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逸澤似乎也察覺到了女人的不安。
當下,他沒有立馬表現出自己的異常。
而是,伸出了他的手,輕輕的拍着顧念兮的背部,似乎在安撫着她毛躁的情緒。
那人大步過來之前,還若有似無的掃了談逸澤一眼。
嘴角輕勾,似笑非笑。
卻讓人,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原本争争吵吵的三個人,都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看着那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顧念兮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而在這個過程中,楚東籬也略有警惕的看着那個湊過來的人。
唯有談逸澤,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異樣。
非但如此,他還将看上去有些害怕的顧念兮攬進了自己的懷中,道:“兮兮,不用怕。沒事的。”
談逸澤的身影很輕,輕的連站在他們身邊的楚東籬都沒有聽到。
而這樣的聲音,卻也莫名的安撫了顧念兮那顆不安的心。談逸澤說沒事,應該會沒事,她便是這麽認定的。
當下,她對着這個人,也沒有了之前的恐懼。
趁着這人走過來之前,她還将這人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那人的臉盤,有着屬于男人的剛毅。
可以說,他的臉部線條,和談逸澤的還有些相似。
連同那雙眸子,也有些過分的相似。
不過他和談逸澤最大的區别,也在于這雙眸子。
談逸澤的眸子,雖然有着如鷹隼一般的犀利。每一次當他看向人的時候,那股子犀利卻讓人頭皮發麻。
而面前的這人雖然也有着些許的犀利,不過這人的眼眸裏還多出了一股子本不該出現在男人身上的陰柔。
再者,談逸澤的眼眸再冷,顧念兮都能感覺到那股子包裹在冷漠之下的溫熱。
可這人的眼眸,卻如同冰窟窿一般,死寂沉沉。
那樣的冷,是徹頭徹尾的冷,不管再怎麽捂,都不可能将它給焐熱……
看着這将所有别扭都融合到一起的人兒,顧念兮悄悄的靠在了談逸澤的耳邊,用着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老公,你該不會還有一個哥哥吧?”
這人雖然面容看上去年輕。但他眼角處的折痕,已經明顯的透露出他的真實年齡。
“你覺得有可能麽?”談逸澤有些無奈的勾唇。
這會兒,看出這人和他有幾分相似了?
“那不然,這人怎麽看上去有點眼熟?”說這話的時候,顧念兮已經忙着在腦子裏搜索着關于這個男人的身影。
然而,就在顧念兮想着這一切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身影卻突然閃現在顧念兮的腦子裏。
有那麽一瞬間,顧念兮那雙美目微眯了起來,目光也開始由原本的無措,變成這一刻的警惕。
再度上上下下的掃視了一眼這個男人之後,顧念兮又立馬竄到了談逸澤的耳邊,問道:“老公,這人是不是還有一個妹妹麽?”
問出這話的時候,顧念兮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無意的,沒有壓低聲音。
所以她顧念兮的這一句話,隻有是在場的人,都能聽得見。
包括此刻站在她顧念兮身邊的楚東籬,也包括剛剛接近他們的那人,甚至還包括站在他們不遠處的談老爺子和劉嫂。
“老爺子,這人是誰?”劉嫂在看到這人明顯有意而來之之後,有些安奈不住了。這會兒,她有上前的趨勢。
“不認識!”談老爺子給出的答案很簡單。
連劉嫂,都有些無奈。
不過瞅着那個人的側顔,劉嫂的眉心倒是有些皺成一團了:“不認識?可不對啊,老爺子我爲什麽覺得這孩子有點眼熟?”
劉嫂都在這談家呆了好多年了,談逸澤都是她看着長大的。
所以,她對談家人也都非常清楚。
當她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她就有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到過他。
可仔細搜遍了整個腦子,又好像沒有關于這個人的半丁點記憶。
怪了!
她劉嫂雖然上年紀了,可她年輕的時候還有一副好記憶。幾乎隻要是她見過的人,看過的事,過目不忘。
可今天,爲什麽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她明明覺得熟悉,卻爲什麽認不出來呢?
當劉嫂正在爲這一點犯迷糊的時候,談老爺子也開始打量着這個人來。
奇了!
因爲他越是看,越是覺得這個人也有點熟悉。
難道,今兒個記憶出問題的,還不止是劉嫂一個人?
“小劉,你會不會覺得這人長的有點像小澤?”琢磨了好一會兒之後,談老爺子得出了這麽一個答案。
而就在這個時候,劉嫂也突然拍了一下手。
“對對對,我就剛剛瞅着有點熟悉,可一時半會兒總是想不起來。原來這孩子長的像小澤!難怪,我會那麽的熟悉。”劉嫂道。
“可不對啊,爲什麽會平白無故冒出一個長的像是小澤的人,難道這人還是小澤的兄弟不成?”劉嫂在說出這一句話之後,又意識到了什麽,看向談老爺子。
“應該……不會吧?建天以前是貪玩了點,不過在女人的事情上,他從來都不會亂來的!”談老爺子琢磨了好一會兒,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看着那個人的側臉,他的腦子裏總有那麽一個人影的閃現。
不過到底是誰,談老爺子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準。
但這時候,劉嫂已經按捺不住了。
若說這人是談建天的孩子,還真的有些可能。
不然,爲什麽這人能将談家這群男人的長相遺傳的入木三分?
“要不,老爺子我們上去看看?”劉嫂道。
“我覺得這事情有點古怪,我們還是先看看吧?到底現在是上演三國演義,還是另有貓膩,一時之間還難以定奪。我們再看看!”
談老爺子隻是覺得,這個人并不那麽簡單。
因爲他的眼眸裏,有着一股子連談老爺子都爲之一振的陰暗氣息。
連他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覺得這人有些恐怖的話,那這人一定是常年生活在這個世界最爲黑暗的角落。
這樣的人,怎麽會突然到了談家來?
再者,這人爲什麽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出現?
這些,都是值得令人深思的問題!
再者,就算這些不是問題。他的那一張和談家男人的臉盤有着出奇相似的長相,也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想到這,談老爺子壓住了劉嫂想要上前的趨勢,繼續呆在陳家的大門前。
而他,則在暗中繼續觀察着這個人的長相……
“我到底是不是有個妹妹,這問題問的好。”說出這話的時候,顧念兮的眼眸突然又放大了一些。
除了有些驚訝,這個男人聽到了她的聲音之外,更重要的還是因爲,這個人不倫不類的嗓音。
其實,在顧念兮故意沒有壓低聲音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到剛剛這個人已經聽到了她和談逸澤的對話。
所以,對于男人此刻提出的這個問題,顧念兮并沒有多麽的意外。
而讓顧念兮眼瞳真正放大的原因,到底還是這人的嗓音。
沒想到,這人的長相除了有些亂人眼球的陰柔之外,連嗓音都這麽的……特殊!
這,是顧念兮現在所能想到的唯一形容詞。
而在顧念兮的這一番探究之下,這人又朝着他們走進了一些。
這個時候的顧念兮,顯得有些慌亂無措。
“老公……”
她抓着談逸澤的手,又進了幾分。
而後,還悄悄的朝着談逸澤的懷中鑽了鑽。
“兮兮,沒事的。他不敢對你怎麽樣,就算他敢,你覺得他過得了我這一關麽?”談逸澤說這話的時候,若有似無的對着正靠近着他們的人挑了眉。
示意,那人暫時不要再靠近。
而那人正好也看向談逸澤的眼,立馬也意會了他的意思。
這會兒,男人的腳步倒是停了下來。
不過嘴角那類似于輕佻的笑容,卻開始浮現。
“我是誰,是不是有個妹妹,你很想知道?”那人停頓了腳步之後,卻又開了口。
見到顧念兮朝着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之後,來人突然從自己手上拿着的那個包裏取來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一開始,顧念兮也有些擔心,那東西裏會不會藏了什麽危險物品,像是槍之類的。
要知道,談逸澤在這條道上走了這麽多年,得罪一些人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當顧念兮仔細看這東西的時候,又打消了顧慮。
因爲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東西其實就是一頭假發。
看到這假發的時候,顧念兮甚至又萌生了和剛剛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一樣的熟悉感。
這假發,好像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奇怪!
爲什麽今天在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她爲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感覺?
可就在顧念兮想着這些的時候,突然見到那人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自己手上的俏麗發絲。
将那頭發在自己的手上好好的打理了一番,直到這頭發看上去和真人頭頂上的發絲看起來差不多之後,來人菜繼續開口道:“我是不是有個長的和我極爲相似的妹妹,看過這個後我想你應該會明白!”
說實話,來人說的這話,顧念兮一時半會兒還真的聽不出是什麽意思。
不過在顧念兮看到這人将他手上的那一頭假發,往自己的頭頂上套去的時候,顧念兮吃驚的,連小嘴都合不上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顧念兮的聲音,帶着些許的顫抖。
甚至,連她的手,還有些莫名的發抖。
因爲,那個原本看上去有些妖媚的男子,在套上了這一頂俏麗的發絲之後,和那天跟談逸澤出現在咖啡廳裏的女人,還有那日同談逸澤出現在飛機場,然後還在某一家餐廳一通愉快用餐喝酒的人,簡直如出一轍。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但,顧念兮的視線,卻隻是留在這人的身上幾秒鍾的時間。
是的,在最初這男人靠着一頭假發便變身爲妙齡女郎的時候,顧念兮是有些吃驚。
不過她更想知道的是,如果這人隻是男扮女裝那麽簡單的話,談逸澤想要解釋不就是一句話?
可卻爲什麽不将這個事情告訴自己?
而且,每每被他顧念兮提及的時候,他都是一臉愁雲的樣子?
難道,這當中還有其他的隐情不成?
想到這,顧念兮轉身看向談逸澤。
那眼神裏的堅毅,似乎在像談逸澤祈求,一個完整的解釋。
“談逸澤,爲什麽是這樣?”
顧念兮的眉心,明顯的皺成了一團。
而站在邊上的楚東籬,一時間面對這一幕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這談逸澤到底在玩什麽?
四川變臉?
還是一秒鍾變女人之類的?
爲什麽他和談逸澤越是相處,越是發現他一點都看不透這個男人?
“兮兮,就像你所看到的這樣。”談逸澤其實是想逼他出來和顧念兮解釋清楚,但他從來沒有想到将這個人逼上絕路。
長期生存在黑暗環境下的他,談逸澤根本也料不定,若是将這人逼急了,到底會作出什麽事情來?
“可老公,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顧念兮道。
若是那麽簡單的話,你談逸澤不早就跟我解釋了麽?
“兮兮,有些事情你隻要差不多讀懂了就行,不要去追究它的根底。那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說這話的時候,談逸澤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站在不遠處,那個第一次在短短的一天之内,用了他的兩種面目見人的人……
可在談逸澤說這話的時候,那人卻突然開了口:“小澤,還是告訴她吧。那麽多年了,我覺得我也是時候放下了!”
而一句話,又讓顧念兮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不是因爲他話的意思,而是他對談逸澤的稱呼!
“小澤”!
這個稱呼看上去雖然簡單,但顧念兮卻知道,現在除了談家人,一般沒有什麽人敢用這個稱呼和談逸澤說話。
而這人現在卻這麽和談逸澤說話,這是不是也就說明了,其實他就是談家的人。
其實,這人的長相,就和談逸澤出奇的相似。
要想猜出這兩人有什麽牽連,其實一點都不難。
可爲什麽,來談家這麽久了,她顧念兮卻都沒有見過這個人呢?
而那人在見到顧念兮一臉愁雲之後,突然笑了。
那笑容裏,既有男人的剛毅,卻同時有着女人的妖娆。
如此強烈的兩種東西,卻在這個人的身上發揮到了極緻。
微風拂過那一頭俏麗短發的時候,顧念兮甚至還看到了這人臉上有種不亞于女人的妩媚。
難道,這是蘇悠悠口口聲聲喊着的“小受”?
“上次在和你在大半夜的時候其實見過面的,你應該還有印象的才對。不過那時候因爲小澤交代過,我喊了你一聲嫂子。不過我想,我應該稱呼你爲侄媳婦才更爲準确吧!”
那人說這話的時候,視線落在顧念兮的身上。
很顯然,他的這一番話是對顧念兮說的。
而顧念兮也突然記起那夜談逸澤帶她去的郊區的公寓,見的那個人……
原來,那人是他?
怪不得,剛剛見到他的這個身型的時候,她總是覺得有些熟悉。
再者,爲什麽這人會喊自己侄媳婦?
難道這人還是談逸澤的表叔不成?
可不對,談逸澤的六個表叔,她顧念兮都在上次見過面。
爲什麽,她沒有見到過眼前的這位?
對了,談逸澤一共有七個表叔。
唯一一位沒有見過的,就是當年那位和年紀隻相差了五歲,還是同一個時期的特種兵,當初在和談逸澤執行同一個秘密任務的時候,死掉的那一位……
那人,好像叫做談妙文!
是二叔公的小兒子。
顧念兮還記得,就因爲這談妙文的死,一直到現在二叔公一家都對談逸澤抱着成見。
特别是二叔公的小女兒談妙珠,一直到現在都還記恨着談逸澤。
上一次談家人的家庭聚會就是這樣。
還記得當時談逸澤還和他們打過招呼,連其他話都沒有說,就被談妙珠給數落了一頓。
難道,這人真的就是談妙文?
但若是談妙文真的活着的話,那爲什麽這麽多年都不肯回到談家?
還甚至不惜讓談逸澤背負了這麽多年被他們一家的敵視?
應該,不可能是他吧?
不然,怎麽死掉了那麽多年的人,一下子又活生生的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侄媳婦,我知道你最近這些天一直都在問小澤關于我的事情。怎麽今兒個我站在你面前了,你倒是連話都不會說了?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
看着顧念兮一臉吃驚的樣子,那人打趣着她。
他嘴角上帶着笑意,看樣子似乎非常享受看到顧念兮此刻這個驚悚的表情。
但就在這人準備要自我介紹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而那人一上前的稱呼,一下子肯定了剛剛顧念兮心裏的那個猜測:“妙文?”
“妙文,真的是你?”
接連兩聲蒼老的男音,都發自同一個人。
那人,正是從中午就一直躲在老陳家門口,想要給顧念兮和談逸澤制造機會,直到這一刻卻又不得不被這個重磅消息給炸出角落的談老爺子。
而剛剛還表現的鎮定自若的人,在聽到了背後那個男音之後,背影明顯的僵住了。
甚至連臉上剛剛難得展現的笑容,也在一時間煙消雲散。
“妙文,原來你還在?可你還在,爲什麽這麽多年了都不出來見見我們?你知不知道,你爸有多麽的想你?你知不知道,在你離開之後,你爸雖然表面上和我維持着關系,但一年到頭卻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你知不知道,你小妹在你離開之後,哭了多久?妙文,你爲何如此狠心?”
談老爺子慢步上前。
但明顯,這時候老爺子的起色有些蒼白。
那雙布滿了歲月留下來的細碎紋路的眼眸裏,也明顯有着淚意。
他想表現的很平靜,可伸出來的那隻顫抖的手,卻透露着他的真實思緒。
若不是這個時候有劉嫂在他的身後支撐着他的話,恐怕他已經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