爺子松了一口氣。
“兮丫頭,你知道你剛剛真的可把我給吓壞了麽?”
差一點,他就直接找到談逸澤的上級領導那邊過去了。
要不是他跑到老胡的辦公室,準備用那邊的電話聯系,恰巧碰到從另一端門回到了辦公室裏的老胡,告訴了他實際情況的話,沒準現在真的聯系上談逸澤了。
“爺爺,我沒有什麽啦。就是覺得,那人總是在耳邊吵,特别煩!”劉嫂給她墊了個枕頭在背後,顧念兮靠在上面揉着自己的額頭。
其實,還真的有點暈。
隻不過,她不敢在談老爺子面前表現的太過明顯,讓她擔心罷了。
“好好好,以後爺爺絕對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出現在你的面前,弄得你煩心。”隻要顧念兮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
不然小澤要是回來,他真的不知道該和他怎麽交代。
“爺爺,您和劉嫂要是沒事的話,就帶着寶寶回去吧。你們到現在晚飯都還沒有吃,肯定餓壞了!”
顧念兮說。
“不行,放你一個人在醫院怎麽行?”
“爺爺,我是個成年人,再說我現在也沒有什麽事情,再說您不是已經給我請了個護工麽?”
好說歹說,顧念兮算是将談老爺子和劉嫂都給說服,讓他們離開了。
而等他們走後,顧念兮卻隻能一個人靠在枕頭上,讓自己有些眩暈的腦袋休息一會兒。
雖然說輸了液,症狀已經好了不少。
但又不是毒藥,能一下子見效快,所有的病症都消失。
再者,其實她真的想念談參謀長了!
在這個不大熟悉的城市,父母又不在自己身邊,如今住院她當然希望有那麽一個人能陪在自己的身邊。
可談老爺子和劉嫂,年紀都大了。
她怎麽能爲了一己之私,讓他們跟着自己在這一邊遭罪?
可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在身邊,雖然說護工就在外面,可看着這一室的白,她真的很難過。
眼淚,就這樣無聲的滑下來。
談逸澤,我很難受。你知道麽?
壞蛋,嫁給你怎麽就這麽多災多難?
爲什麽想要過個平穩的小日子,都這麽難?
本以爲,自己默默一個人落淚,應該不可能有什麽人知道的才對。
卻不想,下一秒她的額頭上有一隻手覆蓋在了上面。
那帶着些許微涼的掌心,讓躺在病床上的顧念兮瞬間睜開了大眼,也顧不上那股子眩暈。
因爲,她真的很希望,睜開眼看到的是她的談參謀長。
可她,還是失望了。
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的談參謀長,而是楚東籬。
“兮丫頭……”那帶着熟悉的憐惜,讓顧念兮的眼眶有些微紅。
可她,還是努力的對着楚東籬揚起了笑臉:“東籬哥哥怎麽來了?”
其實,一早她便知道,這個時候談參謀長是不可能過來的麽?
都娶了印度洋,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也有可能,時間會更久。
再者,若是他的談參謀長,應該也不會喊她兮丫頭才對。
她也沒法從那掌心裏,聞到談參謀長身上那讓她眷戀的味道。
可她,竟然還傻傻的期盼是她的談逸澤。
是不是,想念真的會讓一個人變得懦弱?
連同淚水,都無法控制了呢?
不然,爲什麽當她對着楚東籬笑的時候,又清楚的感覺到,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自己的眼眶裏滑落下來?
“我今天到這邊,察看一下我們兩個城市的合作項目,也順便過來看看你!”
說到這的時候,楚東籬又說:“到了你家門口按了好幾次門鈴都沒有人回應,我還以爲你這丫頭不待見我呢!”
别看他說的如此的輕松,此刻他楚東籬幾乎一眨都沒有的看着顧念兮,就生怕從顧念兮的眼裏讀到一絲肯定。
好在,顧念兮在聽到他的這一番話微愣下,之後又說了:“哪會。東籬哥哥真的很愛說笑。對了,是隔壁的陳爺爺告訴你我在這裏的吧?”
楚東籬到的時候,他們家沒有人。
那應該是,陳爺爺告訴他的吧。
剛剛顧念兮昏倒的時候,其實也聽到了陳爺爺的聲音。
隻不過當時她的眼皮真的很沉,擡不起來。
但意識,卻還是有的。
“嗯,是他。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的麽?”
看着顧念兮的臉色有些蒼白,手上也還插着輸液管,楚東籬自覺的在她的病房裏找到椅子,搬到她的床邊之後落座。
“沒什麽了。沒想到餓一下也會暈倒,看來我最近真的要轉行當母豬了!”
顧念兮自嘲的笑了笑。
“就你還母豬?好了,趕緊躺下去,我在這裏看着,輸液完了我叫護士過來!”
楚東籬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極爲自然。
就好像,這一些從來就都是他楚東籬的分内事似的。
其實,若不出意外,楚東籬也一直都覺得,顧念兮就是自己的責任,甜蜜的責任。
可沒想到,這一路上殺出的程咬金,實在太多了。
“東籬哥哥,你今天剛過來,應該也很累吧。你還是盡早回去休息一下,免得累壞了身子!”顧念兮不傻,看楚東籬那眼眶,明顯就是一整夜都沒有睡,趕過來辦事的。她又怎麽能自私的讓他還留在這裏看着?
可楚東籬聽到她的拒絕,卻沉下臉。
“你覺得,我這個時候可能回去麽?你以爲我能像他一樣,放任你一個人在家裏不管不顧?”
楚東籬這麽說完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好像有些過了。
他在顧念兮的面前,從來都将自己的情緒控制的極好,很少會像是今天晚上這樣,将情緒給洩露出來。
再者,他更怕自己常年掩藏起來的那份情,若是在這個時候暴露了,那今後顧念兮和他相處起來肯定也有諸多的不方便吧?
特别是看到顧念兮在聽他這麽吼着之後,臉上出現了新一波的蒼白之後,楚東籬也有些後悔了。
“兮丫頭,我把你當我的妹妹,我真的不喜歡看着你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被人如此糟蹋!”
還挺着個大肚子,可談逸澤卻放心讓她一個人呆在家面對那麽多的煩心事。
要是換成是他楚東籬,絕對不舍得。
在聽到楚東籬是這麽解釋的,顧念兮是良久的沉默。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當楚東籬再度嘗試想要說些什麽來緩解一下這尴尬的氣氛的時候,卻聽到顧念兮這麽說着:“東籬哥哥,那是他的責任……”
因爲他是個軍人,所以他的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身爲軍嫂的她,早也清楚了這一點。
所以,就算每次看到談逸澤要出遠門,再怎麽不舍,再怎麽擔心,都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
隻是偶爾他不在家,又恰巧自己不舒服的時候,才會一個人悄悄的流淚罷了。
而聽到顧念兮是這麽說的,楚東籬除了心疼,也明白顧念兮說的是什麽意思。
遲疑了片刻,他說:“好了,我知道了。趕緊躺下去吧,我在這裏看着。不然就算我回去,也不放心。”
說到這,怕顧念兮又拒絕了自己,他又開口說着:“還有,顧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病了我卻沒有照看一下你的話,肯定會着急的。”
聽到楚東籬都搬出了自己的父母,最終顧念兮也隻能妥協了下來,靠在病床上,任由楚東籬坐在自己的病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