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舒落心看到這個聲音的主人的時候,她那張保養的非常好的臉龐出現了一絲龜裂。
顧念兮則在舒落心略帶吃驚的眼神中,慢慢的從人群堆裏走了出來。
沒錯,剛剛的那番話正是她顧念兮所說的。
這,也是舒落心爲何此刻如此尴尬擔憂的看着她的主要原因。
其實,顧念兮剛剛的聲音并不大。
但不知道爲什麽,卻恰到好處的傳到這個大廳裏的各個角落。
而這,正是讓這個大廳在一時間全都安靜下來的主要原因。
“念兮,什麽發票不發票的?”舒落心有些慌亂的看着顧念兮,又掃了一眼身側的陳雅安,見後者依舊低垂着眼眸,看來陳雅安所做的事情和她所猜測的到的相差不了多少。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舒落心本來就沒有強求她在這個生日宴上爲她大出風頭,可現在倒好,風頭要是出不成,沒準連臉面都給丢盡了。
要是這事情隻是她陳雅安一個人的事情也罷了。是她陳雅安一個人的事情,她要死要活,她舒落心才懶得去管。
但若是被揭穿出來,那最沒有面子的可算是她舒落心和談逸南了。
舒落心怎麽可能會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女人,将他們鬧得名譽掃地?
“可能……可能是雅安買東西的時候,忘記跟别人拿了。”舒落心又掃了身側的陳雅安一眼,見後者的臉色有明顯的蒼白了幾分,頓時也想到顧念兮所說的**不離十。
這該死的陳雅安!
真的腦子被驢子給踢壞了。
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想用花青翡翠來冒充老坑玻璃種!
也虧她這白癡的腦袋能想得出!
她這麽多年收藏玉石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這翡翠到底是個什麽價位。而她竟然想用這樣的東西來蒙騙她舒落心?
要不是她能辨認的出來的話,豈不是被她擺了一道?
想到這,舒落心的怒焰更是不打一處出。
若是眼下四周沒人,她還真想往陳雅安的臉上甩一巴掌。
可眼下,顧念兮正站在他們的面前,還有她舒落心那麽多的好姐妹也都在這,她舒落心可不能在這樣的情形下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不然今後,她還怎麽在這些人的面前擡起頭來做人?
所以,當下舒落心隻能硬着頭皮,和顧念兮否認着。
爲的,就是在顧念兮的面前蒙混過關;更爲了在這些所謂的好姐妹面前,保留面子。
可眼見這顧念兮似乎對悠然有幸相當的熟悉,舒落心也隻能給顧念兮使了眼色,希望她能暫時不拽着這一點不放。
當然,這麽一使眼色也說明了,她舒落心和陳雅安是一路的,也間接的承認了兩個人的罪行。
舒落心也清楚,這麽做極有可能讓顧念兮看不起自己。
可眼下的情況,被顧念兮一個人笑,總比被那麽多人笑好吧?
看清楚了這兩點,舒落心自然選擇了前者。
而她也覺得,他們和顧念兮好歹也住在一個屋檐下。
就算顧念兮不顧及她是談逸澤的後母,也會給談老爺子幾分面子吧。
想到這,舒落心的心裏也安了不少。
隻是舒落心沒有料想到的是,在她竟然這麽使眼色求着顧念兮不要繼續苦苦糾纏下去的時候,卻看到了顧念兮嘴角上那抹冷笑,而後她的視線,再度掃了一眼站在邊上的陳雅安才開口道:“不對吧,舒姨。雅安也是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可能那麽糊塗呢?”
如果舒落心沒有看錯的話,當顧念兮看向陳雅安,特别是看到她手上拿着的那個所謂的“老坑玻璃種”的手镯的時候,顧念兮那雙清澈見底的黑眸子裏竟然閃現了一絲恨意!
尋常人可能覺得,這樣的神色沒有什麽。畢竟談逸澤和她舒落心那麽多年的不合,外界也都有所察覺。這顧念兮自然多多少少,也和舒落心有些不合,更不用說是舒落心的兒媳婦。
可這一抹恨意落進舒落心的眼裏的時候,卻讓她着實有些摸不着頭腦。
要知道,這顧念兮嫁進了談家,好歹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了。
他們之間就算發生過再大的不愉快,就算她舒落心當初多麽助長霍思雨的氣焰,來欺負顧念兮舒落心都沒有見到這個女人如此怨恨的眼神。
她最多,也隻是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然後離開。
反倒是這一次……
爲了,一個和她顧念兮沒有多大關系的手镯,顧念兮竟然露出這樣的神色?
這,着實讓舒落心有些摸不清頭腦。
難道,這花青翡翠和這顧念兮還有什麽關系不成?
确實,如同舒落心猜測到的,這花青翡翠和顧念兮确實有着很大的關系。
不……
更準确的說,應該是陳雅安購買這隻花青翡翠手镯的店家——“悠然有幸”和顧念兮有着莫大的關系。
這悠然有幸珠寶有限公司,是前一陣子顧念兮用蘇悠悠的錢盤下來的。當初從店内的重新改轉,到玉石玉器的重新布置,再到整個店内的重新整頓,乃至整個公司那些經營人員,都是顧念兮親手挑出來可信的人物,這一切,可算是耗費了她顧念兮不少的心血。
這樣的珠寶公司,更準确的說更像是顧念兮一手拉扯長大的孩子。
如今,在緬甸玉石開出來之後,悠然有幸憑借着有着天價玉石才開始在業内站穩了腳,才剛剛在這個城市起步。
這樣的階段,就像是一個孩子蹒跚學步的階段。
若是有人在這個時候助她一把,沒準能更進一步。
可若是有人在這個時候從他的背後下手,诋毀他阻撓他的話,也極有可能一蹶不振。
而陳雅安和舒落心現在所做的,說是悠然有幸坑了陳雅安,用花青翡翠假裝老坑玻璃種,在顧念兮的眼裏又何嘗不是對悠然有幸的诋毀?
若是她顧念兮今兒個不再這裏,也就罷了。
但今天,她在這!
她顧念兮怎麽可能任由别人當着衆人的面,栽贓陷害她的悠然有幸?
再說了,今兒個在這裏可都是名流貴婦。
也是,将來悠然有幸發展業務的大群體。
要是在這開始的階段就被人抹黑了的話,那這些人以後還會到她的店内去買東西麽?
絕對不可能,不是麽?
所以,眼看舒落心和陳雅安竟然想要聯手抹黑了悠然有幸,顧念兮又怎麽可能坐視不管呢?
而在顧念兮的争鋒相對之下,所有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要知道,現在大家夥都知道,這顧念兮可是談參謀長的愛妻。
舒落心雖然是這個談家現在的主母,他們想要讨好她,但底線卻是不能惹毛了這個談家另一個不可忽視的人物。
光是剛剛在餐桌上,大家已經見識到了人家談參謀長對這女人的用心。
現在,誰還敢輕易的惹怒了這個女人?
所以,顧念兮和舒落心說話的時候,明眼人都識相的選擇不出聲。
而舒落心在看到眼下的情況,自然也猜測到了這些人的想法。
當下,舒落心也上前了一步。
嘴角上的那抹笑容,也明顯的變得有些僵硬。
看了看顧念兮,舒落心這才開口道:“念兮,這也不是糊塗不糊塗的問題。人,難免會犯錯誤的,不是麽?”
舒落心說這番話的速度,極慢!
她是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顧念兮,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可顧念兮,明顯的卻不肯買她的賬。
當下,顧念兮的柳眉一條,笑道:“确實,人犯錯誤是難免的。但自己要是做錯了事情,卻不敢承認,将錯誤全都推給店家,那可就可恥的行爲了!”
聽顧念兮的前半句話,舒落心還以爲顧念兮打算講和了。
可聽到顧念兮的後面這半句話,舒落心的心頓時漏掉了一拍。
因爲舒落心怎麽也沒有想到,顧念兮這一次竟然會這麽不給自己留情面。
而在顧念兮的這一番話落下之後,原本安靜下來的人群也開始竊竊私語。
“我瞅着這事情不簡單。”
“我也是這麽認爲的。你看花青翡翠和老坑玻璃種明顯的區别就是很大,有什麽店家會這麽白目的拿那麽次的翡翠來充當老坑玻璃種?那不是自己想要将自己的招牌給砸了麽?”
“就是,我也是這麽想的。”
“……”
此起彼伏的讨論聲,讓舒落心的面色更僵,也讓一旁站着的陳雅安臉色更不好。
她也不是傻瓜,自然聽得出顧念兮剛剛那番話的言下之意。
她,已經将她陳雅安今天犯下的罪行,全都給說了出來。更當中辱罵她陳雅安以次充好的行爲,是可恥的!
她陳雅安都能聽出來的意思,她不相信其他人會聽不出來。
她更能清楚的感覺到,在剛剛顧念兮的這一番話落下之後,這些人看着她陳雅安的神色都略微的帶上多少的鄙夷。
甚至,還有人在底下嘲笑她……
這一波又一波的指責,還有那一個個不善的眼神,都讓陳雅安感覺到備受羞辱!
這該死的顧念兮,她怎麽可能讓那麽多的人指責她陳雅安?
就算她們之間沒有什麽血緣關系,但好歹他們現在也嫁進了同一個家門裏。
她怎麽,就不能給她陳雅安留一點情面呢?
怨念,開始在陳雅安的心裏頭繁衍。并且,有不斷擴大的趨勢……
甚至,連她垂放在大腿一側的手,都緊握成拳。
更不用說,是她手握着那隻翡翠手镯的手了。
她本來是想要給舒落心送上一點自己的心意。想要在她的第一個生日宴出出風頭罷了。
她聽過老坑玻璃種,特别是最近悠然有幸出了老坑玻璃種之後,有多少的媒體都爆料過。陳雅安自然也将這個名字給記在心裏。
今天,她不過是随口一說,想要給自己找找存在感罷了。
沒想到,竟然被顧念兮拿來大做文章!
她,又怎麽能不恨顧念兮?
隻是陳雅安并不知道,她錯了。
不止錯在她以次充好,更錯在她正拿着她顧念兮所有的心血來顯擺,來抹黑!
一個新店,想要在城市立足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一件事情。
更不用說,還當着那麽多的消費者被人抹黑了。
這樣罪大惡極的錯誤,顧念兮又豈能饒過她?
“念兮,今兒個是我生日,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這麽揪着這個點子不放?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不要将氣氛搞僵了。”舒落心明顯的放軟了态度。
因爲她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揪着不放,對顧念兮是沒有任何的影響。反倒是對自己和陳雅安,才是最大的痛苦。
而舒落心這一明顯的放軟了态度,衆人又将玩味似的眼神落在了舒落心的臉上。
似乎都在猜測,剛剛陳雅安拿着這花青翡翠來充當老坑玻璃種的事情,她舒落心也可能在其中扮演着什麽角色。
話說,這舒落心也是出身于名門望族。什麽翡翠什麽玉石,她沒有見過。
所以任何人都清楚,這翡翠隻要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是次的,更何況是舒落心?
可在這事情上,舒落心竟然當陳雅安的幫腔。這也說明了,這事情她是知道些許的。
所以說她在這一件事情上完全不知情,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舒落心在看到衆人玩味似的眼神的時候,也恨不得刨個洞往裏面鑽。
都是因爲陳雅安,才讓本來應該風風光光的生日,變成了這麽狼狽的一幕……
“舒姨,我也知道今兒個是您的生日,不該揪着某些東西不放!但做錯了事情,就要有膽子自己承認。别把自己的過錯推給别人,人家是一家準備上市的店,将來還要在國外打響名氣,若是在剛剛起步的階段就被人抹黑,那以後要飛黃騰達,又談何容易?”
顧念兮的一字一句都在理,讓舒落心想不出反駁的話語。
而這一幕,也正好落進了不遠處的談建天的眼中,讓他的眼眸也微深。
隻是,眼下的顧念兮根本就看不到其他的人和事物。
她隻知道,她要爲悠然有幸讨回公道,爲自己幸苦拉扯長大的孩子讨回理。
在前面一番話都得到大家的紛紛肯定,舒落心又找不到任何的反駁話語之後,顧念兮又繼續開口道:“再者,我聽說悠然有幸這珠寶公司前身可是淩家的産業。後來,才被資金雄厚的悠然有幸現在的幕後老闆所盤下。據說這幕後老闆雖然成天見不到人,可行事作風可不含糊,特别是他的手段也是現如今在業内有名的。若是讓他知道今兒個竟然有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子诋毀了他辛辛苦苦經營着的珠寶公司的話,你覺得他會作罷麽?”
說到這的時候,顧念兮又再一度掃了一眼陳雅安,這才繼續開口道:“我相信,咱們談家想要袒護一個人,也容易。可問題是,那官司纏身的感覺,可不好。不知道,舒姨有什麽意見?”
顧念兮說的最後這一番話掃了一眼陳雅安,那别有意味的眼神讓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這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參謀長夫人看出了這陳雅安說謊!
當下,這些原本議論着舒落心的人又再一度看向陳雅安。
議論聲,諷刺的笑,此起彼伏。
“念兮,這……”舒落心還想要辯解些什麽。
畢竟她活了這麽大把的年紀,讓她栽在顧念兮這麽個黃毛丫頭的手裏,她又怎麽會甘心?
可就在舒落心正準備繼續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她的身側竟然傳來了這麽一個聲音:“媽,别說了!”
舒落心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竟然有些錯愕。
擡頭的時候,正看到了身側的陳雅安耷拉着腦袋的樣子。
後者,肩膀微微的顫抖着。
拿着那隻花青翡翠的手镯的手,指關節因爲過度用力而泛白!
是的,陳雅安有些不甘。
她不過是因爲想要出出風頭,才随口加了這麽一句。
沒想到竟然被顧念兮揪着,現在顔面盡失。
本來,陳雅安是絕對不想要在這個時候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承認自己的錯誤的。
可眼下的情況,已經容不得她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