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出門給兮兮買了點東西!”說着,談逸澤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袋糖炒栗子。他記得,這是顧念兮最喜歡吃的。隻要和他出門的話,她一定會各種耍賴,讓自己買這糖炒栗子給她。這也讓談逸澤每一次看到糖炒栗子的時候,都會不自覺想起他的小東西。
剛剛路過那條小吃街的時候,他就看到小攤販準備開始擺攤,便不自覺的将車子停下來。
“來,小東西這個給你!”說着,談逸澤将糖炒栗子的紙袋塞進了顧念兮的手裏。“趁熱吧,反正你早飯也還沒有吃多少!”
顧念兮的神色有些冷漠,他權當小東西隻是有些不滿他大清早就不在她身邊。
他壓低了聲音,明顯的帶着讨好。
他談逸澤向來高人一等,在這個世間還沒有什麽人值得他如此低三下四的讨好。可偏偏,對象是他的小東西。
他就算不服軟,都不行。
可即便做到這樣,顧念兮的臉色也沒有好轉。甚至連看着男人的眼神,都有些陌生。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吃飽了!”将他塞到自己手上的糖炒栗子放回到他的面前,顧念兮突然起了身。
有那麽一瞬間,談逸澤有些惶恐。
小東西,這是怎麽了?
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可不管他帶着探究的眼神如何瞅着小東西,他發現小東西連一個眼神都不甩他。
推開了椅子之後,顧念兮便徑自離開了餐桌。
不是她矯情,更不是她當着談家長輩的面前耍威風。而是,她真的吃不下去。
她看在眼裏的是,是她的老東西欺騙了她!
明明談逸澤是昨天晚上就出去的,現在竟然說他是出去買東西給她吃?
這理由,還真***動人!
“小東西!”
看着顧念兮離去,談逸澤心裏莫名的慌。
因爲他總感覺,這個時候的小東西臉上像是帶着某種決絕,如果他不及時伸出手抓住她的話,下一秒她就有可能消失在他談逸澤的世界手中。
而這樣的感覺,正是談逸澤最爲不喜歡的!
沒有多想,談逸澤便伸出手,直接拉住小東西的小手。
他看向她,那雙漂亮的黑色瞳仁裏,帶着他談逸澤的堅持。
可偏偏,他也從顧念兮那雙大眼裏,看到那股子淺顯易懂的冷漠。
“你吃。我要去上班了!”她的聲音,她的語調,一切都在她控制内變得極爲平常,極爲冷靜。就算靠在顧念兮最近的談老爺子,也沒有發現她此刻的異常。
可她的眼眸……
那全然失去的光亮,仿佛大雨到來之前的烏雲,籠罩了整片藍天。沉悶,找不到一絲慰藉。
看到這樣的顧念兮,談逸澤很明顯處于驚慌無措中。伸手她便将男人的手指從自己的手臂上一根根的給剝落。
或許正是因爲太過于驚訝,談逸澤再度伸手想要握緊她手臂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小東西不知何時已經遠去。片刻之後,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本能的,談逸澤推開了椅子,準備跟上去。
“小澤,你怎麽不吃了?”後方,談老爺子的聲音傳來。
“爺爺,我上去看兮兮一下。”他總感覺,小東西生氣了。
“那好吧,她早上下來的時候,臉色就不是很好,可能身體不大舒服!要不建天,你今天給兮兮放一天假吧。這孩子從上次手受傷之後,身體就不是很好!”談老爺子說完,又看向了談建天。
“爸,我知道了!”
談逸澤邁開腳步,朝着樓梯口走去。
當然,向來洞察能力超強的他,也自然将談老爺子和談建天剛剛的對話都收進耳裏。
小東西的臉色很不好?
這,其實他剛剛也看到了。
可這是爲了什麽呢?
難道,小東西昨晚半夜醒了,發現自己不在房間裏?
一想到有這麽個可能,談逸澤那雙黑瞳在一瞬間放大了好多。
這會兒,男人邁向他們卧室的步伐又加快了幾分。
隻是走進卧室的時候,談逸澤并沒有在裏面看到顧念兮。
“兮兮,你在哪裏?”
“兮兮?”
談逸澤是在浴室裏發現顧念兮的。
她正背對着他蹲着,不知道拿着什麽東西,正在猛力的搓着。
“兮兮,你在做什麽?”出于好奇,談逸澤一直到顧念兮的身邊的時候才開口喊她。也順便伸長了脖子,瞅了瞅顧念兮手上的東西。
睡裙?
談逸澤還記得,昨晚上他和顧念兮親熱的時候,她就是穿這一條的。
可當時,要親熱的時候他就已經幫她給脫了下來,應該什麽東西都沒有沾到才對。可顧念兮現在是在揉搓什麽?
而顧念兮則在聽到談逸澤的聲音從自己的身後響起,突然慌張的想要站起來,想要将自己手上的東西藏到自己的背後。可因爲蹲在地上太長時間了,這會兒她的雙腿發麻。剛剛這麽一動,她差一點就跌倒了。還好,談逸澤在身邊。
他一見到她的身子傾斜,就趕緊伸出了長臂,将她撈進了自己的懷中。
“怎麽了,這麽毛毛躁躁的?”将顧念兮撈起來之後,談逸澤扶着他走出了浴室。
可顧念兮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那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
“我……我沒事!”她執拗的說着。可談逸澤卻發現,從剛剛他将顧念兮抱出來的時候,她的手上還拿着她那條搓的滿是泡沫的睡裙。
“想要将這東西給洗了嗎?讓我來吧,你先到外面去坐着!”洗衣服的這事情,以前談逸澤也不大會幹。一般都是将自己的衣服丢進洗衣機裏就完事了。可上一次顧念兮小産,他可是練就了一身本事。非但學會了貼衛生巾,連洗女性衣服他也變得非常在行。
見顧念兮臉色蒼白,談逸澤本能的就想要幫她。
可他的手還沒有觸及到顧念兮手上的衣服,顧念兮突然就是一拽。
一把将還滿帶泡沫的衣服,拽進了自己的懷中。
那還帶着水漬的衣物,一被她緊拽在懷中,連她身上的衣服也一并弄濕了。
“小東西,你到底怎麽了?”
談逸澤放開了手,有些過分幽深的眼眸,正打量着她。
“我不用你管!”她生氣,他半夜的悄然離開。更生氣,他早上的撒謊。
“你是我談逸澤的老婆,我不管你誰管你?”
有那麽一瞬間,談逸澤的聲音變得有些清冷。
甚至,連他的語調也生硬了幾分。
他談逸澤向來高人一等,還沒有什麽人敢這麽擺臉色給他看的。
說完這一句之後,男人便湊上前,想要從顧念兮的身上奪下那件濕答答的衣服,看看究竟她在藏着什麽。
可偏偏,顧念兮也不甘示弱。像是很害怕,他從上面看到些什麽似的。
但越是這樣,談逸澤越想看小東西到底想要藏着些什麽東西。
可就在掙紮期間,談逸澤看到了顧念兮喉嚨上的那枚印記……
他談逸澤卻是喜歡在他的小東西的身上留下各種各樣的痕迹,以此來證明她是屬于自己的。可有一個地方,他是不會随随便便的在上面留下印記的。
那個地方,就是喉嚨正中間。
那一塊,是人身體比較脆弱的地方。距離大動脈,也非常接近。雖然談逸澤不會真的咬下去,可他還是不會輕易在那一塊作惡。因爲這是他的小東西,他小心翼翼不舍得傷害的小東西,就算有千萬分之一可能傷害到她的,他都不準許。
可爲什麽這一處,卻有了痕迹?
他也還記得,昨天晚上的自己并沒有那麽忘情,忘情到在她喉嚨正中間留下痕迹的!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誰,碰了她!
“昨晚,你讓誰碰了?”談逸澤發現,問出這話的時候,自己的聲音都有些莫名的顫抖。連同拽着顧念兮的大掌,也不自覺的加大了些許的力道。
那一刻,男人的薄唇緊抿了起來,冷厲的線條繃得緊緊的,像是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不帶一絲人情。
“你放手,很痛!”談參謀長的力氣真的很大,掐着她的手不費吹灰之力。而顧念兮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骨頭上傳來的聲響。
痛,真的很痛。
痛得苦不言堪。
而頭頂上,則是他談逸澤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
他不說他昨天晚上半夜悄悄離開去了什麽地方便罷了,現在還反過來責問她。可談逸澤,你有沒有想過,我想被别人碰麽?
如果不是因爲你,我會被别人碰到麽?
委屈,傷心,一時間齊聚顧念兮的心痛。
她奮力的想要甩開男人的手,可談逸澤的力氣真的好大,讓她根本反抗不了。
“痛?你被别人碰的時候,你怎麽沒有想過,有什麽樣的後果?你怎麽沒有想到,我會不會痛?”顧念兮擡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男人的眼眸已經被猩紅所取代。
整一個的談逸澤,現在看起來是這麽的猙獰。
其實,這一刻的顧念兮很想哭的。
可不知道爲什麽,眼淚卻始終落不下來。
是不是,傷心到極緻的時候,眼淚也成了奢望?
“說啊,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你到底被哪個該死的男人碰了,你給我說清楚!”
他對小東西是寵愛的。
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可他談逸澤的寵愛,并不代表沒有底限。他也是個男人,他怎麽能受得了他的小東西被其他的男人給……
正因爲太過于在乎,所以在看到顧念兮脖頸上的紅痕的時候,他才會變得如此瘋狂。
“如果我說是呢?如果我真的被别的男人給碰了呢?”
手臂,真的很痛。
好像,活脫脫的被男人給掐碎了一樣。
可更痛的,是她顧念兮的心。
談逸澤,你在顧慮到你自己的感受之前,爲什麽也不想想我的呢?
爲什麽你沒有問清楚,就将所有的罪名施壓到我的身上?
“你說什麽?該死的,你說什麽!”
如果說,在看到顧念兮脖子上的那枚印記的時候,談逸澤就已經瘋了的話,那現在顧念兮的這一句話,無疑又在他的傷口上撒了鹽,讓這個男人徹底陷進了瘋狂。
“你怎麽可以被别人碰,你是我談逸澤的!”他如同獅子般的咆哮聲,震得整個地面都在顫抖。
當然,談家人也聽到了樓頂上傳來的談逸澤咆哮的聲響。突然間,他們也放下了碗筷,快步朝着他們的卧室裏趕來。
“我想被别人碰就被别人碰,怎麽樣?你還能殺了我不成!”她顧念兮,也有着她顧念兮的驕傲。
既然談逸澤從始至終都不問她一句解釋,她又何必熱臉迎上别人的冷屁股呢?
“是啊,我不能殺了你!但我,能讓你生不如死……”男人的這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的。
而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顧念兮甚至感覺到,那自己原本被掐得生硬發疼的手臂,突然被松開了。
有那麽一瞬間,顧念兮還不知道談逸澤是什麽意思。
若不是她擡起頭來,看到男人朝着她擡起的手的話,她根本就不會知道他是這個意思。
看着那隻纖長而線條優美的手從自己的面前劃過,顧念兮慢慢的閉上了雙眸……
風聲,從自己的發絲處吹過。
這一刻,顧念兮真的相信,自己迎來的會是一個巴掌。
可偏偏,等了良久,都沒有等到。
等到她睜開眼眸的時候才發現,原本正揮舞着大掌準備朝着她招呼過來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整個卧室,她找不到他談逸澤的身影。
唯一能看到的,有聽到聲響之後快步趕來的談家人。
“兮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就是,是不是小澤欺負你了,告訴爸爸,爸爸幫你教訓他!”
這是趕來的談老爺子和談建天說的。
那種淺顯易懂的急切,就這麽表露出來。
而後,又是舒落心的聲音傳來。但相比較談建天和談老爺子的,舒落心的話語中卻又多了一絲别樣的味道:“念兮,小澤這孩子的脾氣一直都比較讓人難以接受,不像我們小南……”
現在談逸南好不容易離婚了,隻要顧念兮也和談逸澤離婚的話,那他們兩就能結成一對了!
眼看着這麽好的機會,舒落心又怎麽舍得錯過?
隻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談建天呵斥了:“落心,你這是在說什麽?你難道沒有看見,現在的情況麽?如果你再敢亂說一句的話,小心我不饒你!”
舒落心是談建天的二婚夫人。雖然表面上,他們相敬如賓,他也待她極好。但舒落心也清楚,這個男人對自己的縱容,實際上隻是想要将當初沒有來得及給談逸澤母親的那一份感情,轉嫁到自己的身上而已。所以,這麽些年來,談建天真的還沒有一次會對她如此疾言厲色。
而今天,談建天竟然對她發了這麽大的火,舒落心自然還是害怕的。
當下,她即便再怎麽想要挑撥顧念兮和談逸澤的關系,也隻能作罷。
“爸爸爺爺,我真的沒有事!我收拾一下,想去上班了!”談逸澤的離開,讓她暫時能夠喘息。
可偏偏這麽多的談家人圍着自己,讓顧念兮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才獲取的氧氣,又再度被剝奪了。
現在的她,隻想遠離這樣的地方,好讓自己的呼吸自由自在一點。
“可兮兮,你的臉色這麽差,在家裏休息一天吧。我已經讓建天給你請了假!”談老爺子趕緊道。
“不用了爺爺,我真的不需要休息!我想換個衣服,上班快要遲到了。”看着圍着她一個人的談家人,顧念兮隻能無力的扯動唇角,讓自己看起來好一點。
但可能是她臉上的笑容很吓人吧,談家的每一個人見此都默不作聲了。
好在最後談建天開了口:“我們先出去吧,等會兒有什麽事情再說!”
其實,談建天是看得出此刻的顧念兮隻想一個人呆着。這麽圍着她,隻會讓她覺得更是難過。
“那好,我們先出去。”
“兮兮,你要是有什麽事情的話,記得喊我們一聲。”
顧念兮隻是點了點頭,但情緒依舊低迷。
之後,原本鬧哄哄的房間,又再度安靜了下來。
顧念兮起身想要找衣服的時候才發現,談逸南并沒有跟着其他人離開。
這會兒,他正站在衣櫥那邊,看着她。
“念兮,是因爲額我們昨晚的那些事情,所以你跟他吵架了,對不對?”談逸南的聲音,莫名的低啞。
而顧念兮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他:“你認爲呢?”
她連看他談逸南一眼都沒有,嘴角上挂着的那抹嘲諷,已經說明了太多。
多到,談逸南快要承受不住。
“對不起……”
他的聲音,低啞的不像是他談逸南。
這啞啞的聲音,漂浮在半空中,幻化成誰也解不開的結。
高傲如談逸南,他出身于名門,又有着出色的外表和能力,這樣的他怎麽可能輕易的在别人面前低下高傲的頭顱?
可偏偏,這是顧念兮。
他談逸南最愛的女人,想要拼盡全力去呵護的女人。
但也是,他談逸南愧疚最多的女人。
“要不,我去跟他解釋?”看着顧念兮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談逸南發現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堵着一塊巨石一樣,喘不過氣。
如果這個時候做什麽能讓顧念兮好過一點的話,那現在要了他談逸南的性命都不成問題。
“不用了!”顧念兮隻是低着頭。
垂散下來的發絲,擋住了她的眼眸,讓談逸南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用?可念兮,我們之間并沒有發生什麽。你怎麽讓他這麽……”這麽誤解你?
可談逸南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女人的聲音突然傳來:“解釋了如何,不解釋了又如何?”
恍惚中,顧念兮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好似之前,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對了,當初霍思雨想要栽贓陷害她推到了她,弄到她霍思雨的孩子沒有了的時候,就差不多是這個情況。
隻不過,那個時候站在自己的身邊,問着自己這些話的人,是談逸澤……
“談逸南,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從沒認識過你!”突然間,顧念兮的這句話傳進談逸南的耳朵裏。
那一刻,男人錯愕的擡起了頭。便看到了,顧念兮正盯着他看的眼眸。
那雙如同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眸,還是和以前一樣能輕易波動他談逸南的心弦。
可那雙美目裏的眼神,卻叫談逸南震驚。
因爲,他從顧念兮的眼眸裏看到了恨意。
就算當初他背棄了顧念兮,和霍思雨在一起,那個時候也沒有看到顧念兮如此明顯的恨意。
但現在卻……
那一刻,談逸南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慌亂和無助,一時間都向他襲來。他慌張的上前,想要拉住顧念兮。總感覺,這一刻若是自己不好好的抓住顧念兮的話,她就有可能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
可談逸南伸手還沒有觸及到她的小手,便被她給躲開了:“念兮……”
“小叔,請自重。如果沒有事情的話,請你也離開!”
徹底的無視男人眼眸裏面的希冀,顧念兮轉過了身,用自己的後腦勺面對談逸南。
是的,她真的恨了。
即便當初他背棄了她,她都沒有恨過。但現在,爲了一個談逸澤,爲了談逸澤的惱怒,她恨上了他!
“念兮,對不起……”最終,談逸南能開口說出的也就隻有這麽一句話。
好像從他和霍思雨在一起之後,他和顧念兮之間就一直都是這麽個狀态。
這一刻,談逸南也才真的明白,原來這個世間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永遠的錯過了。
邁開腳步,談逸南一步步的離開了這個房間。
和顧念兮在一起兩年,她的脾氣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處于憤怒中的她,怎麽可能會聽得到自己的話?
可有些事情,談逸南覺得還是會幫着她解決的。
他的丫頭是一個好女孩,談逸南又怎麽容許得了别人這般誤解她?
從談家大宅出來之後,談逸南便開車直接朝着另一個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