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剛剛急着要去廚房,殷詩琪還順便捎着點燃的蠟燭。
準備等到廚房的時候,可以順便照亮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剛将廚房裏的東西給打翻了。
剛剛在廚房的時候,天色也暗。她也沒有點亮蠟燭,所以在殷詩琪看來,若是自己真的将沈什麽東西給打翻了的話,沒有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殷詩琪卻沒想到,這股子味道是從顧念兮的身上弄出來的。
而且剛剛沒有拿着拉住,她沒有仔細看。如今拉住點亮的時候,她才看清楚,顧念兮的整個小嘴兒周圍都粘着一些玩意兒,還有小嘴兒也是紅紅的。
而此時,顧念兮那雙烏黑的大眼在珠光的映襯下,也黑的非常的漂亮。
隻是,盯着顧念兮看的殷詩琪倒是納悶了:“兮兒,你不是不喜歡你爸的這些牛肉粒嗎?”
以前還總嫌棄顧市長買的牛肉粒辣。
可顧市長說了,他是買來搭配啤酒吃的,又不是買來當零嘴的。
可今兒個,她倒是吃上了。
而且,看樣子吃的還真的不少。
你看那小唇瓣都被拉成圓嘟嘟的模樣,就能猜出這之前她到底吃了多少。
其實,談逸澤也知道顧念兮剛剛不知道一直都在咀嚼着什麽。
聞起來,問道不錯。
若是尋常人,也肯定想要嘗一口。
不過談逸澤這人,除了早中晚三餐之外,其他的時間讓他吃點東西都嫌别扭。
所以,更别想這個男人會饞到要吃零嘴了。
見顧念兮吃,他也隻任由着她。
想到以前她懷着聿寶寶的時候,壓根好幾個月都沒有怎麽吃東西,這個男人就各種心疼。
如今這次懷孕,她竟然會有想吃而且吃了不怕吐出來的東西,談逸澤也随着她來。
當然,談逸澤還打算等這丫頭吃的歡暢之後,再去看看她到底在吃什麽東西。要是她喜歡的話,談逸澤還打算大批次采購,讓她吃的夠,也能供給腹中胎兒營養。
但談逸澤沒想到,顧念兮竟然吃的是顧市長的牛肉粒。
不過按照談逸澤對自家嶽父大人的了解,他對這個女兒的寵愛已經高于一切。若是女兒想要他的腦袋的話,沒準顧印泯都會雙手奉上。
更别說,隻是區區這幾個牛肉粒了。
不過談逸澤倒是從殷詩琪那詫異的眼神中讀到了其他的東西。
貌似,顧念兮吃着這牛肉粒,好像非常意外。
不過也對,他尋常都不見這丫頭有多愛吃辣的東西。
怎麽這次,倒是喜歡上了?
“我就突然有些嘴饞……”
被殷詩琪同志和談參謀長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顧念兮耷拉着腦袋,一臉懊惱的樣子。
被發現偷吃東西,那是好丢人的事情好不好?
而且,這還是當着談參謀長和兒子的面被當場抓獲。
當下,顧念兮竟然産生了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想法。
“是不是午餐沒有吃飽?”
看着顧念兮的樣子,殷詩琪也納悶了。
這丫頭,尋常讓她光明正大的吃這些玩意,她估計也不肯吃。
更别說,讓她偷着吃了。
“沒有,就是剛剛開冰箱的時候,發現了牛肉粒。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樣子。然後,就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顧念兮仍舊耷拉着腦袋,也顧不上自己的小嘴上還站着好些碎屑。
看着這樣的顧念兮,殷詩琪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也不過是幾個牛肉粒,她隻是以爲自己打翻了冰箱裏放着的東西,倒也沒有揪着這丫頭小辮子的想法。
“好了,不就幾個牛肉粒麽?你爸要是知道你愛吃他的東西,還指不定多樂着。”殷詩琪忍不住笑出聲,不過她還是沒忘提醒:“不過這東西你想吃歸吃,這東西可辣了。待會兒你也給我喝點梨子水,免得上火長痘了跟我哭!”
看着顧念兮耷拉着腦袋的樣子,談逸澤也忍不住跟着揉着她的腦袋。
“傻瓜,我去給你弄杯水來。看你這小嘴都給辣紅成什麽樣子了……”
看着她被辣的小臉紅撲撲的樣子,談逸澤隻感覺好笑又心疼。
若是早一點發現這丫頭是在偷吃辣的東西的話,他一定先給這丫頭準備一杯溫水。
說着,談逸澤将哭累了已經被他給哄的睡着的聿寶寶放到了邊上的小床裏,拿着被子給他蓋上。
今天台風一到,氣溫降了好些。
聿寶寶也給顧念兮套上了長袖,連小褲子也換成了長褲。
但這樣的溫度,睡着了還是有些冷。
所以,談逸澤索性将被子給疊成了兩層,蓋在他的身上。
這之後,男人便起身,去廚房裏弄溫水了。
而看着談逸澤離開之後,殷詩琪也沒有好氣的笑了:“你這丫頭,丢不丢人?當着老公的面偷吃,小澤背後還指不定笑話我們顧家沒照顧好你,饞的你都要偷吃了!”
“媽媽,人家也就是剛剛看到牛肉粒放在冰箱裏,現在又停電了,不知道放在裏面會不會壞了。”
顧念兮絞盡腦汁的給自己尋借口,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的狼狽。
可一句話,倒是讓殷詩琪又笑了。
“你這丫頭,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你是覺得這肉放在冰箱裏容易悶壞,所以打算放進肚子裏比較安全吧!”
“知女莫若母!”
顧念兮讨好似的朝着殷詩琪靠近。
隻是小手,還是死死的抱着那盒牛肉粒。
好吧,最近到d市好一陣了,一直都沒有多大的胃口。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點自己還吃的下的東西,顧念兮當然要爲了自己肚子裏的那個孩子,還有自己捍衛一下。
知道這丫頭是打算對着她這個當媽的耍賴了,殷詩琪隻能頗爲無奈的戳着這丫頭的腦門笑着:“行了你這丫頭,想吃就吃吧,别給我尋借口……”
人家都說閨女嫁了之後,都有個大人的模樣。
可她家的這個丫頭,貌似結婚之後還是尋常的那個德行。
一到關鍵時候,就給她耍無賴。
要是顧市長在這邊的話,還指不定又要心疼了。
想不到,結婚之前都不怎麽會心疼人的顧市長,卻這麽寶貝着他的這個女兒。
難怪人家都說,女兒就是男人上一輩子的情人。
看來,顧市長一定對他前輩子的請人很上心。
這一輩子,還延續着他們的老規矩!
真讨厭!
殷詩琪其實也在納悶,女兒在顧市長的心頭肉。
怎麽可能不是她殷詩琪的心頭肉?
憑什麽,每次女兒露出一臉耍賴的表情之後,顧市長總是覺得是她殷詩琪欺負了女兒呢?
明明有好些時候,是女兒老是耍賴的!
可顧市長總是無條件的站在女兒的那邊,想想就來氣。
有時候他們還父女聯盟,專門針對她殷詩琪一個人。
想來想去,還是當初将這丫頭懷在肚子裏頭的好。
那個時候,顧市長可是對她都百依百順的。
其實,他們那個時候就已經能夠b超出孩子是男是女。
可是,顧市長哦不,當年還是小顧同志。
就是不讓醫生和護士告訴她是男是女,說是怕她有思想負擔。
當年看着顧市長對自己的殷勤勁兒,殷詩琪還一度以爲,自己肚子裏應該是個男娃娃。
所以,能讓老家有那麽嚴重的重男輕女的顧市長對自己如此上心。
可一直到這女兒生下來的時候,殷詩琪才知道顧市長其實一直都知道她肚子裏的是個丫頭。而且,顧市長還說了,他就喜歡丫頭。
當時,殷詩琪還以爲,小顧同志不過是因爲她殷詩琪在懷孕的時候不能常常陪在他們娘倆的身邊感到抱歉,所以在她生了孩子之後說出幾句話打算來哄自己開心。
可這麽二十幾年過去了,殷詩琪才發現她家已經變成顧市長的顧印泯同志,真的沒有說假話!
他是真的喜歡她生下來的這丫頭。
而且,是捧在心尖上疼着的。
有時候,連她殷詩琪這個當媽的都要妒忌死女兒了。
竟然,能被顧市長那樣捧心裏寵着。
隻是想着那些的時候,殷詩琪也随着思緒所至,冒出了一句:“我記得我懷你的時候,也極度喜歡辣的東西。你爸養成喝酒配這川味牛肉粒,也是那個時候……”
說這話的殷詩琪,本是無心的回憶着當年的那些日子。
當年顧念兮沒出生之前,她家老顧同志也是個小角色。
他們家的條件,也不是那麽好。
所以,她懷上顧念兮的那一陣子,總饞嘴着川味牛肉粒,也是一件麻煩事。
因爲,經濟負擔重!
可得知懷孕的她想要吃牛肉粒的時候,老顧同志還是闊綽了一把。
不知道用揮霍了多少他們的小積蓄,買了好些牛肉。在自家,給她做了好些。
不過當時家裏窮,那些顧市長也不舍得吃。
每次吃的時候,殷詩琪也會拉着顧市長吃。
可那時候他也隻是象征性的往嘴裏塞了一塊,壓根就沒有吃多少。
有時候,殷詩琪甚至覺得,顧市長之所以到現在還總喜歡用牛肉粒配啤酒,估計也是當年給饞的。
可正是這一句無心的話,正好提醒着殷詩琪某些東西。
說完這話的時候,顧念兮都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殷詩琪倒是看向顧念兮的肚子了。
眉心一皺,殷詩琪問道:“兮兒,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這是不是又懷上了?”
其實,從前段時間顧念兮回家之後一直食欲不振,特别是面對她以前最喜歡的闆栗雞都不怎麽提起胃口的時候,殷詩琪就懷疑這丫頭應該是懷上孩子了。
但當時,談逸澤的到來讓她把這事情給忘了。
而今天,她看到顧念兮竟然和她當年懷着她的時候喜歡上牛肉粒的樣子,便越是看出了點什麽。
再結合昨天晚上,她看到顧念兮不是很舒服,想要給顧念兮弄幾副敗火的涼茶喝的時候,談逸澤說顧念兮現在不能随便亂喝藥,有某種答案在她的心口呼之欲出。
但在跳躍的燭光下,殷詩琪的那張臉卻看不出任何的喜悅。
正好,當殷詩琪給顧念兮憶苦思甜的時候,談逸澤已經倒完水回來了。
之所以一直都沒有過來,是因爲他并不想要打擾他們母女閑聊。
但談逸澤倒是沒想到,他站在那邊,竟然會聽到那麽多奇怪的消息。
殷詩琪懷着顧念兮的時候,特别喜歡吃牛肉粒?
那是不是這次他談逸澤從顧念兮那裏得到的寶貝,會是個漂亮的公主?
不過,談逸澤還沒有從這份喜悅中自拔出來的時候,就又聽到殷詩琪發話了。
“兮兒,你倒是給我說啊!”
“你别想瞞着媽媽,你是我肚子裏蹦達出來的,你以爲你想瞞得了我就瞞得了我的麽?”
不知道爲啥,談逸澤總覺得,嶽母大人這會兒好像有些急不可耐。
難不成,她比他談逸澤這個即将又要當父親的人還要激動?
看着這母女兩在燭光下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談逸澤挑高了眉頭。
“兮兒……”
殷詩琪再度發話了。
而這個時候的顧念兮,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也瞞不住了,隻能耷拉着腦袋,用着有些悶悶沉沉的聲音回答:“嗯,懷上了!”
從談逸澤這個角度,看到的隻有顧念兮耷拉着的半個腦袋。
而她那過長的劉海已經垂散下來,正好擋住了她的大半張側顔,讓此刻的談逸澤看不到顧念兮的表情。
但他,還是輕而易舉的從顧念兮的聲音中,聽到她此刻心情不是那麽愉快的事實。
這丫頭,難道并不喜歡他和她的這個孩子?
想着這些的時候,談逸澤的眸色也微微的有了變化。
“你這丫頭,你到底在想什麽呢?我說你這次回來怎麽都不愛吃你原來喜歡的那些東西,還以爲是我自己做的飯菜質量下降了呢!你倒是好,連懷孕都瞞着我!還有,你到底想什麽呢?小澤的現在的職位和身份,是能夠說身二胎就生二胎的麽?你不爲别人想也就算了,你怎麽可以這麽糊塗,不爲小澤考慮一下了?”
其實,殷詩琪不是不心疼懷孕的女兒。
看她這段時間,面色蒼白的樣子,她總是想方設法的找些有營養的東西給她吃。
可關鍵是,她連吃都吃不下。
現在知道她懷孕了,殷詩琪也自然心疼不已。
女兒的身子本來就不是那麽好,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已經吃了那麽多的苦頭,聽說還差一點難纏死掉了。她當時就已經起了念頭,不打算讓女兒再受這些罪了。
要不是當時老胡說女兒兩側的輸卵管都給堵上了,現在想要個孩子也微乎其微,她還打算直接讓女兒結紮了。
反正,她現在已經完成了給談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任務,孩子也是個男孩,殷詩琪覺得這就夠了。
倒是不曾想過,這丫頭這麽快就又有了身孕。
而且看樣子,她還打算生下來。
其實,既然有了,殷詩琪也不想自己那麽殘忍的。
可一想到談逸澤現在的位置……
她也知道有些紀律是不能違反的。
而這也讓殷詩琪有了一種誤解。
以爲是自己女兒任性的想要生下這個孩子,所以悄悄跑回了娘家。談逸澤有些生氣,所以晾了她娘倆兩天才過來。
不然,親眼看到女兒第一次流産的時候談逸澤對她細心呵護的那個模樣,殷詩琪還真的想不到有什麽理由讓談逸澤會晾着他們娘倆兩三天。
而現在,當母親的殷詩琪還擔心談逸澤和顧念兮會爲了這個孩子繼續鬧别扭。
殷詩琪好歹也當了好些年的市長夫人了。
她當然知道他們這個圈的規矩。
更别說,現在談逸澤身居高位了。
現在看來,殷詩琪也覺得是自己的女兒被顧市長給寵壞了。
“兮兒,你老老實實的跟媽媽交代,你到底打算将這個孩子怎麽着?”
“生下來!”
她連想都沒有想,便回答了。
“生下來?你以爲這個社會還是以前啊!”
“……”
顧念兮眼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本來還拿着一小塊川味牛肉粒往自己的嘴巴裏塞的,結果被殷詩琪弄的連胃口都沒有了。
悄悄的,她又将被自己剛抓在掌心裏的那塊牛肉放回到盒子裏。
而這一幕,正巧被談逸澤發現了……
雖然珠光照亮下,整個屋子的光線還是有些暗。但談逸澤還是看到了,顧念兮眼尾的晶瑩……
小東西在哭!
他的心,抽了好一陣。
是不是,當初她一個人得知懷孕的消息的時候,也像殷詩琪這樣煩惱過?
看着她的肩膀開始顫抖,談逸澤再也按捺不住走了過去,扶住了她的肩膀。
“兮兮……傻丫頭怎麽哭了?”
她的眼淚,一直都是他談逸澤的軟肋。
不管什麽時候看到她的眼淚,他的心總是莫名的抽疼着。
不顧嶽母大人在場,他的手就這樣輕輕的撫上了顧念兮的臉頰,将她滴落的淚擦去。
“别哭了,先喝口水!”說着,他還趕緊将自己倒來的溫開水遞到她的嘴邊。
先前沒注意還好,現在這樣近距離的看着才發現,這丫頭的小嘴都被辣的紅腫了起來。
那本來就粉嫩的唇兒,現在更有着玫瑰般的顔色。
如果不是嶽母大人在場的話,談逸澤覺得自己一定會好好的品嘗一番。
是有些渴,在吃了那麽多的牛肉粒之後。
所以見到水的顧念兮,也沒有多加矜持,就着談逸澤的手就喝起了水來。
看着談逸澤照顧自家女兒那個細心的樣子,殷詩琪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可知道現在兮兒肚子裏還有一個,可能也會成爲談逸澤的絆腳石,她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小澤,你不該這麽慣着她的。這丫頭,真的是太氣人了!都被顧市長給慣壞了她!”殷詩琪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媽,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這當然也有我一半的責任。再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讓兮兮打掉這個孩子……”
就像當初顧念兮懷上聿寶寶的時候他和她說的那樣,隻要是他顧念兮生的,就算是隻小老鼠他談逸澤也喜歡。這樣的他,又怎麽可能會不想要屬于他們兩人的結晶呢?
若不是擔心顧念兮再度發生意外,他當初也不會在顧念兮生完一個聿寶寶之後就不打算要孩子了。
可現在,孩子已經有了。再說,顧念兮也這麽的看重這個孩子,他又怎麽可能去傷害她?
看着喝完水現在又自己悄悄抹眼淚的顧念兮,他伸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就像,哄着聿寶寶睡覺時候那樣……
不過這樣的輕拍,多少有些效果。
讓原本總是掉淚的顧念兮,也漸漸的平靜下來。
“唉,我是擔心這孩子會成爲你道上的絆腳石……”
殷詩琪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女兒既然已經懷上了孩子,當媽的又怎麽可能舍得讓她去拿掉的道理。
若不是考慮到談逸澤,她現在也是最高興的時候。
“媽,您想的太多了,我從來沒有覺得我的孩子會成爲我道上的絆腳石,總之您放心好了!”說到這的時候,他半蹲下去将還傻傻坐在原地的顧念兮打橫抱起。
“媽,我帶兮兮進去休息下……”
談逸澤都這麽說了,殷詩琪哪還有不答應的道理?擺了擺手,她便示意他們進屋了。
再說了,就算她殷詩琪不答應,談逸澤像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麽?
不像!
所以,殷詩琪自然也沒有傻乎乎的去碰一鼻子灰的道理。
再說了,這女婿都在眼皮下生活了那麽久,他是個什麽性子她殷詩琪還能不了解?
什麽休息不休息的?
其實,不就是他心疼顧念兮,不喜歡讓她掉眼淚麽?
所以,他才将顧念兮揣在自個兒的房間裏大眼瞪小眼去?
看着他們消失在門口的身影,殷詩琪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将顧念兮帶回到卧室裏的談逸澤,将她放在床上之後便打算離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纏了上來。
顧念兮的皮膚,總有些病态白。
所以,在這樣的天色下,她的小手纏上自己在操練場上被曬成了巧克力顔色的手臂,便形成了強大的方差。
“怎麽了?”他半蹲下來,耐心的問。
“談逸澤,黑……”
而且,窗外面還呼呼的刮着風。
即便,這幾扇窗戶,已經被談逸澤用木闆給釘住,可聽着那風聲和雨聲,她還是害怕。
“傻丫頭,我是去給你拿個蠟燭過來,一會兒就回來了!”談逸澤聽着她帶着梗咽的嗓音,有些無奈的笑了。
顧念兮怕黑,他一直是知道的。
所以,他們每次睡覺的時候,房間裏床頭的燈都會點着。
就算,他以前沒有這樣的習慣,甚至開着燈也會睡不着,但他也慢慢的學着她所需要的去适應。
“那你快點!”
她的手,纏着談逸澤的又松開了。
“好,我房門不關,馬上回來!”
說着,談逸澤便利落的起身了。
看着他修長的聲音消失,顧念兮眨巴着還帶着水霧的大眼。
其實,她還真怕談逸澤會因爲前程不要他們的孩子。
而他剛剛的一句話,也等于給她吃了個定心丸。
談逸澤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沒過一會兒便回來了。手上除了點着的蠟燭之外,還拿着一個保鮮盒。
顧念兮認得,那是她剛剛吃的牛肉粒!
“喜歡吃,就吃吧,回頭,我多找點給爸當下酒菜就是了!”這是談逸澤将這川味牛肉粒送到顧念兮手上的時候說的。
可她雖然拿在手裏,卻都沒有吃。
明明剛剛好不容易恢複清澈的大眼,這一刻又開始有了水霧。
“傻丫頭,這又是怎麽了?不是剛剛喜歡吃麽?蘇小妞說了,你現在想吃什麽,就必須吃什麽。不然,我們的孩子将來可是會大小眼的!”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知道她這兩天都沒有多少胃口。
飯都吃不多,更别說肉了。
這樣,怎麽能供給給她自己所需的營養?
談逸澤可真的不希望再次看到,她懷着身孕卻又不得不因爲營養不良而到醫院輸液的事情。
而本來還抱着保鮮盒,不知道該不該吃的顧念兮在聽到談逸澤的這一番話之後,便乖巧的打開了盒子,伸手将一塊牛肉放到自己的嘴裏。
咀嚼的那一瞬,一滴晶瑩從她的眼尾無聲的落下……
“打扮的花枝招展又能怎麽樣?就沖着你的那個跛了的腿,你以爲現在還有什麽人會看得上你?”
同一天的下午,難得趁着周末又發了工資冒了一條大減價殺到的花裙子在自己的房間裏試穿的霍思雨,聽到門口傳來了這麽個冷嘲熱諷的聲音。
不用回頭,霍思雨也知道是舒落心那個賤人。
也隻有她,才能在這所房子裏暢行無阻!
“我就算跛了又怎麽樣?最起碼,我還年輕,有的是資本。等我有錢了,繼續将腳給墊高不就行!可比你這都更年期到了的老女人,好的不知道多少倍!”
沒有理會站在門口冷眼看着自己嘲諷一句又一句的老女人,霍思雨仍舊站在鏡子前,左看看右瞧瞧,看看這身裙子适合不适合自己。
而舒落心聽到霍思雨這麽說,面色明顯一沉。
本來,她張嘴還想着把霍思雨給趕出這所房子的。
但一想到霍思雨之前在明朗集團裏和自己說的那一些,她隻能按耐着自己心中的不快。
是啊,要不是爲了保住自己最後的秘密,她怎麽需要讓自己最看不慣的賤女人都住進家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呢?
再說,現在她還想從霍思雨的口中套出點關于明朗集團的事情呢!
雖然霍思雨現在隻是明朗集團裏的一個清潔工,到好歹也算是打入了“敵人的内部”。
有些資料,肯定能比她這邊來的要多。
在這個時候要忍不得,肯定要亂套了。
想到這,舒落心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才開口對霍思雨說:“你可不要忘記我答應讓你住在這裏的前提條件是什麽!”
而站在鏡子前的霍思雨,其實早已将舒落心剛剛那一系列的反映,都看在眼裏。
舒落心不服讓她住在這個家裏又怎麽樣?
如今,她還不是得忍着?
看着面色陰沉,卻還是不得不克制住自己滿肚子的怒火的舒落心,霍思雨的紅唇勾了勾:“放心,我沒忘!”
“沒忘,那你倒是跟我說說看,你這段時間都打聽到了什麽消息?”
舒落心也不掩飾自己今天進來這個房間的目的。
想要留住一個棋子,甚至這個棋子還是自己最讨厭的女人,那就必然要讓她看到這個女人還有可利用的價值。
霍思雨自然也知道這個女人的用心,所以這次倒是連反駁都沒有,徑自開口:“你知道麽?這段時間,顧念兮已經好久都沒有出現在明朗集團了!”
“顧念兮沒在明朗集團?你會不會看錯?”舒落心微眯着雙眼,從霍思雨面前的那面鏡子的反射中,看着霍思雨的眼。
似乎,想要分辨霍思雨這一番話的真實性。
身爲公司的決策者,若非有什麽重大變故,很少有人會那麽長時間不出現在明朗集團。
擱在别人身上,或許舒落心也會相信。
但擱在顧念兮身上,她信不來。
她好歹也在談家呆了那麽久,和顧念兮相處也有兩三年,自然知道顧念兮待人處事的态度。
以她對顧念兮的了解,這女人絕對不會是個将責任抛下的女人。
“又或者,你是忙于打掃你的馬桶,沒有時間打聽到一些有力的消息,所以打算拿這樣的消息來搪塞我?”
還真的不得不承認,舒落心對于霍思雨這個女人充滿了防備。
誰讓,她在這女人的手上吃了好些虧。
“你不信的話,你倒是可以親自去明朗打聽!”
霍思雨現在也連跟舒落心唱反調的心情都沒有。
天天對着馬桶,是你你能開心麽?
而一句話,等于成功的堵住了後邊的舒落心的嘴兒。
她就知道,舒落心現在也不怎麽想要出現在明朗集團。
看到舒落心吃了憋,現在她的心情也好了些。
這才繼續說道:“顧念兮要是在的話,你覺得韓總監會不需要上去報一些事情麽?可我已經有好些天,沒看到韓總監上去了。再說了,顧念兮要是真的在公司的話,再怎麽忙我多少還是會撞見一兩次吧。再怎麽說,顧念兮辦公室門外的兩個馬桶可都是我負責的!”
正因爲那一層有兩個馬桶都由她霍思雨負責,所以她每天都能在一定的時間點到頂層總裁辦公室去。
雖然去的時候,那兩個韓總監請來的保镖都虎視眈眈的盯着她看,但她至少能往顧念兮那個透明玻璃隔成的辦公室看幾眼。
雖然不能直接魔頭現在明朗集團的運作,但至少能看到顧念兮在不在。
這,就是現在霍思雨掌握的最大資本。
“那這麽說來,顧念兮還真的沒去明朗了?可不對啊,那丫頭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我再怎麽想都想不出來她有什麽理由不出現在明朗的!”
舒落心相信了霍思雨剛剛說的那些話。
按理說,在對付顧念兮的事情上,他們現在處于同一條戰船上,霍思雨也沒有必要欺騙她。
“若是說,她現在根本就不在a城呢?”
将身上的那件裙子換下來之後,霍思雨又穿上了自己尋常穿的短袖t恤。
随意的攏了攏自己那頭因爲沒有保養,而變得枯燥的卷發,她的便大大咧咧的當着舒落心的面,躺在了床上。
不是她想要在舒落心的面前逞威風,而是現在她的腿真的不行。
站了那麽一段時間,就酸的無法忍受。
“你說,顧念兮不在a城?那會在什麽地方?”
舒落心的眉心一皺。
“你說,她是哪裏人呢?”
霍思雨躺在床上,随意的抓了一把自己枯燥的頭發,對着那些已經明顯幹枯到開叉的發絲,她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前幾個月,她頂着這大波浪頭發,還經常出入于各種美發店。
可現在,她竟然窮的連将這些發尾的幹枯都給修建下的錢都沒有。
說起來,人生還真的是無常啊!
“你的意思是說,顧念兮回到d市了?”
舒落心問出這話的時候,嘴角都忍不住跟着清揚了起來。
要是這顧念兮真的現在回d市的話,那對于他們來說,便是最好出手的時機。
等到顧念兮回來了,一切塵埃落到,到時候顧念兮想要掙紮,都需要花費好些時間。
“不過,這個消息你确定麽?”
讓霍思雨最不喜歡的舒落心狐疑的眼神,再度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可不要忘了我也是d市人。雖然沒有顧念兮這個真市長千金的人脈那麽廣,但到底我也有我認識的人,想要知道一個人有沒有在那邊出現,也是舉手之勞……”
她就看不慣這個老女人總拿那樣的眼神看她。
丢下這話,她索性翻了個身,用背對着舒落心。
“這麽說,顧念兮真的回d市了。你這兩天幫我盯着那邊,看看策劃部有什麽人的意志最薄弱,我們從那個地方攻進去。”
舒落心倒也沒有因爲這霍思雨用後腦勺和她說話。因爲,現在她的注意力都在顧念兮不在a城的這件事上。
本來還想着要怎麽進行到人不知鬼不覺呢!
沒想到,顧念兮這一會兒走開,不就是給了他們可乘之機麽?
可舒落心或許怎麽也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而眼下,她也隻是慶幸着顧念兮不在這個城市。
霍思雨便問了:“從策劃部的人入手?你打算做什麽?”
霍思雨覺得,這老女人不完全信任她。
這一點,讓她也沒有發揮的餘地。
可舒落心貌似壓根連跟她說清楚這些的心思都沒有,面對她的提問,她也隻是随口回答:“問那麽多做什麽?總之你先看着策劃部的人,看看哪個人的意志最爲薄弱,到時候後我們從那個人下手,肯定是手到擒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跟我合作,難道我連知道要做什麽的權利都沒有麽?”
霍思雨從床上爬了起來,盯着舒落心的眼裏都是不滿。
“你想知道些什麽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嗎?少現在跟我讨價還價!不要忘了,你現在還吃我的住我的!”
丢下這話,舒落心覺得自己想要打聽的消息都給打聽到了。
現在,她也是時候該去準備準備了。
也不管霍思雨在身後如何叫器,她轉身就朝着門外走去了。
留下,一臉憤恨不已的霍思雨……
夜幕降臨,不過現在對于被這強台風登的d市而言,白天和黑夜差不多。仍舊,點着蠟燭。
“媽,這台風天還有多久過去啊!”
談逸澤從顧念兮的卧室裏出來的時候,看到殷詩琪就這麽問。
“估計還要兩三個小時,都被強台風登錄了,哪有那麽容易過去的事情?”殷詩琪知道,談逸澤是内陸人,應該沒怎麽見過這樣的天氣。
再說了,他去抗洪前線,也不過是在台風過去之後才帶兵過去的。
“媽,收音機哪去了?”
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看了看還睡的跟個小豬似的聿寶寶在打呼之後,他又繞了回來。
此時的殷詩琪,正帶着老花眼鏡在織毛衣。
其實,殷詩琪以前也不會打毛衣的,不過是近段時間女兒嫁出去了,顧市長又常年不在家,所以她也隻能找了些事情來打發時間。
這不,她也學會了織毛衣了。
前段時間,還給顧念兮快遞了個過去,樂的顧念兮開心了老半天。
談逸澤瞅着殷詩琪今兒個打的這個,是灰色的。估摸着,應該是顧市長的。
“收音機我剛剛給放在抽屜裏。你打開就看到了!”
殷詩琪說。
“好的。”拿了收音機回來,談逸澤打開之後發現裏面正在放着歡暢的歌曲,便繼續盯着殷詩琪手上的毛衣。
“媽,别黑燈瞎火的這麽折騰毛衣,這對眼睛不好!”談逸澤倒是也沒有多講究,直接就在殷詩琪的旁邊落座了。
其實小時候,他也看過媽媽這樣打毛衣。
那時候,媽媽的眼神特别的溫柔。
就像,現在的殷詩琪一樣……
“我這不是知道你們當兵的,休假都不可能休足,所以才想趕着你部隊那邊打電話來要人之前,把你的毛衣給趕出來,讓你回去的時候好捎上麽!”
殷詩琪自顧自的說着,卻沒有發現原本一直盯着她打毛衣的手的男子,頓時露出了欣喜萬分的神色:“媽,您說這毛衣是給我的?”
一個激動,談逸澤沒有控制好,嗓門大的有些離奇。
這和尋常在部隊裏的他,是一個德行。
而殷詩琪沒想到隻是這麽一句話,會讓談逸澤激動成這個樣子,當即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看了看聿寶寶那邊,确定了他的寶貝外孫隻是稍稍撓了撓癢癢,并沒有醒過來的迹象之後才對談逸澤說:“我給咱們全家每人都打一件,怎麽了?你還不樂意了?”
看殷詩琪的動作,談逸澤這也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失态。
若是這會兒有白熾燈的話,沒準殷詩琪還能看到快要蔓延到他耳朵上的紅。
“媽,我就是好高興。我剛剛看着這顔色,還以爲是給爸的!”
談逸澤倒是坦誠的說出了自己心底的話。
這兩天,他其實也老看着這殷詩琪都在折騰這件毛衣。
本來以爲是給顧市長的,倒是沒想到這衣服會是給他談逸澤的。
心裏頭,頓時有了家的歸屬感……
暖暖的,特别的動心。
“顧市長的我還沒打算好給他織呢,誰讓他把女兒都給寵成了個壞脾氣!”
說起顧印泯同志,殷詩琪又看了好一會兒外面的天。
這會兒,風雨都貌似消停了好些。
不知道,這個時候顧印泯市長忙完了沒有?
“謝謝媽!媽,你可能不知道,我小時候也看過我媽給我織毛衣。不過那毛衣我還沒有收到呢,她就過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于感動,談逸澤不自覺的就将自己當年的那些給說了出來。
其實,當初看到殷詩琪給顧念兮快到a城的毛衣之時,談逸澤除了因爲顧念兮的臉上有了笑容而開心之外,更多的是羨慕。
羨慕兮兮,還有個媽媽會給她織毛衣。
而他……
“傻孩子,那些都過去了。你媽媽要是看到你如今能成長到這個地步,定然也會在那個世界爲你開心。”其實,殷詩琪還從來沒有聽過關于談逸澤母親的任何傳言。隻知道,她已經離開人間。
卻不曾想過,她是那麽早的離去。
而現在她看談逸澤,也多了一份慈愛。
原來,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别看他過的那麽風光,背地裏吃過的苦肯定比别的孩子多。
“好了,先站起來,我給你量量身子,這樣織出來的毛衣,才會合身!”
談逸澤在殷詩琪的示意下,展開了長臂。
而正好,顧念兮在這個時候推開了卧室的門,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來。
見到顧念兮,談逸澤這好像多了個傾訴的對象。
拉着還沒有睡醒的女人,他就忍不住的大嗓門強調:“兮兮,你看看,這是媽給我織的毛衣!我的!”
燭光下,他的笑臉跳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