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說什麽呢?”舒落心被霍思雨挽着,其實她剛剛是在看賣場的店家擺放在外面的新款包包,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出現在不遠處的顧念兮。
“媽,您看不遠處的那人,不覺得有些熟悉嗎?”此話,是說給舒落心聽的,也是說給顧念兮聽的。“這麽熟悉的人,見面連聲招呼都不打,難道都不覺得失禮嗎?”
說這話的時候,霍思雨怨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不遠處背對着他們的顧念兮。
那陰毒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在顧念兮的身上烙下一個大坑似的。
“顧念兮?”順着霍思雨的視線,舒落心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熟悉背影。
怨毒的眼神,也浮現在她的臉上。
其實,舒落心也看到了霍思雨臉上這抹不加掩飾的怨恨表情。
但這個時候的她,僅僅隻是将她的這一表情,當成是上一次談逸南因爲顧念兮而疏忽了她和孩子的自然反映。
聽到身後那兩人的對話,顧念兮也在這個時候轉過身來。
有時候,某些東西你越是想要躲避,就越是躲避不掉。
就算這一刻顧念兮真的大步離開,霍思雨恐怕也不會這麽輕易的放她離開吧。
既然躲不掉,那不如直接笑臉應對。
就像某個男人說的:顧念兮不應該是軟柿子,任人捏扁掐圓。
想到那個男人,顧念兮感覺酸澀又再自己的周邊蔓延。意識到自己的失神之後,顧念兮又很好的将自己的苦澀掩藏在等待看自己笑話的人背後。然後,她嘴角輕勾,點頭問好:“舒姨。”
“真是你!”舒落心怨毒的眼神,從上到下的将顧念兮打量了遍。
自從上一次談逸南竟然爲了這個女人朝着自己大呼小叫之後,她便發誓下一次見面一定要将顧念兮裏裏外外打量個遍,看看這狐狸精到底哪一點好!值得他談逸南,連母親的意願都不管不顧。
“不就是個賤蹄子,也沒有什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地方!”在将顧念兮裏裏外外看了個遍之後,舒落心小聲嘟囔着。
但這音調,卻是他們三人都聽得到的。
不像是背地裏諷刺,更像是不留情面的奚落。
而她的這話,也讓站在她身側的霍思雨瞬間笑彎了眼。
“就是,連見到面打聲招呼都不會。”她和舒落心暗自咬耳朵,聲音依舊是顧念兮能夠聽得清的。
而看着顧念兮的眼眸,也是淺顯易懂的幸災樂禍。
“說起打招呼,應該是你沒有規矩吧,霍小姐!”聽着他們當面奚落自己,看着他們不屑的眼神,顧念兮隻感覺惱火滿腔。
掐了掐掌心,女人決定反擊,就像那男人說的,她并不是軟柿子!
“你……你說什麽呢?這麽沒有禮貌!”霍思雨沒有想到,顧念兮竟然會反擊自己,而且還是當着舒落心的面。
而且,她不像以前喊她“思雨”,而是“霍小姐”。
簡簡單單的一個稱呼,便将彼此的距離拉開。
這感覺,讓霍思雨非常的不爽。
所以,她借機打算利用舒落心還在自己身邊的這個機會,給顧念兮一個教訓。
卻不想,這一句話又成了别人的話柄。
“沒有禮貌,沒有規矩,說的是你自己吧霍小姐!”顧念兮本來就高出她一截,所以和霍思雨說話的時候,她要側過頭看她。
加上如此不冷不熱的一句話,讓顧念兮看起來非常不屑于她。
當下,霍思雨惱了!
什麽時候,顧念兮竟然也敢和自己耍嘴皮子了?
“你……顧念兮,你别欺負人!”霍思雨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有些急的想要跳腳。
她生平最讨厭的,就是被人踩在腳底下。
所以,當初的她才會那麽努力的讀書,走出那個城市。
所以,她才會在新的城市用着别人的名義,混的風生水起。
“我欺負人?霍小姐,你會不會說錯了?”對上那張氣的腮幫子鼓鼓的臉,顧念兮微微挑眉,繼續道:“據我所知,霍小姐還沒有正式進入談家大門吧?再者,我怎麽說也已經和談家長孫領了證。若是論輩分的話,我應該比你還大。你按理應該也先稱呼我一聲‘大嫂’。可你非但沒有和我先打招呼,反倒将罪名扣到我的頭頂上來,你說這個‘沒大沒小,不懂禮貌’的罪名,誰比較合适?”
她笑着說完這一番話,然後慢慢的欣賞着霍思雨的臉色從紅轉青,再從青轉黑的過程。
這也是顧念兮第一次體驗到,原來奚落别人是這麽好玩的。
看着别人的臉像是調色盤一樣的變化,顧念兮發現自己接連籠罩着自己的陰霾,頓時消失不見。
“顧念兮,你……”霍思雨想要反駁,想要狠狠的還擊顧念兮。可她發現,顧念兮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理。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話,來反擊。
而且,最該死的就是她現在這個尴尬的身份。
她隻和談逸南訂了婚,根本就還不是正式的談家人。
而她顧念兮,非但已經名正言順的進了談家,連輩分還比她大!
這,讓霍思雨惱怒而尴尬。卻無法發洩出來,隻能氣的跳腳。
“顧念兮,你别以爲你嫁給了小澤,就可以在我們談家爲所欲爲。我可告訴你,我直到現在都沒有承認你是我們談家的長孫媳!我可告訴你,你想要我承認你,門都沒有!”
舒落心和談逸澤雖然同爲一家人,但畢竟隔着一層肚皮。她最先考慮的,還是她的親生兒子。
所以在見到霍思雨占了下風之時,舒落心也不淡定了。
當下,她便指着顧念兮的頭,連形象都顧不及了。
隻是,對于她的指責,顧念兮似乎一點都不放在眼裏。
她隻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開了口:“我也沒有想過要你的承認!”
更準确的說,她連談家上上下下的承認,都沒有想要過。
她和談逸澤的婚姻,本來就像一縷青煙。
再者,自從和她發生了關系之後,談逸澤連一通電話都沒有給她。
或許,他根本也沒有将這段婚姻當成一回事。更将她顧念兮,當成了一個玩樂的對象。
也罷,新年一到,顧念兮也打算回到自己本來的城市。
到時候,也将這段婚姻一并了結了!
不過在那之前,顧念兮覺得自己應該連本帶利的将這段時間所受到的屈辱都給讨要回來!
“你……”舒落心氣的張牙舞爪,恨不得直接撕裂了這個女人的嘴巴。
但礙于她的貴婦形象,她不敢當着所有人的面上演。
“很抱歉,我還有點事,不和你們繼續在這閑扯了。”說完這話,顧念兮大步準備朝着離開。
她冷眼看着這對婆媳的憤怒,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可霍思雨也捕捉到她的笑,惱怒的堵了上來:“顧念兮,今天我們将話說清楚。你嫁進談家,到底是不是還對南不死心?是不是你還想着要将南給勾引回去!”
“你這話要我重複幾遍你才聽得懂?既然你今天再問了,那我就再鄭重其事的告訴你一遍,你可要給我聽好了,我顧念兮是有潔癖的人。既然談逸南爬上你的床了,被你用了,你就安心的繼續用下去好了。至于我,我根本就不屑于那樣的男人,他隻會讓我感覺到惡心!你要他,就安安心心的将他留在你的身邊吧。”
其實,說這番話的時候顧念兮感覺到自己全身也氣憤的發抖。
但這,并不是因爲面前的這兩個人。
而是,那個一去便杳無音訊的男人。
面前的這兩個,充其量也隻是炮灰級。讓她發洩一通。
“你……”從沒有想到,連談逸南在顧念兮心中都變得如此的不堪的霍思雨,當下也愣在原地。她還想開口說些什麽,顧念兮又說了一句:“還有!”
這話,讓霍思雨暫時停頓了下來,打算聽聽這個女人準備要說什麽。卻不想,聽到的又是一句讓她差一點瘋狂的想要上前撕爛顧念兮這張嘴的話。
在霍思雨期待的眼神下,顧念兮是這麽說的:“好狗不擋路!”
言下之意,她霍思雨在顧念兮的眼中,隻不過是條擋路的狗!
這下,不止霍思雨氣的差點噴血,連舒落心當場也忘掉了自己該有的形象了。
然而始作俑者,卻準備繞開她們,大步離去。
可舒落心,才不願讓顧念兮就這麽安穩離去。
當下,女人突然朝着顧念兮離去的背影大叫:“顧念兮,你竟然敢對思雨這麽大吼大叫。難道,你不知道她是誰嗎?難道,你就不怕,她的爸爸來找你的麻煩嗎?”
因爲過分的惱怒,舒落心決定拿出霍思雨的身份來壓顧念兮。想要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大賣場,爲自己和霍思雨找回一點面子。
卻不想,自己剛剛的一席話,竟然讓本來還和自己站在同個角度,同樣恨不得撕裂顧念兮的霍思雨,蒼白了臉。
這可不好。
這老女人該不會是打算告訴顧念兮,她霍思雨的父親是個市長吧?
若是别人也就罷了,但要是讓顧念兮聽了去,豈不是要被顧念兮笑掉大牙了?
想到這,霍思雨趕忙上前,拉住了舒落心,道:“媽,别說了。算了,對于念兮的人品,我真的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我不求她給我好臉色看,隻求她能多尊重您一點!”
她說的這番話,無非是想要阻攔舒落心說出那些。
也想借機,讓自己給舒落心留下一個好印象。
卻不想,這番話在舒落心聽來,覺得霍思雨天生就是個受氣包?
這可不行!
她之所以要談逸南将她娶進門,可不是爲了要讓她霍思雨到談家當個受氣包的。而是爲了要讓她幫着談逸南打天下的!
想着,舒落心希望霍思雨趕緊端正态度,便說:“思雨,我們談家娶你過門,可不是爲了讓你當受氣包使喚的。再說,你爸爸會讓你被别人踩在腳底下麽?聽媽的話,不該忍的時候咱就不能忍。要是被這樣的女人都騎到你的頭頂上,那該是多大的笑話。”
說着,舒落心還不忘拍了拍霍思雨的手背。
“可媽,我……”她想說她不想暴露身份。
雖然這借口有些可笑,但隻是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
但霍思雨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顧念兮卻停住了腳步,轉身問着:“她是誰?她爸爸,又是誰?你說,我在聽!”
這一次,她倒是很有興趣聽一聽,到底舒落心在折騰着什麽。
還說,霍思雨的爸爸?
印象中,那個中年男子脾氣不是很好,經常喝酒,還喝醉了。
有時候,還會借着酒意,在他們所住的區域鬧事。
他們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次還打傷了人,被拘留了。
後來,那人還将他給告上了法庭。法院的傳票,都送到學校裏來了。
這也是顧念兮知道,原來霍思雨的家庭是這樣的!
但現在是什麽狀況?
舒落心竟然拿着霍思雨的爸爸來要挾自己?
該不會,因爲她顧念兮和霍思雨鬥了幾句嘴,他們就打算将他給請來教訓自己?
可他們難道不知道,現在是法治社會?
“媽……”霍思雨見顧念兮轉過身,一副等待好戲上演的表情,越是着急了。
她慌忙的上前,想要阻止舒落心說出那些話,卻不想女人直接推開了她,然後就說:“說出來,真怕吓死你!我們思雨,可是d市副市長的女兒。思雨一直怕将自己身份暴露了,才一直都沒有和你說。不然,你以爲你能鬥得過她?”
“她,副市長的女兒?”第一時間,顧念兮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于是,她重複了一遍。
因爲她是市長顧印泯的女兒。有時候副市長也會到他們家去坐坐,所以她對這些人也比較熟悉。副市長确實有一女兒,和他們也一般大小,也确實姓霍!
但最重要的一點,顧念兮和副市長的女兒,也認識的!
所以,當她聽到舒落心竟然趾高氣昂的說着霍思雨便是副市長的女兒的時候,她才會這麽驚訝。
而舒落心卻将顧念兮的驚訝,當成了她害怕了膽怯了,于是她勾唇一笑,得意洋洋的道:“怎麽了,害怕是是吧?你和霍思雨在一起那麽多年,都不知道她的父親是市長。我告訴你,那是因爲我們思雨脾氣好,任由你欺壓。若是換成了别人,早就把你的皮給撥了!現在你知道我們思雨的身份,是不是悔不當初?我可告訴我,我舒落心絕對能讓你連後悔的份兒都沒有!”
當舒落心得意洋洋說着這一切的時候,顧念兮的視線倒是落在霍思雨的身上。
确實,如舒落心所說的,她和霍思雨認識了這麽多年,确實還不知道,她是個“市長千金”!
原本,顧念兮心裏是有千百個疑問。像是,霍思雨是怎麽成爲d市副市長的千金,還有舒落心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但在看到了此刻霍思雨那張蒼白的沒有任何生機,隻是一臉慌亂的盯着她看的時候,顧念兮原本的不理解,突然全部明白了。
原來,霍思雨撒謊了!
是她冒用霍副市長的名義!
“呵呵,我認識霍小姐這麽多年,還真的不知道她是霍副市長的明珠!”
看着霍思雨那張蒼白的臉,顧念兮突然笑了。
那一張俏麗的小臉,在她的笑聲中漸漸紅潤了起來,明媚的大眼也因爲笑的太用力,而泛起了霧氣。唇紅齒白,如此傾國傾城的笑臉,連舒落心看的都不自覺有些晃了神。而這一刻,她忽然也有些明白,爲什麽自家的兒子會爲了這個女人搞的失魂落魄。原來,這個女人真的就是一妖精。
隻不過,女人如此驟現的笑容,就像大雪初霁的時候一樣,讓人覺得有些晃眼。也讓人,有不好的念頭。
她,到底在笑什麽?
難道,是剛剛她告訴顧念兮的這個消息太過于刺激了,以至于她瘋了不成?
“顧念兮,你到底笑什麽?”舒落心急了。
因爲她覺得,顧念兮這個笑容裏面蘊含的内容太多了。
“你……想要知道?”
在舒落心的質問中,顧念兮終于停住了笑。
“……”舒落心對于顧念兮的話并沒有直接回複。但從她滿臉期待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她想知道!
“你真的那麽感興趣嗎?”看着這個打扮的各種出彩的中年女人,女人又問。
“顧念兮,我勸你不要亂嚼舌根!不然,後果自負。”看着顧念兮朝着舒落心一步步走去,霍思雨心亂如麻。
“後果自負?這話,怎講?是你負責,還是我負責?”看着霍思雨蒼白的臉,她的紅唇再度勾起。
“你……媽,你不要聽這個女人亂嚼舌根。你認爲她說的話,能信嗎?”見顧念兮氣焰漸長,霍思雨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和她鬥的資本。于是,她連忙湊到舒落心的身邊。
“這女人跟個瘋子沒有區别,要是待會兒我們在這和她大吵大鬧的話,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見舒落心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霍思雨又補充了這麽一句。
“媽,我們回家吧。我站了這麽久,肚子有些不舒服!”
見舒落心始終都不爲之所動,霍思雨隻能拿出了殺手锏。
“那……我們回家吧!”最終,舒落心還是被她勸動了。然後,在她的攙扶之下,轉身離去。
而顧念兮從始至終都冷眼旁觀,看着這個女人自編自導自演的這出戲。
她不得不承認的是,霍思雨是個好演員的同時,也是個好導演。
這樣瞞天過海的事情,她竟也能做得出來?
看着她倉惶離去的背影,顧念兮那雙漂亮的眼眸裏突然閃現一抹狡猾的笑,然後她寵着霍思雨的背影喊道:“霍小姐,狸貓換太子的故事,你聽說過嗎?”
這話落下之後,她便看到霍思雨攙扶着舒落心離去的步伐又加快了。
這樣的她,看上去真像是過街老鼠。
而這一場景,也讓顧念兮連掃幾日的陰霾,再度笑了。
原來,戲弄霍思雨的感覺,竟然這麽好玩?
而她,似乎也愛上霍思雨編排出來的這個遊戲了!
從大賣場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濃。
紛紛揚揚的大學,也來的驟然。
顧念兮回到家的時候,頭頂上還有不少的雪花。
褪下自己雪地靴之後,女人開始在門口處理着自己身上粘上的積雪。
拍掉雪花的時候,顧念兮發現自己的手紅紅腫腫的,這是長凍瘡了吧?
也難怪,她從小就生活在南方地區。那個地方再冷,最多也就是下點十度左右。
而這邊,竟然就是零下幾度。
她邊走進門,邊揉着自己手上的凍瘡,眼眶莫名的酸澀起來。
若是當初她不那麽沖動的離家出走,若是她不來到這個城市的話,現在的她應該還乖乖的呆在爸爸的身邊吧?冬日裏,爸爸還會給她買她最愛的闆栗,媽媽會給她做最愛的火鍋,然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圍坐在餐桌邊。
想到這,晶瑩的淚就要奪眶而出。
卻在這時,她發現她的腰身上被一東西勒住了。片刻之後,她的背後撞上了一個暖暖的東西。
“兮兮,我想你了。”熟悉的男音,在她的耳際響起……