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奢望,能夠用剩下的時間彌補自己對談逸澤的虧欠。
可病情卻惡化的如此之快,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了。
看來,在他有生之年裏,對談逸澤和他媽,注定是要虧欠了。
他現在隻奢望,還能有下一輩子。
下一輩子,他隻會認真專注的對待談逸澤的媽媽,就像談逸澤對待顧念兮一樣。
其實,他也明白,談逸澤之所以那麽寵愛顧念兮,還不是因爲談逸澤從小就看着他和***相處,明白他們之間當年本不該發展成那樣的,如果他談建天能夠多關心多愛護一點他母親的話!
“爸,您别這麽說。您現在要好好的養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談逸澤一直沉默着,但顧念兮知道他隻是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麽來安慰談建天。
既然他說不出口,那就讓她來說吧。
“兮兮,你這丫頭不用騙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說到這的時候,談建天強行去摘掉自己臉上的氧氣罩。
顧念兮想要阻止,卻被他給弄開了。
“兮兮,我現在隻能争取多一點的時間和你們說話,我知道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談建天摘下了氧氣罩之後開始說。
聽談建天的話,顧念兮的眼淚忽然就掉落了。
她本以爲她可以鎮定自若的在談建天的面前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可掉下的眼淚卻在提醒着她,她做不到。
“兮兮,别哭。人從一出生就注定了是這麽個結局,隻是我比較不幸要早點出局。我本來想把明朗弄到正常的軌道上再交給你們,可現在真的不行了。”說到這的時候,談建天喘了一口氣。
“我不想要那些狗屁東西,”突然間,談逸澤在看到他急喘的那個樣子,就開始咆哮了。
隻是這一次,談逸澤的咆哮聲中并不是那麽的吓人。
因爲他的咆哮聲裏,隻有濃濃的悲哀。
咆哮過後的他,又說了這麽一句:“把你的身體給養好,我會原諒你的。”
比起之前的咆哮聲,談建天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卻是釋然一笑。而後,他搖了搖頭:“小澤,爸爸在聽到你這句話裏,多麽希望能真的養好身體,得到你的原諒?可我知道,我真的做不到了。”
“爸……”
顧念兮的淚,流的越是多。
而談逸澤,又是一陣沉默。他沒有将自己的所有情緒都給表現出來。
可那紅潤的眼眶,還是洩露了他的心思。
知道時間并不多,談建天便又開了口:“兮兮,我現在說的話,你要聽好。我旗下的建築公司,還有一系列的産業鏈,在我倒下的時候,勢必會刮起一陣風。我現在将整個明朗集團,和我的整個名下所有産業,都托付給你。在我離開之後,你便是這家公司的執行董事長。我知道,你還年輕,這個時候這些對你來說太過艱巨了。可現在眼下,我們家裏就隻有你一個人有這個能力。”
“爸爸我……”
“兮兮,别打斷。相信我,你有這個能力!”
說到這的時候,談建天又看了一眼談逸澤:“我真正的遺囑,早已立好。不過我要求我的律師,在三年之後才能宣布遺囑的内容。”
“這段期間,會有那麽些人想要從中奪權,小澤我希望到時候你能協助兮兮。你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我也全權委托給我的律師韓子,到時候他會處理好一切。”
從談建天斷斷續續說出話來的這些話可以看得出,原來他這段時間早已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好,所以已經做了很多的準備。
“兮兮,答應我你要保護好談家的一切,一直到遺囑公布的日子。”此時的談建天,不像是在哀求,倒像是在下命令的将軍。
抵不過談建天的氣勢,顧念兮答道:“我會盡我的全力……”
聽到顧念兮的話,談建天很欣慰的笑了笑,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寶寶……”
聿寶寶似乎知道談建天是在喊他,小家夥的大眼珠子也循聲看了過去。
顧念兮知道談建天是有話和聿寶寶說,連忙将寶寶放到了他的跟前:“寶寶,要乖乖的長大,要聽你爸爸和媽媽的話,将來當個有出息的人。爺爺不能看着你長大,但你要知道,爺爺也愛你……”
最後的一吻,他輕輕的吻在聿寶寶的小臉上,淚就這樣滑落在聿寶寶那細滑的臉蛋上。
“小澤,你要好好的照顧兮兮他們母子,别讓我們當初的那些悲劇再度發生……”
他用那雙布滿碎紋的手抓住了談逸澤的手,談逸澤沒有反抗,隻是将臉别了過去。之後又抓了顧念兮的,将他們的兩隻手放在一起:“要好好的過日子,知道嗎?”
“爸,我知道了!”顧念兮哽咽着。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把外面的那些人給叫進來!”
他就要走了,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
談建天隻想在自己離開的最後這段時間,将所有的事情都給安頓好。
顧念兮知道他的想法,所以連忙抱着聿寶寶拉着談逸澤就走了。
而談建天則看着談逸澤的背影,老淚縱橫。
“小澤,要幸福……”
這是他對談逸澤說的最後一句話。
而談逸澤的步伐在病房門口的時候,聽到了他的這句話。
他的步伐一頓,眼眸明顯一暗。
因爲大半張臉都隐藏在黑暗中的關系,所有人并不知道,此刻談逸澤的眼角滑下了晶瑩。
“保證完成任務!”他說。
那洪亮的回答說,和筆挺的站姿,将一個軍人的本性發揮的淋漓盡緻。
之後,原本等候在門口的那些人早已忍不住沖了進去。而談建天在聽到了談逸澤的這話之後,嘴角揚起了笑容。
他的兒子對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很有信心,這很好!
他也可以放心了!
最後那扇門關上的一瞬間,顧念兮看了過去。
從談建天落在談逸澤的背影上的眼神,顧念兮知道那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最後的愛……
今年入冬以來,最大的一次寒流來襲。
而談建天的離世,便是在這個寒冷的清晨。
醫院的過道裏,都是悲傷的歎息和無助的淚水……
望着那漸漸變得冰冷的身軀,談逸澤垂放在大腿雙側的手明顯的收緊。
顧念兮哭的泣不成聲,聿寶寶也哭了。
談老爺子悲傷過度暈倒,直接住進了病房。而舒落心隻是默默的哭,隻是她的眼眸裏除了悲傷還有不爲人知的恨意。
談建天竟然在最後一刻,都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這叫她怎麽不恨?
再者,公司暫時交給顧念兮管理,遺囑要三年之後才公布,這是什麽意思?
無疑,在這場戰役裏,舒落心覺得自己就是最大的傻瓜,最大的戰敗者!
聿寶寶一個人就得了談建天實打實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談逸南和她的,卻連一句都沒有提?
這到底算什麽?
她爲了整個談家累死累活了大半輩子,算什麽?
而讓舒落心恨到了極點的還是,談建天在最後閉上眼之前,竟然囑咐老爺子,讓他幫他求得談逸澤的原諒,讓他和他的前妻合葬……
呵呵……
那一刻,舒落心笑了。
原來她呆在談建天身邊那麽多年了,他的心中還是隻有那個賤女人!
憑什麽?
到底憑什麽?
這女人活着的時候讓人不得安甯,死了爲什麽也還要和談建天糾纏不休?
既然他們是那麽恩愛,她舒落心也什麽都不要了。
可她付出了這麽多年的青春和汗水,也總該有所回報吧!
所以,她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整個明朗落入顧念兮的手上的。
想要和心愛的女人雙宿雙栖,還想要将所有财産都留給他們的孩子,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無疑,談建天的離世,将舒落心這一生對談家所有的恨意都給激起。
但表面上,舒落心還是不會撕破臉皮的。
她需要這道天然的屏障,更需要一些幫手。
在此之前,她是不會輕易行動的!
談老爺子在談建天宣布死亡的那一刻,就倒下了。
談逸澤過去看他的時候,他才悠悠轉醒。
看到談逸澤的時候,他的熱淚又掉落了。
“爺爺……”
“小澤,你現在什麽安慰我的話都不用說,我知道你的心裏也很難受!”
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他心裏在偏執些什麽,他也是知道的。
“小澤,你知道你爸最後一個願望是什麽嗎?”談老爺子的嗓音裏,帶着濃濃的疲憊。
“……”談逸澤沒有回答,用沉默來代替自己不知道。
“他想要和你媽合葬!”
說這話的時候,談老爺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下談逸澤的反映。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剛剛還好好的談逸澤,在聽到了他的這話之後,身子明顯就緊繃了。
甚至連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都緊握成拳。
“小澤,别這樣!”
“他有什麽資格……”
雖然他的離世讓他談逸澤悲傷,但談逸澤卻還是始終放不下當初的那些。
特别是他的明顯帶着顫抖的嗓音,讓談老爺子也覺得無助。
“小澤,當年你爸另娶,那也是爲你好!”
“爲我好?爲我好就該在我媽離開還不到三個月就領取?給我找個後媽?”雖然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可每次提起這些的時候,談逸澤額的情緒還是忍不住的激動了。
“小澤,你不懂!”談老爺子在看到他的反映之後,搖了搖頭:“你爸很小的時候就沒媽了,我又一直在部隊,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他渴望有個母親的心情。正因爲這樣,當年你媽死了的時候,他就是害怕你和他一樣,所以才給你找了後媽!”
“别說的那麽偉大。如果他真的那麽愛我的話,那又怎麽可能那麽快有小南?”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舒落心來談家不到七個月,就生下談逸南了。
生談逸南的時候,醫生說是足月!
那意味着什麽?
談逸澤那個時候雖然不懂,可他記着。
等到他懂事的時候,這些都已經變成了濃濃的恨意。
“那都是他做的糊塗事,我也不知道爲什麽會那樣。但小澤,你要相信爺爺,你爸真的是爲了你才找了那個女人的。”談老爺子說。
“爺爺,我現在不想提這些事情。他的墓地我已經給他打聽好了,是最高級别的。您就無需操心了!”他簡而言之的宣布。
說完了這話,生怕談老爺子再和他說什麽會動搖了他軍心的話,他又開口:“您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的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您不需要操心!”
他的意思是,談建天的事情不準他插手了!
丢下這話之後,他給談老爺子撚了撚被角,就大步離開了。
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顧念兮抱着聿寶寶在門口等候着。
和顧念兮對視一眼之後,他就離開了。
談建天離開的有些突然,所有很多事情現在都還要他這個長子親手操辦。
他已經和部隊請了假。
而看自家老公神色不好離開,顧念兮便也走進談老爺子的病房。
其實剛剛他們的那些對話,還有談逸澤那些激動的言語,顧念兮都聽到了。
進病房的時候談老爺子的神色顯得那麽的疲憊:“兮兮,你把孩子放在我旁邊,休息下吧。”
聿寶寶跟過來,顧念兮大多數時間要照看他,還有處理一些事情。
一個晚上她也沒有睡好,現在眼圈下方是一抹濃黑。
“爺爺,我沒事。寶寶也哭累了,就讓他這樣睡吧。”
“兮兮,我知道你爸這麽突然離開,給你的任務也很艱巨,但我希望你還是能多多勸導一下小澤,那孩子現在已經鑽進了死胡同。”
“爺爺放心,我知道我該怎麽做。”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顧念兮投向門口正在打電話的談逸澤的眼神,還是那麽的擔憂……
接連的兩天,淩母都是守在淩氏大廈的門口的。
而她的目的,早已不是等待兒子和老公那麽簡單的。
她現在想要知道的是,那個整天和淩老爺子黏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誰!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到談家大宅去找淩二爺,找自己的兒子了解一下真實情況。
可偏偏她從報紙上看到了談建天離世的消息。
估計,現在這個時候整個談家已經亂成一堆。
現在她上門去不合适不說,沒準還有可能碰見許多的熟人。到時候,她回到這個城市的消息豈不是招之于衆?
可連續在這裏等待了兩天,她連着兩天都在淩父的身邊看到那個女人的出現。
而今天,淩母這守株待兔的陣勢,又撞見了淩父。
而且,淩父的身邊還是照樣跟着那個女人。
他們兩人是乘坐同一輛車子過來的。這和前幾天一樣。
這不免得讓淩母懷疑,這兩個人難道現在住在一起?
不然,這麽一大早怎麽都是一起進出?
然而今天,淩母還看到了一個更令她意外的人物。
淩父帶着那個女人到公司不說,現在他的手上還抱着一個看上去剛剛滿周歲的孩子!
而且,從他抱着孩子,而孩子不哭也不鬧的姿态看來,淩母覺得這個孩子和他并不陌生。
甚至,看着他和這個孩子的互動,淩母還能感覺到,這孩子和淩父非但不陌生,更還有可能常常接觸。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淩父和這個女人是……
想到了這,淩母又開始安慰自己。
“不可能的!我才離開了這麽一段時間,就算是花開結果也不可能這麽快!”
盯着兩個人抱着孩子進入公司的背影,淩母碎碎念着。
而這個時候坐在前邊的司機也聽到了淩母的那番話,随口說:“你說的是淩氏集團的那個董事吧?”
淩父其實也長出現在報紙上,這很好認。
司機一眼就認出,他就是那報紙上前段時間還大肆宣揚要換繼承人的人!至于淩母,除了前段時間因爲官司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那段時間讓人讓人記住了。但她的長相,還真的沒有多少人能記得住。
再者,她去法國這段時間,還真的老了不少。
想要認出來,還真難了。
因爲認不出這女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淩氏總裁夫人,所以司機大哥以爲這女的和自己一樣,也喜歡八卦那些有錢人的私生活,所以便饒有興緻的和淩母道:“我跟你說,那女的就是他的情人,剛剛他抱着的那個小孩就是他們兩人的私生子!”
“你說什麽?”
這話,讓淩母吃驚。
特别是她那雙放大的眼眸,足以證明這個消息對她來說非常的震撼。
“你以爲,那些有錢人的生活那麽幹淨?看淩氏總裁那個樣子,就知道他在外面的私生活肯定不幹淨!”
淩父年輕的時候長的不錯。
再加上有錢又懂得保養,所以歲月也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太多痕迹。
而更多女人癡狂的是他的多金。
司機在說着這些的時候,憋見了後座上淩母的吃驚表情,他說的越是來了興緻:“我看他老婆要是知道他做的這些荒唐事的話,估計要被活活氣死了!”
說到這的時候,他還怕淩母不知道似的補充了一句:“你可能不知道,他老婆被他送去了國外,就是爲了在這邊自己好鬼混!”
“他老婆也笨,他老公在外面偷了那麽多年的腥,她也放心?”
司機大哥樂呵呵的說着這些的時候,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現在所說的“笨蛋”,正是坐在他後座上的女人。
聽着這司機的話,淩母那張蒼老了許多的臉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裂痕。
“該死的,你在别人後面嚼什麽舌根?你以爲,你是當事者?”
淩母是從來不喜歡被人當成戲子一樣說的。
再者,她壓根就不信淩父會在後面偷腥的事情。
即便這幾天跟蹤在他的身後得到的答案都那麽的顯而易見,她還是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中。
“你說什麽呢?我是就事論事!”
“就事論事?難道你還跟着人家後面去看人家偷腥不成?我可告訴你,說這些話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小心我到法院告你去。”
淩母的火氣一上來,又端着一副高姿态。
“告我就去告我,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說那個人偷腥。你去打聽打聽,現在誰不知道他偷腥的事情?前段時間他還爲了那個女人說要召開什麽董事會之類的,說是要罷免了淩二爺的繼承權呢!要不是臨時有什麽事情,我看淩二爺早就被他給罷免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就回家好好的翻翻報紙看看就知道了!”
說到這的時候,司機大哥還一副不以爲意的看了淩母一眼:“你和人家也八竿子搭不着,憑什麽告我?”
明顯,司機現在還納悶于這個老女人爲什麽突然就來了火,還要将他給告上法庭。
然而,現在淩母所關心的并不是這個。
在聽到她兒子淩二爺差一點被他爸給罷免的時候,淩母的瞳仁再度放大。
“你剛說什麽?”
“我問你和他們一家子是什麽關系,憑什麽要去告我!”
“我不是問這個!之前,你說了什麽?”淩母現在就像是快要溺斃的人,有些喘不過氣。
“我蘇紅淩二爺上次差點被罷免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看報紙。”
司機大哥回想了一下,便說。
“這是真的?”淩母手上的包包,早已被她自己給握的變了形。
這足以說明,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到底有怎樣的震撼性!
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和老公,會在她離開這裏的這段時間鬧成了這樣?特别是淩父……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老公一直是溫柔體貼,愛她勝過一切的。
可現在從别人的眼中聽到這些,淩母才發現,在自己眼中的淩父和别人眼中的好像完全不一樣!
“千真萬确。您要是不相信的話,随便在大街上拉個人來問問不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你還别說,上次的事情鬧得挺大的,據說還差一點召開新聞發布會……”而且當時那個情況緊急的,連電視新聞都有。
司機大哥本來還想說這些的,可沒等他說完,坐在後座上的女人已經匆匆忙忙的推開了車門,跳下車。
“喂,你想去哪裏?”
司機大哥推開車門追出來問着。
可女人明顯已經顧不上那麽多的。
她疾步朝着淩氏大廈走去。
那步伐快的,連司機都追不上。
“難道我剛剛說錯了什麽嗎?”
司機大哥對着女人聰明離開的背影,疑惑的抓了抓腦袋。
而淩母從始至終顧不上後面的人說些什麽,她現在隻想要去确認一下,淩父和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