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讓人作嘔的發黴味。
而在這個房間裏,唯有那扇被釘了幾個木柴的窗口透進一絲絲的光線。
四周,都是爛木。
那些,都是這房間課桌椅。
不過,隻要一眼就能知道,這個房間很少有人會進來。
因爲這些課桌椅上,都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地上也一樣,一層厚厚的灰。
一件白色的衣服掉下去,絕對能髒的不成樣。
而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躺着一個人。
那人的臉,都被這地上的灰塵染黑了,看不清原來的面目。
一頭黑發,不知道是被汗水浸濕還是其他的緣故,整個都粘附在這個男人的額頭上。
而男人的上身,是随意套着一件襯衣。
從男人被撕開的袖口上看,你還能看到他的手臂上纏着一層厚厚的紗布。
不過,這一層紗布上已經大部分都被灰塵給弄黑了。你壓根看不清,這個男人的纏在繃帶下的傷口到底怎麽樣了。
男人的唇瓣,幹枯開裂。
半身靠在角落裏的桌子邊,下身的西裝褲已經磨損的不成人樣。
如果不是胸口還有些浮動的話,你也許會認爲這是一具屍體。
感覺到窗口的位置又有了光,男人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男人的臉真的很髒,但那雙清澈的黑眸一睜開,卻能讓周圍的光芒都爲他失掉色彩。
猜的沒錯,他便是傾國傾城的淩二爺。
從那日在生死線上徘徊,他就不知道被什麽人丢在這個鬼地方。
手臂上的傷口隻是稍稍處理過,子彈被取了出來。可後續沒有任何消炎藥輔助,他的傷口發炎化膿,如果這個情況再不治療的話,他的手臂怕是要廢掉了,甚至連他的命都可能沒了。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逃出這個鬼地方。
可将他帶到這裏的人卻好像非常清楚他淩二爺似的,将這個房子弄的密不透風。當然,如果在手臂情況沒有惡化到這個地步的情況下,淩二爺也不會放棄最後的一絲回去和蘇小妞重聚的機會。
可随着呆在這裏的時間越長,傷口的情況惡化,淩二爺開始發了燒,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雖然每天還是忍辱偷生的吃了些門口塞進來的盒飯,可淩二爺真的感覺自己好像快不行了。
意識,越來越渙散。
求生意志,也越來越薄弱。
估計等明天天亮的時候,他風騷絕代的淩二爺,就要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其實在這個世界走一遭,淩二爺還覺得自己挺幸運的。
出生在那樣的家庭,順風順水的走了那麽多年。
唯一讓他感到遺憾的是,他還沒能和蘇小妞親口說一聲“我愛你”。還沒能得到蘇小妞的回應,還沒能和蘇小妞過上幸福的生活,孕育他們自己的孩子……
但不說也有不說的好處。
最起碼,他現在要走了,也不會讓蘇小妞孤苦伶仃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蘇小妞,應該會找到一個真的關心她愛護她的男人,幸幸福福的過完下半生……
雖然一想到蘇小妞和别的男人真的幸福生活,她有可能躺在别的男人的身下,更有可能忘記他們當初每一次在制造巅峰的時候的快樂,淩二爺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疼。
可他,還是希望蘇小妞将他給忘了。
但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的話,淩二爺隻希望來生能相遇,一生一世一雙人……
想到蘇小妞那種幸福燦爛的笑臉,淩二爺感覺有濕膩的東西在自己的眼角滑落。
“咯吱……”
好像什麽東西發出了聲響。
“啪嗒啪嗒……”
又有什麽人走進來的聲響。
“噗通”有什麽東西被丢在了地上,發出了悶響。
一切,好像都在他的身邊進行着。
其實,按照他淩二爺以前的警惕,現在估計已經躲在某個角落隐蔽起來,看看來人是誰,又看看這個人到底想做些什麽。
可現在,他連動彈一下都沒有。
因爲,幾天幾夜在這裏刨坑和手臂的發炎,已經耗損了他所有的體能。現在的淩二爺真的感覺自己好累。
連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眼皮都沉重的不像是他的。
唯一僅有的,便剩下這聽力。
“嘶……好疼!”好像,有誰吃疼的在叫喚着。
“疼什麽,你應該感謝我……”
另一個聲音,有些陌生。
不過淩二爺記得,那天就是這個人将自己給丢在這個房子的。
臨走的時候他還對着還沒有完全蘇醒的他說了這麽一句:“其實梁參謀長的本意是把你送到西天去的。但我想要是沒有你,我怕是連後路都沒有!你,就在這裏好自爲之吧!”
就是這人,留下了他淩二爺的性命。
可自從那天之後,這人除了每天會在固定的時間從窗戶的那條縫隙裏丢進一個盒飯還有一瓶水,便不再對他說話。
但今天,他怎麽又出現了?
還有,他将什麽人給帶來了?
正因爲這僅存下一點的好奇心,讓淩二爺全神貫注的聽着身邊的那些聲音。
男音之後,又是女音:“謝個屁,竟然給姐姐卑劣的耍陰謀。我詛咒你木有***!”
熟悉的大嗓門,熟悉的女流氓腔調。
這人是誰?
喜上眉梢,淩二爺急切的想要睜開雙眸,看看此刻出現在這個房間裏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和他腦子裏出現的那個一模一樣。
可眼皮太重了。
他廢了不少力,還是擡不起來。
在淩二爺努力的睜開眼皮的情況下,男人又繼續和女人說:“不是你說你想見那個男人的?我現在帶你過來,你***還給我叽歪!你不要真的以爲,你是女的我就不會對你動手!媽的,将老子的肚皮都給弄出了這麽大的口子,還敢在這裏嗆聲。”
雖然男人的話裏有着明顯的挑釁,可女人現在的關注點好像不在這些的上面。
“你說,你帶我來見他了?他在這裏?”
女人提高了音調。
而這樣的嗓音,在淩二爺的耳裏越聽越是真切。
真的是她!
真的是他最愛的蘇小妞!
可這是夢,還是現實?
他的腦子早已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
不過這樣,也足夠了。
最起碼在臨死之前能看到蘇小妞,也是好,就算是幻影,也好……
“自己好好呆着看吧。”
男人顯然沒有繼續和這個大嗓門的女人叫器的沖動,一轉身就走了。
随之,剛剛好不容易開啓的那扇門,再度被封上了。
“喂,你這個死王八,别把話說一截就走啊,你吊人胃口啊!還不給老娘回來!”
這女的,吵吵鬧鬧的,一點都沒有被綁架的人的自覺性。
“喂,你不會真的将門給鎖了吧?給老娘回來啊!”
“喂喂喂,不就說了你幾句,給你一刀麽?用的着這麽小氣麽?”
或許是聽到門真的上鎖,女人急了。
這會兒竟然站在門口踹着門。
可這女人也真夠傻的。
這門要是真的能踹的開的話,他淩二爺這段時間至于被這扇小小的門給困在這裏?
那樣的話,他老早自己就踹開了。
可以說,這扇門是經過改造的。
爲的,就是防止他淩二爺從這一處逃跑。
“媽媽咪啊,真的把我給關在這裏?我怕黑啊!”
剛剛外面還是陽光燦爛的,被丢進這裏之後就直接跟黑夜沒什麽區别。
若不是那窗戶的縫隙上能看到一絲光亮的話,她還以爲已經入了夜。
“啪啦……”
有什麽東西從窗戶那邊掉進來,蘇悠悠趕緊跑了過去。
“盒飯?水?”
看着這從外面摔進來,都爛成不成樣子的盒飯,蘇小妞滿臉都是詫異。幸好,這盒飯外面還包裹着一個塑料袋,沒有将飯給掉在地上,不然要是真的被灰塵給弄髒了,蘇小妞都不知道該怎麽吃才好。
“我不大喜歡吃這家的盒飯,下次能不能改成‘園記’的,就是在我們醫院附近的那一家!”瞅着裏面的标志,蘇小妞還繼續唧唧歪歪的念叨着。
好吧,這粗線條的女人壓根就不像是被綁架來的。看她還在念叨着點餐,估計别人還以爲她是到這邊搞視察工作來的。
“少他們的給我嚷嚷。兩個飯盒給你兩維持生命就不錯了,别給老子輕易的嗝屁,到時候老子還需要你們兩個找後路!”
從窗口再度摔進了另一個盒飯之後,那人離開了。
蘇悠悠甚至還聽到,外面車子發動的聲響。
“他說兩人?”
“難道說,淩二爺真的也在這裏?”
盯着自己撿起來的那兩個盒飯,蘇小妞的眉心皺成了一團。
“喂喂喂,你給我回來。你說這裏面有兩個人,淩二爺是不是真的在這裏!”
“喂!”
可不管她怎麽喊,那車子發動之後就走遠了。
很快,這一處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
“真是的,不說就算了。我自己找!”
将東西放在一邊之後,蘇小妞轉身。
可望着整個黑漆漆的房子,蘇小妞好不容易壯碩起來的膽子瞬間又幹癟了下去。
貓着身子,對着那黑暗處喊了一句:“淩二爺……”
“淩二爺,你在不在這裏?”
“淩二爺,你在的話要吱一聲。不吱一聲的話,我就走了!”好吧,這有說大話的嫌疑。要真的能從這裏出去的話,她現在何必要站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
“淩二爺……”
這聲音,感覺有些飄遠。
淩二爺甚至還以爲,這是來自另一個時空。
其實,這也是因爲他現在的傷口還在發炎,随之引起發燒意識模糊的并發症。
而接二連三的沒有得到回應的蘇小妞,本來還以爲那個該死的是把自己騙到這個地方來,淩二爺估計沒在這一邊,想要放棄尋找的時候,卻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個東西絆了一跤,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嘶……”
在這黑乎乎的地方,摔成個狗吃屎的樣子實在是難受。
特别是嘴巴還不小心弄的一口都是灰塵。
“***,摔死姐姐了!”腳上疼,但這并不妨礙她的嘴巴發洩自己心裏的不滿,蘇小妞坐在地上就用還算比較幹淨的手背擦拭自己嘴巴裏的灰塵。
“呸呸呸……真惡心!”就在蘇小妞對着地上亂噴口水,想要吐幹淨自己嘴巴裏的泥土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口水碰在一個什麽東西上。
借着窗口進來那點光線,蘇小妞這才發現濺到自己口水的地方,是一隻皮鞋。
而那皮鞋,貌似還有些熟悉。
這個時候的蘇小妞,也忘記了自己在醫院裏的那些講究,直接扒着那隻皮鞋就用手掌蹭了蹭。
在她用手掌蹭掉上面的一層灰塵的時候,蘇小妞終于發現自己爲什麽覺得這雙皮鞋熟悉的原因了。
因爲這是蘇小妞當初送給淩二爺的那雙……
那還是他們新婚的時候,淩家人全部反對她蘇悠悠還繼續在醫院上班。
雖然當初那些人打從心裏就看不爽她蘇悠悠在淩家的這個存在,可他們表情上卻假惺惺的拿着她蘇悠悠的工作做文章。
說什麽當淩家的兒媳婦還有必要到外面抛頭顱灑熱血?
當了biao子還要立貞節牌坊,這就是蘇小妞對于淩家人的虛僞行爲的評價。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站在她蘇悠悠的對立面。
爲了将淩二爺這最關鍵的一票拉到她的這邊,蘇小妞隻能用了自己一個月的工資,買下了淩二爺這雙皮鞋。
隻是沒想到,這一雙皮鞋竟然還能讓一個最愛趕時髦的淩二爺一直當寶貝似的珍藏着。
這次到危險的地帶,淩二爺更是穿了這雙。
這一點,在淩二爺去機場的時候,蘇小妞就注意到了。
可和淩二爺在一起的時候,蘇小妞總是在刻意的逃避他們曾經的那些事情。
所以,即便注意到這男人還穿着自己送的皮鞋,蘇小妞卻是絕口不提。
而現在,當親眼看到這雙皮鞋再度出現的時候,她卻是莫名的驚喜。
這鞋子出現了,那也就是說,現在這條腿的主人,就是淩二爺!
欣喜若狂的蘇小妞朝着那個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摸索了過去。
“淩二爺?!”
“淩二爺,是你嗎?”
終于,摸索到有個人的輪廓的時候,蘇小妞借着窗口透進來的光線,定睛一看:“媽呀,這是屎蛋子呐!”
手一丢,蘇小妞将懷中剛剛還寶貝似的抱在懷中的腦袋推開。
經過這一番折騰,這男人要是真的在不睜開眼,他覺得自己不會死在這槍傷的發炎上,而是死在蘇小妞的魔爪下。
沉重眼皮掀開那一刻,淩二爺看到了此刻坐在自己身邊,卻不斷的将屁股往外挪的女人。
估計,真的是他淩二爺現在這個德行太見不得人了,吓壞了她。
“蘇……小妞!”
多日沒開口說話,再加上這裏供應的水壓根不夠,淩二爺的嗓音幹啞的慌。
喊了這麽一聲,連他自己都聽不大清楚。
卻讓剛剛屁股朝着外邊挪的女人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淩二爺?!你真的是,淩二爺!”
這次,蘇小妞是用肯定的語氣。
因爲印象中,淩二爺喜歡喊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喊她“蘇小妞”!
謝天謝地,她終于認出了自己。
淩二爺覺得,現在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因爲在他人生的最後一程,還能和她做伴……
可當這個想法還沒有在他的腦子裏停留多久,淩二爺便聽到另一句差一點讓他氣的嗝屁的話。
掃蕩了淩二爺的渾身上下之後,這女人竟然說:“我說淩二爺,在這地方雖然别人看不到你,但你好歹也要注意一下形象。你瞅瞅你這德行,哎呀我的個祖宗呐……把你丢在豬圈裏,它們都還嫌棄你。”
她說的是他現在邋遢的形象。
可蘇悠悠,如果他有能力整理自己的形象的話,現在也不至于被困在這裏了!
估計那送他淩二爺到這裏來的人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這些天他明知道他的傷口可能發炎,就是不肯給他送來一些消炎藥。
“蘇小妞,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他們兩人真的算是冤家。
不見面想的慌,現在一見面,卻有沖動掐死對方。
“去,這麽不待見姐姐?算了,姐姐也不在這裏礙着你的眼,先走了!”好吧,死乞白賴終于見到他,确定他沒事了,蘇小妞懸着的那顆心也終于回到了原位。
這麽想着,她便朝着門口的位置邁開了腳步。
而在這裏呆了好幾天的淩二爺自然早已适應這個房間裏的黑暗,所以他一眼就知道蘇小妞要離開。
可能是因爲比較着急,這兩天已經耗盡了身體裏所有能量,動都動不了的他現在竟然爬起來就想要追着蘇悠悠跑。
可到底還發着燒,一站起來淩二爺就一個栽跟頭,徑直往前倒了下去。
而這一倒,正好壓到了身上的蘇小妞……
這一次,淩二爺是真的徹底失去了意識。
畢竟,他死扛着這麽多天,不就是爲了見到蘇小妞麽?
如今,夢想成真的他,真的累的再也提不起一丁點的精神了。
淩二爺是直接壓倒在蘇小妞的身上的,再度讓蘇小妞摔了個狗吃屎。
于是,某個嘴巴從來不知道“安分”兩個字怎麽寫的女人,繼續開始叫罵了:“喂,淩二爺,我不就是嘴巴賤多說你兩句麽?你至于這麽打擊報複我嗎?”
“喂喂,你很髒耶!不要也把我弄的和你一樣髒行不行!”
“喂,淩二爺?”
連續喊了幾聲,都沒有等到這位嘴巴比她還要厲害幾分,每次都在他這邊讨不到好果子吃的男人的回應,這下蘇小妞意識到不對勁了。
“淩二爺,你怎麽了?”
努力的翻過身爬起來,再将地上昏睡過去的男人的腦袋抱起來,蘇悠悠這次觸碰到他的臉盤才發現,這男人渾身上下燒的燙手。
“淩二爺,你怎麽燒成這樣了?”
這樣的熱度不對勁,如果她蘇悠悠沒有猜錯的話,淩二爺的身上應該有傷口。
一番上下摸索之後,蘇小妞發現了淩二爺手臂上的紗布。
隻是這紗布裹得嚴實,更被這地上的灰塵給弄的髒兮兮的,蘇小妞壓根就瞅不見這傷口到底是怎樣的。
一番情急之下,蘇小妞隻能找來剛剛那人從窗戶上塞進來的蒸餾水,然後回到了淩二爺的身邊,一邊用蒸餾水淋在傷口上,防止這紗布過幹拉扯到傷口,一邊借着窗外的那點光,拆開了淩二爺的紗布。
隻是在完全看清那傷口的時候,蘇小妞的熱淚瞬間滑落……
舒落心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她從小到大看的最不順眼的施賤人還活着。
那賤人,從小到大都比她要好命。
不僅家裏比她的有錢,父親有能力,從小到大都跟個公主一樣被人寵着,走到哪裏都是全場關注的焦點。
甚至到最後,施賤人遇見了她的良人……
那個男人,還是個軍人。
從第一次遇見那個男人的時候,舒落心就發覺自己的心跳異乎尋常的快。
每次看到那男人和施賤人在一起的一幕,舒落心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器着。
她到底有哪個地方不如那個施賤人了?
爲什麽所有好的東西,都在施賤人的手上?
而她舒落心,一輩子都要充當施賤人的陪襯?
她不甘!
不甘!
可不管她的心裏在怎麽叫器,那個女人的幸福依舊。
這天和她說:“落心,建天就要回來了,我好開心。”
那天,又和她說:“落心,我真的好愛建天,我真的好幸福!”
可那個賤女人可能不知道,她每一次在她舒落心的面前炫耀着她現在的幸福,舒落心便厭恨她一分。
可她的厭恨,卻未能阻止那個女人得到幸福。
甚至到後來,那個男人竟然爲了讨好這個女人,退伍從商。
眼睜睜的看到他們得到幸福,甚至還有了骨肉,舒落心不甘!
好在,老天開眼。
那個女人在生下了孩子之後,竟然患上了抑郁症。
有時候見不到談建天,那個女人就跟個瘋子一樣。
而男人的事業心,讓他在女人的糾纏和哭泣中變得不耐煩。
可舒落心看得出,這些并不是這個男人不愛那個女人的表現。
而是那個年輕氣盛的男人迫切的渴望成功,渴望站在世界的巅峰,然後和那個賤女人分享。
但無論如何,這些對于舒落心來說,都是一個機會。
所以,在那一夜的商業聚會之後,她将喝的爛醉的男人帶回了自己的家,然後在他的面前脫光了自己的衣服,躺在了男人的身邊。
男人醉的一塌糊塗,一個翻身就将她欺壓到了身下。
随後發生的一切,水到渠成。
隻是在攀上巅峰的時候,男人卻在她的耳邊喊着:“施涵……我愛你。”
原來,那個女人早已在這個男人的心中根深蒂固。
即便是在如此愉悅的巅峰時刻,男人依舊忘不了那個女人。
可這又怎麽樣?
談建天,如今是你主動占有了我的身子的,遊戲該怎麽進行下去,已經容不得你了。
這一夜,舒落心賣力的演出。
有人說過,男人喜歡的女人應該是,進得廚房,入得廳堂,人前貴婦,床上蕩婦!
這一天的舒落心,感覺自己的表現真的是完美到了極點。
因爲她想要成爲談建天身邊的女人,再也不希望自己隻是個看客。
可她也清楚,談建天這人的脾氣。
他認定的事情,一般都不會改變的。
現在讓他突然放棄施賤人,他肯定不肯。
所以,她隻能把握好機會,懷上他的孩子。
打定了這個主意的舒落心,真的就像是個蕩婦。
她就像是一條美女蛇一樣,纏繞在男人的腰身上,吐氣如蘭,引得男人爲她癫狂……
而這之後,舒落心所得到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愉悅……
幾乎一整夜,這個女人都和男人在瘋狂中度過。
所以醒來的時候,舒落心感覺到自己的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拆開重新拼裝一遍似的。
“建天?”
揉了揉自己那一頭因爲一夜癫狂有些淩亂的發絲,女人坐了起來。
頭很疼,疼得就像是要開裂了。
環顧四周,這裏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談家大宅她和談建天的卧室,更不是自己和談逸南搬出來後住的那公寓的房間。
進入眼簾的這個房間,是全然陌生的。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還有,她怎麽剛剛會做那麽奇怪的夢?
坐起來之後,她的意識開始回歸原點。
談建天都死了那麽久了,她怎麽還可能和一個死人在床上糾纏?
越想,舒落心感覺到自己的背脊越是涼飕飕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慌亂間,舒落心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褥。
在觸及到自己渾身上下遍布的青紫之時,女人慌了。
舒落心連孩子都生過了,怎麽可能會和那未經人事的小女孩似的,以爲自己渾身上下的這限額痕迹都是蚊子叮咬出來的?
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的身子,怎麽可能讓其他人給占有了?
“啊……”
尖叫聲,劃破了這個房間内的安靜。
舒落心真的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
難道,真的是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做的?
可不對,像是梁海那樣的男人,他要什麽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沒有?
爲什麽要趁着她醉酒的時候來陰的?
這一刻,舒落心真的萬萬沒敢将這件事情往那個男人的身上扯。
畢竟,她深知那個男人的權勢和地位。
那樣的人物,可不是她舒落心能随随便便招惹的起的。
可不是梁海的話,那會是誰在她喝醉之後帶着她到這樣的鬼地方來,還将她給……
記憶中,昨晚上喝酒的時候,她的身邊也隻有那個男人。
甚至,在喝醉之後她昏昏沉沉的印象中,也隻有那個男人。
除了那個男人,她實在想不起什麽人。
坐在這個陌生的房間裏的女人,實在想不出一點頭緒。
隻能一手捂着自己發疼的腦門,将自己的腦袋埋進被褥中……
從陌生的酒店裏出來的時候,舒落心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其實,現在的她孩子都生了,沒有什麽黃花大閨女的矜持。
既然這事情已經發生了,舒落心就不想去将它翻騰起來,或是拼命的往那個點上想。
因爲她清楚,這對誰來說都沒有好處。
再者,現在她才好不容易将整個明朗集團給弄到手,在這個時候她是sb才去将這事情扯開。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可對于她而言肯定最不好的。
弄不好,沒準那些人會在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到時候,明朗集團的股價肯定會有波動,要是顧念兮趁着這個機會打劫的話,那就更不好了。
清楚這些的舒落心,從這個陌生的酒店出來的時候,都将自己的整個臉包用絲巾裹的嚴嚴實實的。
隻是暗中以爲自己已經掩藏的夠好的女人卻沒有發現,其實從她從這個酒店裏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着了。
那人是坐在一輛桑塔納上。
這輛車子從老早之前就停在馬路對面,一直對着酒店門口行注目禮,像是早在這裏等待她似的。
見到這個女人從裏面走了出來,這人便掏出了手機,不知道往誰的手機上打了一通電話:“喂,梁先生。那個女人已經從酒店裏出來了!現在要我怎麽做?”
電話這邊的男子,一手上夾着香煙,另一手上握着手機。
聽到電話那邊的人的描述,這男人的嘴角輕勾:“醒了?這麽快?”
“嗯,她從裏面走出來,把臉給包住了。不過熟人一看,還是能瞅得出來!”
“那好,你繼續跟進,這幾天她還見過什麽人,做了什麽事,你都給我盯緊一點,回頭再跟我彙報!”
電話這邊的男子,再說完這一番話的時候,順勢就将自己的煙頭給掐滅了。
能在短時間内恢複鎮定,甚至連一句詢問的話都沒有。
舒落心,看來我們真的小看你了!
“……”得到了命令的人兒,立馬收好了手機之後,朝着女人剛才離去的方向拉動了引擎。
從酒店回到她和談逸南現在的住所,舒落心感覺自己像是快要散架似的。
不隻因爲昨夜發生的那錯亂的一切,更因爲這所房子的空蕩。
掏出手機,看着昨夜一整夜都開機,卻連一通未接來電或是一封未讀短信都沒有的手機頻幕,女人任由自己的身子深深的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裏。
一整夜都沒有回家,她寶貝了那麽多年的兒子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她過,這對舒落心而言無疑是最殘酷的打擊。
怕自己兒子昨夜也跟自己一樣徹夜未歸,女人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就将電話撥給了談逸南。
此時的談逸南,也和舒落心一樣是宿醉。
電話鈴聲的響起,無疑讓他的腦子要開裂。
“媽,大清早的有什麽事情?”
談逸南雖然接通了電話,但電話裏不滿的語氣非常明顯。
聽着這對于自己徹夜未歸未問一句,卻還滿腹子牢騷的兒子,舒落心的臉色不是那麽好。
難道,這真的是她奮鬥了大半輩子想要的結果麽?
“小南,你昨晚上沒有回家麽?”
“媽,你說什麽胡話呢!我現在就在家裏!”
說這話的時候,談逸南還真的從自己的卧室裏走了出來。
看到光着膀子出現在客廳的談逸南,舒落心還真的有些詫異。
兒子在家?
可他在家的話,爲什麽沒有問關于自己昨夜未歸家的事情?
“你在家?”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兒子,舒落心真的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你昨晚真在家?”
“媽,我昨晚下半夜回來的。那個時間點你睡了,所以我沒敢去打擾你!”
談逸南到現在還滿身的酒氣,和掉進酒缸是差不多的感覺。你可以想象,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好幾天,他給陳雅安打電話她都不接,連短信也不回。
談逸南雖然表面沒說什麽,但心裏是清楚的,是他母親在背地裏搞鬼。
昨夜的買醉,就是因爲這個。
喝完了酒,那個時候醉醺醺的。好不容易用酒精暫時麻醉了自己的神經,談逸南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見母親。
不想在這一點上和自己的母親多說什麽,談逸南掃了一眼舒落心身上穿着的套裝,岔開了話題:“媽,你這是要出去?”
可看了幾眼之後,談逸南的眉心又是皺了些:“不對,這衣服你不是昨天才穿過?”
昨天每個星期的例會,談逸南還記得當時母親就是穿着這套衣服上去講話的。
“我看你是記錯了吧?昨兒個我是穿着這個外套,不過沒有穿這套裙。你這孩子還是不要在這裏瞎貧嘴了,趕緊的進去把衣服穿上,免得着涼了!”不想提起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的何止是談逸南,舒落心也不想被提及。
雖然被兒子忽視的感覺,讓她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但這總比被兒子察覺到什麽強!
“好……”
談逸南順從的走進了自己的卧室。
但臨關上門之前,他又看了舒落心一眼。
總感覺,自己的老媽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可他又說不上來。
最終,談逸南隻能回了自己的卧室……
兒子總算是不追究昨晚發生的那些,這讓舒落心送了一口氣。
可這個時間點,舒落心還沒有來得及慶幸昨晚上發生的那些沒有被兒子察覺到的時候,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顧念兮這天抱着聿寶寶上樓,準備讓談參謀長看着他,她要下樓幫着劉嫂做點家事。
隻是這一上樓,她便發現卧室裏還有另一個人。
談妙文到談家來,自然不可能是從大門走進來的。
顧念兮現在也真的蠻佩服自己。一個人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的卧室裏,跟大變活人似的,她也沒有那麽吃驚。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顧念兮覺得,現在她就是這樣的。
打從被談逸澤撸回家做老婆開始,她的忍耐力也不止上升了幾個台階。
見到站在窗口上的男子,顧念兮随即打起了招呼:“表叔,你過來了啊!”
這段時間,談妙文出現在這裏極爲頻繁。
顧念兮壓根就不知道,這兩個男人到底都在做些什麽。
但這兩人好像每一次見面,都沒有避開她似的。
“爸……”
聿寶寶一上來,便是最先倒戈方向的那個。
見到談逸澤站着,他胖乎乎的小手就開始粘附上去。
“怎麽弄成這樣了?”談逸澤看到自家寶貝的衣服上粘着白色粉末,臉蛋上也沾了不少,便自動接過手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拿着紙巾給他擦拭着。
“我和劉嫂準備今天中午包餃子吃。可這孩子一直在旁邊瞎折騰,把面粉都給弄在地上。劉嫂現在要重新買一包回來。”說到這的時候,顧念兮連忙邀請談妙文:“表叔,今天難得包餃子,就在這裏吃吧!”
聽着顧念兮的話,談妙文低垂下了臉。那樣,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從他的這個動作上,卻将他的悲傷表露無遺。
他當然也想要和别人一樣坐在餐桌上吃餃子,和家人團聚。
以前,他也最喜歡吃餃子。
逢年過節,他都要求家裏包餃子,然後每次都吃上好幾大碗。
可自從出事,他一口餃子都沒吃過。
如今對于他來說,餃子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看到談妙文突然的悲傷,顧念兮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趕緊朝着談參謀長努了努嘴。
後者,在接受到她的求救信号之後,說到:“你先下去準備吧。”
“那老公,寶寶你看着哦,别讓這小壞蛋下去再搗蛋了!”
“好……”
顧念兮轉身離開的時候,談妙文仍舊沒有擡起頭來。
“想吃餃子了吧?”談逸澤一邊逗着聿寶寶,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像是和他說話,又像是和談妙文說。
談妙文始終低着頭,沒有開口。
“如果想的話,就一起下去吧。沒什麽大不了,爺爺這段時間也常常念叨着你!”談逸澤給這小祖宗擦完了臉蛋之後,又将他衣服上粘上的白色粉末給拍掉,然後放他在地上自己走。
現在談逸澤恢複的還算不錯,不過要每次都扛着這個小胖墩,現在還不準許。
不知道這小家夥是不是看得懂大人之間那莫名悲涼的氣氛,竟然第一次壯着膽子跑到了談妙文的身邊,拉着他的褲腿就甜笑:“叔,餃餃。”
雖然這一句話不是很通順,但到底談妙文也聽懂了這個小家夥說的話。
“真乖!”
彎下腰,男人揉着這孩子的腦袋。
“下去吧,孩子都邀請你了!”談逸澤頗爲贊賞的看了聿寶寶一眼,小家夥爲能夠得到談逸澤的贊賞笑的越是甜。
“下次吧,今天真的不行。昨天你交代我做的那些,我真的拍到一點關鍵性的東西!”
談妙文的這個笑容,妖娆中帶着别有意味的眼神。
“我早就知道那個老女人想拉幫手,沒想到把自己給賠進去了!”談逸澤一手拉着一直不打安分,想要跑下樓的小身子,一邊冷笑着。
“估計,她還美着呢。這麽一大把年紀,還有人趁虛而入,估計享受的很!”說起昨晚上親眼所見的那些,談妙文的嘴角邪惡的勾起。
他和談逸澤雖然長得像,可渾身上下透出的那股子冷,卻有明顯的差别。
談逸澤尋常在别人面前的時候雖然是冷了些,但最起碼這個男人還偶爾有些人情味。
但談妙文的,或許因爲先前的那些經曆,導緻他的心裏有些扭曲。
他的冷,是能随時随地要人命的那種……
此刻若是舒落心看到談妙文爲她露出這樣的笑容的話,估計會吓得不輕。日後,更不可能高枕無憂了。
不過好在舒落心這個時候壓根就不知道,所以她照常過着她的小日子,也顧不上這邊正讨論着他們的人兒。
“管她享不享受,現在記得把那錄像帶保住。”
談逸澤說。
“不過,你真的不打算現在将錄像帶弄出來,讓他們兩人身敗名裂麽?”談妙文的臉上,仍舊保持着帶着冷意的笑容。
換句話說,應該是嗜血的笑。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被他列入敵人行列的那些人如何身敗名裂。
光是想到這一點,談妙文就感覺渾身的血液在沸騰。
“不急……有些事情,急不來。再說了,現在就揭穿的話,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談逸澤說這話的時候,眸子裏帶着寒光。
讓他談逸澤吃子彈的人,他怎麽能那麽輕易的就放過?
要是簡單的讓梁海下馬,讓舒落心吃牢飯,他談逸澤也不用忍了這麽多年。
報複一個人,在談逸澤看來真的太簡單了。
問題是,你該怎麽打擊到這個人萬念俱灰,生不如死!
這,才是他談逸澤準備送給舒落心的大禮。
不僅要讓舒落心爲他這些年過着颠沛流離的生活付出代價,更要将當初她加諸在母親身上的那些痛苦,都一次性還給她。
舒落心,給你的“禮物”我都準備好了,希望你也能做好迎接這一擊的準備!
望着窗外飄過的那朵雲,談逸澤的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